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夜尽天明-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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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无时无刻都在防备乌断,深恐他带了宝刀半途消失,同时也一路仔细盘算,计划究竟该何时对乌断下手。
这天傍晚,众人来到一处河谷驻扎,待营帐钉好了,闰振叫两个副手进帐里,吩咐他们暗地通知大家今晚动手,话才说到一半,外头的守卫却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喊着:“大人、大人、不好了!刚刚下去河边打水用餐的弟兄,变得很不对劲,好像是中毒了!”
闰振一听立刻从椅子上弹跳而起,二话不说往外直冲,两脚才刚奔出营帐就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面无血色。
眼前七八具尸体倒在地上,各个脸色发黑,旁边剩下二十来个手足无措的匈奴兵,都是因为方才有勤务在身,排在下一轮用餐,这才逃过了一劫。
闰振这一路小心翼翼,也早已对手下们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竟然还是给乌断找着了机会下毒,他瞪视满地尸体,脑子里飞快地打转,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往河边冲去,果不其然,就连驻扎在河边喝水的马匹,也全部口吐白沫,死的死,抽搐的抽搐。
闰振气得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原本料定乌断孤掌难鸣,必然不敢轻易与他们为敌,不料对月神乌断而言,要一次撂倒七八个人,竟是不费吹灰之力。他眼中布满血丝,怒声问道:“乌断人呢?”
“回大人,原本她在营地等着用餐,事发之后就没看见人了,大概是趁乱跑了。”
“跑了?你还说得出口?咱们现在剩几个人?几匹马?”
“回大人,刚刚才点过,总共还剩二十三个人,五匹马。”
“你们这群饭桶!统统跟我去追人!没马可骑的,统统给我用跑的!”闰振一面大声咆哮,一面飞快上了马,带着所剩无几的士兵们,往河谷外直奔而去。心里正在担心乌断不知已经骑马走多远了,没想到一出河谷,就看见一名黑衣女子的身影,牵着一匹马,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傍晚的夜色和夕阳的霞晕将天空分成了两块,也将乌断的白皙脸庞分成了两边,一边是光亮的,一边是阴暗的,她正静静抬头仰望天上,一轮刚刚升起的明月
闰振拉住马匹,咬牙切齿地骂道:“臭婆娘!快将宝刀交出来!”
乌断看也不看他一眼,维持着抬头看天的姿势,淡淡问道:“交出来?为什么?”
“少跟我装傻!”闰振指着乌断大声说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替大王将宝刀送到咸阳!方才害了我七名兄弟的性命,自己带着宝刀便想远走高飞!”
“您误会了,闰振大人,”乌断说着高高抬起一支手臂,翻转手腕朝天打开,仿佛要将夕阳和月光都盛满手心似的,她继续说道:“被我下了金月丹的人,尸体很快就会发出恶臭,我没办法待在那儿过夜,所以才想躲远一些。正好这里风景很漂亮,所以就待在这里看夕阳,看月亮。”
闰振看乌断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气得七窍生烟,抽出大刀挥舞着喊:“好一个月神乌断,居然连跑都不跑?要耍阴,这里没人比得过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要打,难不成咱们二十几名匈奴勇士还打不过你吗?!”
说完大喝一声,他左右两侧的人马立刻抽出腰刀,往前冲杀过去,只见乌断坐在大石头上,动也不动,那带头冲杀的四名士兵便连人带马地摔跌在地,四人抱住自己的身体发出凄惨的哀嚎声,满地打滚,不到两下就面堂发黑,七孔留血而死。至于倒在一旁的四匹马,看来也是活不成了。
这一下,后面原本跟着跑上的几名匈奴兵个个吓得停住了脚步,就连闰振也惊讶得张口结舌。乌断究竟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坐着不动便毒死了四人四马?难不成这女人非但会使毒,还会妖法?
眼看士兵们露出害怕的神色,闰振破口大骂:“发什么呆!如果冷月霜刀被这女人劫走了,咱们回去一样是死,还不快给我上!”
