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青春-夜晚的远足-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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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在他的心里如同一阵风般,吹过也就散了。
“在进行着呐,在进行着呐。”
忍突然捅了融的腹部一下。
“哎?”
“古川已经开始调查了。”
“什么?”
“好像在传阅着那个女孩的照片。真敢干呐!看样子准备从女生中搜集情报。”
顺着忍的视线望去,看到像是装着照片的小塑料夹在女生中传递着,还有她们脸对脸偷偷摸摸地议论着的身影。
“真的,真在调查呐。还是在步行节的途中,体能富裕着呀。”
“真是残酷的家伙!没想过这样做反而会使自己的表妹在大家面前丢脸吗?”
“她肯定是没想过吧,要是想过,就不会那样做了。”
休息哨突然响了起来。
“哦哦,又走了一个小时了。”
“要是得走几个小时才能听到这哨声,肯定会让人感到心急火燎呀。”
已经有了几次经验,大家都条件反射地放下了背包,哼哼地坐下。脚心渐渐地变得痛起来,整个脚掌火辣辣地有点儿发麻。融非常仔细地检查了脚掌和脚趾,谢天谢地,还没有长水泡的迹象。
“嗨,你这家伙还没有起泡呐。”
忍看了一眼融的脚底,有点不满似的嘟着嘴。
“哈哈,搞游泳和我们陆上竞技的,跑步训练的量就是不一样呀。”
“因为地面运动重力比较大哦。可是咱啊离起水泡还差一截呢,只是有了起水泡的前兆。”
忍一边嘟囔着,一边取出了创可贴。
突然,融弯下腰注意到视线前方,收割完后泥泞的水田里有个黑乎乎的物体。
“什么呀,那个?”
“嗯?”
“猪?不像呀,是狗的尸体吧?”
“没错,是死尸呀。”
那是一具特别有重量感的陷入泥泞中一动也不动的物体。
仔细看,它的周围被飞舞的苍蝇包围着。
因为泥土覆盖着而变得黑不溜秋,区分不出手足和头对它来说也许是件幸运的事。但是,它还栩栩如生地留着生前的迹象,能够分辨出一点体毛的走向。可毫无疑问,它已经死了。
不知为什么,在离着这么远的地方,两个人的视线离不开那具已经不能动弹的动物尸骸。只有那里是鲜明的,只有那里具有质感,好像一点一点地向着两个人发散着瘴毒。
正因为周围是恬静的田园风景,它就显得格外异样。死亡啊,是异质的东西。
融不知不觉地联想起横躺着的父亲的身姿。
没错,那个躺着的父亲是异质的。不认为他是自己知道的父亲,不相信他是同样的物体。事到如今,那个物体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再也不会出现了。
“去年,有人发现了溺死的尸体哦。”
忍嘟囔了句。
“啊啊,确有那么回事。”
融随声附和。
去年走的是山中的路线,一大早坐着大巴被送往深山里,在下山过铁桥的途中,有个眼尖的学生发现一具死人尸体被挂在了溪流的岩石上。
随之引起了轰动。老师去联系了警察,学生们被命令迅速地通过出事地点。后来得知,那具尸体原是来溪边垂钓的人,因不慎脚打滑掉进了深渊。当时,应该有两个老师留在了事故现场。
快走!尽管被老师们再三催促着,可是这种白戏哪能错过。记得大家一个个都对谷底探头探脑地张望,因为发现尸体的是二年级学生,至少一年级的学生应该没有看到。当然,融也认认真真地把现场的景象捕捉进了眼帘,可山涧底远,只能依稀看到一个人趴着倒在那里,没有留下什么怪异的印象。
想起了自己曾经考虑过,一具尸体被将近八百人轮流目击,这也是件荒诞的事情。
那是异质的东西。已经不是人了,只是个物体。
父亲被那个异质的世界吞噬了。父亲的去世,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不正是由于那种原因造成的吗?父亲去了一个平时看不到的,活着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的,异质的世界。想要理解那个世界是不可能的,所以,当近距离地接触它时,甚至感到了不合理。
“死亡是不合理的呀。”
听了融的唧咕,忍看着他的脸。
“为什么?”
