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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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跟着姊妹两个过来的丫头们就跟了进来,陈冰身边那两个还有些迟疑,结果听陈滟气急败坏转述了陈澜刚刚的意思,她们就惊得一跳,慌忙上前帮忙,再加上红螺等几个丫头,终于死活把陈冰拖了出去。
听得外头最初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快那声音就低了下来,最后渐渐消失不见了,陈澜不禁自嘲地一笑,心想自己在朱氏和很多人面前都在竭力忍耐,可要是每每这么憋着,非得憋出内伤不可,否则明知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她就不该对陈冰那般冷硬,应该巧言令色让陈冰自个去设法,索性把汝宁伯府那一桩婚事成全了二房。
汝宁伯府先是十年前因争袭闹得家境几乎败落,前些日子又有放印子钱闹出人命的勾当,还巴着宫中一位老太妃,四小姐杨芊更是想当王妃的。在如今皇帝大力整饬勋贵的情形下,极有可能便是下一次的炮灰,这种婚事躲还来不及,也只有陈冰这种没脑子的才去争!
“三姐姐。”
看到陈滟打起门帘进来,眼圈有些发红,左手还使劲揉着右胳膊,陈澜一思量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去而复返的堂妹。果然,陈滟楚楚可怜地走上前来,随即便盈盈下拜道:“二姐姐刚刚实在是太冲动了些,我代她给您赔不是了。”
还不等陈澜答话,门帘就再次被人掀起了一角,这次进来的人看见陈澜坐着,陈滟屈膝半跪,顿时愣了一愣,随即就笑道:“哟,这是闹哪一出呢?”
陈滟没料想在侯府中这几天几乎闭门不出的苏婉儿会突然冒出来,顿时起身也不是,下跪也不是,停在半当中异常尴尬。偏生苏婉儿却仿佛没看见她的处境似的,径直上前一把将人搀扶了起来,又拉着她说:“你是你,你二姐是你二姐,三妹妹怎么会为了你二姐的事情,给你脸色看?再说,府里谁不知道三妹妹最是慈悲心肠?”
原想借着赔情的机会和陈澜说上一两句,可这会儿苏婉儿一出现,陈滟顿时知道这难得的独处机会是泡汤了。然而,她被嫡母拘在屋子里一步都动不得,身边的丫头们都是换过一茬的,她根本信不了她们,而老太太在上一次给过她一些活计,让她回来不至于被嫡母迁怒之后,就仿佛忘记了她这么个人似的。要是如今就这么回去,她还有什么指望?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旁边的苏婉儿,挣脱那搀扶自己的手又走上前去,却是直挺挺地就在陈澜面前跪了下来,直截了当地说:“三姐姐,我知道上次的事情我做得不对,我给你赔礼!可是,我今天要说的事,要是有半个字虚假,管教我天大雾雷劈不得好死!汝宁伯夫人那天来,确实是为了世子的婚事,而且直奔的人就是你,这是赖妈妈亲口说的,决计不会有假!还有,杨家四小姐几乎是铁板钉钉就要册作吴王妃,只那位世子文不成武不就,烟花巷去得最勤,三姐姐你这样的品格,难道愿意配他这种只有家族余荫的二世祖?”
尽管陈滟说得情真意切,临到末了甚至还落下了两滴眼泪来,但陈澜一想到丹心下半辈子便是痴痴呆呆的下场,心底就生不出半分触动来。等到陈滟一口气说完,见一旁的苏婉儿已经是听得呆呆愣愣的,她才按捺下心头的嫌恶,伸手把陈滟拉了起来。
“多谢四妹妹的提醒了。”
尽管只是这么短短一句话,可在陈滟听来却几乎是绕梁韶乐,那眼泪便真的全都涌了出来。拉着陈澜的手,她又抽噎着为从前在东昌侯的事情道歉,几乎一气把那些勾当都推到了陈冰身上,见陈澜果然是待她比之前稍稍亲近了些,她自然破涕为笑,末了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借口天色不早得尽快回去告了辞。
好容易盼走了这一位演技高超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主儿,陈澜长长舒了一口气,见苏婉儿似乎还没从那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便走上前去,轻轻用手在苏婉儿面前晃了一晃。
“婉儿表姐?”
“啊!”
