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心难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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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正待推门而出，柳沉香轻柔的声音响起，“四姐的东西，我已经派人去取了，此刻应该在路上，还有兰儿的随身物品，看在我的面子上，三姐也不会拦下的~”

柳未央惊讶的回过头去，视线落定在柳沉香的身上。

此刻她终于明白柳沉香为何能成为出色的棋手，这份心思的缜密度，反正她是望尘莫及。

先前在净雨苑那会，只发觉柳沉香始终是看戏的心态，也便没有在意。

反正平素她个人也喜欢看戏，完全能够理解柳沉香那种闲着没事凑热闹的心境，后来柳沉香初次相邀，她拒绝了，不喜欢和陌生人亲近其实只是次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看不透对方心底所思，只觉得肯定不会像联络姐妹感情那么简单。

但再次相邀的时候，为了兰儿她亦不想拒绝柳沉香开出的优惠条件。

现在有时间好好审视这个人，便忍不住细细凝视。只见眼前的女子仿佛披着半透明的薄纱，明明整个人的轮廓清晰可辨，但总觉得隔了太多的东西。不像柳惊雨那般喜欢华衣裹身，突显自己的富贵，柳沉香衣饰都偏素雅，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

举手投足没有雕琢修饰过的痕迹，显得极为清新。

今天以前，柳未央都不曾见过柳沉香笑，此刻仔细瞧着对方的眼，才发现她的笑很能牵动人心，带着通透的温善，整个人仿若琉璃铸就，只是看的久了，便感觉柳沉香的眼底覆着薄薄的冰雪，不管笑的怎么真诚，都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迎上柳未央探究的眼神，柳沉香笑的极为淡定。

她嘴角牵出优雅的弧度，眼神极为诚恳，“兰儿原本是净雨苑的，现在若来沉香苑的话，必须去管家那里说明缘由，为了妥善起见，我亲自去趟管家那里~”

说完后，含笑离开。

柳未央闻言愣在当场，她从没想到那个淡泊幽冷的柳沉香竟会是朵解语花，将事情安排的这般妥善，找不出半点需要补充的地方。诚然，以她这个不受宠，人尽可欺的身份去找管家，将兰儿从净雨苑要到自己身边，估计都没人搭理，但柳沉香不同。

柳沉香是京都传奇，在府中拥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管家肯定不会刻意为难。她若亲自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的顺利。昨夜的时候柳惊雨怒极说要贬谪兰儿，可兰儿毕竟是净雨苑的，就算被贬，也是那里的，只会在那里受苦。柳沉香此举可以让兰儿名正言顺的到自己身边，完全不违背规矩，也不用担心因为作伪证被柳惊雨近距离的报复~

不问缘由的，柳未央对于柳沉香多了些感激。

心中有暖流淌过，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天下间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而且掉也掉不到她的身上，但是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初衷出手相助，这番援助确实是她需要的，雪中送炭往往比锦上添花值得感恩的多。

将思绪收回的时候，医师已经转身向柳未央行来，“四小姐放心，这位姑娘没有伤及筋骨，并且都是外伤，很好治的。现在身子虚弱和来回奔波有着很大的关联，不必担心。”说完从药箱中利落的取出需要外敷的药留下，转身告退。

柳未央见此扯出笑意，听说兰儿没事，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来。

心情不错的她小跑至医师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吐了下舌头，“谢谢啊，那个~要是下次我和我家兰儿身体有什么问题，能不能再次麻烦您啊。”

医师愣住~抬头看着柳未央，眼底落满诧异。

他来这里快三年了，见得次数最多的便是四小姐。每次三小姐将四小姐弄的快死的时候，都会让他去瞧瞧病情，印象中四小姐从未健康过，重病在床气息奄奄的次数极多。那破院子去的久了他也倦了，但三小姐依旧乐此不疲的给四小姐弄出各种伤来。

前段时间听说四小姐死了，他高兴了好久。

想着那个不得宠*的可怜的小姐总算摆脱苦海了，说不定下辈子投胎还能求个好人家，家中和睦，不再被欺负，所以听说四小姐死而复生的时候，有种淡淡的失望感，心里忍不住在想，这左相府这般难熬，为什么不死的彻底，还要苟延残喘的活着！

