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长歌-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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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买了你的命,我们只是收钱办事。”
“雇你们的是谁?”
“到阴间去问阎王吧。”
那人说完这句,手上长剑的攻势愈发凌厉。夏侯褚睿武功虽然不弱,然而实战经验却少得可怜。遇上这样的专职杀手,再加上对方有武器而自己赤手空拳,一时之间竟只有招架之力。一闪未过,胳膊就被长剑划了一道,他立刻感到有温热的鲜血顺着手臂蜿蜒流下。
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交代在这里。慌忙之中急中生智,他主动迎上去让对方踢中,顺势跌落房顶。
他住的是临时将军府的偏院,房后就是大街。从房顶掉下来以后顺势一滚,大大减轻了坠落的力道,没有受什么伤。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趁着那人稍稍俯身来检视的时候,抓准时机迅速伸手抓住对方手背大劲往里一折,那人吃痛不过手中长剑顺势而落。
夏侯褚睿一把捞过长剑,左脚点地整个人往后滑了几步,右脚踢在那人小腿骨上,踢得那人踉跄几步,他自己却借力翻身而起,长剑直指对方喉间。
“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双目圆睁,眼中神色又惊又怒,充满了难以置信,似乎不相信自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这样轻易夺去了兵刃。
“你说不说?”长剑前抵,刺入对方喉间皮下两分。
那人一言不发,主动往前一送,长剑穿喉而过,鲜血喷涌而出,溅上夏侯褚睿的脸。
“喂!”夏侯褚睿往后退了一步。第一次有一个人这样死在他面前,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正发愣时,突然一道剑光在眼前闪过,他慌忙举剑招架。一股淡雅的香味表明来人是个女子。她一身飘逸的宫装,白纱蒙面。看上去似乎弱不禁风,然而出手却一招比一招老辣凌厉。
两人激斗了百十个回合,夏侯褚睿渐渐处于劣势。对方虚晃一招,夏侯褚睿上当,来人反手一剑刺向他的肩窝,他手中的长剑应声而落。
对方浑身上下满溢的杀气让夏侯褚睿不自觉放弃了再努力的意识,对着对方直刺过来的长剑闭上了眼睛。
心心,对不起,我又对你失信了。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只听见两剑相撞发出的清脆响声。睁开眼一看,不知又从哪里出现一个人替他挡开了对方,那两人正激斗在一起。
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夏侯褚睿看着帮自己的那人,越看越觉得身影很熟悉。那人的武功不低,然而却显然不是那宫装女子的对手,没几招就被那女子刺了一剑,跌落下来。
在他转过脸的一瞬,夏侯褚睿突然叫了出来:“德武!”
急忙奔了过去扶住他,夏侯褚睿看见德武嘴角不断涌出的血迹,焦急万分:“德武,你怎么样?”
德武为什么会在边疆?为什么会及时出现救了自己?这些疑问塞满了夏侯褚睿的脑子,然而此时却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眼看那宫装女子又攻了过来,他劈手夺过德武手中的剑就迎了上去。
悲愤之下力量大涨,下手也丝毫不再留情,原本被那女子压制着的招式一一使了出来,秋风剑法渐渐显出真正的威力。那女子似乎有些吃惊,剑招一时之间稍有凝滞,下一刻却就又凌厉起来。
然而已经迟了,夏侯褚睿抓住那一瞬间,一剑刺向她面门。那女子闪躲不及,蒙面的白纱连同被剑斩断的一缕青丝飘然落地。
夏侯褚睿被她左脸上纵横交错的几道剑痕镇住,不由住了手。她的年纪似乎已经不轻,然而右半边脸却依然如少女般娇嫩美丽。若不是左脸那几道恐怖的伤痕,她绝对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这时德武也撑着身子走到他身边,同样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女子。
那女子眼中显出刻骨的恨意,咬牙切齿地问:“说!战空残在哪里?”
