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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在最蓝的天空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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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教导员文毅边走边发牢骚说,他每次都干又苦又累的活。并含沙射影的说,有些人倒好,成天坐在办公室里指挥,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了。周副队装着什么也没听见,和泽仁东拉西扯的聊天。文毅三十出头的人了,整天像个怨妇,总抱怨这不好那不好,说他干了快十多年的警察,破了上百起大案,领导都瞎眼了。每次看见他发牢骚我都一语不发,只在心里觉着好笑。

一匹大灰狼一摇一晃的出现在路坎上,牧民们最讨厌狼,他不但攻击羊群,在饥饿的时候还攻击人,我从小就仇视这畜生,在每一个故事里它都臭名昭著。

“把他打掉。”周队吩咐。

一个战友举起“八一”式步枪向狼瞄准,嗅出危险的狼惊恐的望着我们。枪声响起,狼从地上弹了起来,哀嚎了一声便从路坎上翻滚下来。我和泽仁的马听到突如其来的枪声,猛一甩头挣脱我们手里的缰绳向山坡下急冲而下,待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两匹马已冲到了山坡下的小溪边。天空隐约响起了雷声,我和泽仁让周队他们先走,我们分头去追各自的马,约好谁先找到马就按原路返回。当我翻过几座山头,逮住我的坐骑时,泽仁已不知去向了。

夜幕开始笼罩四野,一滴雨点打在我脸上,冰凉得有些疼。我整理好马鞍,跃身上马,却发现四周的景物在夜色中都那么相同,只能将回去的希望寄托给我的坐骑了。我抽打着马儿,它撒开四蹄狂奔,风迎面刮来,从我的领口灌遍全身,六月的草原开始飘雪。我已分不清东西南北,雨和雪交织在一起打在我脸上,好像四面八方的锋芒都向我刺来。草原辽阔得让我恐惧,我摸摸身上的枪,然后俯在马背上,任由它在漫无边际的草原上急驰。夜色在四周弥漫,愈来愈浓。白马在狂奔了一段之后便慢下来,任由我抽打它,也无法改变它沉重的步伐。风和雨雪肆虐着夜幕中的草原,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寒冷和恐惧。

此刻,我特别想念故乡的父亲,想念他在我心中依然伟岸的身躯。我多么希望回到二十多年前,回到我的孩提时代--当风雨来临的时候,父亲会将我紧紧拥入怀中,我会依偎在他宽广温暖的胸膛,让风雨声伴着我酣然入睡。可此刻的风雨却那么残暴,像一个魔鬼,彷佛要将我吞噬。我紧紧握住枪柄,生怕一个庞然大物张着血盆大口,突然矗立在我面前。饥饿、寒冷和恐惧使我开始发抖,我想下马活动一下四肢,可又担心,下马后就再没有力气爬上来。我在心里呼喊着父亲:“爸爸,我好怕。”想比父亲此时也正在想念着他的儿子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咸咸的味道淌入嘴里,我发现自己哭了。

一阵疾风将雨点吹打在我脸上,我突然感觉像父亲扇的耳光一样火辣,仿佛听见父亲说:“没出息,不许哭!”于是,我强打起精神告诫自己,今夜,我一定要走出这片黑暗,父亲还在电话那头等我的消息。马蹄踉跄了一下,差点将我摔下来,我俯下身,紧紧地贴在它背上。此刻,只有它是我最可靠的伙伴。

当转过一个山包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远远的地方有两道手电的光芒,仿佛是穿透黑暗的阳光,身上一下子有了劲,我使劲抽了一下马,它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尽管步履有些艰难,但依然迈开大步向灯光处走去。

我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我激动得从马背上滑下来,紧紧抓住缰绳,向天空放了一枪,对方的手电光开始挥舞,我听见战友在欢呼,马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靠在它脖子上,等着战友们向我飞跑过来,我看见了曲宁和泽仁,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沧桑,才在这个雨夜重逢。曲宁激动的抱着我说:“把我们担心死了。”

3

当阳光洒满号称“世界高城”的理塘时,我们终于回到了公安局。正好是周末,局里上班的人不多,办完手续已是中午了,同事递给我一封信,是从一个大学寄来的,看着信封上娟秀的字体,我就知道寄信的人是我中学的同学叶子。每次从乡下回来,都能收到他的来信,于是,疲惫的我会尽情享受这如期而至的温暖和关怀。我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将信展开,这次的信很短。

远之:

这些天你过得好吗?

