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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仙剑神曲-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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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怒真人没有直接回答,犀利的目光罩住老道士,问道:「三师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要陷本派于不义?」

淡言真人站起身,深深向淡怒真人一躬,缓缓回答道:「师兄,贫道甘愿领受本门一切责罚,只是求师兄与诸位高僧、仙友饶过这个孩子。他没有丝毫的罪过,甚至从出生那一日起,就不晓得父亲是谁。」

停雪真人厉声道:「这孩子的父亲既然是羽翼浓,那便容他不得。养虎为患,贻害千年。淡言真人,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

淡言真人平和的眼神,扫过正厅中每个人愤怒可怕的面庞,面对着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境地,老道士道:「羽翼浓已经死了二十三年,他的罪过,也早已用魔教无数教众的鲜血抵偿。况且,这个孩子何其无辜,大伙怎能将对魔教、对羽翼浓的仇恨,转嫁到他的头上?」

东海五圣中排名最末的骆南庭不以为然道:「淡言真人,这话说得不对。我正道与魔教对峙数百年,双方的仇怨,岂是一个羽翼浓之死就能抵销干净?远的不说,今日我们聚集于此,就是为了悼念为魔教余孽暗害的无为方丈。这个娃娃以前不晓得自己的身世,还没大关系,可从今往后就难说的很了。」

太清宫四真之一的退思真人赞同道:「不错,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难保将来,这个罗牛不会想着为替羽翼浓报仇而与正道为敌。淡言真人,贫道以为,连你只怕也不敢担保这一点吧?」

淡言真人一字一顿的应道:「贫道敢!我的弟子,我心里最清楚!」

退思真人面对淡言真人坚毅坦荡的双眼,转开头去,呵呵干笑道:「真人的信誉,贫道原本是信的过的。可出了今天这么一档子事情,在座还有几个人,还会相信真人所说的话?」

阿牛满脑子迷迷糊糊,就仿佛受了谁的催眠,耳朵里嗡嗡乱成一团,根本不晓得旁人在在争论什么。

他二十余年来,在翠霞山上与淡言真人相依为命,过着平淡快乐的日子,从来也没有担心忧愁过什么。

可是,突然一时之间,似乎所有一切都变了,自己莫名其妙成为了大魔头羽翼浓的儿子,以往自己所尊敬的师长们,咬牙切齿的讨论如何处置他。

而师父他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用他瘦小的身躯和镇定的目光,维护着自己。

他并不晓得羽翼浓有多坏,为什么眼前每个人都对自己的父亲恨之入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就成为了正道的公敌。

他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变成了羽翼浓的儿子?

退思真人的话隐隐约约落进阿牛的耳朵里,他猛然一挺胸,向着周围一众天陆正道中威名赫赫的长老们大声道:「我师父他老人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们为什么不相信他的话,为什么要为难他?」

屈痕叹息道:「阿牛,你就少说两句吧。这件事情,不是我们要为难令师,更不是谁想存心陷害你,而是……而是……」

他忽然接不下去,远处葛南诗的声音道:「而是,他居然敢收养你这魔教余孽二十多年,要不是云林禅寺的诸位大师揭发,我们这些人全都被蒙在鼓里。」

淡言真人一摆拂尘,深吸一口气道:「一执大师,淡怒师兄,诸位仙友,你们打算如何处置阿牛?」

众人相互环顾,淡怒真人木无表情的坐在原位,久久不出一言。一执大师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

屈痕犹豫片刻,开口说道:「诸位,以老夫之见,阿牛尽管是羽翼浓的逆子无疑,可毕竟以往也未曾犯过什么大错,倘若就这么杀了他,着实有伤天和,也不是我等正道人士所取。」

久未有语的一恸大师忽然睁开双目,轻轻点头道:「不错,屈掌门之见,正合佛门慈悲本意。」

屈痕听一恸大师出言支持,精神一振道:「所以,老夫觉得,不如将阿牛的修为废去,再交由云林禅寺看管,终生不得获释,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他这么说,其实已在偏帮翠霞派,至少也保住了阿牛的一条性命,可谓面面俱到,煞费苦心。

