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长天艳山河-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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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帅急令大军三路并举,向北挺进。收复云州路的同时,就是要瞅准机会配合燕军歼灭银术可的部队。这是金国最后一支主力部队了,消灭了它,我朝北地至少二十年无患。”
赵桓冷冷一笑,并没有接耿南仲的话,而是看向李纲问道:“李相怎么看?”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以臣之见,当年复燕之时就谋划的汉古长城防御线可成。不,现在不应该再叫防御线,应该称之为汉古长城攻防线更合适。然,臣以为我军夺取长城以南地区之后,不可再向北进发,扩大战事。原因有二,大战至今,国力损耗过大,即便打下再大的地盘,我军亦无力维持,何况还要大量的粮食北运去抚恤占地之民,以现在的情况,我们根本承担不了。还有一个,就是西夏的威胁不得不防,我军战线一旦拉的过长,恐给夏军让出偷袭的机会。”
李纲这么一说,赵桓也冷静了下来,沉吟一番点点头说道:“李相言之有理。李乾顺那只老狐狸,又奸又毒,的确不得不防。可让种帅分出一部支援折可求,进逼夏军,收复丰州的同时,尽量给夏军狠狠的来上一下子。这样不但能向民意做个交代,还能有效的震慑夏军,不要给我军添乱。燕军虽然英勇,但岳帅所部毕竟只有两万,还是分做两部在敌后机动,压力巨大,若是夏军此时越境搅局,那岳帅所部的危险就太大了。宰执们看看,朕这些想法可有不妥?”
赵桓好似不经意的提了一下民意,实则是指他老爹造的势,一屋子人精,哪有不明白的,装作思量一番后,齐齐称善,把议定的事情拟好了诏令,着枢府发往前线。
没有兵出古北口攻略金中京,而是先行向西重拳出击,这却是江烈咬着牙做出的决定。大同府路太过重要,必须乘机拿下,即便捉拿吴乞买的诱惑再大,国力压力剧增,置兄长岳飞、张显和他们率领的两万雄翼军于险地,也得咬牙坚持,同拿下金西京路相比,承受这些风险都是值得的。
岳飞攻取大同府,完颜杲弃城北逃的军报传回燕山府,江烈欢欣之余,挥笔写诗一首相贺。
欣闻我军袭取大同,华夏旧地光复,百年之怨一朝尽去,喜不自胜。作诗一首,为兄长贺,为宋之英雄贺。
持刀能杀人,
提笔下雄文,
逆水击中流,
百战是为神。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逆水击中流(七)
攻敌之要害,动手就要往心窝子上捅。东线完颜宗望败局,完颜宗翰兵败被围之前,燕军总参谋部就已经对战局发展做了数种推演,其中一条就是针对目前的情况下战局发展的研判。东线方向,一旦燕军北上,吴乞买无疑会竭尽全力同燕军缠斗,西线方向,银术可部如果不想被围歼,有八成的几率会北撤,而在银术可部将撤未撤之时,金西京大同府就是金国最大的一处软肋,更具体的说,是一块防守空虚的大肥肉。宋金双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燕军同金军东线残部以及银术可和种师道大军对抗之上,如果有一支奇兵突然迂回至银术可部之后,突袭大同府,银术可的七万大军就是腹背受敌,前有大军进逼之局。
完成这次奇袭,有一个十分有利的条件,云州路蔚州的飞狐县还在宋军控制之下,从飞狐入太行山,出山之后的云州路,此时不但很少有金兵设防,甚至连平民都少之又少,大军转进于其中,隐蔽难度不大。金国以倾国之力想鲸吞大宋,又遭到宋军顽强抵抗,不得不连续从本就严重匮乏的国内向前线补充兵力,种下苦果终须报,现在就到了付出代价的时候。
没有理会只有三百守军的空城蔚州,岳飞一路西进,越过桑干河后让张显带着分出的五千人马转而向东北,直击奉胜州,抄居庸关外金兵的后路,岳飞则带着剩余的一万五千雄翼军突袭大同府。
大同府,金之西京,现在居然只有一千金兵驻防,没费吹灰之力,岳飞便一鼓而下。只是运气不好,完颜杲刚巧出城,发现燕军攻取大同府之后,立即仓皇奔逃。没能抓到金国国储,实在是个天大的遗憾,只是留给岳飞遗憾的时间非常少,他必须立即组织防御线,尽可能的拖住必然回击的银术可,为种师道率领的三路大军和燕军西进部队争取时间。
