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长歌-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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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武心里也是一沉,又问道:“那你现在和谁住在一起?”
“没有人,我还把妹妹弄丢了……”伊心缓过神,想起来玲珑又急得哭起来:“放我下来,我要去找玲珑,快放我下来!”
德武没注意,被她这么一挣扎差点没抱住让她摔下去,忙又抱好道:“你别急别急。”
伊心还是一样挣扎着。她的身体和精神本来就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一直都在强撑,这时候又是着急又是用力挣扎,终于体力不支,再次晕了过去。
“喂,喂……”德武忙拍拍伊心的脸:“你怎么了?醒醒啊……”
“走吧德武,先回府再说。”
“我不准那个丑八怪上车!娘一定不会答应的!”
“你……”男子见儿子这样无礼取闹,气的直想教训他,可是想到夫人对独子的溺爱,叹口气不再说话。
德武也是进退两难。这时那个俊秀的少年突然开口平静地道:“把她给我。”
德武看看主子,见他也是满脸吃惊的样子,便道:“二公子,我抱着就好了,别看她小可是也有些重量呢。”
少年不再看德武,只是对着中年男子一字一字慢慢地重复道:“我要她。”
22。…三、金风玉露一相逢(2)
“夏侯褚睿你想跟娘作对吗?”先前说话的那个略大一点的少年又从车里探出头来恶狠狠地说。
“她是你娘。”夏侯褚睿看也不看他,只是对着自己的父亲又说了一遍:“我要她。不过你要是怕,就算了。”
听见这句话,男子的神色略微有些狼狈。
德武见状便道:“二公子,咱们先回府吧,这么站着会把这小丫头冻坏的。”
夏侯褚睿听了,朝德武伸出双手。德武见拗不过他,只好把伊心送到他怀中。
“咳。好了,回府吧。”男子没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了少年的行为。
伊心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简朴但是还算干净的小房间里,床边还笼着一个小小的火盆。柴刚刚烧完,残存的火苗还会不时地跳动一下。她抱着被子坐起来,突然听见推门的声音。
伊心抬头一看,一个白衣少年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见她醒了,便走过来问:“你饿不饿?”
伊心看着他冷冰冰的表情,不敢回答。少年皱皱眉头道:“你又不是哑巴,干嘛总是不说话?”
看着他不耐烦地样子,伊心更加害怕,可是又怕再不回答他会生气,只好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少年见她点头,便把手里的托盘放在床头的小木桌上,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把里面的东西摆出来,又道:“门口的盆子里有水,去洗干净来吃饭。”
伊心看见桌子上的馒头,悄悄咽了咽口水,从床上爬下来去洗手。水凉的刺骨,可是她还是咬牙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
走到桌子旁边站着,少年见她怯生生的样子,更加不耐,冷冷道:“站着干什么?难道还要我喂你吗?”
伊心连忙坐下,心里还是害怕,指着馒头小声问:“我可以吃这个吗?”
“嗯。”少年的脸色依然冰冷,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拿起那个馒头递到她手里,“快点吃,吃完了去洗碗,我可不会连这个都帮你。”
“那个,我吃半个就行了。”伊心想把馒头掰开,给他留一半。他们两个人只有一碗白粥和一个馒头。
“不想吃就不要吃,真是麻烦。”
“不是……”伊心连忙摆手,虽然满心不舍却还是把馒头放回了盘子里:“那……你吃吧。”
“你……”少年气结,这丫头真是笨死了。气归气,却还是拿起馒头塞回给她道:“嗦什么,还不快点吃?把这碗粥也喝了。”
“那你呢?”
“我难道还得等着你吗?当然是早就吃过了。”
伊心本来就很饿,听他这么说,再也忍不住了,抓住馒头就往嘴里塞。
少年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皱了皱眉道:“你慢一点,又没有人跟你抢。”
伊心听他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没有那么大口了,可还是可以看出来吃的很急。
“你到底在急什么?”
