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岳短篇集-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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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后的走道长有五丈,灯光明亮。两侧是厚厚的砖墙,前面的监狱却是巨石垒砌成的。
韦家昌伏在堂口旁,从背上取下罗叔早些天准备停当的布袋先在自己前面洒上一些矿粉,再打开袋口,放出两条五尺长的赤练蛇,和十余条两尺长五彩斑的毒蛇。
蛇被矿粉一熏,便快速地前窜,灯光下看得一清二楚,滑行时沙沙有声。
两个牢门守卫起初并未发现等蛇群接近至两丈内,方大吃一惊、大概这些旗人生长在长白山区,很少见过蛇,在南方大概对蛇怀有先天上的恐惧,惊得手忙脚乱。起初,两人惊惶的左右闪避,忘了拔刀杀蛇。最后蛇窜抵狱门,无法再进,便开始八方游窜。
人怕蛇蛇也怕人,人和蛇一接触立时大乱。两警卫心一慌,一跳两丈,再回身拔刀壮胆,有些人看到蛇,手脚都会发软。
韦家昌首先现身惊出,三丈距离一闪即至,人到剑到手下绝情,匕首一挥,便将一名警卫的咽候割断、罗叔也同时到达,一掌劈破了另一名警卫的头颅,左手似钩勒住脖子猛压。
两位姑娘到了,立即超越,在狱门左右一分。
罗叔丢下尸体到了门前,从怀中掏出两根铁线,用手拗弯成套钩。这种把门大将军需用两根钥匙同时开启,老人家早有准备对开锁有专精。
这期间,杜叔、范叔已换了两警卫的装束,剥光了尸体拖至堂后的暗角掩藏.
一切曾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罗叔仅费了片刻工夫,便将大将军锁撬开了,一打手式,铁门徐徐滑动。韦家昌取下一盏灯笼给罗叔,突然用纯熟的满语大声叫:“里面准当值?马佳大人前来查囚,开门了!”
“呛呛呛!”他用开了的大将军锁叩铁门。
里面传出脚步声,门上的小方格窗拉开了。
韦家昌穿的是旗装,头上居然有一顶带翎官帽。罗叔则是随从打扮,扮警卫的杜叔、范叔傍近而立,也挡住灯光了,面貌因背光而看不真切。
“开门!快!”扮随从的罗叔也用满语叱喝催促。
铁门里面加了杠,开了外面的锁仍然无法进入。里面的人大概被催急了,反正已看到外面的警卫,大概警觉心也不够,平日闲散惯了,两个人立即取下铁杠,拉开沉重的狱门。
韦家昌跨入,立即伸手点中右面那人的心坎大穴,用上了点穴术手下绝情。罗叔更简单,一把扣住左面那人的咽喉,咽喉应手破裂,叫不出声音。
进了门,右首是狱卒的寝室,左面是探监人的三间看守所,两列囚房,就在走廊的尽头。
死四室在右面的甬道后方,须前行两文到达甬道口方可看到。各处都有灯火,死囚室一带特别明亮。
韦家昌示意杜叔留下,守住狱门,大踏步往前走。到达甬道口,转头便看到死因牢的五间铁栅,每一栅皆有一名佩刀挟匣弩的狱卒把守。
说快真快,五头疯虎突然发威,韦家昌一跃三丈,半空中双手齐扬,满天花雨洒金钱,两串洪武钱共两百枚之多,如暴雨般呼啸而出。
罗叔用的是星形镖,这玩意更歹毒。两位姑娘用飞刀,刀发如电闪。范叔两手齐发小飞叉,他的绰号本来就叫飞叉将范继辰。
甬道窄小,五名高手狱卒色的确身手了得,中了暗器之后,五个人仍有两个射出弩箭,每匣五矢,威力惊人。
金保姑娘首先遭殃,被射在大砖地面反跳的一枚劲弩,贯穿左上臂外侧,划破了一条血槽,血染衣袖。
范继辰的右腿外侧,也裂了一条血缝.
魏真快速地逐室查看,每室囚有两个人.最后一室是两个女的,衣裙脏乱蓬头垢面不成人形。
死囚们都惊醒了,一个个神色茫然。
“娘娘……”魏真哭泣着狂叫。
“钥匙在刽子手身上,快!”韦家昌急叫,在另一名刽子手身上搜寻钥匙。
“贤侄,你不能救他们。”罗叔伸手相阻。
“不!要把他们……”
“他们出不去……”
“他们反正是死,让他们拚……”
“你疯了?你看他们有那一个是完整的?他们想爬出去也势不可能。不把他们放出去,他们还可以多活一些时日,出去绝对活不到天亮你能找个乾坤袋把他们全装走吗?你不是救他们,而是害他们。”
“这……”
“你今晚怎么不够冷静了?”