可现在看到柳未央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静默的发生着变化，印象中那个怯弱的只会被欺负的女孩子如今看起没有半点过往的心理创伤，可*而青春。吐舌头的样子更是像极了他家中的女儿，让人忍不住想多加宠*。

行医许久从未接受中左相府中人道谢的他，听见柳未央的感激，心中突然变得软软的，不由自主的点头，“当然可以啊~”

按说以柳未央的身份，若不是三小姐命令他瞧病，他真的未必会去看。

他虽然只是医师，医者以救人为天，但为了能更长久的呆在左相府，也必须遵从左相府的潜规则，对于不受宠的小姐姨太太采取漠视策略，亲近那些得宠的。

但现在话已经说出后，焉能再后悔~

心中默默的责备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心软后，医师走出房间。低低的感叹声自空气中传来，似乎很是不解，“昨夜也不知道是谁处理的伤口，竟然能有效的阻止伤口溃烂，那药更是闻所未闻效果极佳，可府中没听说有这号人物啊。”

柳未央听见医师的嘟囔声，佯装不知。

转而看着兰儿，“你这丫头，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怎么跑回来了？”

兰儿眼眶微红，依旧有哭过的痕迹，“我是为了我自己~”之后将柳惊雨害的她变成不孝之人，让父母死不安心的事情缓缓道来，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控制住情绪，只是声音带着哭腔，后来说着说着就流泪，哭声悲惨，泪珠仿佛雨滴般，自动串成泪涟悬在脸庞上。

在家里那会，她也哭过。

☆、43七小姐的神秘情郎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想着以后家里还得靠她撑着，她不能在弟弟的面前示弱，需要维持坚强的形象让弟弟和她都觉得，这个家不会倒塌，有她就有希望。可现在不同，她弟弟不在场，再也不需要伪装坚强，在柳未央的面前，她总是藏不住真实的情绪。就像她的弟弟依赖她那般，她也逐渐的开始依赖柳未央。

柳未央看着兰儿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被揪的生疼。

昨夜到现在，她已经第二次看到这个小丫头在她的面前哭，眼泪好频繁滴说。平心而论柳未央自己很少哭，也不是那种见别人哭就完全卸下心房，彻底心软的人，偶尔还会因为有些人不停的哭而烦躁，只是听到兰儿的事情，突然很能理解兰儿的心境。

无声的拍拍兰儿的肩，“没事，我给你主持公道。”

兰儿抬起泪眼，“兰儿愿意追随四小姐~”

她是看不惯三小姐，也怒意难平。

可她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之所以返回，并非为了查明为何没有收到父母去世消息的真相，而是担心四小姐受了委屈，她终是不忍心让四小姐独自在这充满豺狼虎豹的圈子中生活，所以特地来给她做伴，以后四小姐不管被暗算也罢，被明面上欺负也罢，至少还有她陪着，有她可以信任，永远不会背叛，这样的话，也许不会太孤独些。

以她的能力，就算怀揣着再大的仇恨，活的再累，也未必能看到三小姐穷困潦倒的模样，但若这个恨意能作为理由，让四小姐愿意留她在身边的话，她亦会好好的珍惜。

柳未央看出兰儿眼底的执念，“好，我们并肩作战。让那个嚣张的柳惊雨知道什么叫做欲哭无泪，就算是为你讨回公道吧，但现在你好好休息，算账这种事情，也是需要力气的。”

唉~这丫头说什么见外话呢。

追随这个词，她很不喜欢滴说。

并肩作战多好，互相扶持互相帮助，不需要谁主导谁的思想，只做自己。

兰儿的眼泪还没停歇，柳未央看着眼前哭的五官模糊的女子，心底泛起丝丝疼惜，轻柔的拉过床头的被子给她盖上，告别后转身向着房间外行去，“我先走了，你好好歇着吧。”

她担心自己再留下去，兰儿会哭的昏天暗地没日没夜的。

料想若是离开，这丫头估计哭着哭着就累的睡着了。

看着柳未央离开，躺在床榻上的兰儿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在心中许下如磐石般坚硬的誓言：四小姐兰儿愿追随你，此生不离不弃，生死不变初衷。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有些人的感情，格外的廉价，清晨的时候许下的誓言，不到天昏就改变了，还洋洋自得的觉得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而有些人的感情，若是付出，便是覆水难收，将会用所有的时间去验证曾经的情深。·世间不独是*情才生死相依，有些友情亦如是。

