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错过-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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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错过第二章(18)
大扁头还说副对联解嘲:只有生活过得去,不怕帽子带点绿。横批:忍者神龟。知情者也曾旁敲侧击,穷则思变倒没错,可也不能让帽子变颜色啊?大扁头哧地一乐:绿帽子不好看,换一顶不就得了?
没几天,大扁头果然换个老婆。婚礼那天,这个翻新的新郎敬酒时说,怎么样?绿的不去,红的不来,他指着一身红装妆的第二任新娘说,我这个老婆,就是头一个老婆给我挣来的!
姚千还像当年在那个废弃的工厂破房子一样,没事爱在佟大志身边转转。干柴是没的捡了,就捡些活干。擦擦桌子扫扫地,打打水,摆弄摆弄花。佟大志屋里原来没有花,姚千上“八一公园”花市买了一盆。花如蒿子秆,角角楞楞的,兰不兰草不草的那种。细一看,已经打骨朵了。蓝萤萤的。佟大志不认识,问,姚千一歪脖子,“不告诉你。”花开了,蓝星星一样,闪闪烁烁,一眨眼一眨眼的,小巧有神。没等佟大志再问,姚千问上了,“你知道花名吗?”佟大志摇摇头。姚千说,“它叫勿忘我。”“勿忘我?”
佟大志要回一趟老家。回家前,他曾跟姚千说,别渴着我那盆花呀。姚千明知故问,什么花啊?勿忘我啊。哦,勿忘你。佟大志一愣,姚千轻盈的*一飘,走了。
佟大志回家后,把手头的两万多块钱折腾了,修桥用。现在他正抢时间业余在读大本,这钱本来打算读东北大学的MBA,可眼见一条河白浪翻花,切断了孩子们的求学路,就先把MBA放放。
趁佟大志回老家的空档,大扁头来个偷梁换柱,新起来两层楼的红砖,用了乡镇企业的次品;顶梁柱螺纹钢换成了细的。佟大志回来后气呼呼地质问他,大扁头一愣,“怎么会这样呢?不会吧?”佟大志知道他打马虎眼,问姚千,姚千的长睫毛一眨一眨,不知怎样回答。佟大志吼道:拍拍自己的良心吧,老百姓买个房子容易吗?那可是一滴血一滴汗挣来的呀!大扁头玩把“双簧”,抓个“管”供料的临时替罪羊训一顿。佟大志说,既然这样,要么让厂家立刻赔偿,返工;要么起诉,一定要讨个说法。大扁头大度地说,算了算了吧,一个乡企小厂,放他一马。
大扁头从未这么大方过。
那年年根,民工们天天红着眼睛找,大扁头就是不给工钱。阴历二十八这天,安徽民工纪良田突然上了楼顶,欠他的七千块工钱不给,就跳楼。眨眼间,人多如蚁,交通梗阻。警察,消防员,记者,连市里省里的官都来了,大扁头急了,破锣嗓子都喊劈了,白费。纪良田说,这小子拉屎往回坐,说了不算算了不说,谁信他的啊,除非市长担保吧。云梯的铁胳膊越伸越长,离纪良田一米多高时,纪良田张开双臂,要跳。铁胳膊立马缩回来。大扁头知道,要是民工们炸营了,管他的部门全拉紧皮筋,这个年就过不消停了。大扁头让佟大志出面试试。佟大志说,还有人要找你呢。谁?买房人呗。大扁头知道佟大志指上回螺纹钢和红砖以次充好的事,说,大志啊你行,你帮忙准行,可别看我热闹啦啊?
