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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皇族-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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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子又涌上心头,他再也忍不住,‘扑通’跪倒在父亲面前,激愤地叫喊起来,“父亲,为什么不准!”

申国舅脸一沉,冷冷道:“你就是这样对父亲说话吗?”

申祁武扑倒在地上,哀哀痛哭道:“父亲,江宁府被抓,被囚禁数月,无人说话,没有书,在小院里坐井观天,那种痛苦,孩儿已经绝望了,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完了,但姑母却不计前嫌,任命孩儿为兵部侍郎,终于又开始新的人生,难道父亲还要让孩儿堕入地狱吗?”

申国舅叹了口气,心中对儿子充满怜悯,他连忙将儿子扶起,“孩子,是爹爹不好,不该这样凶你,你坐下,听爹爹慢慢给你说。”

申祁武擦去泪水,坐在父亲面前,一如他少时听父亲给他讲学问一样,申国舅舐犊之情油然而生,他握住儿子的手,缓缓道:“你知道,太后为什么要任命你为兵部侍郎吗?”

申祁武点点头,“孩儿心里明白,这是太后想和父亲和解的信号,外面局势危急,太后焦头烂额,只能求父亲出山,任命孩儿就是她向父亲服软。”

申国舅笑了笑,不错,儿子还是有点眼光,“嗯你说得不错,太后确实是向我服软,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接受任命?”

申祁武低下头想了想道:“父亲是想以退为进,再逼迫太后更大的让步吗?”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并不是主要原因。”

申国舅叹了口气,又道:“你又知道我和太后的矛盾在哪里吗?”

“孩儿有所耳闻,父亲是想推行政事堂制度,废除太后垂帘制,而太后绝不答应,所以才会有文心社事件。”

“其实废除太后垂帘制只是一种表象,我们深层次的矛盾是在天下到底姓什么上,天下究竟是姓皇甫,还是姓申,你姑母和二叔想让天下姓申,而我不答应,所以才会有申济封为秦王,我辞去汉中郡王,本来以为你姑母会有所收敛,可见她又封申渊为御史中丞兼大理寺卿,我便知道我们的矛盾已深,很难再调和。”

申祁武吃了一惊,“可是……这怎么可能?天下人不会接受。”

“是我也知道不可能,但他们并不这样认为,一个人走入歧途后,想回头真的很难,像你二叔申济,他肯放弃秦王的爵位吗?还有你的太后姑母,她肯放弃手中的权力吗?甚至连你也要为一个无权的兵部侍郎和我大吵大闹,由此可见,让他们放弃既得利益,几乎就是不可能,而不放弃既得利益的最后结果就是申家篡位,这条路走到最后只能是这个结果。”

申祁武也是聪明人,明白这一点,他心中就豁然开朗了,他默默点了点头,“父亲,孩儿明白了,孩儿会拒绝太后的任命。”

申国舅欣慰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愧是我申溱的儿子,知道在火坑前止步,不过父亲也不会亏待你。”

他取出一面金牌递给儿子,低声道:“你可称病速南下蜀州,前去交趾郡,交趾郡刺史王薄是我门生,九真郡刺史赵玮也是我心腹,我在交趾郡和九真郡养了一支三千人的私军,你可去掌握这支私军,这面金牌就是调兵金牌。”

申祁武点点头,他明白父亲的意思了,父亲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孩儿明白了,孩儿立刻出发。”

就在这时,亭外传来管家的禀报声,“老爷,白相国来了,求见老爷!”

白相国就是白明凯,肯定是受太后的派遣而来,申国舅立刻道:“我知道了,请他到我外书房稍候。”

他又对儿子道:“你去蜀州后,不要直接从陆路去交趾,陆路太艰难,你先去合浦郡,找到新龙商行,那也是为父的产业,那里有十几艘海船,你可坐船前往九真郡的隆安港,从那里上岸,私军就在隆安港。”

新龙商行是广州赫赫有名的海商,专门和南洋贸易,利润滚滚,总行在南海郡,有大海船上百艘,在合浦郡也有分行,专门和安南国进行稻米贸易,九真郡就是大宁王朝最南边的一个郡,紧靠安南国。

原来新龙商行是父亲的产业,申祁武恍然大悟,他不得不佩服父亲的远见,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孩儿一直以为父亲的后路在江宁府呢被皇甫无晋占了,我还担忧好久。”

申国舅眯着眼笑了,“狡兔尚有三窟,你爹爹又焉能只给自己留一条路?”

