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岳短篇集-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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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有内外间的上房,床设在内间,外间本来就当作起居间或客室,必要时可以另加床铺。
“客随主便,你是主人。”
接近才能将人的距离拉近,接近才能将意见沟通,两人这一结成知交,点燃了焚天烈火。
当晚平安无事,仅金刚勇派人送来一些并不重要的线索。但这些线索足以对某一些人构成威胁,地头蛇们的消息是相当灵通的,蔡智这条路是走对了。
次日一整天,蔡智在外面奔波,傍晚方返回客栈,关上房门睡大头觉。
起更时分,客店的旅客仍在忙着安顿。蔡智的客房,传出四弦琴动人心弦的旋律,和充满凄切悲愤的歌声:
“冬去春来,转眼间,又伤春去也。”
朝朝暮暮,暮暮朝朝……
萱望断秦楼月,爱侣泪尽楚湖西;问人生,至此凄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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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岳《无情刀客有情天》之“先声夺魄” 谋而后动、吓毙游龙
对面客房中,天香姹女坐在黑暗中,面对向着院子的明窗,两行清泪默默地下香腮。
“小姐,他是个伤心人。”一旁的小春低声说。
“是的,我有点害怕。”天香姹女叹息着说。
“害怕什么?”
“仇恨。”天香姹女又是一声叹息:“仇恨可令人盲目,仇恨之火可摧毁一切,如果他大开杀戒……”
“小姐,他不会的。”小春肯定地说:“时间可以冲淡仇恨;已经过了一年岁月,他的行事愈来愈稳重,便可证明他不是一个控制不了自己的人,问题是,小姐,我们不知道他的底细。”
“我不需要知道,我信任他。”
“小姐,你……你是否对他……”
“不许胡说!”
“小姐,我只耽心他那所说的话。”
“什么话?”
“他说:这样才能让姑娘们把我看成毒蛇猛兽,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这……”
“这表示他不愿与姑娘们接近,一个不愿被情爱牵缠的风尘铁汉。”小春语气不稳定:“也许,他家中已有妻室。小姐,言为心声,在这种人身上动情太危险了。”
“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天香姹女的声调有点不耐:“简直就在胡说。我只是还他一条命的债,如此而已。”
“小姐,真的?”
“死丫头,你……”
“咦!小姐,真的有人来了,准备出去。”
明窗已留了几个可以监视外的小孔,房中漆黑,外面两处廊口各挂了一盏灯笼,所以可以看到外面的动静。
客店中人声渐止,走动的人渐稀,不时有一两个店伙匆匆来去,旅客零零星星地出入。
廊口有一个店伙打扮的人,闪在一角默默地察看蔡智那一排客房的动静。打扮虽是店伙,但神韵却不像。
“看风色的。”天香姹女说。
不久,另一名店伙提了一只食盒,经过蔡智那一排客房,从另一端的廊口出去了。
蔡智的房中,明窗仍有微弱的灯光,歌声和琴声早已静止,房中声息全无。
久久,夜深人静。
瓦面,传出极轻微的声息。这种没设有承尘的房间,屋顶有猫经过,下面的人如果留心亦可察知,人毕竟不是猫,轻功再高明也瞒不了行家。
这一面的院角暗影中,蹲伏着一个人,像草丛中隐伏的毒蛇,正在准备发起致命的攻击。
两个以黑巾蒙面,穿了夜行衣的人,像猫似的到了帘上方,轻灵地飘落院中。
进入走廊,一个贴在窗下,一个贴在门侧。
一具喷管口,轻轻刺破窗纸塞入房内。
片刻,窗下那人打出手式。
门侧那人拔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小心地削切门的闩口,手法极为熟练,连木屑堕落也没有声息发出。接着,从削开的缝口插入匕尖撬门开。
门一分分地悄然而开,窗下那人老鼠似的贴地窜入房内。里面砰一声大震,油灯乍熄。窜入的人接着鱼跃而出,手着地立即滚至院角。
守在门外的一人一声冷叱,向房内打出几枚暗器,倒跳入院子,一声金鸣,拔出了背上的长剑立下门户。
房内传出声息,大概有人碰倒了被弄翻的桌和凳。
两处廊口的灯笼,突然熄灭。
在院中扬剑候敌的人吃了一惊,四周一暗,就无法吸引房内的人冲来啦!
