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闲散日子-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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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是安静,因为戌时二刻,行宫外头要放烟火,各宫的主子们应该都去看热闹去了。”
“烟火?”灵歌怔了一下,转过头看向窗外。天空是深沉的灰蓝色,孤寂而冰冷,像今天这种喜庆的日子,实在不该是这种色调的。
难怪……要用绚丽的烟火点缀一下了……
“云兰,去把那件压箱底的红衣裳找出来,咱们也去添添喜气。”
“主子——”
“去!”
拗不过灵歌,云兰无奈,只得快步走去取了衣裳,回来又按照她的吩咐,仔细梳了一个精美的发髻,而且破天荒地簪上了那只从未用过的单凤缠丝金步摇,最后才将手中的珍珠红色蝶纹纱衣伺候她穿上。
镜子中出现一个娇颜如画、妍姿无暇的美丽女子,云兰盯着镜子怔在那里,一时竟有些认不出那是自己的主子。
“云兰,你知道除了佛塔之外,行宫何处最高吗?”灵歌幽幽道。
云兰想了一下,点头,“有,观月台!”
“那咱们就去观月台。”
好好欣赏一下,这一场盛世的烟花。
一刻钟后,灵歌立于高高的观月台之上,云兰远远站在身后数步之遥,不敢上前打扰。月光如水,毫不吝啬地洒下,落在一张张光润如鉴的青石地砖上,似是要泼溅起来。
蓦地,第一朵烟花在天空绽开,是耀眼的白色,宛如玉珠碎洒,静静地散开,淡去,渐无声息。恍惚间,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崇灵殿,还是那顶白玉冠,在阳光下划过一道亮眼的光辉,然后转瞬即逝。
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切,似乎也只为再尝一次那最初一刻的悸动。
那么珍贵,那么美好。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烟花相继开放,红的、黄的、粉的,交相辉映,绚丽如霞,委实让人眼花缭乱。
灵歌高仰着头,怔然望着,心却落在了脚下的某一处,那里喧闹的气氛会比烟火更热烈,那里璀璨的灯火也比烟花更绚烂。
岳擎悄悄步上观月台,看着那个孤零零站在高墙边的女子,一身金丝浅绣的红纱衣,在夜风中簌簌飘飞,似晚天云霞燃到了最绚烂的刹那,又似瑶台牡丹绽放到了极致,看久了仿佛能灼疼眼睛。
云兰先一步发现了岳擎,正欲开口,却被岳擎抬手止住了。举步慢慢走到灵歌身边站下,与她一起眺望那朵紫色的烟花在半空开放,炫目到极处,然后瞬间归于沉寂。
“烟花很美。”他忽然开了口。
灵歌怔了一下,转头看他,片刻之后,又移开了视线,“是很美,但也易冷。”
“你懂?”他挑了眉,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想懂。”懂了,就学会了惆怅了。如果可能,她真的宁愿保持在只懂得美好的那一个阶段。
岳擎沉默。半晌,才又道,“我不会再让父皇碰你。”
灵歌的心倏然一跳,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你……说什么?”他的瞳仁极黑,映着灯火,是那般的明亮。
他微撇了一下嘴角,第一次露出了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我说,我不会再让任何男人碰你,不管是谁,一根头发也不行!”然后才又看向她,定定道,“除了我!”
灵歌忍不住轻抽了一口气,忙闪烁着别开了眼睛,空中又绽开了几朵旋转式的烟花,比之前的更美丽,她却再也无心欣赏。
须臾,她稳了稳情绪,才道,“你知道,我喜欢的是——”
“我知道!”他毫不气地打断她,随即反问,“可那又怎么样?你本就不属于他,而他现在,也已经不再属于你!”
一句话,宛如一支利剑戳进了灵歌心里。灵歌僵住,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挑衅道,“那么你就断定,我会属于你?”
“为什么不会呢?”岳擎似乎很有自信。
灵歌挑眉一笑,“这么肯定?”见他点头,不禁又忿道,“那好!我问你一个问题,很俗,但是请你老实回答我,如果江山与我,你只能选择一样,你会选谁?”
