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第3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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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的陈澜一直没有伸手去打起窗帘,看不见外头具体如何情形,但只听那些动静声音,她就能猜出个大概来。此时云姑姑如此做派,她哪里不明白,当下就说道:“既然他们是告的南京守备,那就请姑姑带两个人走一趟南京守备府,把人送过去,看守备府怎么说。至于这些个仗义百姓,就按照姑姑刚刚的话,每人谢银二两,请他们帮忙一块押送人。”
虽说刚刚抓人的时候人人积极,但只是一时冲动再加上贪图那赏银,云姑姑到车门旁这一禀报,无论是周遭刚刚手慢一步没赶上的,还是这几个仍按着人的,都少不得窃窃私语了起来,甚至有人嘟囔说也不知道官家是否会赖账。于是,当陈澜这一番话传了出来,四下里人群全都一下子鼓噪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好字,一时好声不断。
陈澜发了话,红缨立时从车上随身带着的小银箱里翻检了一会,又从车门递出去一个锦囊。云姑姑接过之后扫了一眼那一个个人,却没有立时上前挨个发了赏赐。
前时要离开扬州的时候,她为了临行前放赏,拿着银票去江四郎管辖的江家当铺,兑换了几十串青钱,又为了方便,兑换了足足二百两二两一个的银角子,此时发赏的时候,她并不患有什么不均,而是怕其他的。
“这钱我家夫人已经拿了出来,我也不敢克扣,还请诸位帮忙把人送到了地头,我再一并重谢。”
这条件虽说有些让人不满,可看在那锦囊的份上,一众人你眼看我眼,想着南京守备府就在两三条街之外,当下也就都应了。须臾,云姑姑就带着两个家丁押送了这四个人过去,旁观的人群也渐渐散了,剩下的家丁这才得以护持着马车前行。
才走了没多久,车里头的芸儿就终于忍不住了,突然开口说道:“云姑姑实在是太厉害了要是我,兴许就被那喊冤磕头给吓住了,哪像她能这般眼尖”
“那是,咱们才几岁,云姑姑那可是曾经跟了先头皇后娘娘好多年了”红缨笑了笑,见陈澜只不说话,她就轻声说道,“夫人还在想刚刚那一出?不就是讹诈之类的老套,只不过是借着咱们的声威而已。”
“你们老爷人还没回来,在那些江南人眼里是否能平安上任还未必可知,他能有什么声威?”陈澜摇了摇头,随即托着下巴微笑道,“人家定然是知道我与许家二公子曾经有些龃龉,那边甚至还差点负荆请罪,于是才闹了今天这一出,料想只要是女人,听到那种事总是免不了心怀激愤,少不得要出面做主的。只要我管了,不但坐稳了越权二字,而且和许家自然是势不两立。姜还是老的辣,多亏了云姑姑火眼金睛,又能连消带打。”
红缨和芸儿这才恍然大悟,芸儿见陈澜仍在那沉思,不免凑趣地笑道:“云姑姑是厉害,可夫人您还不是高明?赏了银子让人帮忙把人送到南京守备府,这烫手的山芋也就送过去了。而且这本来就是为了他们,总不能让咱们家里白赔银子,到时候这赏银一分不少都能补回来不说,兴许还多一份谢礼呢”
“你这丫头,真真切切钻钱眼里去了”
陈澜被芸儿这市侩的口气给逗乐了,冷不丁一指头弹在了她的脑门上:“哪有你这么计算的,难道我就缺了这二十几两银子?”