“就是这么觉得。不是吗,人在活着的时候绝对不可能理解死是什么东西。”
“是呀。假设有人能死而复生,可他的话也会让人感到非常蹊跷,没人会信的。”
“如果能在活着的时候知道死是怎么回事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觉得害怕了呢?”
“说不定反而变得更加可怕噢。”
“不会吧。”
“实际上,会是什么感觉呢?那个瞬间,你能明白吗?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啊?眼前变得一片漆黑,感到绝望吧?像入睡时候的感觉?”
“要是那样就好了呀,因为我容易入睡。”
“我想问题不那么简单。”
“你这家伙,睡眠不好吧。”
“你怎么知道?真讨厌……到末了怎么跑到什么睡眠不好的话题上来了。”
哨声响起,大家零零散散地站了起来。
奇怪,好像只有融和忍注意到那个水田里的尸骸,这是为什么呢?
背上背包,融一边扯曳着T恤衫的下摆,一边想。 是不是想到杏奈的缘故呢。
如果不在近旁,会被忘却。被忘却的话,和不存在一样。
那么,如果不存在的话……
慢慢地系上鞋带。
如果不存在了,会被忘得一干二净吗?父亲呢?我呢?甲田贵子呢?她的母亲呢?
可是,我会记住的。——杏奈的声音那么说。
只要那样就可以了。
《夜晚的远足》第三部分
《夜晚的远足》第三部分(1)
慢慢地过了中午,太阳装模作样地歪到了一边。
风变得弱了,气温依旧很高。被太阳榨出来的汗干了,T恤衫和头发变得粗糙起来。
“不行了,要吃草味年糕团。”
贵子注意到自己的脚急速变得沉重起来,想起了几乎被遗忘的草味糯米团。
“我也要,我也要。”
“吃吧。”
贵子边走边取出背包里的东西,就这样的动作也意外地让她感到费力。
慢慢地,膝盖以下发出一阵阵的隐痛,虽然没磕碰到什么,可是膝盖以下的部分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即便如此,还没有完成团体步行的一半呐。
这么一想,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光前半段就这个德行了,那后半段脚会疲劳得痛成什么样,而且要在夜里行走……想到这里,疲劳感倍增起来。
“有点硬了。”
贵子费力地从纸壳里撕下草味糯米团,分给两人。
虽然变得有点硬,在背包中被压得有点变形,可是柔软的豆沙馅和它的甜味仍然渗透到了全身。
呜呜,谢谢,美和子。
贵子在心中对美和子合掌礼拜。下一个休息时间会比较长,我一定要去道谢。
“真好吃。”
“嗯。”
三个人一边抿着嘴嚼着草味糯米团,一边走着。
现在才终于一点一点地回想起了去年、前年步行节时体验过的艰辛。虽说已经有点淡忘了,但当时一定也有同样的感想。
心情归心情,身体归身体。走啊走啊前面的路依然延伸着,让人感到腻烦和焦躁,到了现在,整个身体终于回忆起了这种感觉。步行节开始前和刚出发时的兴奋、激动,真是愚蠢的举动,那浪费了多少能量啊。
等到活动结束,人们的回忆里往往只留下了吵吵闹闹乐乐呵呵的情景,还有和朋友的交谈,但这些仅仅占了整个步行节里的一小部分而已,完全忘记了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里怎样皱着眉绷着脸,尽量不考虑脚痛一个劲儿地往前赶的情景。
现在脚就开始疼了,这要是到了午夜的时候……
学生间这种不安稳的情绪开始一点一点地冒了出来。是否真能坚持到最后的危机感,在心里的某个角落萌生了。
“快点!在这前面有个信号!不要晚了!不要和前面的人拉开距离!”
水田中的拐角处,穿着橘黄色背心的实行委员们正扯着嗓子喊着。
学生们只是到了他们的身旁才加快了步伐,等前方的队列间出现了空档后,又不得不急急忙忙地跑上去。
啊呀,这个时候怎么还能跑呀!