“五臣,几人中,你最稳重,大同就由你带六千人来守。记住,没有我的军令,任何情况都不许出城,只管把城给我守住便是头功。”岳飞第一道军令交给雄翼军几个军指挥使中年级最大的甄五臣。
“是。没有岳帅您的军令,任何情况都不许出城,保证守住大同。岳帅放心,咱雄翼军虽是马军,长途奔袭是拿手好戏,守城也不是软蛋。军内大比,咱雄翼军各项考核可都不弱于别人。”甄五臣自信满满的对岳飞做出保证。
这次是燕军的第一次全面反攻,雄翼军负责穿插敌后,而号称燕军老大的雄飞军担纲主攻,义胜军和两只厢军做辅助,共五万大军,出居庸关攻略奉胜州,随后就会一记右勾拳狠砸银术可的侧后,雄飞、雄翼两军都是任务颇重,两军的将军到普通士兵可全都膘上了劲,决不肯让对方压了自己一头。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担任燕军西进部队总指挥的却是郭药师,而老帅何灌因为在外奔波两月,又毕竟是上了年纪,回到燕山府城后就病了,要不然怎么着也不会把这个能狠出口恶气的机会让给郭药师。郭药师把雄翼军交给了岳飞挂帅,自己这次却要率领雄飞军和老部下们在战场上好好比拼一番,当真是有些感慨。
岳飞淡淡一笑,接着对张令徽、刘舜仁下达作战任务。张令徽和刘舜仁各领三千人马相互策应往云州路方向机动,发现敌踪后以骚扰牵制,寻机歼灭小部敌人为主。而岳飞则率领三千人向西运动,到东胜州河东地区逛逛,一来是预防银术可放弃大同府,直接向北逃入草原再迂回东归,另外也是有监视西夏军的意思。
燕军已经拉开架势,只等着朝廷近三十万大军扑过来,把金国最后一支精锐主力部队碾成齑粉,一次性把女真打的至少十年,不是没有南犯之力,而是没有还手之力。而岳飞,和他那个宝贝弟弟江烈是一个心思,打的金国没有还手之力后,绝对不是什么和平共处。趁其病,要其命,才是王道。先师讲的明白,国家博弈,讲的就是利益,讲的就是弱肉强食,不管是为了彻底解决北方的威胁,还是因为各种情报表明和江烈描绘的黑土地的巨大诱惑,灭人国的事情都是需要做一下的。
“刘锜!”
“末将在。”
“姚帅紧急军报,夏军叩关甚急,命你速带五千马军在两日内赶往绥德军驰援。军情紧急,需星夜兼程,不得有误。”
“相公,可否派别人去,末将想随大军北上。”刘锜复燕之役后便被调到西军,在种师道帐下任一方大将,甚得种师道喜爱。这次在西京洛阳憋了这么久,东京会战只是做了看客,兵出洛阳后想找耶律余睹的晦气,可那个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一看形势不妙就逃回去和银术可抱成了团,现在总算是有机会好好的和金兵过回招,同时也想见见几年没见的岳飞等人,没想到这个时候,永兴军路递来什么求援的军报,老种相公还偏偏点了自己的将,实在是郁闷至极。仗着和老帅的关系,心存侥幸的求了一句。
“哼!第一天当兵吗?军令如山的道理都不懂?救兵如救火,岂容你在这里给老夫讨价还价。”种师道今天却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对着刘锜就是一通呵斥。见到刘锜面色尴尬,改口应承了下来,心下不忍,面色一缓说道:“信叔(刘锜字)你不需委屈,老夫着你去,实在是因为派你去老夫最为放心。夏人叩关甚急,到了那边就少了你的仗打吗?只怕是比这边还要打的激烈,这次,咱们说不得要和夏狗好好分个上下。好了,快接了令牌,速速带兵出发。”
刘锜走了,种师道脸上的笑容满满淡去,代之而起的却是一层冰冷,帅帐之中也好似掉入了冰窖一般。
“师中。”
“末将在。”
“率三万兵马在忻州布防,紧守石岭关。记住,不论是何部人马,没有本帅手令,绝不可放一兵一卒北上。若有强行闯关者——杀。”种师道冷冷的从牙缝中蹦出一个“杀”字,却是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眼角在微微的跳动。
石岭关――前般诸路大军决议,韩世忠部北上之必经关隘。
岳飞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地图,考虑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一骑奔来,传令兵骑在马上对着岳飞行了一个军礼报告道:“报告大帅,侦察营报告,河滨渡口夏军活动频繁,似有渡河之意。另夏军已有百余探马过河巡查,侦察营请示下一步如何行动。”