85。…九、愁肠岂异丁香结(5)
夏侯褚睿听她居然直接叫出了师父的名字,看她这个样子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脱口而出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哼!想骗我?”那女子长袖一甩,路旁的一块大石应声而碎。“你若不认识他,这秋风剑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一个不认识的老伯伯教的。”
“哈!你的孤月剑法是战门独门武功,秋风剑是战空残自创,除了他没人会用。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学,偏偏你就有了这个奇遇?快说,他是不是你师父,他人现在在哪里?”
夏侯褚睿见瞒不过她,索性不再坚持,问道:“那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你为什么找他?”
“臭小子,敢跟我谈条件?”
“你爱说不说!不说我们就走了。”夏侯褚睿扶住德武,转身就想走。
“给我站住!”那女子快速移动身形,转眼就又挡在了他们面前。
“要么留下你们两条命,要么告诉我战空残到底在哪里。”
夏侯褚睿冷笑起来:“哼,你连我都打不过,就算找到了我师父又能怎么样?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小子好大的口气!”那女子举掌就要拍下,一运内力却猛地皱了一下眉头,几滴血从口中涌出。强自压下腹内不断翻涌的真气,她快速出手扣住夏侯褚睿的脖子,冷声道:“若不是我被左青青那贱人暗算,旧伤未愈,你以为凭你哪点微末道行就能伤得了我?就凭你是战空残的徒弟这一点你就该死!但是你若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就饶了你。快说!”
手上德武的身子也越来越重,夏侯褚睿知道他受伤不轻,他自己肩窝处的剑伤也极重,此时又被那女子扣住脖子,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他一直不说话,那女子慢慢加大手上的力道,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正在这时,一个娇美的声音从远处飘来,软语笑道:“白芊羽,你这样为难一个半大的孩子是做什么?”话音还未落,人已经到了眼前。这女子也是一身华丽的曳地宫装,却没有蒙面纱,美目流转,美貌丝毫不逊于白衣女子。
白芊羽一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一震,眼中迸出强烈的恨意。“与你何干!”
“是与我无关啊,不过谁让我生来心肠软呢?我觉得这两人死在你手下太可怜了,忍不住想要救他们一救。”
“左青青,你敢再坏我事!上回是你卑鄙暗算才赢了我,你以为我怕了你吗?”
“我知道你不怕,但如今你旧伤未愈,也阻止不了我。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把他们交给我,免得咱们再起干戈。”
“你休想!”白芊羽大喝一声,松开夏侯褚睿,一掌向左青青劈了过去。
夏侯褚睿被德武坠的支撑不住,两人一起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之中,德武躺在自己身边,还昏迷未醒。动了动身子,发现受伤的两处已经被包扎好,似乎还上过了药,并不怎么疼了。
坐起来四处看了看,洞口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一个人走了进来。
“你醒了?”是左青青。
“嗯。多谢前辈救了我们。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我姓左。白芊羽为什么要杀你们?照我对她的了解,她轻易不屑于你们这些小辈为难的。”
“开始我也不知道,她一来就下杀手。后来才逼问我我师父的下落。”
“你师父?”左青青开始没有在意,然而下一刻神色就焦急起来,一把抓住夏侯褚睿的手腕:“你师父是谁?是战空残吗?”
“前辈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居然问我怎么知道?”左青青大笑了起来。“除了你师父,白芊羽还会在意谁的下落?你师父在哪里,快告诉我。”
夏侯褚睿看着她满目的热切期盼,不禁奇怪:“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找他?”
“为什么?问的好。你知道我是谁吗?”
夏侯褚睿摇摇头。
“你师父没有跟你提过左青青这个名字吗?”
“没有。”
“那白芊羽呢?”
“也没有。他除了教我武功,从没有跟我讲过他的私事。”
“哈,哈哈,他没有提过那个女人!”左青青突然狂笑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见夏侯褚睿满脸不解的神色,她似乎心情大好,笑道:“罢了,既然你是他的徒弟,这些事说给你也没什么。”
似乎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夏侯褚睿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她站了起来,在原地走来走去,像在梳理头绪看要从哪里讲起一般。终于,她又开了口。
“你知道江湖上最大的三大门派是哪三个吗?”