韦家昌叹息一声,只好罢手。罗叔说得不错,里面的死囚都已经醒了,但一个个有如痴呆的人,而且一个个骨瘦如柴,浑身血污双目痴呆,有些根本就不曾移动过,仅用无神的双目,注视着外面的人;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何种变故。
他听到哭泣声,苦笑一声,向最后一间囚室走去。
两位姑娘扶着坐在草席上的一个妇人,不住哭泣着叫着娘娘。
他怔住了,很难接受眼前的事实,据他所知,王妃冲天凤年仅二十余,号称江西第一美人;马上可开五五弓左右射,马前无三合之将,轻功之佳无与伦比,可从马上跃三丈外登狂奔中的神驹。而现在他所看到的,是一个脸无四两肉。干枯憔悴的老妇人,深陷的眼眶中,嵌着一双布满青紫色的筋络的眼珠,披散的短发像干枯的秋草。
“娘娘!奴婢罪该万死……”魏算的哭叫声令人心碎。
“背她走吧,不能再耽误了!”他大声说,感到自己的声音变得陌生了,僵硬了。
“我……我不能跟……跟你们走。”彭妃用沙哑的嗓音,有气无力地说:“我……我已经油……油尽灯枯,让……让我轰轰烈烈地死。我……我要让天……天下人知……知道我是为国而死的,我不要死在荒……荒山上让……让天下人耻笑,瞬生而死。”
“娘娘……”
“真妹妹,勇敢些,你不要听我……我的话了?继辰。”
“臣在……”范继辰跪下了,泣不成声,泪下如雨。
“叫他们走。”
“娘娘……”
“文信国公不是说过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彭妃似乎有了些少生气语音也清晰了些:“我如果跟你们走,最多只能活十天半月,而汀州恐怕将有上千人遭受屠杀,值得吗?继辰,我命令你带他们走。”
“娘娘……”金保抱住彭妃狂号。
“保妹妹,去……去投……投奔国姓爷。”彭妃的气息又转弱了:“当初,我……我们就……就该前往福州会师的,在山区等待,不……不啻坐以待毙。走……走吧……”
把守狱门的杜叔匆匆奔人,急叫:“我听到远处有喝问声,可能有巡哨过来了,怎么还不走?”
“娘娘不肯走。”天外流云罗叔苦笑:“再拖下去,咱们全得留在这儿。”
“我命令你们走!”王妃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两倍:“不然我立即嚼舌自尽。”
“娘娘……”
“走!快走!”彭妃从怀中掏出一团布帛:“这是我的血书遗命,告诉我们的人,告诉我们的子孙,永不屈服,永不投降,不忘国仇家恨。你们还不走吗?”
“娘娘,奴……奴婢遵……遵命。”
两位姑娘哭叫着叩首:“娘娘保重,娘娘保……保重……”
众人跪下叩拜,韦家昌和天外流云并未下跪,退至一旁默默转身外顾。
两人最后离开,在狱门旁狱卒的尸体上,韦家昌取过死尸的佩刀,剥掉衣袍丢帽,露出里面的暗青色长袍,左手握着连销佩刀走出门外。
“贤侄,你有何感觉?”天外流云低声问。
“她是个很了不起,很勇敢的女人”韦家昌心情沉重地说:“虽则我憎恨朱家的人,但我尊敬她。大明皇朝那些龙子龙孙中,恐怕没有一个人有出息,她是唯一的例外,朱家如果多几个像她一样的人,七千万大汉子孙,怎会被不足二十万的鞑虏所征服?”
旗人把自己称为满清,但汉人皆把他们叫成鞑虏,也把蒙古人称为鞑虏,很多人还分不清满人和蒙人、入关的所谓八旗兵,其实有二十四旗,即满州八旗,蒙军八旗、汉军八旗。汉军八旗都是早年逃亡关外或被遗留在辽东的汉人所组成、后来的绿营,却以中原汉人为主。真正替满人夺得江山的人,该是汉军八旗和那些贰臣汉奸,像吴三桂、洪承畴、耿精忠、尚可喜等等、没有这些汉奸,二十万满州人决不可能征服七千万汉人。
“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没有意义了。”天外流云叹息着说:“你打算出海吗?”