从兰儿的房间出来，柳未央去了七小姐柳沉香给她安排的住处。

心思倒不算沉重，只是念着什么时候亲自去找柳沉香谈谈。

总不能平白无故受了人的恩惠，便佯装不知享受下去，比起装聋做哑，她更喜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活着。

她的房间里面环境清幽，陈设乍然看起来都不是很起眼，但经由柳未央那双雷达般的眼粗略的扫过，便发现这里面贵重物的价值不在柳惊雨房间之下，这个柳沉香还真的是~认真啊，这种事情也丝毫不敷衍。暗自疑惑的瞬间，柳未央的背包已被送到。

她笑容满面的从丫鬟手中接过，便打开背包。

这几天总是从里面搜寻可用的东西，都没有好好的整理过，现在终于闲下来，自然要把从现代而来的这些宝贝好好的分类整理下，以免下次用到的时候手忙脚乱。看着四小姐在那里喜滋滋的忙活，丫鬟几次都想出声表示帮忙，但发觉对方似乎不需要帮助，便轻轻的告退，临走之前掩上房门~

时间化作无形无色的流沙，从指尖轻轻的划过。

日光炎热的时候，柳未央在收拾背包，哼着舒缓的小调，待日落西山，余晖洒满人间的时候，她又转而去倒腾房间内的陈设，径自把东西移到更符合自己生活习惯的位置，完全弄完的时候，夜幕已经自天际垂落，她的额头也有淡淡的汗沁出。

拭去汗之后，柳未央对着铜镜整理下了微乱的发丝。

然后透过半开的雕花窗棂看了眼夜空，此时有风划入，安静的驱散着房间内的闷热，顺便卷起她耳畔的青丝，似乎在邀请发丝与之共舞。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极为舒服，柳未央缓缓的闭上眼，聆听自然的声音，久而久之，脑海中开始不自觉的闪现来到这个时空所发生的事情。

乍然想起自己应该去找柳沉香开诚布公的谈谈，柳未央离开雕花的古韵窗棂，向着左侧的房间走去，她记得白日的时候听柳沉香说过，就住在隔壁的。抵达目的地后，发现里面烛火摇曳，正打算敲门，却无意中听到有男子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

那声音似乎是被刻意压低，但嗓音中依旧有吸引人的特质在流转。

只闻其声，便隐约能感觉到房间内是个美男。

手顿在半空，愣在当场的柳未央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敲门。

打扰人谈情貌似是不道德滴，想到此，柳未央放弃了敲门的打算。

突然间柳沉香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这声音丢失了往日的冷淡，取而代之是执着，像柳未央这种不拘小节，心思算不得细腻的人也能感受到，柳沉香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底的执念已经到了天塌地陷绝不更改的地步，她说，“我只嫁你，你休想让我改变注意！休想！”

声音虽然也刻意压低过，但带着几分咆哮帝的架势。

柳未央正打算听下文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向着房门处行来。

☆、44原来是太子

这是偷听被发现了？要不要施展轻功闪开？

心思在心底打了好几圈转，最终的结果是…柳未央依旧纹丝不动的站着。

等陌生的男子打开房门的时候，她淡定的迎上对方杀意凛冽的眼神，随意的扯出嫣然的笑意，整个人非但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显得极为落落大方，那表情坦然的不似在偷听，反倒是刚好路过般闲适而磊落。

陌生男子视线投注在柳沉香的身上，指指柳未央，“她是谁？”

这沉香苑极为僻静，整个院中的居住区域分为两处，其他的丫鬟侍女都居住距离此处较远的地方，这里只有沉香独自住着，很少有素昧蒙面的女子在夜间经过，说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倒是遇见过个偷听的，被他直接揍晕，清晨醒来的时候再也回忆不起发生了什么。

可眼下这个偷听的女子是怎么回事？被逮到之后没有半点愧疚感，反而噙着笑意~

本来想直接揍晕的他，突然产生了迟疑。

想着她也许和沉香交情特殊，便没有动手。

柳沉香迟疑的看了柳未央半眼，眼底有万千情绪在翻转，“她是~四姐。”

陌生男子闻言，眼底瞬间泛起疑惑。

眼前这位就是左相府那个传说中愚笨到无可救药的四小姐？为何今日得见，总觉得和传言完全不相符呢？算起来这左相府他来来往往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