霓裳铁衣-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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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翁说完话后,就不再开口,只是坐了下来闭目养神。时间一分一秒而过,大约半小时后,他拿出了身边一面罗盘样的东西,凝神观察片刻,突然面色一紧,沉声说道:“时辰已到。可以开始了。”
我一阵紧张,山洞里原本等得正有些不耐烦的人齐齐看向了大翁,楼少白从地上一跃而起,扶着我站了起来。
大翁下了地坑,到了祭坛前。一行人都跟了下去,偌大的地方,鸦雀无声,每一双眼睛都盯着他的一双手。我凝神观看,见他双手握住了玉盘的边缘,用力扭转,朝左侧旋转到底。片刻过后,头顶突然响起了一阵机关移动之声,有粉石扑簌簌落下,抬头,见天幕之上嵌着的夜明珠竟然慢慢活动了起来,仿佛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从四面朝着中间游滑过来,最后聚集在了原来那颗被毁夜明珠的位置外圈,紧紧想挨,骤然间光华大盛,一道淡淡的光束直直地射到了玉盘的面上,然后反射,投影到了洞壁,洞壁之上慢慢现出一个半圆的光晕,大小形状和那块翡翠一般无二。
整个山洞开始微微颤抖,有沉闷的隆隆声传来,仿佛在看一场激光电影,半圆光晕的一侧洞壁上,慢慢现出了两扇泛了青铜色的大门,门上镂刻着的古老图纹上,绿色的铜锈清晰可辨。
几乎一个人都被震惊了,忘了身边的一切,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仿佛梦幻的一幕。
大翁忽然转头看向我,目光诡异。我一怔之间,他手上已经多了把枪,突然举了起来,朝我扣动了扳机。
这一幕的发生,几乎就在电光火石间。我意识到了,肢体却无法配合,仍是那样站着。
楼少白猛地扑到了我的面前,将我扑到在地。一阵沉闷的子弹入肉之声,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一颤。
“楼少白!”
我大叫一声,伸手去摸他后背,抬手之时,见手心已经染了一片殷红的血迹。
“我……没事……”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从地上站了起来。
楼少白的副官惊醒过来,立刻带人举枪围了过来,对准了大翁和池孝林。大翁并无惧色,池孝林的目光却透出了几分惊慌不定,显然事先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意外。
“我让你来,是给她解降,为什么对她开枪?”
楼少白神情狰狞,朝着大翁走了过去,身后,我看见肩胛部位的衣服已经被血迹染成了暗红。
“楼少帅,实话说吧,今日我来,是为开启地宫。你取财宝,我得秘册,两下皆欢。她不得不死。洞壁上的那块半月投影,你看到没,就是开启这地宫之门的锁孔。殍玉能寄存于活体,却不纳死尸。只要她死,立刻就能脱形而出。拿到殍玉嵌入锁孔,地宫之门就立刻开启!年轻人,想想看,门里是集了举国之力的宝藏,有了这些如虎添翼的东西,以少帅你的魄力,他日统领大江南北也不无可能!天下面前,区区一女子算得了什么!”
大翁神色丝毫不惧,只是看着楼少白很笃定地说道。
“我说,给她解降——”
楼少置若罔闻,已经到了大翁的面前,怒目圆睁,拔出腰间的枪,顶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大翁仿佛有些惊讶,飞快瞟我一眼,突然笑了起来:“楼少白,我还以为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人,这才与你合作。如今看来,还是高估了你!轻重不分,无知竖子!到了这一步,我就实话告诉你。当年下降的女国师,对吴兰王恨之入骨,手法阴毒。不想阴差阳错,吴兰王当年并未开启这地宫,千百年来,殍玉一直在此,如今叫这女子中了。若要解降,此翡翠匙灵力将尽失,变成一块普通死玉,那么这地宫之门就再也无法开启。孰轻孰重,楼少白你是个聪明的人,这样的代价,你难道也愿意付出?我先头之所以不说,就是要替你下这个决心。不想你却这样不识好歹!”
这是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过的最荒唐的一幕,我的命眨眼之间,竟然与地宫里的擎天宝藏划上了等号,此刻在默默地角力。但这却是真的。
我心中一片惨淡,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看向楼少白,对上了他投来的目光。
我的脸被遮挡住,他看不到我的表情,我不想让我的眼睛流露出丝毫的恐惧或是乞怜,只是与他对望。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更映衬得浓眉下的一双眼眸漆黑如墨,他定定地望我片刻,我读不懂他的目光。
“楼少白,再娘们下去就没时间了,错过这个辰点,地宫之门就会消失。天幕大珠被毁,走珠机关平衡已失,这洞体不可靠,随时会有坍塌的可能。一旦坍塌,下一回就算取到了殍玉,地宫之门也永世再不会开启!”
