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雍正王朝-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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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见状,知胤禛与福全自幼来情分深厚,也不去计较这许多失态处,只更深锁了眉头,才要问话,方才注意到胤禛尚跪着,遂抬了抬手,缓言道:“你且起来说话。朕也是刚刚接到的折子,先说与你知道。二王之事,待回京再做计较罢。”见胤禛神思回转了,康熙又接着道:“朕还有另一事问你,那个同知,叫做方昀的,你看着如何?”这话听来,胤禛却是警醒了许多,凝神,斟酌着回道:“回皇阿玛话,儿臣知之不多,不敢妄议。只那日是儿臣与十三弟恰巧在行辕外遇着,照规矩才引了来面圣。若说旁的……,儿臣想着,他肯冒死谏言,许是为了上宪开罪,但也能称得上是个人品耿介;若论才干,儿臣实不知,固也不能道听途说,乱了圣听。”
康熙点了点头,道:“你断了他个耿介,朕是信的。陈鹏年的品行想来应是不差,待他方昀,自也无寻常官员的上下情弊。至于才干,德州处水路通衢要汇,方昀跟着陈鹏年多年整治下来,料也差不到哪去。这么着,朕把他交给李光地,同是筑堤疏引的差使,朕倒想再看看他。”
胤禛听得心头一跳,将方昀调了直隶,明里是用之长才,可还是藏了深意,康熙终究还是信不过太子,怕方昀留了德州,太子会对其报怨下手么?警醒于心思飘得远了,胤禛敛了心神,垂手而立,静静听着康熙吩咐后续之事。
五日之后,御舟内。
胤禛侍立在康熙身旁,默然伺候着笔墨。与来时不同,当下只闻初冬时节的寒瑟江风,间或晨暮水气的浸染,全无来时的春日暖阳,更无父子四人于诗文的对和之景。一路上,康熙照常批复着些奏本,但都是眉棱深蹙,甚少言语,仪驾除在梁家集等五处驻跸歇息之外,沿途府县无一登岸阅视,返程之速较来时快了二倍还不止。胤禛知道,若非为对外头彰显一个“稳”字,只怕更要再快上许多。而令胤禛深深忧心的是,裕亲王的病情是不是……这一年,已是暗潮迭生,风雷涌动,若是裕王再……他不敢再想下去,他似乎可以预见来日的风雨独行,而此刻他的心,正如案上那方龙砚内的徽墨一般,沉凝……。
第三卷终
小四多说两句:这一个月小四天天加班到半夜,周末亦然,实在很难抽时间写文。但是小四也不想就这么断了这本书,接下来的一卷是重头戏,小四目前不敢保证一定能按时更新,只能说尽量了,请大家谅解。
第二百零五章 惊变(一)
正是康熙四十七年的一日午后,胤禛、胤祥两个正在临池的水榭里,赏着满池的菡萏绽莲盛放。
“哎,我说四哥,你这一池子荷花还真是不错,什么时候叫我府上的奴才上你这儿,跟高无庸讨教讨教?”
“高无庸那夯货有这能耐?你只管叫人去寻他,我倒要看他怎么跟你府上人去吹牛。绿荷消夏,那是造园子的规矩,这些都有名家定下的形制,你看这,众簇举一,芳华骤显却不突兀。这植莲也讲究个势,哪是混种了水里就能见着好的……?”
胤祥见胤禛如此说,笑着摇了摇头,自顾斜倚着栏柱朝下撒着鱼食,偶一抬头道:“我也就这么一说,真要赏园景儿,三哥,八哥,九哥的园子看着是富贵,那些什么太湖石,不老松,三步一亭,五步一廊的,可真不如上四哥你这儿,乐得清净安闲,是吧?