两廊口分别踱出两个朦胧的人影。
伏在院角的人,突然嗯了一声,头向下一搭,手一松,跌出三枚毒药镖。接着香风扑鼻,人影从天而降。
刚才滚到院角爬伏在地的人,大吃一惊虎跳而起,尚未站正身躯,仰面便倒。
三个人影分立三方,围住了站在院中扬剑诱敌的人。
同一期间,房间内踱出蔡智高大的身影。
“五个人,只剩阁下一个人了。”他站在廊上说,举步跨入院子。
“砰!”前廊口那位黑影,丢出一个昏厥了的人。这黑影是小春。
后廊口的小洁,也丢出一个人。
天香姹女击昏了两个准备用暗器袭击的人,她是从瓦面向下攻击的。
院中的人失措地转身回顾,发觉自己的处境不妙,身形一挫,剑猛地一振,腾空而起,要从屋顶脱身。
蔡智几乎在同一瞬间飞跃而起,计算得极为准确,半空中双方相遇,主度恰与檐齐。
剑啸乍起,剑虹电射。
蔡智身形一顿,突然从剑虹的空隙中冲入,一声冷叱,一掌拍在黑影的右肋下。
两人同向下疾降,蓬一声大震,黑影像石头般摔落,剑丢了,人也起不来了。
“把他们弄走!”他轻叫。
他一肩扛一个,三女分别各带一个人,带着俘虏上屋而走,离开客店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东门南端约里余,城根下小巷底有一座小庙,平时只有一个香火道人在内照料,附近百步内没有人家,小巷住的都是靠打零工维生的贫户,天一黑就没有人在外面走动了,整条巷子没有一盏门灯,夜行的人必须提灯笼照路。
神案上的长明灯挑亮了些,小小的殿堂仍然昏暗,鬼气森森,真像是森罗殿。
五个中年人在神龛前一字排开跪倒,一根长木背在五人身后,手反绑与脚捆在一起,连着木头捆牢,五个人任何一人移动,也将带动其他四个人。
三位姑娘站在一旁,小殿中幽香扑鼻。
每个人在前,摆放着俘虏的刀剑匕首和暗器,还有百宝囊。中间那人面前有三枝钢镖,但不是三棱淬毒镖。这人暴眼大鼻鲶鱼嘴,满脸黑麻子。
蔡智将人安置妥当,拾起一把长剑拔剑丢掉鞘。
“你是第一个。”他的剑贴上了最右首一名中年人的左耳:“在下问口供,如有与在下所得的消息不同,虚招一件事,卸一件零碎,决不宽贷。你姓什名谁?”
“万……万豪……”那人有气无力地答。
“谁是五个人的主事人?”
“管……管彪,麻……麻面彪。”
“你们奉谁主使前来行刺的?”
“这……哎唷……”
左耳掉下来了,鲜血淋漓,剑换在右耳上了。
“说!”蔡智冷酷地沉叱。
“哎唷……在……在下是受麻面彪邀来的,饶我!”
“他怎么说?”
“说……说要替……替咱们汝州武林同道出……出一口气,来……来赶你走……”
蔡智移到中间的麻面彪面前,冷笑一声,剑尖搭在对方的鼻尖上。
“你练了几年镖?”他问,语气奇冷。
“十……十二年。”麻面彪心惊胆跳地答。
“你有几个儿子?”
“这……两个……”麻面彪惊出一身冷汗,几乎在迟疑间丢掉鼻尖,真没料到他会问这种不相关的问题。
“他们活得怎样?”
“很好。”麻面彪不再心慌了。
“谁主使你来的?”
“是……是我……哎……”
鼻尖剖成两爿,鲜血泉涌。
“谁主使你来的?”剑尖搭在左颊上:“快招!”
“是……是旋……旋风单单大风。”麻面彪绝望地说。
“去年八月,陕西咸阳的退职霍巡检途经此地,五个埋伏行刺的人中,有没有你?”