伊心没有回答,等喝完最后一口粥,问了哪里有水可以洗碗,少年指了指外面。伊心跑出去手脚麻利地洗过了碗,回到屋里把碗放在桌子上,对着少年鞠了一躬道:“谢谢你,我可以走了吗?”
“走?去哪儿?”
“我要去找玲珑。”
“玲珑?那是谁?”
“玲珑是我妹妹。她生病了,我要赶快找到她。”伊心强忍住泪水,简短地解释。
“你知道她在哪儿?”
“……”伊心想到这个更加伤心,“不知道。可是她还病着,一定走不远,我一定能找到的。”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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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三、金风玉露一相逢(3)
少年听了这话冷哼了一声:“你都不知道她在哪儿就说能找到,未免太痴人说梦了吧?而且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一定要去,玲珑她一个人会害怕的。”
“都过了快三天了,你去哪儿找?现在还下着雪,你这么跑出去是想冻死自己吗?”
“什么快三天了?”
少年嘲弄地一笑:“我是说,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
伊心小脸煞白,一脸的不相信:“不可能!我从来没睡过那么久!”
少年不再看她,坐在凳子上优哉游哉地说:“随便你信不信,你要实在想去就去吧。不过只怕你连这个府门都走不出去。”
伊心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少年走过来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道:“你为什么哭这么伤心?”
“……”伊心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这个问题很难理解。玲珑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自己把她弄丢了怎么可能会不伤心呢?想到玲珑可能遇到坏人,可能冻着饿着,她就后悔地要死,要是自己没有丢下玲珑一个人跑出去,现在她们一定还在一起。都怪自己!
“人反正丢都丢了,你哭的再伤心有什么用?再说,就算现在你们在一起,可是将来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你。既然迟早都要分开,都要变成一个人,那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少年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变成刚进门时的冷漠。
伊心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
少年帮她擦了擦眼泪,把她抱到床上塞进被窝里。伊心任他摆弄,不说话也不动,甚至不再看他一眼。少年也不恼,把她安顿好之后就出去了。
靖安侯府正厅里,靖安侯夏侯正则与夫人阮元君端坐上位,面前跪着侯府二公子夏侯褚睿。阮元君悠闲地品着茶,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前跪了一个人。夏侯正则心有不忍地看了看小儿子,有心叫他起来。可是一想到夫人冷冽的目光,嘴巴张了张又闭上,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外面的大雪早已经停了,从早上就开始化雪。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侯府正厅里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更是彻骨地凉。夏侯褚睿跪了一个多时辰,晚饭也没有吃,膝盖早已经麻木。整个人开始微微发抖,嘴唇青紫,可是却死死地攥着拳头不肯开口求饶。少年还带着稚嫩的脸上是让人惊异的倔强。
夏侯正则看着小儿子,不住地悄悄给他使眼色要他认错,却见儿子面对着自己时眼里的不屑和嘴角那一抹嘲讽的笑意,心里又生气又尴尬。等了半天还是不见夫人有饶过儿子的意思,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元君……”
“嗯?”阮元君扭过头看他,眼里没有什么情绪,看不出喜怒。
“咳……那个,你看啊,褚睿他也跪了这么久了,你有什么气也该消了,就让他起来吧。”
“哼,你倒是很慈父嘛。”阮元君冷笑一声:“俗话说,‘慈父多败儿’,既然你心肠这么软,我当然少不得要扮扮白脸才能教好你的好儿子。不然他出去了也和今天一样和人吵架,惹祸,人家还不得说我身为侯府的女主人却容不得人,对已经去世的小妾的儿子都还不闻不问,任他长成个没教养的野种。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
“这……这话就严重了点。褚睿他虽然不成材,但是也算不上大奸大恶。”
“等能算上大奸大恶的时候就晚了,我这叫防微杜渐你明白吗?今天他敢跟兄长顶嘴吵架,明天他就敢跟我叫板。今日若不让他知道自己错了,谁知道以后会长成什么德性。本来出身就下贱,再不好好教导怎么行?”