……

申国舅的外书房内,白明凯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他现在升为左相,掌管刑、礼、兵三部,权倾朝野,他也是申太后用来牵制申国舅的重要人选,如果西凉军没有击溃灵武军,很可能白明凯就会取代申国舅,成为右相,掌握全部朝权。

但形势的急剧变化,使申太后焦头烂额,不得不向申国舅让步,她终于意识到申国舅的方案是对的,应该用蜀州换西凉军南撤。

“不好意思,在后园钓鱼,让白相国久等了。”

申国舅笑呵呵走了进来,白明凯连忙施一礼笑道:“这么冷的天,相国还有雅兴钓鱼,看来病体已痊愈。”

“养了二十天,病去如抽丝,也算渐渐康复了,不容易啊!”

申国舅一摆手,“白相国请坐!”

两人坐下,申国舅又微微笑道:“白相国,苗儿可找到了?”

白明凯心中猛地一跳,申国舅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句话,难道他知道什么了吗?白明凯不由一阵心虚,可转念又一想,女儿在皇甫无晋府中极为隐秘,还改换了姓名,外人只有苏逊知道,总不会苏家泄露出来,不可能,应该只是申国舅随便问问。

白明凯叹了一口气,“暂时还没有消息,这孩子,嫁错一个人,害了她一辈子,做父母的也跟着受牵累。”

“白相国不用太担心,我认为不会有事,毕竟苗儿身旁还有不少丫鬟仆妇,如果出事,她们会回来禀报,现在时局不稳,估计苗儿是躲在某个小地方吧!”

“我也是这样认为,所以心中怀有一线希望。”

白明凯喝了一口茶,便将话题转到今天的来意上,“灵武之战和六盘关之战相国想必已经听说,现在西凉军已经拿下洛交县,关中情形凶险异常,太后已经两夜失眠,太后想请问相国,现在可有良策?”

申国舅微微一笑,“很简单啊把申济的大军撤回来,让邵景文退回晋南,危局自然就缓解,皇甫无晋不过是在施压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攻下关中,太后担心什么?”

白明凯一愣神,“相国,就这么简单吗?”

其实他不过是在装模作样,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官场上的东西,该装糊涂的,还得装糊涂。

申国舅点点头,“没错,就这么简单,如果皇甫无晋是想拿下关中,那他现在应该登基称帝,而不是监国摄政王,难道太后还不明白吗?”

“太后也是这么说,只是她觉得将大军撤回关中,豫州就全部归了齐王,雍州一无所得,实在是有点难以向朝廷交代,她很为难。”

“哼!”申国舅冷笑一声,“她如果不撤军,三天之内,西凉军兵临雍京城下,就这么简单,你以为皇甫无晋愿意对抗雍齐联军吗?”“其实太后也知道啊!”

白明凯长叹一声,“太后对我说,她也很后悔没有听你的意见,应该和皇甫无晋结盟,用蜀州换取西凉军南撤,现在不知还能不能……”

申国舅摇摇头道:“已经不可能了,最好的时机是皇甫无晋进攻齐州之前,那时他野心不大,他想的是统一南方,那时以蜀州换西凉军南撤是肯定没问题,后来他趁齐州空虚偷袭得手,拿下了齐州,他的野心就开始膨胀,不再考虑统一南方,而是考虑统一天下,但这个时候,我们还有机会,因为他在齐州立足不稳,他也担心雍齐联军势大,而且他给西凉军补给困难,所以只要我肯让步,他应该还会愿意结盟,将西凉军南撤蜀州,但皇甫恒一死,他就不会再和雍京有半点和缓的余地,你没看见他的檄文吗?如果这时他再和雍州结盟,就会失信天下,就等于承认雍京的合法,他不会这么蠢,而且齐州他也站稳了,又有西凉军替他威胁雍京,如果是你,白相国,你还愿意结盟吗?”

白明凯无奈,只得点点头,“好吧我去禀报太后,另外太后希望申相国早日康复,能出来主持朝政,不知相国何时能上朝?”