“当然不是,夫人哪里会那么小肚鸡肠,您是筹划高远”
被芸儿这不伦不类的奉承说得哭笑不得,陈澜也懒得再理会这促狭的丫头,自顾自地坐在那里出神。南京守备许阳是武夫出身,可能够一直做到辽东总兵的人,总不会单单是一介莽夫,今天她把人送过去,想来那边也会明白是遭了人算计。既如此,芸儿所言那谢礼只怕是不会少的,如此一来,今天这突发事件于她来说,反倒是成了有利无害。
毕竟,对南京这边的人来说,无论她和杨进周也好,原本定居淮安的平江伯也罢,甚至于接任南京守备才没多久的许阳,都是外来人。强龙不压地头蛇,可若是能够把几股力道都拧在一块。哪怕是暂时的,她能够做的事情也很多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
PS:到月底还有正好整两周,从明天开始更新三千字,抱歉,因为年会和九寨沟我决定不带笔记本,好好放松一下,为了不断更只有这样了。
话说刚看到雁九更新了,之前只知道是生病,可还是第一次知道是……我晕,下午再打电话去慰问。最近接二连三都是这事情啊,大家千万保重身体…。…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登门致谢
新街口的这座宅午是阳宁侯府几十年前置办下的,为的是家下万一有主人到南京来,能够在城里有个落脚的地方。【第。九。中。文。网//。d9zW。 永远没弹窗广告的小说网】()但多年来,陈家人丁倒也还兴旺,可多半都是在北边安家,当官的也少有被派到南京,于是这屋子虽也常常修缮,可要说有多齐整却是难能。因而,郑管事昨日才来过一遭,这天一大早就又特地赶了过来,得知陈澜去了平江伯府,他暗自咂舌三姑nainai做事雷厉风行,却也少不得求见了江氏。
“这房子实在是旧了,当初实在是想着姑爷到了南京,总应当入主总兵府,所以竟是忘了把这儿的房子再修缮修缮,实在是委屈了太夫人。”
“要真想住得奢华,别说之前在扬州,现如今就是在客栈里包一个xiao院暂且住着也使得,可毕竟客居的滋味不好。这儿是媳妇娘家的地方,我这两日连睡觉都踏实安心了,郑管事就不要再说什么委屈之类的话,否则,我可打发人去给你算房钱了!”
郑管事见江氏面色一板,知道有些话就不必再说,自是慌忙起身连道不敢,随即才再次坐下。转致了家中老太太朱氏的问候,又说道了些京中闲话,随着江氏饶有兴致地问些江南事务,他自是少不得打叠jing神一一解说。可他说得正兴起,却不料江氏竟是突然开口问道:“听说这两日江家那边闹得不可开jiao,郑管事可晓得内情?”
“呃……”郑管事不觉有些迟疑,不安地微微抬头偷觑了一眼,随即才垂下脑袋说”“xiao人也就知道些大概。这几〖日〗本应当是江家准备族长接任大典,可江家二房四房质疑江大老爷没能耐管好宗族事务,所以上上下下都在闹腾,再加上外头人又是要账又是毁约,闹得不可开jiao。据说,今早上那位三老太爷把人都叫到三房大院里头去了。”
“都是上百年的老门第了,平日里自诩名门望族,到这时候也不怕外人笑话丢脸!”,江氏冷笑一声,随即淡淡地问道,“二房的人也就算了,毕竟还有几个老人。要是我没记错,四房的当家如今还只是三十出头,他有什么能耐,也跟着别人后头瞎起哄?”
郑管事哪里不知道四房的当家本应当是江氏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十五老爷,可因为族里不公,江氏那会儿又不肯和离,最后名正言顺的嫡子被分了家出去,反倒是继母所出的儿子十八老爷承袭了家业。因而面对江氏那流露出无穷冷意的眼神,他只得陪笑道:“四房在族里从前都是跟着三老太爷人云亦云,如今大约是眼看有机会,所以便忍不住了。要是太夫人觉得不妥,xiao的这就去……”
江氏一手握着茶盏,手指甚至微微有些发青,良久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是随口问一句,不劳郑管事费心了。贪心不足蛇吞象,我这个外人才懒得管他们的那点龌龊心思!”
