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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中国散文鉴赏文库-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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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你,因为别无选择(既不是我选择了你,也不是你选择了我。是我们选择了我和你)。所以不可能后悔。我们的一切只要是真诚的,就无需道歉,即使做错了什么。 
  也许我们从未认识自己,因此也无法把握自己。我是因为爱你才爱你的,你呢?是爱我这个人,还是一个偶像?可我不想戴上假面具而成为偶像的。我不能因为太不能“失去”而委屈你。爱你,使我自私;爱你,使你疲倦。 
  因为我将全部的身心都交给你,也把你的爱放到我的心上,很重很重。我将全部的感情投资给一个人,累了,倦了,即使我失败了,也不会再去选择了。 
  说实话,我爱你,因为爱你。 
  是的,“我爱你”。没有比这句话更令人回肠荡气的了。没有比这更简单的语言,也没有比这更复杂的语言了。  
思想的痕迹
邦达列夫人生艺术随想集
邦达列夫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发生,12月26日张学良送蒋介石回南京后被蒋软禁。抗战胜利后,张想:当年因“兵谏”蒋抗日而被囚禁,现在日本投降了,蒋该释放自己了吧。但是蒋介石丝毫没有释放他的意思。张学良以为可能是蒋介石忘了这件事,便想出一个巧妙的办法,托人把当年在欧洲考察时意大利首相墨索里尼送给他的一块手表转赠给蒋介石,暗示蒋介石看一下时间,10年过去了,你为何还不释放我?数日后,张学良彻底失望了,因为蒋介石托人将当年美国总统送他的钓鱼竿回赠给张学良,暗示,手表我已收到,也看过了,不过我没有忘记时间,现在还早着呢,军政方面没有你张学良的事,你还是去钓鱼打发时光吧。就这样,张学良一直被囚禁了半个多世纪。 
  ~1干清晰地标出花纹的小白桦树树梢,我感到很惊异,——是的,是的,现在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永恒的春天的王国,呈现出这棵白桦树以及它柔顺的叶子的本质。可以勉强听见这白桦树孩子似地咿呀低语,正与天际的船舶那淡紫色洁净的空间交谈。天际之船温柔亲切,永生不朽,它包含着整个世界和世界规律:出生,生活,爱情,还有那知宜的春天和那棵耸立在路边和我身旁的小白桦树,在这快乐而悲伤的时候,我正停留在路旁。 
  好像发生了一件不可信的事,我正在与白桦和天空对话,但不是用语言,而是用我们共同的感觉、理解和互相忠诚,这些是不能用话音来表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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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时我闭上了眼,于是结束了我与我们自己的船的沟通,结束了在人间不能命名的享乐。 
  更确切地说,这是全部存在的思想痕迹,这是一种迹象:表明世界联合一致的传大思想是存在的,它蕴含在一系列的印痕后面,而其中之一在处于秘密之门的一瞬间已被揭下了。 
  我相信,在我最后的时刻,仁慈的力量会把所有的印痕一个不剩地揭下来,但……那时在打开的秘密之门后面,向我揭示的是什么思想呢?  
死·天堂
世界日报
刘墉
  西藏民俗中,最令人惊讶的是“天葬”! 
  人死了,把衣服脱光,盘成蹲坐的姿势,用毛毯裹起来,诵经3天之后,抬到天葬场。 
  天葬师“惹甲巴”,以熟练的刀法,把尸体的肉一块块切下,再将骨头敲碎,混在青稞糌粑之中……有人在天葬场的四周燃起熏烟,让死者的灵魂升天,更有成群的秃鹫,看到熏烟的讯号飞来,争食切碎的尸骨。 
  死者的家属只是静静地坐在四周,默祷秃鹫能吃尽所有的尸骨,显示死者没有不可化解的罪恶。 
  让来于自然的,归于自然。 
  让一切仰赖苍天生活的,归于苍天。 
  不必留下什么……畲族民俗里,最使人讶异的是“歌丧”! 
  死讯传来,成群的亲友身穿白色的衣服,头绑白色的罗帕,围坐在死者的身边歌唱。 
  四周的人越来越多,歌声越来越响,没有人哭,只有歌,把哭声化为歌,驱走恶魔,护送死者的灵魂平安往生,告诉死去的人:你安心地走吧!别挂念活着的,我们不哭,以歌声送你远行。 
  这不是挽歌,是骊歌! 
