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岳短篇集-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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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四怪已回过身来,厉吼着在堂上急抢。
红花煞与天灵婆并未交手,退到厅口去了。
“崤山六怪如此而已。”他转身向敌沉声说,左肩背衣裂血出,显然刚才他也受了伤:“安姑娘,分头办事,登楼……哈哈哈……”
他身形疾射,退向左后方的堂口。
四怪愤怒地急追,乱了阵脚。
“滚!”他向挺剑从后堂冲出来的一名保镖沉叱,匕架住错开来剑,一脚踢中保镖的右膝,膝骨应脚爆裂。
同一瞬间,他扭头扬左手大喝:“打!”
追近身后仅丈余的一怪,毫无闪躲的机会,一枚制钱切入右肩井,切断了右臂筋嵌在肩窝内。太快了,目力最佳的人,也不可能看到飞行迅速的飞钱,必须凭本能躲闪,本能直觉比目力要有效些。
“哎……”中飞钱的男怪惊叫,脚下一顿,反而挡住了后随的三名同伴。
夏南辉一闪即逝,进入后堂失了踪。
整座镜花园人声鼎沸,乱了一个更次,等从府城飞越城头赶回声援的高手到达,入侵的人早已鸿飞杳杳了。
城内的丽寄园雅室中,由于城外镜花园传来警讯,重要的保镖人物皆已闻警赴援,此地便没有几个能加强各处的警备了。
华丽的内厅中,脑满肠肥秃眉凸眼的鄢懋卿穿了绿绸宽便袍,像座山般坐在巨大的太师虎皮交椅内。他左右和后面,共有九名千娇百媚,穿着蝉纱云裳的女郎、形成一座香喷喷的肉屏风,把他捧菩萨似的拥簇在中间。这位天下四大奸恶敬陪末恶的狗官。平生最嗜好的两样东西是:金珠与美女。而且,他是全国最负盛名的金珠美女收藏家之一。仅替他抬轿的绝色美女,就有二十四名之多,一次用十二名。
堂下,两侧肃立着十余名贴身人员和随从。
夫子马若天带了四名随从,站在堂下神色有点不安。这位名列四剑之一的无常一剑,身材高瘦手长脚长,三角脸再加上三角眼吊客眉,任何人见了他的尊容,也会心懔懔,再一接触他那阴森冷厉的目光,胆小的朋友真会吓得魂飞魄散;这是个天生就令害怕的人,煞气太重了。
“到底城外发生了些什么事?”狗官用带了江西土腔的官话询问,暴眼中表露出不耐的神情。
“属下正在查。”无常一剑马夫子久身说:“有人入侵镜花园。由于用信号传讯,无法获知详情。属下已将人派出城策应。料亦无妨。镜花园有崤山六怪坐镇,天下一等一的好汉也逃不出他们的掌心,请大人宽心。”
“我宽心?”狗官猪眼连翻:“要是今晚我没留在城里赴东海公的宴会,岂不饱受惊吓……”
“哎呀……”堂下的马夫子突然惊叫,飞掠而上。
狗官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不速之客,他的后面本来并站着三位美人,这时,三位美人都呆呆地向左右让开。
出现在椅后的人是夏南辉,一把挟住狗官往上提,飞起一脚,沉重的虎皮交椅向堂下飞砸,砸向冲上来的马夫子。
“哎呀……啊……”狗官挣扎着尖叫。
九名美女燕掠莺飞,登时大乱。
“哈哈哈哈……”
夏南辉仰天狂笑,笑完说:“马夫子,制止你那些打手走狗妄动,不然你们将树倒猢狲散,没有什么好混啦!任何人妄想抢救狗官,必须负狗官生死的重责。”
“大家退!”接交椅在手的马夫子沉叱,将骚动的人群制压住.放下交椅:“阁下,有话好说,你是……”
“夏南辉。”他将狗宫按跪在脚前:“冤有头债有主,夏某是来讨公道的,是谁的主意,把在下列为刺客四处缉拿的?”
“我……本官……”狗官根本没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本能地叫嚷。
“劈拍!”他凶狠地抽了狗官两耳光。
“哎……”狗官被打得清醒了,骇然惊叫仰面便倒。
“我就找你。”他阴森森地说,一脚踏住狗官的小腹。
“救命……”狗官丧胆地狂叫。
“夏老弟,请不要误会。”马夫子强抑心头的怨毒,低声下气请求:“那是勾魂客卢老兄的主意。他负责保护三夫人的安全。出了事他羞愤难当,所以横定了心……”
“至少,狗官须负大半责任。”他抢着说。
“不要杀……我,请……请请……”狗官疯了似的狂叫,在他的脚下扭动挣扎,大概腹部被踏得相当难受,这辈子那曾受过这种惊吓和痛苦?
