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长天艳山河-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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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王昂招呼，金廷的一帮大员，包括金帝完颜亶都自动聚到了地图前，俯身观看。王昂点着地图说道：“诸公看到了吧，联军对大金上京的包围并不完全，在上京西北方向，还给诸公留下了巨大的缺口，这就是女真族远走西迁的通道。联邦给大金的第二个选择中，愿意跟随陛下西走的族民都可以自由离开。但我们也是有条件的，必须去大金国号，改称什么都可以，这样联邦政府可以向联邦民众有个交待。还有就是，完颜宗翰、完颜宗弼和完颜活女这三个人必须自裁，尸体交给我们处理，其他人可以走。”
“不行，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女真人绝不接受这样的耻辱。”完颜宗干厉声反对，但好像只有他叫了出来，其他人的反应却是十分诡异。这样的局势下，如果没有联邦的默许，向西北逃窜就真的是条活路吗？所有人都知道答案，即使逃，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获得人家的许可啊。落到这般田地，大金国号还有个屁的意义，宗翰他们虽然都很牛叉，但也不过才三个人而已，能换来这么多人的活命机会，太值得了。
王昂静静的站在那里，见到完颜宗干反对完后，其余人都没有再发表反对意见，也不接宗干的话头，而是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接受我们的条件，那么你们的西迁将和历史上的匈奴、鲜卑、突厥西迁完全不同，你们将获得宋联强有力的支持。”
宗翰仿佛对自己的生死一点都不看重，平静的问道：“你们想让我们去哪？不会是想让我们去西域同耶律大石打仗吧？那样的话，我们倒不如就在此地同你们决一死战。”作为大金最富政治眼光和谋略的领袖之一，西迁的问题他自然是早就想过。
“当然不是，去这里。”王昂的手指从上京开始向西，几乎划过了整个地图，手指点着地图上一道南北走势的大山脉说道：“去这里。越过这道乌拉尔山脉，就是广阔的东欧大平原和东南欧大草原（今哈萨克草原），非常有发展前景。根据我们的情报，现在在乌拉尔山以西地区，大概相当于宋瓦江以北金国所有领土的广阔范围还处在部落联盟的蒙昧时代，你们的武力和文化可以非常轻松的在那里取得统制地位并站稳脚跟建立新的政权。再向西则是一个叫做基辅罗斯的帝国，文明程度不高，禁不起你们打的。只要你们愿意去那里，我们就会全力支持你们，像我们对耶律大石建立的后辽那样。”
宗翰伸出手指，沿着王昂刚才所画的路线重新画了一遍后，冷笑了一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我们迁徙大军的后面，会有你们的禁卫军跟着监视督促吧。我们越过了乌拉尔山脉，山脉以东这万里江山都是你们宋联的地盘了对吗？”
王昂笑道：“到底是晋王，不愧是大金国之柱石，眼光的确老辣。您说的不错，这正是我们的打算。只有把这些地方纳入我们的控制，我们才能更好的支援你们，不是吗？其实这些地方，你们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全是苦寒之地，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要不然你们还有历史上的北方游牧民族为什么不去占据？咱们姑且称其为北寒区吧，这个北寒区我们现在也没有实力去占据，我们只是想占据乌拉尔山脉以东地区。一个是为了支援你们，另外一个也是为了防范你们东归。我们有通过蒙古诸部直接抵达那里的捷径，所以，我们可以对那里进行有效的控制。”
宗翰点了点头，随即指着地图说道：“那我们给你们节省更多点路程，新的疆界以谦河（今叶尼塞河）划分，东边归你们，西边归我们。”
“呵呵，晋王是狮子大开口啊，一下就划过去一两倍的地盘，谦河以西是西北寒区大平原（今西西伯利亚平原），以东尽是山地（今中西伯利亚高原），这个要求我们怎么可能答应？”