“江山!”没有丝毫的迟疑。
灵歌猛地顿住,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这是……
岳擎却又笑了,今夜,他的笑容似乎格外的多。
只是笑了没多久,他就又严肃了起来,沉声道,“如果我不是太子,你也不是父皇的妃子,那么你这个问题就不存在,而且即使你不问,我也一定会选你,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们都身不由己,所以,我一定要拿下江山,只有江山在我手中,你才可能属于我!”
“……”
不知该作何言语,灵歌只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下忽然就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感觉明明认识他很久了,但在此刻看来,却又像是刚认识一样。
半晌,灵歌回过神,迟疑了一下,才又道,“这样,你就会是未来的皇帝,同样是皇帝,与你的父皇有什么区别?”
岳擎一笑,“我比他年轻。”
灵歌梗住,“这算什么答案?”
岳擎又笑了,然后敛下笑,“我会让你做我的皇后。”
灵歌一懔,愣了片刻之后,也笑了,“你知道,我并不稀罕这个。”
这一次,岳擎没有笑,而是转过身,顺势扳过了她的肩,与他相对,“这番话,我只说一遍,请你牢牢记住。我的皇后,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可以做的,她必须是我认定的女人,她就是我的妻,是我全心全意去爱的那个女人,我的眼中,心里,身旁,永远只设她一个人的位子,无论日后,我的周围又会出现多少个女人,她们都只是陪衬我们的风景,我允许她们存在,但是绝不允许她们破坏,因为我这一生,只牵一个人的手!”
未受伤的左手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牢牢握住,灵歌蓦地抖了一下,却仍没有移开与他相对的视线。
不是她不想移开,而是在这一刻,她竟移不开。
忽然,一朵巨大的艳红色烟花在二人上空华丽绽放,那种灿烂到极致的美丽,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远处随之传来一片欢呼声,似是这场烟火的盛会已完美落幕。
灵歌怔了一下,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忙低下头,同时快速抽回手,在岳擎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匆匆转身跑开。
确切来说,应该是逃离。
岳擎就那么看着她慌张张地离开观月台,唇角的微笑终是忍不住越来越深。
50 转天再斗
英亲王府的新房内,一派喜气的红,落月戴着沉重的凤冠坐在床边,她的左侧,坐着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她一眼,始终面无表情的岳沨。
从掀开盖头的那一刻,落月看到的,就一直是他这副漠然的样子,没有喜没有悲,似乎一切皆与他无关一样。
几个内命妇呈上一个金盆放置于喜床上,再以红漆圆盒盛上子孙饽饽,请二人同食,落月忐忑地张开了嘴,一直斜视着岳沨,生怕他会不吃,好在,饽饽在递到嘴边时,他虽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吃了。
之后的行合卺宴,饮交杯酒,岳沨也都一一配合,落月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但看着他始终没有一丝喜悦之情,心下不免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太后派来的女官们有条不紊地撤下宴桌,再进奉上长寿面,岳沨却只象征性地动了一下筷子,连碗都没碰,就示意人撤下。
内命妇们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违令,只得上前撤下长寿面,带着几个女官道了吉祥话后,悄声退了下去。
房间内重又恢复了沉寂,只有两支手腕粗的喜烛偶尔发出“吡卜”的声响,落月坐在桌边,时不时看岳沨一眼,却始终不敢先开口。
毕竟于他,她是有愧的,虽然,她并不后悔这么做。
半晌,岳沨站起身,淡淡扔下一句,“累了一天了,你早点休息吧!”随即转身往外走去。
“等一下!”落月慌忙站起,急急唤住了他,“今天是我们成亲的大喜日子,多少人在外头看着呢,你这一出去,让我的脸往哪儿搁呀?”
“脸?”岳沨低头轻笑了一下,转过头,目光冰冷,“既然要脸,又何必毁了自己的名节来换这一场婚姻呢?你明知道我心里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
落月闻言,脸色一变,猛地跌退了一步,“你……你知道了?”他是如何知道,这是她计划好的?!
岳沨嗤笑一声,“你觉得难猜吗?”
落月一僵,随即低下头,有种面子被扫光了的尴尬。
“其实,早在我开口求皇上赐婚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猜到了,但是为了灵歌,也为了你的名节,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一直在等你开口对我坦白,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想听了,你已经如愿成了英亲王妃,你可以随意做你喜欢的任何事情,但是请你不要对我有所奢望,纵使我不会再去见灵歌,也不会再去想她,你也别奢求我会爱上你,至于辜负了你的心,我只能说,我很抱歉,但我无能为力。”话落,岳沨转过身,大步向外走去。
“你做得到吗?”