“噼啪噼啪!”他俯身连抽狗官四记阴阳正反耳光,干净利落,劲道不轻不重,恰好可拍松大牙,狗官口中立即有血流出口角。
“你少臭美!”他狞笑:“像你这种货色,值得夏某杀你污我之手?”
“好汉饶……饶命……”
“我夏南辉不是好汉,所以不屑系你。”
“夏老弟。既然你不自命为侠义英雄,大可商量,你开出条件,怎样?”马夫子大声说,心中略宽。
“为了在下的事,你们勒索了府城人士多少金根,伤害了多少人?”
“这些事老弟犯不着管,是吗?”马夫子尽量压抑语气中的怒气。“如果老弟打着行侠仗义的旗号,马某就用不着饶舌了。夏老弟,我明白你的来意。其一,马某向你道歉。其二,赔偿老弟的损失。”。
“你明白就好,但夏某的要求,与阁下所想的有些少不同。”
“不同是可以商量的。可否请老弟提出高见?”
“其一,夏某要求狗官公开道歉,公开向绍兴府的人士道歉,而不是你马夫子个人私底下的道歉。其二,你们勒索八大户的十六件古玩奇珍,与一千八百两黄金,加三分利算给我。”
“混账!你……”马夫子愤怒地咒骂。
狗官听得一清二楚,大声急叫:“我给,我给。马夫子,答……答应他……”
“马夫子,你是打算反抗狗官的命令了。”他阴笑着说:“你准备摆脱奴才身份,好现象,想不到你还真有点骨气呢!”
马夫子的手,闪电似的抓住了剑靶,显然激动到了极点,忍无可忍。
“啊……”狗官凌厉地狂叫,在夏南辉的脚下痛苦的扭动。
夏南辉的手中,也出现匕首。
“如果我被你无常一剑的名头唬住,受了侮辱就该远远地逃开以保全性命。”他神色庄严地说:“我夏南辉敢前来报复,就没将你无常一剑的威胁放在心上。姓马的,有种你就拔剑冲上来。”
“在目前的情势下,你是胜家。”马夫子的手离开剑靶,脸色突然变得出奇地平静:“古玩奇珍与金银,都放在镜花园。你是等天亮后马某派人送给你呢,抑或是现在就跟在下出城去搬?两千两黄金有一百多斤,你个人搬得动吗?”
“最笨的傻瓜也不会听你的。”他冷笑:“明天午正,金珠珍玩黄金,必须用一只瓜皮艇.送至湖中小隐园南岸,过期不候。记住:你们的人必须远离小隐园。”
“好,老夫答应你。”
夏南辉挪开脚,在狗官身上连下七指头,制了七处经穴,手法似乎并不怎么诡奇。
“在下收到之后,三天之内回来替狗官解穴疏经。”他收手揪起狗昏:“狗官你听清了,你的性命如果比古玩金珠贱,那就保留那些搜刮来的赃物吧!你死后可以放在棺材里陪葬,带到阴司地狱里享受好了。”
他将狗官向堂下—推,人化狂风掠向后堂口。
这瞬间,他眼角余光瞥见另一堂口珠帘微动,出现一只晶莹的小手。
他本能地心生警兆,急掠的身躯突然向前一仆,然后侧滚。
这刹那间,有高速飞行的细小物体贴背而过。擦衣所发的灼热传抵肌肤,似乎背部并未受损,体内的护体先天气功陡然波动,似难抗拒那种可怕的磨擦怪劲。
他一滚而起,斜窜入堂口。
好险!他想。
那只晶莹小手一定是女人的,所发射的是可破内家气功霸道暗器。可怕,他已没有时间求证,大批高手包括马夫子在内,正怒吼如雷飞纵而至,他必须及早退走。
次日午正,小隐园陷入大包围,五六十名高手分乘六艘华丽的游湖船,在瓜皮小艇靠岸的后片刻,六艘船分六方飞快地驶到登上侯山湖岸,彻底搜索整座小洲。
侯山小隐园没有夏南辉的踪迹。瓜皮小艇上,也没载有古玩珍宝和黄金。
小隐园的山墙近园门处,贴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留下狗官巡游天下所搜刮的珍宝与金银,以为失约者戒。知名不具。”
未碑初,九指城隍养伤的农舍。
昨晚大闹镜花园之后,夏南辉便在撤出时与红花煞天灵婆分手,约定未牌正在此地会合,他自己入城大闹丽寄园。他是午牌初先到小隐园的,早知马夫子不会践约,更知道狗官不愿交出珍宝黄金,留了字悄然撤走,远在两里外一艘游艇上藏身,远眺一众走狗狂搜侯山,不等走狗们搜毕,便离开返回农舍。
身在危境的江湖人,决不在原地逗留过久,他与红花煞约定在原地会面,犯了江湖大忌。走狗们早知道九指城隍的藏匿处所,决不可能就此不再过问的。
午牌正末之间,四面八方就有人悄然潜伏。
九指城隍六个人的伤势好不了的,右手右脚的大筋被弄断,那能好?屋中有六位地棍照料,还有两位郎中驻留医治六位伤者。
未牌初,六位地棍正在堂屋中,与两位郎中商量治伤的事,后堂突然踱出三个穿青罩袍的中年人。
“咦!你们是……”一名地棍大惊急问。
“不要问咱们的来历。”为首的虬须中年人说:“告诉我,夏南辉预定何时返回?”