“这个……我随时可以上朝。”

申国舅沉吟一下道:“但我有一个条件,请申济辞去秦王之位。”

三百九十

三天后,申国舅恢复了正常上朝,太后向他认错,这本身就是他的一个胜利,至于申济的秦王之爵,申太后以申济远在豫州作战,不好动摇其军心为由,婉拒了。

这个结果也在申国舅的意料之中,剥夺申济的王爵,等于是和申济翻脸,申太后还没有蠢到那一步,她当然不会答应。

益兴元年十月初一,雍京下令全线撤军的消息传到了洛京。

尽管洛京城已经陷落多日,但此时依然处于混乱和失控状态,盗贼横行,军纪不严,时有大户人家被趁夜洗劫的消息传来,尤其很多皇族的房宅,皇族和家眷都在雍京,他们空关的宅子便成了盗贼的乐园。

绝大部分盗贼都是齐军夜扮,这一点齐王也知道,由于军心不稳,为了满足士兵发财的愿望,他便在严控大规模抢劫的同时,也放宽了士兵们的暗中行为。

一到夜里,成群结队的齐军士兵就离开军营,在城中游荡,打劫大户,奸淫妇女,抢劫商铺,洗劫空关的皇宅,引发了极大的民愤,无数大户联合去找齐王告状,虽然被安抚,但齐军的夜间犯罪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愈演愈烈,身旁士兵发财而不受惩处,让更多的齐军士兵开始眼红,数以万计齐军士兵积极投身到夜暴的行列中,连中小户人家也开始受害,而且波及到了洛水以南的雍州军控制地。

大量的洛京北部民众涌入洛水以南避难,给雍州军带来很大的压力,齐军夜暴终于引发了雍州军的强烈不满,负责洛南治安的邵景文几次去拜会齐王,要求制止齐军犯罪,却遭到了婉拒,邵景文便下令成立宪兵队,开始对越境来抢劫行凶进行严惩,格杀无论,最后他索性封锁了洛水上的几座大桥,严禁齐军士兵进入洛水以南。

邵景文的雷厉风行一度让洛京民众看到了希望,但雍京下令全线撤军的消息传来,又使这种希望变成了绝望。

恐慌的情绪在洛京上空蔓延,大量民众开始逃离洛京,形成了一股浩浩荡荡的逃民大潮。

邵景文带领着十几名随从进了安从坊,这里是洛水以南,紧靠洛水,前段时间这里比较安静,因为有雍州军的宪兵队维持秩序,但随着雍州军即将撤离洛京的消息传开,安从坊也开始混乱起来,随处可见举家逃亡的民众,马车、牛车,拖家带口,拎着箱子和大包小包,混乱不堪地离去。

邵景文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旁边他的一名亲兵忿忿道:“齐王即将控制全城,他为何不肯收敛军纪,放任士兵行暴?”

邵景文看了亲兵一眼,见旁边几个亲兵都有同样疑问,便摇摇头道:“你以为他不想管吗?他其实已经很克制了,白天严禁士兵公开抢劫,只有晚上才睁只眼闭只眼,他也没有办法,齐州被占,他的军心动荡,听说已经出现逃兵,他只有用这种办法来安抚军心,如果不是洛京,他早就放纵士兵抢掠全城了。”

众人来到了一座大宅前,这里是张缙节的府宅,邵景文已经是第三次来了,为了动员张缙节去雍京,他已经想了一切办法,但张缙节就是不为所动。

府宅周围站满了雍州军士兵,一方面是控制张缙节,不让他逃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他,毕竟安从坊紧靠洛水,容易受到齐军士兵侵袭,而张缙节家这种大宅,正是齐军士兵垂涎的对象。

邵景文走上台阶,一名军官上前向他施礼,“参见大将军!”

“怎么样?张府有什么动静吗?”

“府内很安静,但府外我们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人,很可能是齐王派来的人。”

邵景文点点头,这很正常,张缙节是皇甫恒的右相国,是洛京中官职最高之人,皇甫忪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拉拢他,他如果支持皇甫忪,将给皇甫忪带来极大的政治利益。

邵景文直接走进了张府,目前张缙节处于一种被软禁的状态,他的下人仆妇都被雍州军遣散,只留一名侍妾和一名根随多年的老仆照顾他,三人被软禁在一座院子里,虽然衣食不缺,但不能出门半步。

连院子外面也站有士兵把守,邵景文等在院门口,过了一会儿,老仆出来道:“将军,我家老爷请你进去。”

邵景文转身跟着老仆走进了小院。

在雍齐联军再次大举进攻洛京之时,张缙节正处于病重之中,他没有来得及逃离洛京,他也不想离开,他赌一口气,要证明给皇甫恒看,他并非被皇甫无晋收买。

此时,张缙节的病体已经渐渐康复,但他却被软禁在家中,再也没有逃离洛京的可能,每天以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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