姬别天一楞,问道:「屈兄,为什么阿牛要交给云林禅寺看管,而不是翠霞?」

曲南辛冷冷道:「这还不明白么,如今谁还会相信翠霞派?将阿牛交给你们看管,和纵虎归山有什么两样?」

姬别天黑脸涨红,拍桌而起,大喝道:「曲婆子,你敢再说一遍!」

曲南辛犹如好斗的公鸡,迎着姬别天冷笑道:「怎么,你们翠霞派是想跟天陆正道干上了不成?」

淡怒真人右手一拍姬别天背脊,说道:「姬师弟,你先坐下。」看他手上也不见使力,姬别天的身躯却是一震,不由自主的坐回原位。

淡怒真人徐徐说道:「屈掌门的提议很妥当,贫道与翠霞派没有意见。一恸大师,不知你与在座诸位仙友,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一恸大师摇摇头,道:「老衲也没有意见。」

一恸大师一点头,屈痕不禁松了一口气,虽然说旁边还有百余人,但云林禅寺与翠霞剑派的当家人物都已点头,别人也不会再轻易驳回。

阿牛怔怔瞧着众人,心头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为了这些人随意宰割的鱼肉,是生是死,是废是留,自己只有站在那里,等人发落的份儿。

他正想出声抗议,猛然想到,假如自己不服这些正道耆宿们的公决,势必又要为难和连累师父。

如果就这么认下来,那些人从自己身上能出了一口恶气,也许师父就不会受到什么严厉的处罚了。

一念至此,阿牛的嘴唇只微微一动,立刻紧咬住牙关,强忍着没有开口。

谁知淡言真人平静而坚定的声音,斩钉截铁的回应道:「不成!」

淡怒真人一抬头,利剑似的目光直射过去,沉声道:「三师弟!」

淡言真人从他的眼神里,体味到师兄的苦衷与对自己的关切,两甲子相交,虽然情淡如水,可彼此之间早已相惜如一。

可是,他仍然固执的摇头道:「孩子没有罪,不该这样对他!」

淡怒真人道:「正因如此,屈掌门与我们才决定要留住阿牛的性命。三师弟,你难道到今日还参悟不透正魔之分,善恶之别么?」

厅中无人开口,却蔓延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窒息感觉。

第十章风逝

淡言真人道:「对不起,师兄。我当年曾经答应过羽教主,无论如何,也要将阿牛抚育成人,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您若有任何的责罚,贫道都甘之如饴,惟独这个孩子,请大家放他一条生路!」

阿牛眼见着淡言真人拼死维护着自己的安危,不惜公然对抗淡怒真人,乃至整个正道,禁不住激动叫道:「师父!您老人家别管弟子,弟子甘愿被废除修为!」

说着双膝重重跪倒,向着老道士砰砰叩了九记响头。

他原本就是死心眼,如今更是用足力气,将青砖也敲裂开来,额头上沾满鲜血。

阿牛一边叩首,一边说道:「师父,弟子往后不能伺候你老人家了,您要多多保重啊!」而后转过身一挺腰板,对着淡怒真人说道:「淡怒师伯,你就出手废去弟子修为吧,只求大伙不要再为难阿牛的师父了!」

目睹此情此景,众人都默默无语。站在近处的屈痕长长叹息一声,扭过头去不愿再看。姬别天与淡嗔真人面沉似水,伍端、关寒则低垂眼眉避开视线。淡怒真人垂首看着阿牛,右手怎么也抬不起来,手中的拂尘倒缀,洁白的柔丝轻轻的飘荡。一执大师双手合十,阖目诵道:「善哉善哉——」他心头不禁也有一丝的迷茫与犹豫,但一想到本寺前后两代方丈,无数同门师兄弟皆都惨死在魔教手中,心肠又是一硬。

淡言真人突然身形一动,迅捷无比的探手抓住阿牛腰带,又迅捷无比的一挥左手拂尘,迫出一团气劲,震开一旁的伍端,足尖一点射向厅门。

整个动作毫无征兆,一气呵成,在旁的无不是正道顶尖人物,却也反应不及。

淡怒真人低叱道:「三师弟,你要做什么?」拂尘云卷,一溜青风扫向老道士后背。

淡言真人一手提着阿牛,一手拂尘反抖,化解了淡怒真人的攻势,口中回答道:「对不住,师兄。稍后容贫道负荆请罪!」

他的声音还没落下,人已飘然冲出正厅数十丈,外面侍立的云林禅寺众僧一脸茫然,还不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执大师面色一变,扬声发令道:「寺内弟子听令,全力截住淡言真人,不得让他走脱!」