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打电话到你办公室,人家告诉我你下乡去了,说很远。我猜一定是个很艰苦的地方吧,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

昨天,在英语过级考试中我顺利的过了四级,当我拿着成绩单时,激动得快要流泪了,我想要是父亲在九泉之下能知道女儿取得的成绩,也一定会为我欢呼吧。想起父亲,我在寝室里失声痛哭,突然有种想喝酒的感觉,同寝室的姐妹知道我心里难受,于是买了红酒,我们一起在天台上喝了个大醉,一种积压在心头已久的东西突然被释放出来,我对着天空大声喊:“爸爸,您的女儿是最优秀的。”

我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喝醉。我想,你不会责怪我吧,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当时,我好想和曾经的同学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我就会有很多话要倾诉,但酒醒后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听理塘籍的同学说,那边很冷,你要多保重。那天上街看见一条银灰色的领带很漂亮,我把它买下来寄给你了,注意查收,希望你能喜欢。

好了,要熄灯了,就写到这里,祝你天天开心!

叶子

2002。6。17

我将信折起来放进衣兜,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有些潮湿。叶子是一个漂亮、善良的女孩,她有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和长长的睫毛。从高一开始我们就是最要好的伴,我们一起逃课,一起搞老师的恶作剧,和同学打架时她给我做伪证……总之,在我劣迹斑斑的高中时代,她扮演着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班主任怒斥她是助纣为虐。后来我考上警校,她复读后考上了一所大学。我们通过书信和电话联系,在心里默默的关心和祝福着对方。

有一年暑假,她到我家看我,我在家门口迎她,当她扬起笑脸用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我时,我却突然不敢与她的目光凝视,我战栗着让我的目光逃向远方,而她却甜甜一笑,镇定自若的将目光收回。面对这份情感我很木纳,也许在我潜意识里,这仅仅是一份友情吧。我喜欢这种感觉----悄悄的思念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悄悄的思念,像山谷里淡淡的雾,轻轻的萦绕在彼此心里,朦胧而干净,没有一丝杂质。有些东西只能用心去享受,去品味。不要去触摸它,不要奢望把它握在手心,就如美丽的雪花,当你伸手想接住它时,它却在手里化成了水。

我觉得情感这东西,就如理塘的若格措湖泊那般美丽,却又充满玄机和奥妙。我常看见,有位老僧坐在若格措湖边打禅,想比他已参透出其中的禅意。

我怔怔的出神,达杰走过来在我肩上拍了一下:

“嗨,发啥呆,下午一起去吃饭。走,先去泡温泉。”

温泉距县城只有四五公里路,那个地方叫毛垭草原,驱车十多分钟就到了。泡温泉的地方很简陋,一个个木板棚搭在几个天然的温泉上就算是一间澡堂了,虽然简陋却很自然,与整个毛垭草原和谐的相处着。没有城市桑那浴的烦琐和气派,但能体会到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超凡脱俗。只需要给主人五块钱的堂子费,再买块香皂就行了。

达杰、仁真扎西、曾浩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大家无所顾及的在温泉边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就像童年在故乡的小溪边玩耍,我们嬉笑着把对方推进滚烫的的水里。我太累了,没有心思和他们打闹。我将整个身体一点一点的侵到水里,水漫过胸膛,我悬浮着,让滚烫的泉水包裹着我,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一种仿佛被融化的感觉。我闭上眼,停止所有的思绪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仁真扎西和曾浩打闹的声音忽远忽近,最后慢慢消失在天边。

我梦见自己坐在家里熊熊燃烧的火堂边,听父亲讲岳家军精忠报国、杨家将的满们忠烈……母亲端来热腾腾的奶茶,天地间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雨点打在我脸上,热乎乎的。

我听见达杰在喊我:“喂,醒醒,别睡觉。”

我睁开眼睛,他正将水花撒在我脸上。

曾浩和仁真扎西将身子泡在水里只露出头,讨论着关于女人的话题。

“我那女朋友对我可服贴了,不然老子给她好看。”曾浩吹嘘。

仁真扎西马上揭底:

“你别吹!有一次,我就看见她用手机敲你脑门,你像被霜打了一样,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曾浩的脸涨得通红,却不肯认帐:“哪天?哪天?”

