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寒门天下-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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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扭身就要朝戏志才的家走去。
恰在此时,郭府门内跑出一个衣着贵气的孩童,蹦蹦跳跳从阶梯上下来,直接扑到郭嘉面前,抱着郭嘉的tui,笑嘻嘻地说道:“爹爹,你总算回来了,听孩儿给你念诗。”
郭嘉伸手抚在那孩童头上,柔声道:“瑾儿乖,你先回家,爹还有事,晚上回去听你念诗。”
四岁多的郭瑾抱着郭嘉的tui摇来摇去,就是不松手,死缠着要念诗给郭嘉。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孩子想在父亲面前得到一些赞美之词罢了。
但是,郭嘉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郭瑾,回家去”
现在郭嘉没心情哄儿子,戏志才病重让他哪怕面对袁绍与曹操挥军关中都不曾紧张的心悬了起来。
郭瑾仍旧抱着郭嘉的大tui,歪头撇嘴道:“爹爹打了大胜仗,天下还有谁敢打扰爹爹回家?走嘛,走嘛,听孩儿给爹爹念诗。”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第七十九章 宏图霸业
郭嘉眼中没有嫡庶之分,儿子只要是亲的,他就不会区别对待,别人的儿子他没资格管教,自己的儿子,他一巴掌挥下去,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郭瑾仰着脸期盼地望着郭嘉,却没想到得到的回应是一记绝不敷衍的耳光。
小身板横飞三步,倒在石阶边上,郭瑾嘴边溢出鲜血,昏迷不醒。
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藏在门后偷偷观望着府外动静的甄姜提着留仙裙便疾奔出来,原本期望父子相逢的欢喜场面没出现,倒是儿子被郭嘉一巴掌打得昏死过去。
甄姜不解又委屈地望着郭嘉,抱起郭瑾,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掉落。
“哼,慈母多败儿。”
郭嘉无视甄姜委屈落泪的神情,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向着戏志才的府邸走去。
甄尧面无表情跟上郭嘉,甄俨迟疑片刻,朝着甄姜微微摇头无声一叹,加快脚步追上了郭嘉。
甄姜抽噎着抱起郭瑾返回家中,赶忙找人给郭瑾查看伤势。
跟在郭嘉身旁的文武官员大多都是一片漠然之色。
郭嘉打儿子,天经地义,谁也不能插口。
甄俨作为郭瑾的舅舅,生怕郭瑾被郭嘉从此厌恶,上前在郭嘉身边低声道“主公,童言无忌。”
郭嘉没有回应甄俨,依旧迈着脚步朝前走。
哪怕是童言无忌,有些话,在某些场合,谁也不能想说就说
郭嘉打郭瑾,不是郭瑾胡搅蛮缠,而是郭瑾目中无人的口气。
打了胜仗,打了大胜仗,不代表人人欢笑,人人无忧。
打仗没有不死人,打仗没有不劳民伤财的。
尽管郭嘉战果辉煌,但他不能大肆庆祝,不能得意忘形,如果比较善后的工作,他宁愿无仗可打。
损兵四万,意味什么?
益州至少万户百姓要做丧事,数不尽的泪水与伤痛都将长久地伴随着阵亡将士的家人。
一个孩子,不懂就慎言
决不能口无遮拦地把打仗说的如此轻松,如此得意,如此好似郭嘉一人的光辉
换个场合,没有外人在场,郭嘉会语重心长地教导郭瑾,让他明白战争背后的残酷与沉重。
可当时,成都的文武百官都在场,郭嘉是心烦意乱外加恨铁不成钢。
四岁的郭烨,就绝对不会在这种场合随意开口
很快,戏志才的府邸到了。
戏府没料到郭嘉会登门拜访,而且文武官员随行这么多,府邸不大,容不下这么多人,郭嘉便让随行的官员都回去,他留下萧仁与他一同在戏志才这里探望。
迎郭嘉入府的是戏志才的妻许氏,郭嘉面带关切地询问起了戏志才的病情,许氏默默摇头,脸上一片黯然。
郭嘉走入院中,见到郭烨也在这里,正和戏志才的长子戏检坐在台阶上,两个年轻小子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
瞧见郭嘉到来,郭烨与戏检打起精神给郭嘉行礼,郭嘉心中牵挂戏志才,挥挥手就来到戏志才卧床的房门前,刚想推门而入,又觉得不好,赶忙叫人把给戏志才看过病的医者叫来。
正倒腾汤药的老年医者战战兢兢地来到郭嘉面前,郭嘉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志才究竟得了什么病?”