  美国有个医学研究中心,招募了一群患绝症的病人为会员,只要缴纳50万美金,就能获得重生的机会。 
  办法是,在断气之前,把“身体”送进钢槽,快速冷冻到零下四十度。有朝一日,科学进步到能治好这种绝症时,再解冻、治疗、复生! 
  那个医学中心已经存了上百具“冷冻身体”,据说被冷冻的人,不必举行丧礼,也没有亲友哀泣,因为“他”没有死,他可能比活着的人在未来活得更长。 
  报上刊载,一位患有绝症的老人,召集亲友,欢聚一堂。老人盛装坐在轮椅上,脸上扑了腮红,嘴上搽了唇膏,举着香槟,与宾客互道珍重。 
  然后老人送每个朋友到电梯,握手、拥抱、吻别。 
  老人返回房间,没有自杀,只是从此不再接见任何亲友,直到最后一天。 
  “何必让人看见自己最憔翠的样子?别人的同情、可怜,无法给我任何帮助,反而增加我心里的负提。”老人说,“留给大家最好的印象,别当我死了,只想是远行!”有一位长辈,平时嘻嘻哈哈,十分乐天的样子。惊闻他得了绝症,打电话去,仍然谈笑风生,仿佛是别人得了病。 
  他一日一日衰弱,一天天缩小,起初还能勉强起身送客,后来躺在床上挥手,再过些时,只能手指动动。 
  他很少谈自己的病,只说精神不好,常想好好睡一下,笑道:“上辈子困死的,这辈子要补回来!”直到断气前的那一刻,他都没有提到死,只是很弱很弱地说:“我好想睡,睡醒了再聊……”他的亲友都没有哭,隔了好一阵子,彼此不解地问:“奇怪,他死我并没有太伤心,觉得他没死,只是睡了!”“奶奶说她老了,有一天会死掉!”3岁的小女儿,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什么是死呢?”我问。 
  “奶奶说,死就是上天堂!”“什么是天堂呢?”我又问。 
  “天,就是天上。”小丫头指指天空,“堂,我不知道。”想了想,笑起来,“啊,对了!就是巧克力糖!”“奶奶死,你会不会哭呢?”“奶奶上天吃巧克力糖,好好!我为什么要哭呢?”死,不尽然可悲,不尽然可怕。 
  最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去看它! 
  我常想起小女儿的这句话。 


  我希望我的天堂就是那样!  
四季歌
文汇
铁凝
一一个青年和一个姑娘在公园里散步。正是春天的黄昏。 
  黄昏和春天使北方的公园变得滋润了,脚下的黄土放散着苦涩的香气。 
  姑娘留意着路边的长椅,长椅上都是青年和姑娘。 
  小时候她常来公园,中学时也来过。那时她不注意椅子和椅子上的人,她爱看鱼、花、树、猴子、孔雀。今天她第一次想拥有一只长椅,一只安放在僻静角落的空椅子。于是她明白:她开始恋爱了。 
  青年忽然丢下她跑起来,原来不远处正有一只刚空下来的椅子。他比另一对男女抢先一步占住它,冲她招手。她也跑起来,心中赞叹他的敏捷。 
  这只椅子位置很好:设在甬路旁边微微隆起的斜坡上,可以俯视路人;椅子背后还有一株小垂柳,垂柳能遮蔽椅子上的他们。 
  他们坐下来。 
  青年掏出一袋杏脯递给姑娘。姑娘微微红了脸:“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杏脯?” 