佟大志一出面果然好使。空中的纪良田看上去很小,仿佛一具会说话的活木乃伊。木乃伊的胳膊比比划划,一扔一扔的,动作生硬,像干树枝。然而,木乃伊的话却石子一样砸下来,当当响:“佟工你真难为我啊,要不是你,我、坚、决、不、下、来!”87book。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一旦错过第二章(19)
前些天,佟大志放了一个偷水泥的小偷,放了不说,还“奖励”了小偷。因为一封信。当时满脑袋汗的小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信上说,老母亲卧病不起,没钱抓药。佟大志立即转了舵,放他,还“奖”他一千块钱。小偷接过钱扑通一声跪下,说算借的,开支一定还。佟大志说,不用还了。我的母亲就是没钱抓药死的。我没有母亲,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回家告诉老人一声,她滨海还有个干儿子”。
这个小偷就是纪良田。
这件事在晚报上一开花,为“灭火者”佟大志打个广告。记者也真会弄,把佟大志整得跟明星似的。近景是佟大志的肖像特写,脸蛋子比馒头都大,肖像的远处,才是站在楼顶上的纪良田,像棵小干巴树。大楼跟纪良田加一起,也就一扁指大,而且虚。这还不算,文章的末尾还惊动了副市长。副市长说:跳楼事件发生后,建筑公司一把手请不下来行将跳楼的民工,我们的干部也请不下来,可一个普通的员工几嗓子就给喊下来,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件事幕后的东西……
晚报一发出来,引起几个人的注意。当时柳明名正在婚介所守株待兔,眼睛盯在晚报上读图读大字标题,虚光不时在报边上扫一下,看看进没进来“女兔子”,突兀间,佟大志的肖像赫然入目。柳明名没太感冒。早就不联系了。况且,想想当年在农贸市场门口捡了一沓子钱,平分这小子不干,给他大头还不干——他要“独吞”也行,却偏偏送工商所去!在柳明名看来,佟大志“独吞”了,也算有敢拿吃水枪劫道的本事,将来是个独闯世界的“苗子”,可惜呀,是个倔了巴叽的傻帽儿!看看,这个嘴叼粪蛋子给馒头都不换的倔傻帽儿,还他妈上了报!我操,这年头哇!
房美月看到晚报后,递给了贾界。贾界当时已从“眼白”老爸手里抠出了钢材指标,正在等下家“点炮”呢,忙得脚后跟直撞屁股。他匆匆扫了一眼报纸,当年“电炉子事件”跳出来,心里便热了一下。说,其实佟大志挺拔尖的,就是点子太背,两次考上大学都没念起,这小子早晚会出人头地。他把报纸扔给房美月,“向报社问问电话,有空找找他。”
后来大扁头也说过,佟大志确实给他挤了不少“火疖子”。可这个火疖子挤得疼啊,血都挤出来了,还带出了肉。大扁头曾对外甥女姚千这样唠叨:“这哪行啊,这不是越位吗?这不是功高盖主吗?”
我在办公室里,突然想起大头鱼算计我的事,越想越气,呼哧呼哧直喘。那样子,就像机油里夹了沙子,甩得可哪都是,磨得我浑身不舒服。大头鱼像吃饱的虱子一样,也不咬我,却在我身上欢快地爬着。
那时,我熟悉的朋友们各自都在忙碌。
那时,贾界跟“眼白”的进展,具有实质性了。眼白父亲在一次酒后,亲自驾车拉着贾界走了一趟。看孤家子仓库。看苏家屯仓库。看铁西仓库。看了再看。眼白父亲还说,西岭啊滨海呀千山呀……哦,这么说吧,我们的朋友遍天下……怕贾界听不明白,眼白父亲又说,我是指,当然,我的业务范围远远不止这些地方……贾界几次讨好地劝他,别累着,况且又喝了不少酒。眼白父亲单手扶方向盘,顺手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贾界。贾界惊讶地问,你有警察证?
不,那是管警察的。书包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一旦错过第二章(20)
贾界仔细一看,可不,这是个“督察证”。眼白父亲还说了句与此无关又有关的话:势力到了,就什么都能管。势力到了,也就没人管你了。
贾界当时怎么也弄不明白,一个企业的老总,怎么会有管警察的督察证?
1996年,贾界兜里也揣了这么个小本子开飞车,故意在个十字路口闯红灯。交警过来后,向他敬了个礼,要吊销他的驾驶证。贾界无所顾忌地把督察证甩给他。交警果然“咔”地一个敬礼,礼貌地还给他驾驶证。贾界说,你也不好好看看,那是个假证!警察又“咔”地敬个礼,说,证是假的不怕,可我看出来了,你的身份是真的!
贾界光顾哈哈哈笑了,也忘了开车。直到身后堵成长龙,贾界才挂上挡,狠踩一脚油门,车子“轰”地一下窜了出去……
那时,房美月跟“白条鸡”来往密切。尤其是星期天,孩子们不上学了,房美月就异常空虚。贾界尽管在床上使尽浑身解数,也填不满“眼白”的无底洞。“白条鸡”自从被个嫖客玩完不给钱,“联合国楼”的各路豪杰挺身而出,痛揍那个嫖客后,还冒出来好几个“弟弟”来,白条鸡就在那一刻有了从良的打算。一天晚上,白条鸡在房美月门口转了好几次,终于鼓起勇气敲了门。白条鸡说,她想请房美月吃顿饭,又不敢。她想送房美月个烧鸡,也不敢。她想给房美月买件衣服,也不敢。归根结底就一条:怕嫌她脏。白条鸡还说了她的家世,挺苦的。可她的“第一次”给个乡村医生的事,还是感动了房美月。白条鸡妈妈病了,硬挺,抓不起药。白条鸡用自己的身体,换回了妈妈的健康。房美月感动过后,说,好,我们出去喝顿酒,我请你。当然,是白条鸡抢着买了单。过后,房美月只要求白条鸡一条:我俩吃饭的事,千万别让贾界知道。
这个我知道的。再说,你家先生连话都不跟我说,我想告诉也没机会呀!