听到这个报告,岳飞的眉头猛然拧在了一起。宋朝大军压境,兵锋正盛之时,夏军居然敢渡河抢地。要说李乾顺还会继续保持和金国的同盟关系,甚至愿意付出相当的代价帮助金国保住银术可手里这支主力部队,岳飞完全能够理解。因为金国南侵中原,大败亏输之后,其实力急剧缩减,致使宋金夏三国转变成宋强,金夏弱的局面。一直和宋国关系不好,且在这次宋金大战中,站在金国一边,并从宋国身上赚取了实际利益的夏国,继续联金抗宋无疑是个明智的选择。但现在的情况是,宋国在河东方向汇集了近三十万大军,夏国方面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他们如何还能或者说是还敢分出力量渡河?分出力量逆袭敌人要害,使敌回救而解自围是一种兵家常用的作战谋略,问题是大同府和现在占据大同府的岳飞所部,从整个战略格局上来看,并不是宋军的要害。即便暂时放弃,把大同让给夏军,等宋国大军围上来,大同反倒成了夏军的坟墓,而金夏边境之上,夏军面临的压力不但不会减少半点,甚至还会因为部分力量被分散,而承担更大的压力。
“报告大帅,张军指、刘军指转来军报,他们已经同金兵接敌。银术可部兵力相当集中,我军很难有诱敌歼敌的战机。但银术可部的动向也暴露无疑,主力全在一起,抱成一团,向大同方向推进。”
这份军报一下子否定了岳飞的另一个推测,夏军如此拼命,不是为了接应金兵渡河逃入西夏。那――那到底为什么?难道是,南边,种帅给夏军的压力还不够?
岳飞猛然从地上站起来,连声下达命令。“命令侦察营立即清理掉所有渡河夏军探马,把尸体扔到夏军渡河大军的对岸,要让夏军看清楚了。多派人手以最快的速度潜行南下朔州侦查,弄清楚我朝大军的动向立即回报。注意,南下侦查的人不得暴露行藏,尤其是不得让友军发现。”
被岳飞瞪了一眼,传令兵立即调转马头,向侦察营传达这条让他有些糊涂的命令去了。岳飞面色阴沉的看向通讯营的指挥华银哨,问道:“燕山的军报可曾到了?”
华银哨脸上全是焦急之色,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连续两天都没有收到燕山的消息了。大帅,我想,燕山派来的信使怕是全都被人拦截了。咱们――咱们发往燕山的信鸽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岳飞知道华银哨的意思,信鸽被人射杀,问题还不是很大,因为乙室八斤的原因,金军应该是知道燕军有一套庞大的飞鸽通讯系统,此地到燕山的途中还是有不少金军的控制区域,信鸽被射杀的可能性极大。而燕山派来的信使被拦截,问题就大了。燕山发来的军报一般是先通过信鸽将其转到河北西路的定州,在那里,有军情司的通讯站,然后,再由那里派出专人信使把军报飞马送来。信使被拦,那就说明,河北西路方向也出问题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逆水击中流(八)
“小烈。确认定州的情报站被完全破坏,军报已经通过备用方式递出,如果一切顺利,鹏举应该能在明日下午收到情报,希望还来得及。”燕青和时迁一起来到燕山府衙,燕青一脸忧色的对江烈说道。
江烈却是有些走神,因为在他们之前,安全司的江安刚刚来过这里,他通报了一个令江烈难以置信的消息,朝廷北上大军突然变更部署,是枢府下达的命令,而在此之前,燕山和京师的联系也中断了。
江烈的内心在不断的重复着一个让他有些恐惧的推测,那个一直把他当作亲弟弟一般的人,坐上高位以后,也成了无情冷血,不顾大局的独夫了吗?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这个时候,绝对要冷静,抛开一切感性,理智的分析。江烈猛然站起身,把七龙鳞宝刀拿起来抱在怀中,浮躁的心登时平静了许多。
不是,不是那样的。即便是要杀驴,现在还远没到卸磨的时候,桓桓没有那么蠢。就以桓桓变成独夫来推断,朝廷的意图是在南边废掉韩世忠这个有燕山烙印的统帅,在北边,利用金夏之兵,绞杀了大哥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