大翁回头,看向身后洞壁上开始渐渐消隐的青铜之门,怒吼。
楼少白蓦地回头,死死盯着那扇渐渐消失的青铜门,紧紧捏住的拳头手背上青筋迸出。
“楼少白——”
大翁嘶声力竭,目眦欲裂,却被楼少白的副官和几个士兵紧紧地抓住,挣扎个不停。
池孝林突然疯了般地扑向了青铜门的方向,用力拍打,蓦地回头,我看见他目光狂乱,猛地回头,朝我举起手上的枪。
“砰!”一声,我抖了下,池孝林的后脑像迸溅开了一朵翻飞的血花,整个人朝前,猛地扑在了地上,嘴角咕咕地冒出了鲜血,犹睁的一只眼睛里还盛满了不甘和疯狂。
枪是楼少白开的,他慢慢地放下了举枪的手,神色已是一片平静,只是凝视着那扇已经只剩个模模糊糊轮廓的青铜门。终于,门彻底地消失了,光柱也瞬间熄灭,山洞里死寂一片。
我的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到了地上。
楼少白回头看了我一眼,朝我微微笑了下。
“大翁,给她解降吧。”
他转向了大翁,说道。
大翁停止了挣扎,脸孔扭曲成一片,充满怨毒地看了我一眼,冷笑了起来:“楼少白,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天,已经等待多少年?现在因为你的妇人之仁毁于一旦。想让我告诉你解降的方法?做梦去吧。这个女人注定要死,死状堪比厉鬼,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谁说只有你知道解降的方法!”
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朗声大笑,脚步声传来,在洞壁上震荡出阵阵地回音。
我猛地回头,看见通地七和潘万春出现在入口,潘万春目光闪闪,脸上还留着刚才的笑意。通地七满身风尘仆仆,大步到了我的身边,扶起了我,柔声说道:“萧遥,潘老已经寻到了解降方法,你很快就会好的。”
我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种如坠云端的幸福之感,有些不敢相信,茫然地看向了楼少白,看见他的目光中也骤然露出了一种狂喜般的神采,猛地一把推开大翁,朝潘万春迎了过去。
“少帅,你的伤……”
楼少白的副官急忙上前提醒。
“潘老!你回来了!”
楼少白仿佛没听到,到了潘万春的面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潘万春转到他身后,查看了下伤口,略微皱眉道:“少帅的伤……”
“不是致命的,我没事!”楼少白不以为意地摇了下头,立刻问道,“你们真的找到了解降的方法?”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紧绷,透出了一丝紧张。
“少帅放心,”潘万春朗声笑了起来,“少帅所托,哪敢辱命。我一生别无所好,唯痴迷异术,对这降头巫蛊也略有心得。传到现世,天下门派虽林立,只追根溯源自成体系,却是起始于商周时期,北有官阁,南有星翼。这大翁的天阁一派,就是起始于南方星翼。我和老七弟访到苗疆,有朋友引荐,得一高人指点,这才恍然。怕少帅等得心急,本是想拍电报告知喜讯,只是地处偏僻,寻不到电报局,这才和老七弟日夜兼程赶了回来,所幸尚无大变,我这就试试。”
大翁脸色微微一变,却仍冷笑道:“这血降乃是我天阁门不为外传的秘术,旁人如何晓得解法!”
潘万春不理,只是朝我招了下手,示意我到祭台前,这才说道:“皮之不存,毛将附焉?任有万般恶咒封于殍玉,若玉不存,恶咒自然得解。这玉翡翠乃是开启地宫之门的唯一灵钥,莫说旁人,便万一当年那吴兰王中降,只怕也舍不得毁损。少帅,一旦我为萧姑娘解降,则这吴兰国的擎天宝藏,便再无重见天日的一天,少帅可想好了?”