贵子的心中发出了悲鸣,大家可能都在心里叫苦吧。前方出现了一座红色的铁桥,像是国道。还出现了横幅,是当地的学生家属和北高中的毕业生为等待着他们的到来特地准备的。
为了在家属面前争口气,抑或者是要面子,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同学们加快了步伐。道路的两旁,家属们嬉笑颜开地挥舞着手。有趣的是,刚才还无精打采的同学们,现在都自然地挺起了胸膛,精神抖擞地走了起来。
过了铁桥,从国道的岔道下一个坡后,那里有个小村子。
“你们不觉得像到了海边附近吗?”
“嗯,应该马上进入海岸线路了吧。”
美食了草味糯米团,恢复了一点儿能量的少女们悄悄地低声细语着。
在弯弯曲曲的狭窄道路上,大家感受到了海的气息。
靠近海了!感觉到这一点后,不知为何,大家的精神都振奋起来,队伍再一次充满了活力。慢慢倾斜的阳光,微微地带上了一点黄色,让人厌烦的最难熬的暑热时段终于过去了,气温也好不容易渐渐开始下降。
四周漂浮的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气味。
在这个海边村子里,有种独特的气氛,解释不清楚那是什么,可有一点能确定的是,村子后面确实横着大海。是因为意识到了海风,便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被海风吹拂的岁月吗?
风大了起来。
海的气味越来越近了。
深深地吸进这粗粗拉拉带着咸味的空气。
“是大海!”
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起来,巨大而单一的景色将大家包围了。
缓慢倾斜的海平线。
秋天的海浪很粗暴,拍打在黑色岩石礁和钢筋水泥四脚砌块的防护堤上的海潮发出似乎很不高兴的隆隆声。
原先一直行走在弯弯曲曲狭窄住宅区里的学生们,被这唐突的解放感所袭,一个个露出发呆的表情,看着大海出神。
沿着海岸线的国道,连人行道也变得宽阔起来,走着很舒服。
“海浪真大呀!”
“一直看着它,不知怎么的心里会发慌。”
来到海边的学生们,全都恢复了生气。被眼前的全景立体画所震撼,暂时忘记了脚痛,像是醒悟似的又有了再次前进的气力。
全身被浪涛声所笼罩,如果把注意力集中到浪声里,心中会闪现出某种被这粗暴声音吸进去的感觉。不仅是意识,整个人会陷入一种和翻卷而来碰撞打碎的浪花连同身体一起,穿过防护栏,被拖入大海的错觉。
是不是黄昏要降临的缘故,一直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开始布上了薄薄的云彩。
“看这景色,我都想睡了。”
梨香嘀咕着。
“嗯,糊里糊涂地想跳到海里去呀。”
千秋也点着头。
虽然景色单一,可怎么看都不会腻。
大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边界线。海的那一边有什么呢?那是和这里隔开着的世界。
闪耀着金色的海滩和每时每刻改变着形状的海浪相互碰撞、缠绕。
真是不可思议啊!大家走在海岸线上,看着海平线和浪花。那么简单的情景,却不知为什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贵子把被海风吹进嘴里的头发撩起拢了上去。
看着海平线,总是想像着有个巨大的什么人在伸展开他的手臂。
那个人,只有手,从空中冲着这里伸了出来。
地球圆圆的,那个巨人正好抱着它。
看着海平线,总有那样的感觉。
海平线仿佛听到从高处传来的声音而在瑟瑟发抖。
那一定是某种如同敲打音叉发出的不易听清的“嗡嗡——”声,仿佛在说:你们这帮家伙就要完蛋了。于是,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世界末日也就到来了。
贵子的脑子里海阔天空地翻腾着各种奇思怪想。
海浪专心致志地轰隆而来又滚滚退去,破碎之后四下飞溅。
想像着身穿白色校服的学生队伍像缝线似的沿着世界的边界走着,让人感到很愉快。
“气温终于变得适合行走了。”
“嗯,舒服了,舒服了。”
“虽然那么说,可今天还是很热的呀。”
三人一块儿伸个懒腰。
“啊——”
突然,梨香低喊了一声。
“怎么了?”
“那么说来,去年不也是这个时间左右吗?”
梨香看了手表后抬起头,交替地盯着两个人。千秋冲她问道:
“什么呀?”
“啊呀,不是有件奇怪的事情吗?”
“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