“这……回前辈的话。”地棍镇定下来了:“小的们委实不知他的活动情形。他是昨晚天黑之后走的,没交代是否回来,也没留下任何物品,更没说过要回来。”
“唔,这小子机警精明,不会在你们前露口风。”
“小的……”
“别说了。”中年人摇手示意:“你们照常活动,照常办你们的事,只当咱们没在此地。不管夏南辉来不来,你们都不必介意,十万不要外出,不然……你们该明白利害。”
三个中年人在门口向外眺望片刻,然后入内去了,六个地棍与两名郎中,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通向府城的小径出现了人影,是红花煞与天灵婆,两人有说有笑赶路,距农舍还有里余,小径通过一座枫林,人林之后暑气全消。
林右草本丛中传出一声怪叫,崤山六怪中的两男一女三怪,神情极为狞恶地扑出,有如三头发疯的牛。后面,勾魂客卢世昌带了五名打手跟出,一面大叫:“请三位不要冲动,要活的!”
人多势众,来势汹汹,红花煞一声娇笑。向林左飞掠而走,天灵婆更快,一跃三丈,去势如电射星飞。
崤山六怪果然有过人之能。挟鸭舌枪的大怪御尾狂追,穿林拨枝奇快绝伦,三五起落便到了红花煞身后不足一丈了。
“你死吧!”大怪身形突然加快,狞恶地一枪扎出,单手运枪可远及丈外,这一枪眼看要贯穿红花煞的背胸。
侧方—株大树后,突然幻现一个人影,铮一声清鸣,一根短兵刃上挑,奇准地将鸭舌枪排得向上扬,不但失去准头,枪尖间不容发地离开红花煞的背心,而且上震的劲道相当凶猛,枪尖向天,大怪的冲势却无法及时止住,仍向前急冲。
崩起鸭舌枪的短兵刃是一枝尺八箫,用的虽是巧劲四两拨千斤,但其中仍然具有无穷潜劲,但见箫影再闪,卟一声敲破了大怪的前额。
“砰!”大怪摔出丈外,扑地仍向前滑出八尺、压倒了不少0小草。
另两怪正飞掠而来,来晚了。
尺八箫的主人,是位美得出奇的穿绿衣裙女郎,裙袂飘飘有如御风而行,跟在红花煞后面娇呼:“安大姐,天灵婆,不要逃啦!我毙了大怪,还有两怪不成气候,何不收拾他们永除后患。”
红花煞在急速窜走中大旋身,居然灵巧地停住了。
“张小妹吗?好!坯葬了他们。”红花煞欣然叫,一声龙吟,撤下佩剑,今天她不但佩了剑,且佩了百家囊,与昨天的村姑装扮完全不同。
男女两怪到了,天灵婆也回身奔近。
大怪脑袋被敲破,这两怪眼都红了,那有好修养先打交道问名道姓?女怪疯狂地扑上,左手铁镜盾右手握匕,盾前推匕吐出,猛攻张小妹,声势极雄。
“来得好!”张小妹娇笑着叫。绿影一闪,盾匕走空,箫却神乎其神地向侧方反点,就在双方相错而过的刹那间,箫无情地贯入女怪的左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