苏婉儿一下子惊觉了过来,见陈澜就在自己面前,她顿时有几分慌乱。簪缨世家之中最重嫡庶长幼她是知道的,陈澜是嫡女,又是姐姐,陈滟在其面前做小伏低也不奇怪,可陈滟刚刚分明是跪了下来,那番言语无不是讨好求饶的意思,这其中的差别就大了。想到那天得知哥哥会试取中消息时的狂喜,还有之后盘算的那些主意,她只觉得自己还小看了陈澜,脸色不知不觉就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只是,她在那种炯炯直视的目光下相当难受,为了打破这种自己完全占下风的局面,她不得不强笑道:“想不到汝宁伯这样的勋爵世家,甚至还要出一位王妃,那位世子在四妹妹口中竟是成了二世祖。”
“富贵人家出一个二世祖,不过是败光了家业。穷人家若是出一个败家子,那便兴许是连父母家人的性命都要断送了。”
说这话的时候,陈澜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个严大牛,等回过神来发现苏婉儿神情有异,方才醒悟她只怕以为自己在说她哥哥苏仪,便若无其事地岔过了话题。只是,苏婉儿有意无意都在探听那位要成为王妃的杨家四小姐,她少不得就想到了一度纠缠不清的淮王,心中不免暗自嗟叹。富贵虽好,可也得有福分去享受才行,东昌侯府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就在这时候,偏巧外头传来了芸儿的大嗓门。
“小姐,老太太那儿传话来,说是韩国公夫人今晚留在府里住,请您送一送汝宁伯夫人。”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一百五十章 婚事攸关利益,伤春悲秋无益
第一百五十章 婚事攸关利益,伤春悲秋无益
蓼香院正房东次间里一片寂静。
母女相见原本是最高兴的事,可此时此刻,朱氏闭着眼睛仰头靠在引枕上,竭力不让那泪珠从眼睛里头滚落下来,而韩国公夫人却已经伏在了炕上,那抽噎的声音几乎掩盖不住。屋子里只有她们母女二人,跟着韩国公夫人回来的郑妈妈早早就带着绿萼玉芍退了出去,因而,往日在人前总要遮遮掩掩的她们方才能说出心里话。
“娘,其实我是真不想告诉你,自从出了那事情,惠蘅在王府里头几乎是度日如年,要不是皇后娘娘终究怜惜着,好医好药连续不断地送进去,只怕她根本承受不住,身子早就垮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晋王殿下她……韩国公府又出了那样的事情,老爷只知道闭门在书房里头看书练字,一整个闭门思过的样子,他压根没去想这爵位和女儿!”
韩国公夫人抬起头一抹眼睛,声音里头仍带着哭腔:“屋漏偏逢连夜雨,惠蘅出了这样的事,老爷又牵连在那一桩弊案里头,可我就是赶出去一个微不足道的家奴,偏生还在灯市胡同六合医馆里头的命案,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分明是有人在算计咱们家!炤儿堂堂世子,这几日代着父亲在外头走动,可平日里巴结咱们都来不及的人家,如今竟然敢避他不见!可二老爷却是官运亨通,今科会试结束之后,立时迁了正四品的通政司左通政,眼看便是要成了小九卿的人。万一那边的弊案真被人牵到了老爷头上,他又有宜兴郡主做臂助,这爵位指不定就要易主了!”
朱氏眼皮一跳,终于是睁开了眼睛来。她用右手费力地支撑着身躯,再靠着韩国公夫人慌忙上前相扶,她总算是靠着炕椅靠背坐直了,旋即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随便用炭笔在纸板上划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韩国公夫人终究是没体会这个,好容易才认出上头写的是汝宁伯,随即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脸上更是露出了无奈之色。
“娘,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今天宫里递出消息来,说是吴王妃已经选定了。汝宁伯家的四丫头杨芊正好及笄,又有齐太妃在背后说项,道是她品貌双全,再加上那一回在皇后面前诵了大悲咒,皇后觉得人倒不错,所以十有八九就是她了。十年前汝宁伯家那场争袭的官司打得人尽皆知,娘你是悄悄使过力的,也知道这一家人什么光景。可以这么说,就算汝宁伯家好容易让这位四小姐攀上齐太妃,这几年又安分守己,也不过是一家二流勋贵而已!”