半晌,却不见胤禛答言,胤祥诧异着抬头一看,只见胤禛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扶栏,静观莲池默然不语,不由唤了声:“四哥?”“皇伯父在日,你倒是还能再得个去处。”胤禛问言,也不转身,只依旧凝神在池中央那株白色高莲上,淡淡应道。
自裕亲王福全薨逝之后,胤禛便时常如此,于今五年下来,稍好些,只方才那话又引动了情愫。这会胤祥见他又陷进沉思之中,知他准是又牵动了念想,便收了先前顽色,陪着略微默了会,思绪一转便岔了话题道:“四哥啊,你说你这池子里头,尽是种些白莲,是不是也忒素了些?我见御花园里头几色的都有,你既说有讲究,怎不仿精致了些?”被他惹的一笑,胤禛这才颇有些无奈,转身回道:“宫里头那是红、黄、青、紫各有所爱,我喜白莲,府里头的人自都随我,再说一色也纯净些,没的就招来你这句评断,你怎知道……”
话还未完,便见高无庸急急穿廊过来,禀道:“四爷,太子爷来了。”与胤祥相视一眼,胤禛便独自出了水榭。
房里,长案上摆着一部新印制的《清文鉴》,这边胤禛朝着太子深深一揖,笑道:“这《清文鉴》太子吩咐人送来即是,或是派人叫臣弟进宫去取,怎么亲自送来,倒叫臣弟不知如何谢恩了。”胤礽只笑笑,抬手免了胤禛的礼:“无妨,做哥哥的给弟弟送一趟书怎么就不行了?”说着,朝上一拱手,“这套《清文鉴》是皇阿玛亲自审定为序的,上谕赐在京诸王、皇子、大臣各一部,哥哥我这算也是承了圣命而来,公私两便。”一通寒暄毕,胤禛让了胤礽上座,又着人奉茶。举杯浅呷的间隙,胤禛回味着那句‘公私两便’,总觉今日这番小题大做的赐书之举有异,再看太子神色似有些苦恼,遂笑道:“太子屈尊过府,乃臣弟的荣幸,总是要恭聆训教的,无论公私,都是朝廷法度么。”太子一听,却是连连摆手,神情倒像是更苦了些:“四弟不是拿这话来埋汰我?还谈什么训教?今儿晨间就被皇阿玛考问住了,至今还是头绪全无,到现在我还脑仁子疼。再想不出辙儿来,只怕后晌皇阿玛处无法交代。”
从太子状似怨尤的叙述中看来,胤禛得知了太子这遭苦恼的因由。晨间在养心殿,张英递牌子进来,禀奏康熙言内阁、翰林院尽十二年编撰之功,《平定朔漠方略》告成,进呈御览。康熙大为欣喜,兴致上来,更传了笔墨要为此亲写序文。太子随侍在侧,亦是随张英一道进贺的,后见序文中有“朕授钺亲王大臣,问罪声讨大师克捷,未即殄除”一句,便出言相谏,说是可将当中的‘未即殄除’改了以昭扬天威,可康熙却以不实为由训斥了太子一通,闹得最后太子在张英面前大失了面子。胤禛听了,大约能猜到二人的心思:太子该是想借着福全失利这事做做大阿哥的文章,面上说给康熙的话是滴水不漏,底下,却是想翻旧账。而康熙这头,他却猜不准是不是康熙已然洞悉了太子的意图。然而,虽不知究竟康熙是为着什么具细因由申斥的太子,但起码,太子必是什么地方触着了康熙。
太子一通说完,端了茶盏就往唇边送,胤禛见有些冷场,才要接话,又听太子继而接道:“晌午,皇阿玛又叫陪着一道用膳,席间颜色倒是没晨时那般疾利,但又问起月前那事儿,我是再没的说辞了,你说,怎生不令人犯愁?”
胤禛看着太子,这话胤礽说的有些不明不白,倒也不知该如何开解,含糊道:“依臣弟的想头,皇阿玛许是一时的不豫,太子不必太过吃心。”太子原就是一脑门官司,此刻便更是蹙了眉头,道:“月前皇阿玛就说心神不宁,原本我以为约是阿玛上了岁数,晚间睡得不踏实,故而有此一说。不想,这几日,皇阿玛更是在意此事,几回唤了我去,直言最近定会出些大事,却又没个确实的说辞。”见胤禛听得仔细,太子轻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是知道的,我是太子,有辅政之责,可哪桩事我不得做得慎之又慎?生怕违逆了皇阿玛的意思。可像这种无根无影的事儿,确叫我犯难。”许是觉得自己言辞稍有怨愆,便缓了一缓,轻咳一声,道:“今晨见了刑部呈上的折子,说是朱三太子被擒,我寻思着,皇阿玛所虑当是合着此事。自前朝覆灭,朱三太子一直杳无踪影,前明余孽不总是打着他的名头作乱?如今终于拿他归案,总是桩大喜讯。可皇阿玛跟前奏对,阿玛才听了几句,虽先有几分喜色,却又说不是他心中所悬之念。”摇摇头,终还是将那口怨气泄出:“当真是天心莫测呐。”胤禛听了也不言语,只淡笑着让了茶。