“那以亦马儿河（今鄂毕河）为界，西北寒区大平原三分之二都归你们，这总可以了吧。这不是讨价还价，实在是我们对在乌拉尔山脉以西能否立足没有把握，在我们越过乌拉尔山脉向西攻略之前，我们需要一块休养生息的大本营。”
王昂沉默不语。
宗翰立即说道：“我们可以保证，抵达乌拉尔山以东平原地区后，一年之内就全力越过乌拉尔山向西攻略。有你们这么强大的邻居，我们也有向西拓展生存空间和战略纵深的现实需要，我们不会就龟缩在那片地方固步自封的。”
“好吧。我们可以把乌拉尔山至亦马儿河之间的地盘以租借的形式租给你们临时占用，不收任何租金，租期为五年，五年之后，如果你们在乌拉尔山山脉以西地区站稳了脚跟，我们就收回这片土地。”
宗翰道：“五年太短，最少十五年。”
“八年，不能再长了，这是联邦给我授权的极限。”
“好，就这么定了。”
金廷的一帮子大佬今天算是开了眼，见识到了无耻的高级境界是个什么样子。两个人这么旁若无人的自说自话，就把大金的未来给定了，甚至包括万里之外那些仿佛只能出现在梦中闲扯淡才扯得出来的偌大地盘以及生活在那里的原住民的命运给决定了。王昂更是能一点都不脸红的说出什么租借和收回土地之类的屁话，而宗翰看样子也就相信并认可了。
但即便再不可思议又能怎么样，这是他们这些人的惟一活路，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得豁出去赌一把了。至于这是否就是最后决定，仿佛也没有什么可较真的必要了。王昂是宋联的总领事，他本身就是宋联在大金的最高代表，他的话就是代表宋联表达态度。宗翰呢，人家都不在乎为争取这一线生机而为族人做出牺牲了，并且还在为身后族人的未来利益殚精竭虑的谋划，还能对他指责什么呢？看完颜亶的表情，和其他人的反应，大伙看来是都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了。
宗翰始终都没有抬头去看任何人，只是紧紧的盯着地图。半天都没有听到一句反对的声音后，宗翰再次打破了沉默，接着说道：“那么，接下来就是我族西迁准备的问题。万里之遥，又是一路苦寒之地，我们这里准备好最少也得三个月时间，若时已入冬季，草木皆枯，不利迁徙。所以，请容我们等到来年雪融，再行西迁。在这段时间内，联军有义务维持目前实际控制线，不得再向上京方向推进一步。而且，宋联应利用这段时间，向我们提供大量迁徙所需的物资装备。你们不是说要支持我们吗，这就是你们表现诚意的机会。”
王昂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晋王莫要糊弄我，对于你们马上民族来说，三个月太慢了吧，以我看两个月足矣。再说了，你们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们会容忍你们把现控制区中的所有人都绑架走吧？带走那些愿意跟你们走的，不要强迫那些不愿离开故土的人，强扭的瓜不甜啊。至于西迁的时间，不得不说，晋王，你这次的确是错了。横穿北寒区的最佳时间反倒就是冬天，因为根据我们的情报，北寒区有诸多密布沼泽的地带，只有借着冬季冰封之时，才能避免更大的损失安全通过。最重要的是交通运输，那里没有道路，雪上行进要比地上行进方便和安全了许多，雪橇车也可以携带更多的物资。至于支援的问题，我们实际上已经做好了准备，大批的冬季雪上行进装备、防寒服、野营帐篷，还有粮食都预备好了。我们将分两部分把这些物资交给你们，生存用具可以直接运来，而粮食和雪橇车等则要等到你们在蒲与路越过黑龙江上游后交给你们。我们的运输队会带着这些物资和设备借道蒙古诸部，赶在你们前面在那里等你们。最后，为了显示你们的诚意，我们也希望看到你们将宋瓦江一线的守军陆续回撤，我想诸位都看的很清楚，在我大军主力完全掌控宋瓦江南岸，耶律阿古哲将军又控制了宋瓦江上游的情况下，你们宋瓦江一线的守军其实已经陷入了十分不利的局面，继续留在那里实则已意义不大。”
“好，就这么办。最后一个要求，我可以等到族人西迁上路的时候再自杀吗？我想用我的鲜血给族人祭旗送行。”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东风吹送血残阳（九）