夏侯褚睿摇摇头。
“是战门,溱岛和凌宸宫。但是溱岛远在海上,凌宸宫又隐居世外,因此事实上的统领只有战门。二十三年前,你师父战空残是战门掌门的唯一弟子,他是当时武林中绝无仅有的武学奇才,又生的一副好相貌,少年风流。我是溱岛岛主的女儿,我们自幼立有婚约,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妻。我十七岁那年,战门派人到溱岛将我接到了过去,要择吉日为我们成婚。我与你师父虽然从未见过面,但是彼此一见倾心,感情发展很快。那段日子我们过得很快乐,甚至连婚后要养育几个宝宝都计划好了。”当时的日子一定极幸福,左青青说到这里脸上显出温柔而甜蜜的神色。
然而接下俩,她的语调又变得充满了愤恨:“可是就在大婚前三天,你师父遇到了白芊羽凌宸宫下一代宫主。她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妖术把你师父迷住,他像鬼迷心窍一般回到战门对我说今生除白芊羽之外他不会再喜欢任何女人,一定要与我解除婚约!”
“你答应了吗?”德武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听到这里忍不住好奇问道。
“我不知道。”
“不知道?”夏侯褚睿与德武对视一眼,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决定?
86。…九、愁肠岂异丁香结(6)
“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完全始料未及,当年没有想明白,这么多年便也没有再想明白过。若是重来一次,我会不会答应他,我不知道。当我听完他的话的那一刻既震惊又心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我还没有做决定,门就被人踹开了。他师父正巧经过,听到我们的对话怒不可遏,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掌,封了他全身大穴将他关在了房中,放下话说不到大婚之后谁都不准放他出门。后来我想以老掌门对你师父的宠爱程度,如果白芊羽不是魔道的人,他气过之后或许也就答应了。毕竟婚事再重要也重不过自己的爱徒,是不是?”
“那两天我也坐卧难安,又听说你师父两天里水米未进,气归气却还是心疼他,我就去了他房里。终究是有情,对他满心的信任,抵不过他的哀求,就替他解了穴道。可是谁知道,他手脚刚一能动立刻就冲了出去。当时老掌门正在待客,等到收到消息时你师父早就踪影全无了。婚事作废,战门和溱岛颜面失尽,老掌门通令江湖与你师父断绝师徒关系,溱岛自此与战门也再无往来。那些日子我伤心欲绝,躲在溱岛的闺阁之中不肯出门,对溱岛对他们两人下了通杀令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是终究是放不下他,一年之后我重新踏入江湖,只是想知道一些他的消息,却意外得知他们两人在私奔半年之后就分道扬镳,你师父自那以后也下落不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你师父对我说今生唯爱白芊羽时的神情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因此完全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他们闹到这一步。我当时也满怀疑惑,所以独自去凌宸宫找白芊羽,想知道那半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到了那里才发现白芊羽容貌已毁,她看见我之后二话不说就痛下杀手,口口声声骂我恶毒。我们两个恶斗了一场,未分胜负。但自此以后凌宸宫将这笔账算在了溱岛的头上,两派之间的争斗就再没停止过。”
“这么多年,我与白芊羽都一直在找你师父,我们两个人也成了誓死不相容的仇敌。有时候想一想,我们如今似乎只是为了仇恨在仇恨,击败对方的愿望已经幻化成了本能,早已经不再单纯是当初的缘由了。”
“那,您一生都未嫁吗?”
左青青凄然一笑,落寞的神色让她显出了一丝疲态:“一个人一生只能爱一次,爱一个 人。若要嫁的人不是心中所爱,成亲又有什么意义?不只我,连白芊羽都是。她脸上的伤原本根本不会留疤,只是她自己执意不肯医治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否则你也看到了,以她的容貌,江湖上追求她的青年才俊几如过江之鲫,可是她也为你师父守了一生。”
闻言,夏侯褚睿和德武同时默然。这三人之间的纠缠当真是可悲可叹,让人又惜又怜。
“你如果知道他的下落就告诉我吧,我们之间的这桩悬案也该了解了。”
“如果你们一直在江湖上怎么会不知道呢?师父他早就回了战门了。老掌门去世,他回去接任了掌门之位。”
“不可能,战门新任掌门是他师叔,我虽未亲眼所见,但这事绝对假不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