这二流勋贵的评价虽说刻薄,但朱氏素来便这么认为,当下自然点了点头。而韩国公夫人见朱氏这般反应,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到了点子上,就挨着她坐下,又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若不是惠蘅受到这样的打击,晋王那边显然又靠不住,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瞧上这么一家人。只晋王之外便是吴王,自打晋王那边出了事,这一位突然就痛改前非,读书练武都上心了很多,女色也沾得少了,听说府里头还放出去好几个通房,皇上意外之余倒是赞了他几次,就连皇后也赏过两次东西。所以,保不准汝宁伯家就走了大运。而且,晋王这次临走时,宋阁老给他推荐了好几个人,偏生勋贵当中只跟了一个三弟,他说是我的女婿,可我如今真是不敢再信他了。更何况,淑妃娘娘已经说过,年底无论如何都要册次妃!”
尽管无论太医院的林御医,还是六合医馆的方大夫,都让朱氏好生调养不要殚精竭虑,但此时此刻,朱氏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脑筋飞速转动了起来。只她如今毕竟是不如从前,只想了一会儿就觉得头隐隐作痛,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娘,我知道你如今看重三丫头,她稳重大方,确实可人疼,但人心隔肚皮,她已经不小了,安知不曾记恨从前的冷遇?再说了,她就算再能干也是女流,总要嫁人的,这汝宁伯世子是迟早要继承爵位的,到时候她便是汝宁伯夫人。世子无能正好,她这么聪明,定然能把人牢牢把在手里,又有咱们这样的靠山,汝宁伯夫人也挟制不了她。若是晋王能成便罢,咱们总能设法保了惠蘅,可若是不能,闲棋也就变成活棋了。再说,有一位世子夫人的姐姐,小四这个弟弟也能体面不是?她能得宜兴郡主慧眼,足可见是不简单的,万一郡主想为二老爷使一把力……”
韩国公夫人还想再说,朱氏终于疲倦上来,冲着她摆了摆手,随即指了指脑袋。韩国公夫人这才注意到朱氏脸色不太好,心里也有些愧疚,连忙去蒲包里取了暖好的紫砂壶倒了一杯温水,服侍她喝了,又低声说:“横竖今天出来时我已经和老爷说过了,在家里陪您吃过晚饭再回去,您只先考虑着就是,咱们家的门第高过他们,不用那么快答复。”
另一边,陈澜在蓼香院接着汝宁伯郑夫人,一路把人送出去的时候,她不得不打叠精神应付着旁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问题。郑夫人一会儿夸说她孝义,一会儿说自己家的杨芊自打上次在晋王府和在皇宫见过她之后,就一直惦记着,一会儿说起世子杨苇的学问人品……虽不曾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但其中意味不问自知。
尽管心下暗惊,但陈澜面上却是笑吟吟的,假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把人送到二门,眼看着人上了那一辆间金饰银螭绣带的青幔云头车,跟车的妈妈们护送着那一辆车顺着甬道出去,她方才回身朝里头走。及至离得远了,身边没有其他人,刚刚也品出了苗头的红螺方才上前低声问道:“小姐,要不要让芸儿去打听打听汝宁伯府的事?”
陈澜想起那一回晋王府赏梅诗会时,汝宁伯夫人极力把女儿杨芊推出来,又想到那一回觐见皇后时,杨芊亦是表现卖力,原打算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化作了无声的点头。好一会儿,快到蓼香院穿堂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连忙停住了步子。
“三小姐!”匆匆忙忙跑过来的是看守二门的一个婆子,她扭着水桶腰跑到近前,扶着膝盖略喘两口气,就双手呈上了一封信来,“这是刚刚有人送到门上的,说是韩国公府二小姐给小姐的。因那边说是私信,别张扬,刘管家还额外叮嘱了他们不许多嘴,小的就赶紧走了一趟。”
听说是张惠心让人送的信,陈澜讶然之余倒是有些高兴,连忙接了过来,一旁的红螺少不得打赏了那婆子几十个铜钱,人这才千恩万谢地去了。陈澜思忖着这会儿就是去蓼香院,碍着韩国公夫人在,也说不得什么话,索性就拿着信到了一处树荫底下站了。可这时候定睛再一看信封上的落款抬头,她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看着像是张惠心的笔迹……可细细一瞧,却似乎不是!
她原待再让人去门上问问,可想想如今的情形,思量了一会儿,还是不动声色地拆开了封口。取出信笺,她展开一看就发现总共才寥寥几行字,可那几行字一看完,她就陡然之间提起了心思。这信上没头没脑,只说了汝宁伯四小姐杨芊不日就要册为吴王妃,汝宁伯府恐爵位不稳婚事生变,再加上为杨芊将来考虑,因而求联姻世族,末尾又画龙点睛地提了一笔。
“亲疏有别,贵府长上眼见无望,必会见风使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