天香姹女一惊,霍巡检三个字令她脸色一变。
“我……请慢!我……我只负……负责把……把风,在……在前廊口。”麻面彪只好招供,因为剑尖已顶破面颊,再晚一刹那那颊肉便会绽开。
“谁是主谋?”
“真的是单大风,他……他握……握有我的把柄,我……我不敢不听他的。”
“他为何要刺杀霍巡检?”
“皇天在上,我……我真的不知道,饶我!这次他要我找几个人来,不然……”
“不然怎样?”
“他要揭发我三年前在河南府犯案的事,我……我不敢不听他的。前晚我们就来了,一是雨太大,二是你房中的灯光令我们犯疑,所……所以……”
“单大风的毒药镖是向谁学的?”
“郑州的毒手魁星郑雄,这是我无意中知道的。”
蔡智不再多问,制了五人的昏穴,吹熄灯火,跳上庙门跳窗而走。
四更天,城北五里亭东面半里地的北乡双槐树单家。这条路进入山区可通登封,虽说是小径,其实可通车马,只是旅客不多,白天只有四乡的人进城,天一黑便鬼打死人,不时可以碰上到村落冒险猎食的狼。
蔡智已从金刚勇那群地棍口中,摸清了本地群雄的一般状况,尤其对几个不时出外闯荡,声誉不见佳的人留了心,所以对双槐树单家的旋风单不算陌生。
单家是一座仅有二十余户人家的小土寨,全是单家的族人。旋风单在此地辈份不大,但却是最富有的一家,在江湖颇有名气,与人交手不论拳脚兵刃,攻势颇为快速猛烈,所以绰号叫旋风。这位仁兄不时到江湖走动,结交了不少不三不四的朋友,钱财愈来愈多,地也愈买愈多,十余年来,赫然成为本地的财主之一。至于饯是怎样赚来的,他没说,也没有人敢问。至于这家伙会用毒药镖,知道的人就没有几个了。
旋风单早些年新建了一座大宅院,家中经常接待一些过境的武林豪客,也经常有些来路不明的人留在家中寄食,族中的父老兄弟历来不加过问,也不敢过问。
四个人影飞越丈余高的土寨墙,引起一阵疯狂的犬吠,寨中大乱。
远远地,传来了州城钟鼓楼发出的五更初更鼓声。
前厅与后面二进内厅之间,有一座大院子,两厢外有回廊。院子里栽了一些盆景,中间可以当作练武场,旋风单天没亮一定在院子里练功,而且练得很勤。
当众犬狂吠时,单家已有了动静。
蔡智鬼魅似的出现在天井,也轻咳了一声。
“朋友夤夜光临,有何贵干?”黑影一边慢慢接近一面问:“单家虽是小地方,难道接待不了朋友吗?好像屋上还有人,何不下来谈谈?”
“旋风单该起来了吧?”蔡智阴森森地说:“好朋友来了,他该出来迎客的。”
“朋友是……”
“蔡智。当然,这只是平时的姓名。对真正的同道,另有名号。”他手中的剑往地下一插:“在下为何而来,他应该知道的。”
内堂有人降阶而下,前进的后厅门了出来了几个人,两厢也有人陆续出现,布下了重围。
对面,六名高高矮矮的人,拥簇着鹰目炯炯,虬须戟立的旋风单,腰间佩了一把狭锋单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长像和气魄都相当吓人。
“你来干什么?”旋风单厉声问:“该死的狗东西!你好大的胆子。”
“麻面彪五个人完了。”他眼中有令人心悸的冷电:“在下来通知尊驾的,他们都招了供。”
“你……”
“他们说,你旋风单是很有种的,敢作敢当,在江湖名号响亮。”
“你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在下的意思,不会狡赖吧?请明白见告,你与霍巡检有何不解之仇,看你杀他的理由是否充分,在下不是不讲理的人。”
“没有什么理由好讲,杀就杀了。”
“你承认是你杀的了?”
“不错,你也得死。”
“好,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血债血偿,来吧,我等你。”
一名高瘦的中年人举步出列,三角眼厉光闪闪。
“你是什么东西?”中年人拔出所佩的护手钩,用沙嘎的嗓子说:“小杂种,看我断魂钩应宗棠能不能钧散你一身贱骨头?”
“但愿你的钩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