话虽如此,但这时候谁还敢轻易靠近乌断?士兵们各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地慢慢往前靠近,其中几个相互点了点头,这才齐声呐喊着扬起刀冲上前去,跑没两步,却忽然扑倒在地,抛下了兵器满地打滚,状态就和方才中毒之人如出一辙,吓得其他士兵转身就跑,谁知不跑还好,这么一跑,一个个也都跟着纷纷倒下,面堂发黑,七孔流血而死。
转眼之间,身边二十三名匈奴勇士,竟然全部暴毙身亡,闰振呆在马背上,浑身发冷,喃喃念着:“妖女……妖女……你不是人,你是鬼……”
乌断在大石头上缓缓站了起来,低头凝视自己的手心,说道:“这药粉相当难以使用,须得经由一点点阳光的烘烤,千万不能太多,接着还得让月光照射一会儿,方能使毒素真正挥发,化入空气,扩散至方圆百里。它无色无味,一旦吸入五脏六腑,即刻便窜走周身血脉,若是静静站着不动,大约得过一刻钟方能毙命,若是奔走起来,气血加速运行,两三个弹指间便要毒发身亡。”
说到这里,原本面无表情的一张白脸,瞬间像是冰冻的河水化开来似的,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她抬起头来,朝呆若木鸡的闰振望去,却又仿佛没有看见闰振,而是看向了极遥远的地方,悠悠说道:“这药粉花了我十年工夫,前不久才终于调制而成,今天我第一次拿它在活人身上实验,没想到居然成功了,真是太好了。闰振大人,方才我坐在这儿想了许久,终于帮它找到名字,这毒药须得一点点夕阳、一点点月亮的光芒来照耀,从今尔后,我便唤它'夕月有光'。闰振大人,您觉得好听吗?”
此时此刻,夕阳已经完全消失,夜色沉默地覆盖大地,山谷岩石微微反射月光清辉,乌断那双原本无神的双眼逐渐慢慢地、慢慢地,凝聚起来,射出一道冷冷的目光,笔直地凝视着坐在马匹上的匈奴将领。
只见闰振的脸上混合了震惊、恐惧、愤怒,和痛苦至极的复杂表情,却依然静悄悄地,七孔流血而死。
第四章远走北地
邯郸的小酒馆内,聚集了三五成群的食客,几名年轻人坐在酒馆一隅高谈阔论,项羽也在其中,他们胸怀大志,,经常聚于此地把酒畅言天下大事。这时,众人正说到,近日江湖传言,举世无双的冷月霜刀已经落入中原,前阵子由一群匈奴勇士送往咸阳,却在途中销声匿迹,如今不知下落何方。
有人说道:“听说原本秦王答应,只要拿到冷月霜刀,便要出兵,帮匈奴人打匈奴人。”
旁边一人听了立刻问道:“匈奴人打匈奴人?怎么?他们在闹内讧啊?”
原先那人点头说道:“可不是。”
旁边那人摇头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内乱?他们应该要团结起来,共同抵御秦国才是。”
平时,这些人对匈奴人其实也没多大好感,如今大家都共同在秦国的压迫之下,不知不觉,反而对匈奴起了同仇敌忾之心,有人便说道:“那敢情好,如今刀没了,秦王一怒之下不愿出兵,匈奴这场内乱也就闹不起来了。”
项羽听到这里,摇摇头,说道:“我看不见得。”
他这么一开口,众人忽然全部安静下来,等着听他说话,只见他沉吟一会儿,继续说道:“听说,匈奴部族里的不和已经挑明了,依我看,就算秦王不出兵,只怕他们也得硬着头皮照打。原本若是秦王出兵帮了其中一方,另一方不用说,那是输定了。如今秦王要是不肯帮忙,那么匈奴两方的势力均等,这一打起来,损耗必然相当惨重。匈奴人向来剽悍,又擅于打仗,秦国若欲将其吞并,原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宝刀失窃,秦王便有理由不去帮助其中任何一方,我看他,可是乐得走观虎斗,等他们自己弄得两败俱伤,到时候秦国再来出兵攻打匈奴,坐收渔翁之利。”
项羽这么一分析,在场众人各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是点头又是钦佩。
这一两年,项羽有心学习兵法,颇有小成,他原本出身贵族,父亲和叔叔解释有名将领,从小耳濡目染,学得更快,如今在他身上,俨然已略有将相之姿,坐在一群年轻人当中,很自然地便展现出领袖风范。
其中一人听完项羽的分析之后,说道:“欸?照你这么说来,冷月霜刀忽然半途失踪,说不定也跟秦王有关。”
旁边的人听了忍不住反驳:“唉呀,我看那倒也不一定,像冷月霜刀这种宝物,江湖上谁不想要?”说到这里,话题一转,众人开始热烈讨论起冷月霜刀的种种传闻。