他的声音以精纯的佛门真气遥遥送出,顿时祥和肃穆的古刹之内风声鹤唳,数百禅寺僧人黑影窜动,各就其位。

屈痕等人就站在老道士左右,全没有料到他胆大妄为至此,居然在满堂高手的眼皮底下,想劫走阿牛,不由惊怒交集,一阵风似的追出正厅。

一正大师坐在椅中双目一瞠,低低喝道:「哪里走?」手中佛珠啪的飞出,向着淡言真人头顶罩落。

老道士脚下不停,已掠上殿顶,背后海阔仙剑弹鞘飞腾,朴实无华的光芒一闪,正击在佛珠上,砰一声佛珠金光晃动倒飞回去,海阔仙剑兀自颤鸣不已。

淡言真人收了拂尘,一捏剑诀正欲祭起御剑术,不防身前黑影一晃,淡怒真人的身躯宛如凭空生出,手中拂尘一扫,默不作声的截住去路。

原来他见淡言真人倏忽在数十丈开外,当下施展九悬观一支的绝技「缩地成寸」,转眼赶到殿顶。

淡言真人海阔仙剑反背身后,沉声道:「师兄,请让路!」

淡怒真人摇头道:「不行,三师弟,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

就这么一问一答的工夫,一恸大师、屈痕、姬别天、耿南天、停心真人、守残真人等等络绎追至,在外圈将淡言真人紧紧围住。

观止真人怒喝道:「淡言,你好大的胆子!欺师灭祖,私通魔教在前;庇护羽翼浓余孽,不知悔改在后。如今难不成还想从云林禅寺中,把人给带走?」

姬别天与淡嗔真人隐在屈痕身边,神情复杂的瞧着淡言真人,出奇的沉默。淡言真人将阿牛放下,阿牛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原来方才老道士怕他挣扎反抗,顺手制住了阿牛的穴道,令他不得动弹,连呼喊也是不能。淡言真人注视着淡怒真人,突然深深一揖,低声道:「师兄,我有一事相求,请你务必成全。」淡怒真人脸上的肌肉几乎难以察觉的牵动一下,徐徐道:「三师弟,你还不肯死心么?」

淡言真人嘴角逸出一缕悠然微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阿牛远不该受此责罚!我自知今夜难以闯出云林禅寺,可也绝不能就此束手。」

淡怒真人声音猛然提高三分,说道:「你一味的执迷不悟,换来的就将是血溅五步之局。三师弟,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补救。」

淡言真人含笑道:「我死事小,失节事大。」

淡怒真人一声激越悲怆的长啸,远远回荡清冷的夜空,徐徐说道:「好,不管你求我什么事,我都可答应,这也算还了你我同门一场的手足之情!」

众人心头俱是一震,谁也猜不着老道士会提出怎样的请求。但淡怒真人当着天下群雄之面千金一诺,势必不能反悔,这一诺却又牵动几多人心!

淡言真人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兄。倘若我今夜不幸战死,只求师兄您将小弟的尸骨带回翠霞,葬于紫竹林内。贫道有辱师门,死后不得立碑,只要在坟头上插上几株紫竹就可。」

阿牛再木讷,也能听懂这话的意思,回身双手死死抱住老道士拼命叫道:「师父,您老人家千万不要啊!弟子甘愿领受责罚,求您老人家好好活着,不然阿牛怎么向盛师兄和丁小哥交代啊?」

淡言真人轻轻一叹,运气弹开阿牛双手,望着淡怒真人道:「师兄!」

淡怒真人良久无语,半晌后问道:「你想好了?」

淡言真人道:「是。」

淡怒真人猛一颔首,道:「好,我答应你!可惜这里无酒无茶,否则今夜贫道一定要与你对饮三杯,为你送行!」

淡言真人淡淡的浮现起欣慰笑容,回答道:「淡言拜在翠霞门下一百四十余年,于师门无功,于天陆无德,庸庸碌碌,着实惭愧。若有来世,淡言仍愿跪叩翠霞,与师兄与诸位师弟再续前缘。」

他的话说得就好像在与交知多年的老友谈心,可听在淡怒真人的心里却如刀绞。

他大力一挥拂尘,啪的一响,低喝道:「三师弟,门规森严,淡怒也是迫不得已。你一路走好,贫道回山后自会向掌门师兄谢罪!」

周围近百人屏息无语,默默观望着这对师兄弟的最后诀别。

当淡怒真人最后一言出口,大伙心中一震,明白这位翠霞剑派的实际当家人物,也要亲自出手了。

一场惨烈的同门相残,已然不可避免!

姬别天望着场内的两位师兄,双眼赤红,猛一跺脚叫道:「罢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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