那老者张口就答“戏大人积劳成疾,只要长期调理,身子就能好转。”
郭嘉略微放心,看了看老者相貌,并不特异,询问了姓名后,老者的答案也没有让郭嘉运气爆棚碰上个华佗张仲景。
只要戏志才不是得了疑难杂症,也犯不着名医来治疗,天底下不是只有华佗会救人,没了华佗病人也有痊愈的。
郭嘉打算推门进去探望戏志才,可转念一想,如果仅仅是积劳成疾,为何许氏的表情那么沉重?
将心中疑问道出,许氏给了郭嘉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志才他近日毫无食玉,食物入口便呕吐不止,再这么下去,他恐怕,恐怕……”
郭嘉这下没有任何乐观的想法,他不是医生,也不知道戏志才这是得了厌食症还是其他什么病症。
把萧仁唤到面前,郭嘉吩咐道“去把成都所有大夫,不,但凡能找到的名医,都给我找来,能治好志才的病,他要什么我都给他。”
萧仁领命下去安排。
郭嘉推开戏志才的房门,里面传来浓重的中药味。
皱着眉头,郭嘉心中暗道如果吃饭时都是这个中药味,谁也没胃口啊
走到床边,郭嘉瞧见戏志才病怏怏的模样,心痛如绞。
才一年不见,戏志才形销骨立,何止是清减能形容的?简直换了一个人。
迷迷糊糊的戏志才睁开双眼,看到郭嘉,昏沉的表情略微振奋,挺起身子就要起身,郭嘉赶忙将他按下,沉痛道“志才啊,你怎能这样对待自己?”
曹操有荀彧,郭嘉有戏志才,这二人都是居中持重的重要谋士。
但兖州豫州的属地比不上益州,曹操也待在许都,这与郭嘉远离成都,把一切都交给戏志才来坐镇有着很大区别。
郭嘉是主,他在的时候,他可以做错一千件,一万件事情,做错之后,手下的官员去给郭嘉弥补,也没有人能向郭嘉问罪,所以,诸侯是土皇帝。
但是戏志才坐镇成都,事无巨细,要做到滴水不漏,八面玲珑,就不是想当然那么轻松,稍有差错,不但是有碍郭嘉霸业,他更是有失职之罪。
这样的压力和沉重的负担,一年多来的废寝忘食兢兢业业,积劳成疾,并不难想通。
戏志才苍白的面孔浮现一丝笑意,不答反问“主公,关中安定了?”
“哎呀你还管什么关中不关中,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病,其他什么都不要想给我听清楚,你必须好起来,从今日起,你所有的官职,我都收了,你就给我安心养病。”
郭嘉真是痛彻心扉,戏志才在他眼中,如兄如父,没有戏志才,还是孩子时就孤苦无依的郭嘉根本不知道能不能走到今天。
戏志才面色大变,用尽力气抓住郭嘉的胳膊,坚定道“主公,此时正是主公宏图霸业的关键时期,我怎能放下政务置身事外呢?关中已定,不出三年,主公将一跃成为天下最强的诸侯,到时攻荆州,击河北,甚至兵分两路会师中原都未尝不可,这个时候,我怎能拖累主公?”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郭嘉跪在戏志才的床前,抱着戏志才的手臂痛哭流涕。
为了他的霸业,还要赔上多少人的性命?
值得吗?
若真能天下太平,建立一个强盛的王朝,一切牺牲都值得。
可郭嘉的情感不允许他做到连戏志才都牺牲掉的地步,难道真让他拖着病魔缠身的躯体继续劳心劳力?
抹了把眼泪,郭嘉站起身,对戏志才不容置疑地说道“我意已决,志才你留在成都只会牵挂政务,待我安排妥当便送你去峨眉山左道长那里养病,两年之内,你都不准返回成都。”
说罢,郭嘉忍着泪水退出房中,戏志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工作,很多人可以暂代,秦宓,张松,甄俨等等都可以替代,只不过也许在关键时候,没有人能够取代戏志才的作用。
郭嘉打关中,在关中与袁绍曹操决战,益州的粮草支援,益州的太平无事,张白骑即便作乱,也掀不起波澜,这里面不为人道的功劳,都是戏志才的,他不显山不露水,却功不可没。
郭嘉擦干净泪水,站在房门外,郭烨与戏检望着郭嘉,也不敢上前搭话,郭嘉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瞧了瞧旁边的空房,郭嘉朝戏检走去,问道“这间房可有人居住?”