潘万春说话之时,目光直直望他。
楼少白略微一笑:“无憾。”
“好,好……”潘万春点头,“从前只听闻少帅雷厉之名,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不可信也。无情未必真豪杰。这血降起于血,自然也止于血。萧姑娘,借你指尖之血,滴于这玉盘之中。”
我脱去手套,露出一只已泛黑气的手。潘万春从通地七手上接过一把匕刃,捉住我的中指,割了一刀。暗红的血一滴滴溅落而下,滴在了玉盘之中,渐渐汇聚在原来嵌着翡翠的那道凹槽之中。
潘万春从怀中取出一个乌沉的木盒,打开,见里面豢养了一只灰色的壳虫。轻放壳虫于凹槽中,血渐渐干涸,那虫子的身体却渐渐鼓胀开来,通体发亮,隐隐泛出了血色。
“萧姑娘,解开衣襟。”
潘万春从盒子里取出一根玉棒,挑起了吸饱了血的壳虫,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屏住了呼吸,解开衣领,等现出那枚翡翠的暗影,虫子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发出鼓翅之声,噗一下竟然跳上了我的前胸。
我的心怦怦直跳,低头看去,见那虫子紧紧扒住我的皮肤,尖锐的口器刺入暗影之中。
一阵剧烈疼痛之中,诡奇的一幕再次发生了,那块暗影的轮廓颜色越来越明显,虫子的身体也越来越鼓胀,渐渐从血红泛成莹绿,仿佛用尽了最后全部的力气,身子陡然涨大到原来的数倍,竟有拳头大小,然后噗地一声跌落到底。
“出来了!”潘万春大喜。。
虫子在地上爬了几圈,振翅突然飞了起来。
“打碎它!”
潘万春大叫。
“不要——”
大翁的嘶吼声中,楼少白举枪,砰地一声,虫体应声而碎,地上溅落出了无数绿色的液体,空气中脓腥一片。
我再次低头,看见原本的那块绿痕已经消失。
“萧姑娘,如我所料未错,你体内降毒已去,回去休养些日子,慢慢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潘万春望着我道。
一阵狂喜在我心中迅速绽放了开来,这一刻,我忽然想落泪,那是喜极而泣的泪。
“萧遥!”
我听见楼少白叫我的声音,还没回头,腰间一紧,已经被他抱住。
“萧遥,你没事了!没事了!”
他抱着我,只在我耳边不停低声重复这句话。
“我没事了。”
我眼里含着夺眶的泪,哽咽地回答他。
不顾旁人在侧,他用力再次抱了我一下,突然嘶了一声,我知道他肩胛处的伤口被扯动了,正要叫他放开我检查下伤口,突然听见通地七怒道:“你干什么?”
我抬眼望去,见大翁不知何时竟到了那玉盘之侧,双手握住,猛地用力向右旋转,咔嗒一声卡定,洞壁忽然微微抖动,隐隐有滚动的隆隆声传来,顶上石块纷纷坠落。
“快跑!他启动机关,要塌了!”
通地七大叫一声。我的耳边已经有被石块砸中的士兵发出惨叫之声。
“地宫已不可开启,我活已无趣。毁了这处宝地,能死几个死几个,有你们陪葬,我也值了!”
大翁放声大笑,声极可怖。
“跟着我!”
楼少白猛地扯住我的手,躲闪着头顶如蝗的石块,几步并作一步朝阶梯而上,往出口夺路而奔。站在地坑上的未被砸中的士兵反应了过来,已经跑了出去,我们身后是潘万春和通地七。
整个山体仿佛都在微微颤栗,通道之上悬挂着的马灯也在颤抖,一盏一盏,不断跌落到了地上打碎。我被楼少白紧紧拉着手,随了他的脚步,在这往上的山道之中上演了一出夺命狂奔。体能因为求生的念头和前面紧紧拉住我的这只手,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地迸发,我竟然牢牢跟住了他的脚步,直到眼前终于看到了白昼之光,那就是通道的出口了。
跨出通道口的那一刻,我终于停了下来,一下瘫坐到了地上,大口地喘息,心跳得仿佛要蹦出喉咙。
我用手挡住灿烂的日光,微微闭了下眼睛,眼前一暗,头顶已经被罩上了一件衣服,那是楼少白的。
“萧遥,干得好!不愧是我的人,竟然能跟上我!”
下一刻,我被人抱了起来,耳边是带了笑意的他的声音。
***
半个月后,我周身本已经开始泛黑的斑点和罩着的那层可怖黑气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皮肤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光洁,精神也好了许多。
季节已是隆冬了,窗外正飘着白雪。
“叫你悠着点,又不听话,纱布都挪了位置。再不小心养着,以后身上又多个难消的疤痕……”
楼少白脱光衣服,趴在枕上。我小心地给他换药,嘴里埋怨。
“我是当兵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