“你这是什么话?”夏侯正则听她这话说得越来越难听,心里不禁也有些生气,声调就稍稍提高了些:“什么叫出身下贱?再说他也没有跟明儿吵架,最多能算是兄弟两个之间的小争执而已。你不能只听信明儿的一面之词就对褚睿大加苛责,这……这……”
阮元君何时被他这么抢白过,心中恼怒不已,柳眉倒竖问道:“这什么?”
“这的确有违长者之风。”
“啪!”阮元君一掌拍在梨花方桌上,高声怒道:“我有违长者之风!你倒是有长者之风,就是不干人事!趁着发妻有孕在身勾搭侍婢不说,还生出这么个野种来!今天你还为了他来责难我,夏侯正则,你还是不是人呐?!”
“够了!”夏侯正则被她一番话说的颜面全失,不禁恼羞成怒:“这些个成谷子烂芝麻的事你到底要提即便才肯罢休!当着孩子的面儿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你生出这么个野种来天天天天地折磨我,还问我有什么意思?夏侯正则你真好意思问得出来!”
“闭嘴!”夏侯正则真正动了气,平日里对妻子的畏惧完全被抛在脑后,仿佛又回到了军营,成为战场上号令千军万马不怒自威的将军,他高声说道:“以后这些事不准再提!褚睿,回房去!”
夏侯褚睿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夫妻两人,嘴角挑出一个嘲讽的笑,趔趄着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我还没让你走,你敢出这个门试试!”阮元君高声喊道。每次要处置夏侯褚睿时她总是会把下人们都遣开,此时正厅附近只有他们三人,她也不怕有人听见看见。
夏侯褚睿站住了,却没有回头。
“回房去!”夏侯正则又高声说了一遍。
“你!”阮元君看着丈夫眼中的怒火,知道他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心里一时也有些畏惧,想再说些什么又不敢轻易开口,只得强装出恶狠狠的口气道:“把捡回来的那个丫头片子给我扔出去,别什么东西都往我家里带!”
“那女孩已经无家可归,从今以后就留在府里,谁也不准赶她走!”夏侯正则怒火中烧,直觉地要反对夫人的一切决定,然后又对夏侯褚睿道:“还不回房!”
夏侯褚睿这次没有再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24。…三、金风玉露一相逢(4)
回到房间,见伊心还是自己走之前的样子,坐在那里双臂抱膝动也不动,眼睛无神地盯着地面。他有些恼怒,却没有力气发火。'。 '索性也不再管伊心,和衣倒在床上扯过半边被子盖好,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看见伊心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这么早就醒了?”夏侯褚睿随便打了句招呼,没有指望对方会回答。
谁知对方却开了口:“谢谢你救了我。”
“救你?你弄错了,救了你的是德武。”见对方又不说话了,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柳伊心。杨柳的柳,伊人的伊,心爱的心。”伊心其实并不是很懂这些,但是以前娘亲教她写自己的名字时就是这么告诉她的。“嗯,我到五月就七岁了。”
“好,我记住了。你也要记住,我叫夏侯褚睿,比你大三岁。”
“嗯,我记住了。”
“有些事我得告诉你。这里是靖安侯府,你那天见到的人一个是靖安侯夏侯正则,一个是他的侍卫德武,就是救你回来的那个人。反正你没爹没娘无家可归就不用到别处去了,那天靖安侯已经把你送给我了,你以后就要跟我一起住在这个小院里。”
“你也姓夏侯,这是你的家吗?”
“不是,这是夏侯明睿的家,不是我的,我没有家。”夏侯褚睿说着,脸色又开始有些沉。
“哦。那我以后可以经常出去吗?”
“出去做什么?”
“我要去找玲珑。我想过了,虽然像你说的找到的可能性不大,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总会有消息的。我答应过爹爹,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爹爹说做人不能食言,一定要说到做到。”值得庆幸的是,伊心还没有足够大,大到会想到用寻死这种方法来逃避一切的灾难和痛苦,寻求最后的解脱。
“你爹教你的还不少。”夏侯褚睿的语气里有一丝嘲讽和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羡慕。
伊心突然不再说话了,夏侯褚睿知道她是又开始伤心了,便岔开话题:“你想经常出去不太可能。”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