太子撂下茶杯,郁郁道:“老四,你倒是说说,如今河清海晏,还能出什么事?”胤禛见太子直盯着自己,便道:“若是谈佛,臣弟或许还能为二哥稍解忧愁,皇阿玛圣虑深远,岂是臣弟所能探知?二哥还是宽了心,皇阿玛许就是兴一致起了一说而已,隔上三五天,便也就不再提了。”胤礽手指轻叩案上,道:“四弟,不怕你笑,二哥今儿说句实心的话,若是猜不透阿玛所想,二哥我是没一日能安睡。”“哦”胤禛仔细看着面前的太子,确是眼窝都凹进了一圈,不禁道:“二哥何故如此?”太子自失的一笑,道:“适才我说皇阿玛天心难测,或许四弟还觉是我言语莽撞,可索相之事,难道不是明证?索额图,一等公爵,内大臣,伴君几十年,圣眷一时无二,下场又如何?一道旨意就索拿宗人府圈禁,多壮实的人,圈了不到半年,就死的不明不白!”听太子提起索额图,胤禛稍有一怔,稍看了左右,再无他人在,这才稍稍安了心。
第二百零六章 惊变 (二)
看着太子,胤禛略有沉吟,方道:“恕臣弟多一句嘴,索公之事,已时过境迁,太子爷再提无益。”太子虽默然了一发,像是犹自介怀,并不停口,缓缓道:“原来身居九重之上,便可视苍生如刍狗,一言以兴之,一言以亡之。”言罢,眼望地上不语。胤禛也被说得有些恍神,陷入沉思之中。
康熙四十三年,太子德州重病,康熙唤了索额图前去侍疾,月余,待太子病愈返京之后不久,便下旨将索额图索拿宗人府,不光索额图身陷囹圄,便是其二子格尔芬、阿尔吉善也一同拘了。着实令朝野之间一片哗然。旨意之中言及索额图之罪时颇有几分含糊其辞,指其致仕之后背后怨尤,议论国事,居心不轨,侍疾德州期间不守仪制,跃马至行宫中门而方下。
于胤禛而言,那道圣旨之中,最耐人寻味之语,却莫过“即此是尔应死”一句。索额图罪之一:致仕大臣谈论朝政。若这便是死罪,只怕致仕之人中没几个还能活着了。其罪之二:骑马至中门之事,也不过是细枝末节而已。以往索额图任内大臣时还有紫禁城骑马的恩遇,怎么到了行宫骑马便成了罪过?若此两款都不是索额图圈禁的理由,那么是什么让康熙如此光火呢?
此前,索额图在德州与皇太子“潜谋大事”的流言就曾传入胤禛耳中,原本以为不过是些并无实据之说,见了那一句,胤禛知康熙必是信了这一说辞。也只有这一桩,是真正要了索额图命的。胤禛琢磨着,将索额图处死,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康熙给太子的最明确的警示,也算是康熙权衡之下,仍旧选择了保住太子的无奈之举。只是,太子未必能体会康熙的这一片苦心。
记得也是四十三年夏,视德州之时,胤禛曾见过河道总督张鹏翮循例向康熙保荐官员时,把索额图家人名列其中的折子。当时康熙不过浅浅一笑,批了留中不发。待索额图圈禁,张鹏翮惶惶不可终日,急上了请罪折子,康熙的朱批明发竟是:“问尔本心,乃索额图走狗乎?”张鹏翮大惊之余,再上折,洋洋千言痛陈己罪,几乎把自己骂的狗血喷头,方才得恕,饶是如此,还是免不了降三级留任的处分。从这一处置中,不光胤禛,便是朝野上下所能得出的恐怕只有太子储位只怕有碍这一种结论。更而况,当年八月二十一日,康熙在上谕之中谈及与索额图素有来往者时,亦称“此事朕不追求自能完结”。在这“不能完结”其中,是否也包括揣揣不安的皇太子胤礽在内呢?
胤禛的推测,已与其时情形相差无几。只有一桩是胤禛所不知,却又是引出康熙对索额图的勃然大怒之事。工部尚书王鸿绪曾有一道密折上呈,密折之中参劾了太子随从人员在德州骗买女子之罪:关章京已买三女;革职官陈世安买女向皇太子谋起官;侍卫迈子买女多人,具体数目尚未查清;原任知州范博前因进花,给以御箭,遂以御箭招摇撞骗,假称御前人员,强买百姓之女九人,妓女一人,小童一人送与太子;除此之外“买人者尚多,或自买,或买来交结要紧人员,皆是捏造姓名,虚骗成局”,其真名实姓难以一一察清。尤令康熙恼怒的是,王鸿绪言及,范博等人结交御前侍卫及各阿哥府的执事人等,信息甚灵。这之中,侍卫迈子乃是索额图之子阿尔吉善的奶兄,而范博原也是索额图所荐之人。
又者,王鸿绪的密奏虽在言语之间较为含蓄,但康熙观后,已知皇太子以及皇子中有人与此事有牵连,恐不少民间女子已落入这些不肖之子手中。在德州经了陈鹏年之事,康熙知太子贪婪之深,本已是动了心思。此前又曾处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