戏检摇了摇头。
郭嘉继而说道“你去问问你母亲,我想在府中打扰数日,就暂居在这间房中。”
戏检不清楚郭嘉的用意,却跑去告知许氏。
招来亲卫,郭嘉命人小心地在戏志才卧房一旁的空房里面,两间房相隔的墙壁上钻一个小孔,这样郭嘉在旁边的房间里能够看清戏志才的动静。
如果郭嘉现身在戏志才面前,戏志才肯定会不断请求留在成都,郭嘉不想和他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但郭嘉也不放心戏志才,于是才出此下策。
天色已晚,亲卫们找来工匠小心翼翼地按照郭嘉的吩咐在墙上钻孔,郭嘉也趁着这个间隙带着郭烨返回自家府邸。
郭府中气氛死寂。
郭瑾被打的事情人尽皆知。
因为郭嘉已经返回,晚饭的时候,他的妻妾带着孩子都在等。
郭嘉的规矩,就是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饭,没有上下之别。
饭桌前,郭嘉神色严酷,淡淡地瞥了眼暗自垂泪的甄姜。
“郭瑾呢?”
甄姜没回话,还在委屈地抹眼泪。
一旁抱着还是婴孩的女儿的貂蝉赶紧对郭嘉说道“瑾儿还未醒呢。”
“哼”
郭嘉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蔡琰赶忙给郭嘉夹了些菜,然后又碰了碰不肯动筷子的甄姜。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他是没醒还是不想见我这个爹。”
郭嘉没有风度地扒拉两口饭,吃了个半饱就撂下碗筷,看也不看甄姜泪水决堤的模样。
如果郭瑾真要是半天还没醒过来,甄姜绝对不会出现在郭嘉眼前。
恐怕是小孩子耍脾气不肯吃饭罢了。
“这几日我在志才府中住,甄姜,你听清楚了,瑾儿如果你教不好,我可以找人来教。”
郭嘉头也不回地在夜色下离开了府邸。
第八十章 机缘巧合
郭府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气氛之中。
甄姜泪如雨下,听郭嘉话中意思,似乎要将郭瑾从她身边带走,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郭瑾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郭嘉要对亲儿子这么狠?
蔡琰的心也难以平静,现在的郭嘉,让她不可抑制地升起一丝惧意。
貂蝉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心思很单纯,安静地留在郭嘉身边服shi郭嘉就够了,其他的她不奢求,都说母凭子贵,从皇宫中走出的貂蝉在生下女儿后反而暗暗松了口气,比生了儿子还要高兴。
“妹妹,夫君会怎么做啊?难道他要让瑾儿与我母子分离吗?”
甄姜这个时候恐慌无助,只能求助关键时候往往出奇镇定的蔡琰。
泪眼婆娑的甄姜拽住蔡琰的胳膊,生怕这个时候蔡琰会袖手旁观。
莫名一叹,蔡琰拍拍甄姜的手背,柔声安慰道“夫君今日生气,是因戏大人久病不起,瑾儿不知轻重又口不择言,夫君在那时是不教训瑾儿不行。”
反正郭嘉认为孩子要管教,而不是宠溺,在那个场合,当着文武的面,郭瑾不管留下怎样的印象,到头来郭嘉是撇不开干系。
甄姜的心空落落,她担忧从此以后郭嘉不再喜欢这个儿子,不再宠爱自己。
“妹妹,你说夫君会不会休了我?”
双眼通红的甄姜心惊胆战,冀望蔡琰能给她一个放心的答案。
蔡琰扬起一个轻淡的笑容,眼神望向他处,道“夫妻之情,父子之情,夫君分的很清楚。姐姐放心吧,你可以想一想,夫君自小是如何长大的。”
有些话不用说透,意思表达出来就足够了。
郭瑾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这样的生活环境,郭嘉不见得会责咎什么,可要是成长出来的儿子只是一个二世祖,也就难怪郭嘉撂狠话。
甄姜似乎稍稍安心,沉默下来绞尽脑汁该如何让郭瑾赢回郭嘉的欢心,她自己又该如何面对郭嘉。
望着安安静静吃饭的郭烨,蔡琰若有所思。
关中大战后返回的郭嘉,让蔡琰感到害怕。
是因郭嘉的城府已经深不可测,袁绍,是郭嘉的死敌,当年洛阳一战,萧忠萧勇葬身皇城脚下,侩子手是曹操与袁术,幕后主使却是袁绍,这一点,郭嘉心知肚明,换言之,郭嘉与袁绍是有死仇,这是si怨。
郭嘉兴科举,袁绍统领士族,从根本上代表了不同群体的政治利益,他们不可能共存,你死我活才是彼此最希望见到的结局,这是利益相冲,也是公事。
公si两方面,二人都有着化解不开的恩怨,可是,郭嘉偏偏心平气和地放了袁绍离去。
这样的城府,这样的心机,郭嘉对情感的控制力,让蔡琰已经到了一个敬佩甚至惊恐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