说到这儿”她也没心情再多说什么,当即吩咐了庄妈妈带着郑管事出去。郑管事出门走了几步,就忍不住向庄妈妈说:“嫂子,不是我这个外人多嘴。我知道太夫人对江氏一族嫌恶已深,可如今姑爷不在,太夫人才病过一次,这些江家的消息能不让太夫人知道,还是不要传过去的好,免得太夫人听了勾起旧事,心里不痛快。”
“郑管事的意思我哪里不明白。”庄妈妈一边陪着走,一边忍不住摇头叹气道,“老太太的脾气你不知道,最是执拗不过的,我不说,老太太就能直接从外头把人叫进来问。说是不认承自己和江家的关联,可终究是同姓同脉,不可能真的不闻不问。”
“说的也是。”
郑管事也摇头叹息了几声。到了二门之外,他就冲着还要再送的庄妈妈拱了拱手道:“嫂子还请留步,送到这儿就成了。等三姑nainai回来了,烦请回报一声就说我来过了。”
庄妈妈刚要说话,正巧外头报信说夫人回来了,她不觉莞尔:“说曹cao曹cao就到”郑管事可算是赶上了,也免得再跑一趟,咱们快一块去迎一迎。
陈澜也走进了门就得知郑管事来了,此时下了车之后,略一颌首答了两人的礼,她就请庄妈妈先进去向江氏回报一声,自己则径直到了帐房那边见人。落座之后,见郑管事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不免微微一芜“田庄的事情你不必再担心了。平江伯那儿满口答应,挪动的界碑一定会照原样挪回去,届时还会让那相邻田地的主人上门道歉赔礼。”
“啊?”郑管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满脸掩不住的讶然,“三姑nainai这是说真的?须知平江伯和三老爷几乎可算是换*的兄弟,两人当初又越过老大大连儿女婚书都定了,如今这事情他竟然肯这么爽利地认承下来?别是当面答应,背后却又耍什么huā招才好。”
“平江伯是把女儿许给了五弟,只姻亲是姻亲,他还不至于一味紧跟三叔,连事情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陈澜见郑管事张了张嘴还要再说,就摆了摆手道,“我也不会只听别人的嘴上言语,你让田庄那边留意看着就是,这样想来就两全了。”,郑管事想想朱氏对陈澜的一贯信任,又仔仔细细斟酌了片刻,最后便欠身应了下来。生怕自己刚刚这话让陈澜心中存下不满,他又少不得解释道:“不是xiao的不信三姑nainai,实在是因为这两个田庄一出一入就是七八百亩,而且不少佃户竟然也和事情有涉,所以xiao的不得不谨慎些。倘若能真的解决了,xiao的回去也能对老太太jiao待。
“你也是一片忠心,我怎会怪你。”,对于郑管事那诚惶诚恐的样子,陈澜心中好笑,嘴上却少不得安慰了他一句。等到郑管事说起之前面见江氏的情形,还有江家的一系列情况,她的面色才微微一凝。
郑管事这会儿却没有在江氏面前的xiao心翼翼,事无巨细一一说明,末了才不无忧心地说:“看江家那样子,江大老爷是压不住局面的,三老太爷一发话,一众人就全都涌到他那儿去了,万一他由此反悔,恐怕还是风云突变,三姑nainai得有个预备才行。”
“我明白”多谢郑管事的提醒了。”
陈澜颌首一笑”心里却想起了之前她让人送给那位三老太爷的半截残墨。嗯来只要那位半截身子就要入土的老汉能够琢磨到其中的意思…——已经是从头污到脚的人了,这会儿还想着洗白已经是绝不可能。更何况,那老家伙应该会认为,江大老爷越没用,自己就越有值得利用的余地,此时应该不至于那么愚蠢才对。
郑管事起身告退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正午时分了。从帐房出来,他这一路上始终看着地上的青石甬道,脸色很有些不太好看。三姑nainai是聪明机敏,可为人处事总还是他这样的人老到,更何况江南四面是敌,哪有直截了当就摊开来对人去说的?那平江伯也好,江家三老太爷也罢,都是从里黑到外的人,万一……
他这心事重重地刚到大门口,就只听前头大路上一阵马嘶马蹄,抬头一看,就只见那边一行人风驰电掣地过来。为首的一人在他面前几步远处勒马停下,随即利落地一跃跳下,看了看门楣才大步朝他走了过来。见那人五十许,身穿绣蜜蜂骏马猿猴马上封侯玟样的玄色长衣,脚下踏着一双鹿皮靴,腰悬宝剑,四方脸,两鬓斑白,却依旧是英眉浓眼虎背熊腰,竟一站在那儿就有一种扑面而来的锐气,他不由得就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杨太夫人和杨夫人在此地住?”,听这话客气有礼,郑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忙深深躬身行礼道:“正是,不知道这位将军……”
“某家南京守备许阳。今日亏得海宁县主当街为许家辨污,免去了一桩大麻烦,因而某家亲自登门致谢,还请通报一声!”
南京守备许阳?郑管事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竟忘了接话茬。这许阳和平江伯方翰一样,也是和陈瑛结下了,汝姻亲的,现如今竟然会亲自登门来,而且还是致谢?好半晌,他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也顾不得其他,一面吩咐门上赶紧把人请进来,一面也顾不得自己分明是要走的”一溜烟疾步朝里头跑了进去。
刚刚已经走了的郑管事突然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却是禀报说南京守备许阳亲自登门道谢,陈澜总觉得这幅情形有些滑稽。问明之后,得知云姑姑和两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