6月26日，金国上京会宁府中爆发了一场极其激烈残酷的血拼，血拼的结果就是，不甘就范而奋起暴动的完颜宗弼和完颜活女双双被戮，参与血拼的双方将士战死三千余。为了族人的未来和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这一次上京中的各方势力算是彻底团结了起来，围殴完颜宗弼和完颜活女，加上完颜亶的金主大义名份，宗弼纠集的势力迅速瓦解或反正。
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大金的上位统治者们也讲不得什么手足亲情，怀柔恩义了，仆从宗弼和活女的四百多高低级军官，不管是投降还是被俘的，全部格杀。更加血腥的是，两人的家眷皆以谋逆大罪受株连，亲眷奴仆共一千五百二十七口，包括最小的一个两岁孩童，尽皆诛杀。当两具掏去了内脏，撒了石灰做了防腐处理的尸体送到宋联驻上京总领馆的时候，王昂对着完颜宗弼和完颜活女的尸体无奈的摇头感叹：“执迷不悟啊。只为了一个看不破，连累了多少冤魂。”
6月28日，金廷总算是迎来了一个好消息，胡里改路叛军分裂，夹古*博伦带着万余叛军并四万余夹古部族人向金廷乞降，他愿意带着族人跟随金廷向西迁移，向完颜氏称臣，并立誓永不再叛，条件只是一个区区的铁帽子王。事实上，夹古*博伦的行动也是得到禁卫军默许的，联邦海军已经基本控制了混同江下游流域，得到禁卫军撑腰的叶赫*敏重已经攥取了女真自由民主联军的领导权。夹古*博伦的老子都被干掉了，他再回头转投联邦的道路已经封死，要么濒死一击，要么彻底投降金廷，禁卫军有意给他一条生路，他的政治头脑还是敏锐的抓住了这个机会。当金廷接受他请降条件的消息反馈回来后，夹古*博伦从心底里感谢义父杨可世，虽然他不确定，这其中有没有杨可世发挥影响。
7月18日，完颜亶发出的宣告大金帝国去大金国号，改称女真国，请为大宋番属，去帝位，自降为女真藩主的表章送抵大宋东京朝堂。早得了张九成通报详情的宋廷，没有在这个事上做什么文章，宋帝赵佶当即准奏，赐完颜亶大宋东欧亲王，金紫光禄大夫，乌拉尔节度使，册封其为女真国主。虽然赵佶根本就不知道东欧和乌拉尔是个什么东东，但大金终归是和大宋平起平坐这么多年了，封号的级别是得比其它番邦牛叉一些，所以完颜亶的爵位是亲王而不是郡王，官衔是比作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授金紫光禄大夫，而其它高级别的番邦国主只是比作其它五部长官的银青光禄大夫。
之所以封的是东欧亲王，很明显这是宋联憋着坏呢，东欧地盘不小，邦国不少，女真有本事就尽管去占吧。
7月20日，宋联元首辽王赵桓赴联邦议院发布联邦现阶段国防咨情文告，正式向国民说明了东北战局和联邦东北战略规划。联邦议院也随后发布声明称，联邦东北战略规划都是获得联邦议院批准的，此决非纵敌，而是为了维护联邦的长远利益，化干戈为玉帛。去帝号的女真将同联邦结成兄弟之盟，并立誓永不再与大宋为敌。
东北前线，前期打的如同摧枯拉朽，联邦民众很是群情振奋，不想就要攻入大金首府，一举定局之时，联邦军队居然来了个急刹车，守着大金的闺房全线不动弹了，可真是要急死个人啊。接下来自然是民情沸腾，包括宋廷辖地民众都跟着一起鼓噪，对联邦政府和禁卫军的批评声日渐高涨。现在，谜底揭开了，争论和反对的声音自然难免，不过总体来看，联邦大多数民众还是比较理性的选择支持政府做出的决定，这说明联邦民众的思想认识愈发成熟。毕竟宋联也没有完全不顾民众的感情，没有放过完颜宗翰、宗弼、活女，这三个大宋人民最想杀的人，两个已经死了，宗翰也很快就要死，而且战争前期，禁卫军也干掉或俘虏了一大批金国战犯，这些人都逃不过惩罚。再一个，耶律大石的例子就摆在那，化敌为友的确是符合联邦的根本利益，东北全打烂了，不但要多牺牲那么多人，最后还得自己重建。
统元1356年9月2号，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学着当年的耶律大石，女真领袖们行青牛白马祭天礼，叩拜太庙和八辈祖宗的陵寝后，开始了向西迁徙的万里征程。七十余万人，路上还有沿途等待的十几万族民，就这么踏上了遥遥的西征路。哭声震天，悲情填海，怀揣着对故土的不舍，激昂着祖先传承下来的勇气，女真族向西进发。这一去，要把在东方的失败转嫁到西方人的头上，没有什么道义可讲，那只不过是为了民族的生存。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