落月突如其来的一句,再次定住了他的脚步。
“你真的做得到不见她,不想她吗?”落月一步一步走至他身后,“别骗我了,我不是三岁的孩子,我心里有你,所以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如同我控制不了想念你、想见你的感觉一样,你与她之间,不过才几十天,我已经这样过了十年,十年呀,人生有多少个十年?你觉得你骗得了我吗?是,我是自私,但是我也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你永远都不会看见我,我不奢求你现在就爱我,但我可不可以保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或许十年之后,你会稍稍喜欢上我一些?”
岳沨的背影僵了僵,许久才叹了口气,“早点休息吧!”随即拉开门离去。
看着紧闭的房门,落月禁不住跌坐在地,一直隐忍的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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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观月台一路急奔回逸和轩,灵歌只觉心跳快得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负荷的范围,连呼吸也似乎是在与自己斗气,总也满足不了自己对空气的需求。
坐在榻上,岳擎的话仍止不住一遍一遍在脑子里浮现,每次想起,却不免又是一阵脸热心跳。
他为何忽然与她说这些?
明知道她现在,根本就没办法忘记岳沨。
云兰递过一杯温温的参茶,脸上暧昧的笑意,让灵歌更觉尴尬了,“快别笑了,我这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你还有心思笑?”
“好,好,不笑!”云兰刻意板起脸,但眉眼间隐含的笑意还是十分明显。灵歌无奈叹了口气,白了她一眼,索性不再去理她。
小顺子端来洗脸水,云兰上前伺候着换了衣裳,拆了发饰,梳洗过后,才扶她到榻上躺下,“太医说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反正天儿也不早了,那头也尘埃落定了,这宫中的晚宴皇上也给免了,您就踏踏实实睡一觉吧!”
灵歌一笑,用下巴指了一下床沿,示意她坐下,才道,“我睡了将近一天了,现在如何睡得着?”想起云兰方才所说的那句“尘埃落定”,心下不免又涌起一股沉闷的感觉,硬逼着自己长舒了一口气,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楼下传来说话的声音,云兰起身去楼下查看,回来道,“是皇上派了几个太监来送吃的,奴婢借口您已经睡下了,就没让他们上来,人奴婢已经打发走了,东西也都赏了下去,一样没留。”
灵歌微愕,“皇上得罪你了?”然而话落,自己也想到了是为什么。
云兰嗤了一声,“亏他口口声声心疼主子,结果却差点害死您,这些男人,有一个算一个,甭管地位多高,都是一样的没有良心!”
灵歌一惊,赶紧捂上她的嘴,“这话可不敢乱说!我听了倒无妨,如今屋子里多了那么些眼睛耳朵的,你可注意着些!”
云兰笑了笑,放下她的手,“我的好主子,您就放心吧,奴婢心里有数!”
谁知话音方落,小顺子就急匆匆跑上了楼,“主子,方才奴才送几个公公出去,无意中听闻婉妃病重,如今除了皇后与宣妃在陪皇上饮宴,□乏术,其余的后妃皆去了景云轩探望,主子要不要——”
“不去!”
灵歌冷声打断,随即翻身躺下,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小顺子呆了呆,又被云兰敲了一记,“主子都睡了,还去什么景云轩?你给我麻溜下去看门去,别在这儿捣乱!”
小顺子哀怨地摸了摸头,偷偷冲云兰皱了一下脸,这才怏怏走开。
听着小顺子下了楼,灵歌这才转过身,看向云兰,“今儿穿得这件珍珠红色的衣裳别收起来,明儿我还要穿!”
“穿它做什么?”
“去看婉妃!”
翌日清晨,灵歌仍是早早就起来了,以至于云兰见她这么勤快,都担心她会睡眠不足。
“主子,您去不去,婉妃都一样恨你,何必去找罪受呢?”云兰边说,边将昨日精致的发髻重又梳绾了一遍,只是这一次,缀饰更多,也更华丽了。
灵歌冷笑了一下,“她害我失去那么多,我不去看一看她,岂不是连自己的伤心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