我和达杰藐视的看着曾浩。他脑羞成怒的扑向仁真扎西。两人又在澡堂里打闹起来,引得我和达杰又是一阵大笑,两人扑打得水花四溅。

“好了,好了,你们再闹我们就走了。”达杰嚷到。

两人停下来,却开始相互揭老底。这两人在警校就是一对活宝,属于那种离不得又见不得的冤家。只要是他俩合谋的丑事,基本上没有秘密可言。有一次,仁真扎西喜欢上一位雅安女生,瞒着我让曾浩帮忙飞鸽传书充当月下老,曾浩拍着胸脯说包在他身上;保证手到擒来。仁真扎西苦苦等待了一个礼拜,不见动静。后来一不小心发现,曾浩竟然和那雅安女生在后山的小树林里幽会。气得他一口气冲回寝室,大骂曾浩不厚道,并跑去给曾浩当时的女朋友报告。结果,曾浩和那位雅安女生正准备在小树林里有所作为时被他当时的女友抓了个现行,差点和他恩断义绝。我为此在仁真扎西、曾浩和他女友之间充当了一个星期的人民调解员。

两人脸红脖子粗的剖析着对方;我和达杰喝着红牛,在一旁看热闹,笑得肚皮都快破了。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下午,我们走出温泉池,在外面的草地上坐下,仁真扎西从车上般下零食和饮料。我们躺在草地上,看白云悠闲的从头顶飘过。所有的烦劳都被刚才的温泉水洗得一干二净。

湛蓝的天空下,一位放牧的姑娘缓缓赶着羊群。不远处,一位老阿妈坐在黑色的帐蓬门口,缓缓摇着经筒,一切都那么悠然自得。

晚饭由达杰做东,我们到无量河酒店吃中餐。说是酒店,其实就只是比一般饭馆高档一点。一个小县城稍微上点档次的饭馆大多打出某某酒店的招牌。

“晚上不用上班,大家喝点酒。”达杰提议。

仁真扎西招来服务员:“你们这里都有些啥酒?”

还没等服务员开口,一位漂亮的姑娘走过来:

“四位大哥,你们尝一下我们公司的酒嘛。。。。。。。。”

“你是哪个哦?”曾浩坏坏的问。

“我是无极酒业的推销员”姑娘拿过一瓶酒“这是我们公司的新产品,四位尝一下嘛,挺爽口的而且不上头。”

“好,来一瓶。”四人异口同声的说。然后相视一笑。其实,大家都清楚,尝酒是假,只是无法拒绝美女的请求罢了。美女效应真是不可底估,难怪,某个地方以美女为资源搞旅游开发,打出“美人谷”的招牌,光听名字就叫人馋。

姑娘利索的打开酒瓶,给每人斟了一杯,仁真扎西端起杯子尝了一口,装着很在行的说:“不错,不错。”我想,此时要是拿两元一斤的烧酒给他,他都可能会说成是玉液琼浆。他一仰脖子把剩下的半杯酒倒进嘴里。姑娘转身端起一杯茶,说:“感谢四位大哥,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我去照顾一下别的客人,先失陪一下。”说完腆腆的笑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漂亮得让人伶。大家自然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个豪爽不亚于梁山好汉歃血为盟,真可谓美女面前无懦夫。

曾浩抬手拭去仁真扎西嘴角的酒渍,小声嘀咕:“喝酒就喝酒,流啥口水。”

姑娘微笑着转身离去。我看见曾浩用眼角瞄着姑娘的背影不放,便打趣说:“还说人家,当心自己的眼珠掉下来。”

大家开怀畅饮,没有利益的纠葛,没有尔虞我诈的阴谋,单纯得像高原的天空。不知道多年以后,在功名利禄的独木桥上,我们会不会不期而遇。当面对时,还会不会象现在这样坦然。在数杯酒之后,我冒出这样奇怪的念头。

这是第二次喝这么多酒,第一次是在警校毕业典礼结束后。在学校后面的操场上,我和几个内地同学,当时曾浩,仁真扎西也在,大家包头痛哭,相约五年后在这里重逢。但现在我发现,我一定会失约。曾浩和仁真扎西也会失约,他们已记不得那晚的约定了。当我谈起时,他俩一脸茫然。那一夜他们都醉了。也许,这个约定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所以,有时后我显得格外孤独。

我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个脸。看着镜子里双颊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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