“不必了,回白山黑水与家父并肩作战,这里事了就动身北返。汉奸太多,实在令人看了伤心。”
四个人出来了,一个个泪眼模糊;两位姑娘更是相掺相扶,摇摇欲倒,泣不成声。
“诸位,准备厮杀吧。”韦家昌硬起心肠沉声叮咛:“咱们进来困难,出去更困难。请千万要记住,不要被悲愤冲昏了灵智,能否平安突围,得看咱们是否能冷静互助合作,一步走错,付出的代价将是自己的生命。现在,诸位是否冷静得可以行动了?”
“时不我留,走吧!”天外流云领先便走。
距司狱卫的半掩倒门还有十余步。便听到外面传来两声惊叫,有人接着用满语大声呼喝。
“糟!”韦家昌低叫:“死警卫被发现了。”
锣声乍起,号角声接着划空而过。
韦家昌首先冲出,看到十余名黑影,劈面碰上了。一声暴叱,他拔刀前冲,快的令人目眩,刀风怒啸中,着肉声随之而起,惨叫声随发。
他劈翻两个人,后面的天外流云立即超越,但不向前攻击,却向侧方探隙出手,拐杖一点一拂,两名旗兵一肋现孔,一头裂。
两位姑娘从中间穿越,双剑齐发。_
范继辰与杜叔则从右侧冲过,掩护两位姑娘的侧翼,双剑交叉搏击剑到人倒。
出其不意突击,宛若虎入羊群,十余名旗兵有一半来不及拔刀便被歼,眨眼间屠杀大半。三冲错然后分张、席卷,血肉横飞。
韦家昌用飞钱击杀最后两个逃命的人,喝声走!向东南角尚未完工的楼房暗影飞掠而走。
有些地方已出现火把的光芒,四面八方皆响起号角声,呐喊声四起,整座满城在沸腾之中.
六个人全力飞奔,根本不理会三三两两奔窜的警卫除非劈面遭遇,不然决不出手。
他们必须以快速的行动,争取时间与空间,连续三次冲破小队旗兵的拦截网,果真如韦家昌所料三组鸳鸯阵出其不意的交叉攻击,黑暗中那些旗兵本来就有点惊慌失措,应付猛烈的攻击力不从心,在四剑一刀一杖的疯狂轰击下溃不成军根本无法缠住他们。
冲抵丈六高的城墙,墙头的三十余名旗兵正在奔跑列阵,还没发现入侵的人已到达城下。
韦家昌在二十步外便用上了轻功绝学流光遁影,快得仅可看到淡淡的青影远去,远在丈外便腾空扶摇直上,鬼形似的登上堞口。
两名旗兵突然发现人影出现大吃一惊,刚将枪举起,刀光已破空疾下。
天外流云五个人已有点脱力,从登城的石级急开,立即加入厮杀。
“我先下,快!”韦家昌急叫。向城外飘降、在稍远处的旗兵奔近之前,六个人已消失在城下的街巷中。
满城外围才是真正的凶险所在,是王梦煜手下的精锐防守区,要不是大部分精锐已随王梦煜离城,想突破这道警网极不容易。
精力耗损甚巨,除了韦家昌与天外流云,其他四人已无法飞檐走壁越屋面走,只能沿街巷狂奔。
韦家昌仍然一马当先,以适当的速度东奔。小街的东西有一条横街,他们必须按预定撤退的路线,穿越横街到达那条称半边街的小巷,小巷的坡度不大,但弯弯曲曲,不时出现几段石级。巷的尽头便是城根。
横街的北首有一处瓦砾场,那是三年前攻防战留下的痕迹,迄今仍未清理重建。按理,这地方应该很安全,不会埋伏很多的暗哨。
走在前面的韦家昌,不但要注意路面的情况,还要留意后面的同伴是否已经跟上来。
疾走间,他突然大叫:“伏下!”
箭雨随弦声同时传到,劲矢划空的厉啸令人毛骨悚然,几个人如果稍慢一刹那,恐怕一个也逃不掉。
“哎……”伏下的金保姑娘惊叫,奋身急滚。滚至左面的一处屋角下。她在死因牢左上臂已经受伤,这时左肩又被一枝狼牙箭划破一条血槽。
瓦砾场中人影暴起,街两端二十余名校刀手挺盾逼近,每一名校刀手后面跟着一名箭手。四十余人整齐地逐步逼进。
“上屋!”范继辰低叫,滚至韦家昌身旁:“或者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