  “我什么都知道。” 
  “我们才认识十天。” 
  “十天?是的。可‘知道’和‘十天’之间不一定有必然联系。” 
  “十天毕竟标志着时间呀。” 
  “时间又能说明什么呢?和有些人,你就是相处半辈子也不明白彼此是怎么回事,你们只能站在一个层次上对话;而和另一种人,只消互相看上一眼,就全明白了。比如认识你,我觉得比十天要久远得多。我甚至觉得上帝所以创造了你,正是因为世上存在着我。尽管人海茫茫,我们彼此终会碰见……”“是的……是的……总算碰见了。”姑娘低声嘟囔着。 
  她似乎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也不明白自己正在怎么说,只是受着一种感动。他那低沉的声音像一股股暖流包容着她。她心中暖暖的,身上却一阵阵发抖。 
  她咬紧牙关抗拒着颤抖,惧怕着又在等待着一个新的时刻。 
  长椅上没有出现那个时刻,青年又说起了别的。 
  姑娘忽然有点想哭。 
  当天色终于遮蔽了他们彼此的视线,她才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他那俊美的侧面使她一阵心跳。 
  “能看见我吗?”他问。 
  “看得见。” 
  他握住她的手。她想起一个诗句:“她在五月就挥霍了她的夏季。” 
  她没有握他。二青年和姑娘在公园里散步。 
  正是夏天的黄昏。 
  四周静静的,近处短篱笆旁只有老花匠佝偻的身影在晃动。 
  他们在老地方坐下。没有什么特别,就像大多数认识许久的青年和姑娘幽会一样。 
  当天色模糊了他和她的视线时,姑娘握住青年的手:“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他腾出一只手,抚摸着她的手背。 
  “我爱过一个人。”她说。 
  “哦。”他尽量不在意地问,“什么时候?” 
  “十二岁的时候。” 
  黑暗中他笑了。 
  “他是我们班长,有一次他病了三天没上学,我还给他写过一封信。” 
  “写了点什么?”他几乎是快活地问。 
  “唔,关于希望他好好养病什么的,还说我们都很想他。其实,是我想他。” 
  “他现在做什么?” 
  “火车司机。和我们语文课代表结婚了。” 
  青年抱住姑娘,抱得很紧,很开心。 
  “疼。”她说。 
  “我真爱你。”他对着她的耳朵说。 
  “为什么、为什么……”她象往常那样胡乱问着。 
  “就为了这个。”他吻着她那令人疼爱的肩膀。 
  他心中充溢着幸福,拥抱着满怀的爱情,又象拥抱着她那个动人的故事。世上难道有不希望得到这样的妻子的男人么?他甚至懊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抢先一步告诉她一件事。他也有一件事要告诉她。 
  “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他说。 
  “别说。我知道。”她伸手捂住他的嘴。 
  “你知道什么?”他松开她。 
  “我什么都知道。”她沉静地说。三青年和姑娘在公园里散步。 
  正是初秋的黄昏。 
  他们走到老地方坐下来。 
  青年向姑娘讲述他的事,讲他过去的女朋友。他所以坚持向她描述过去的一切,是请他相信,他鄙视并且厌恶过去的一切,只爱现在的她。 
  “那时候插队,因为寂寞才爱。再说,她热情奔放,主动找到我这儿,我怎么能够拒绝呢。我感激她给予我的一切,那时候有她在,我觉得黄土都是光明的。今天我才明白,感激是最靠不住的一种东西。” 
  “是的,靠不住的。”姑娘附和着。 
  “后来她先撇下我,独自回城安排了工作,和‘市革’副主任的儿子结了婚——工作就是他给她安排的。那时候工作比爱情吸引力大得多。” 
  “是大得多。”姑娘附和着。 
  “现在想起来这一切是多么值得庆幸!幸亏她离开了我,不然我怎么会认识你呢!你不知道她是一种、一种那样的人,常常有过多的要求……对于男人。在村里,她总是要我没完没了地吻她,当然,还要求我买吃的给她:花生、柿饼,有时连酱油都喝。女性怎么能这样不自爱呢……”“是的,怎么能呢。”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青年拉开距离,坐在长椅的另一端。 
  “总之,她和你是无法相比的,她的腿不短,但左腿有点弯曲。你的修长、笔直的腿是少见的。少见的,懂吗?” 
  “懂吗?”姑娘喃喃地重复着。 


  她眼前出现一片模糊的花。原来,她已不知不觉离开长椅,走到一个花坛跟前。 
  青年跟上来。 
  姑娘又向前走。 
  她在一畦人面花前停住了。 
  青年站在她身后继续说:“我承认我拥抱过。她可是……我必须告诉你,每当我们拥抱时,我都想到她的胸脯太丰满了。一个姑娘……我甚至怀疑……这种女人无论如何是可怕的。后来,我常常觉得恶心。” 
  “是的,恶心……”姑娘盯着人面花。那一面面小花宛若一张张小老头的脸,正冲青年和姑娘做着种种鬼样儿。 
  姑娘移开视线。 
  青年绕到姑娘眼前:“请你相信,相信我只爱你,因为爱,才说了所有这一切。” 
  “是的,这一切。”姑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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