那时,柳明名正热锅蚂蚁一样可哪钻。翻烂了一本“滨海黄页”后,又淘弄了一本。租了间邻街的房子后,到处收兵买马。女的。条件就一个:漂亮的。声音好听的。两者占一头就行。声音好听的,坐在屋里打电话。柳明名说,一定要甜美,有磁性,勾人。让人过耳不忘,听了还想听。但,切忌一条,不能太肉麻了。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那是不行的。漂亮的姑娘来后,柳明名也不多说话,丢给她们几本模特杂志画报,说看着没?照样裁。把这些模特的优点移花接木,安在她们的身上。
2003年,我在开原精神病院看到柳明名时,他正坐在飘满秋叶的水泥花池子上凝视着什么。那个看护他的女护士站在离他足有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她看见我后向我招招手,又摆摆手,示意我们见了,也示意我不要跟她说话。我都来多次了,知道规矩的。柳明名状态很不错。很安宁。也很专注。我后来买本书叫《大师都是疯子》,书中讲了太多中外大师不同于常人的故事。是的,平庸如常人了,还怎么成为大师?现在我眼前的柳明名仿佛也有大师气象。起码,也介于大师与疯子的临界点上。唉,他要是迈进大师的圈子,该有多好?柳明名见了我后,还向我招了一下手。我高兴坏了,以为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他真的好多了。可是,当我走近他,他立刻指着眼前几个砖头子说,看见没?这些滨海黄页,都是我翻烂的。柳明名走过去,要拿起“黄页”,后边的女护士以为他要伤人呢,急忙大喊,快躲开!
一旦错过第二章(21)
柳明名听了后,迅速转过身来,指着女护士说,看见没?这丫头,就是我当年招聘的广告员……
挂着“执行主编”的头衔,我一边兴奋于前呼后拥、阿谀奉承里不能自拔,一边经常用冷水提醒自己“要沉下来做事”。这年头,机会有的是。可哪个机会都闪电一样快,一闪即逝。都泥鳅一样滑,刚碰个尾巴,没了。我也像许多想一下就抓住机会的人一样,在欲望膨胀头脑发热中大步前行……
那时,我经常用冷水激自己清醒些。明明是出去拉广告,还不好意思直说,绕来绕去,时间都耗在酒桌上了。我们调侃着说杂志的新闻力量如何如何的大,怎么怎么好,把对方的注意力集中到四封或插页上。一年才十二期杂志,就这么点彩色资源,争着上的太多,收点工本费不是钱的事,主要也是为了平衡关系。像你们这样的单位拿点钱比拔根毫毛都容易,四封不够,我们可以特殊关照,再上几个插页。明显贪得无厌地砸人家,还想当人情送。实际情况是,我们的广告经常上不来,有时空版了就白送。然后,再派人“少要点”。碰上不好说话的,完全是“友情赞助”了。算上赠送,我们杂志发行才两千份,不喊哑嗓子,更没人理了。说完这话,没等人家表态,我就先发制人,提议干杯。先庆祝一下。我的随从们当然一呼百应状,呼啦啦站起来,嗷嗷叫,然后,我借上洗手间之机,用冷水冲几下脑门子,有时还“啪啪啪”拍几下,防止冲动。我知道,人家还没表态呢。我们经常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人家也说杂志好,也不在乎钱。只是,上广告有失身份、掉价——产品供不应求,哪还用得上广告呀!省报市报啊,连北京的媒体都没少来,我们一概不理的。看在洪主编的面子上,发篇文章吧,彩版就不上了。坏了,碰上难缠的了。我绕来绕去就是为了掏对方腰包,对方绕来绕去,就是关紧腰包。弄到关键处,我只好以退为进,说既然这么大个厂子,在众多媒体蜂拥而上的时候,对我们杂志情有独钟,我们就大大方方的,不上彩版就上内文。这样吧,一期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