举凡练武之人,听闻神兵利器没有不心动的,这群年轻人一再形容冷月霜刀之神妙,直把个项羽弄得心痒难搔,暗忖:“却不知这把冷月霜刀比起我那把宝刀如何?”既而又想:“我的武艺平平,却有一把难得一见的宝刀,荆天明的武功比我好太多,又是天下第一剑的徒弟,偏偏手里拿的兵器却不怎么样。只可惜我那把刀,是家传的,不能送人,要是天明能有一把冷月霜刀,肯定如虎添翼,到时候,以他的武功,再加上我研究兵法的成果,联手起来,号召众人,说不定真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项羽越想越兴奋,当下掏钱往桌上一摆,说道:“我有事先走了,今天这顿算我的。”说完便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大跨步地离开小酒馆。
一进家门,项羽二话不说便去敲荆天明的房门,敲了半天没人应,索性自己开门走了进去,发现荆天明好好端坐床上,闭着两眼,却不像是在打瞌睡,只见他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迟缓,看来像是在调息。
项羽不好再出声打扰,只得耐着性子,在房间里头干踱步,一会儿摸头一会儿抓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兴奋之情。
好不容易,荆天明总算睁开双眼,项羽立刻迫不及待地说道:“大白天的睡什么懒觉?”
荆天明擦擦汗,回道:“我不是在睡觉,我在练功。”
项羽笑道:“我知道你在练功,跟你开开玩笑,怎么你和高月混了这么久了,还是一颗木头脑袋?”
荆天明没听懂,反问道:“这跟阿月有什么关系?”
“算啦算啦,”项羽懒得继续解释,两眼放光,压低了音量说道:“我有话跟你说,这里不方便。”说着拉了荆天明就往外走。
过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座视野辽阔的小山丘上,清风徐徐,秋高气爽,眼底的景致教人心境也跟着开阔起来。
项羽感慨地对荆天明说道:“你瞧,这儿风景多好,人只有在站得高的时候,才能看得远。可是时局纷扰,我们始终窝在这儿,什么大事也干不了。”
荆天明听了没说什么,心里却很是同意。他虽然并不如项羽一般,想做点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业,然而毕竟年轻气盛,被关久了,胸口自然出现抑郁之气,他看着山丘下的房舍,又抬头仰望无边无际的蓝天,终于问道:“项羽,你想离开?”
项羽点点头,说道:“有一把举世无双的匈奴宝刀,叫冷月霜刀,听说最近流落到中原来了,没人知道它的下落。天明,我们不如将那把刀给找来。盖大侠虽然是天下第一剑,但作为一位师父,却未免太小气了点,这几年我看了半天,总觉得,他净拿些寻常剑法搪塞你。”
项羽这番话,正好打中荆天明的心结所在,眼看荆天明有点被说动了,项羽赶紧又接着说:“难不成他一个马步要你蹲十年,你也乖乖照蹲不误?等到那时候,你想铲除的,都壮大了,你想保护的,都死光了,那你的剑法要救谁?你空有一身武艺,该要为谁而战?”
项羽拍拍荆天明的肩膀,又说道:“别想这么多了,我看就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晚丑时便走,在一里外的水井旁,我会准备两匹马,不见不散。”
这时,他们头顶上忽然传来一个娇脆的声音,“两匹马?不够吧?你和荆天明一人一匹,叫我跟刘毕怎么办?”
荆天明和项羽不用抬头,也知道那是高月躲在树上,显然方才的话都教她给听见了。果不其然,大榕树上探出高月的一张瓜子脸,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她笑嘻嘻地从树上跳下,还拍拍手往旁边的草丛喊道:“流鼻涕,你出来啊!流鼻涕!”
就看刘毕很尴尬地自草丛里爬出来,他虽然是四个人当中年纪最小的,这时也已然是个书生少年,但高月不管,还是照着小时候的习惯,每次都叫他流鼻涕,刘毕虽然不大乐意,却也无可奈何,幸好项羽也一直叫高月小乞丐,算是多少帮刘毕出了点气。
这时候,刘毕站起身拍拍衣服,不打自招地开始辩解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