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衣素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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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宛家满门抄斩,并将此事交由太子全权负责。太子领羽林卫亲往丞相府,宛家上下百余条人命,没留一个活口。宛姑娘被奶妈悄悄带着从后门逃走,被羽林卫追赶,宛姑娘不慎,失足落入了深潭……”
他说着偷偷看了一眼萧珏,只见他脸上怒然神情渐渐敛去,微微眯起眼睛,越过众人,落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侍卫暗暗心惊,他越是这般冷静,所造成的后果就会越可怕。
短暂的沉默过后,萧珏面无表情地冷冷吩咐:“说下去。”
“宛珂将军外出办事,虽逃过了一劫,可是兄弟们却打听到,太子殿下已经派出暗卫,这么多天过去了,怕是宛将军也是……也是九死一生……”
“啪!”一声脆响,脚下的树枝被踩断。
这些话离得比较近的几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个个面露惊色,不敢出声。
尧冽自然也听到了,只见他满脸不可置信,怔怔看了萧珏半晌,张了张嘴,却只挤出两个字:“王爷……”
萧珏身形一晃跃上马背,嗓音冷冷道:“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十天之内务必拿下北洵,将士不降者,就地斩杀,男充奴,女充妓!”
言罢,一夹马腹,调转马头离去。
第二章 暗查
冰冷刺骨的声音和话语让在场众将士先是狠狠一愣,继而齐齐应道:“末将领命!”
楚倾宽大的袍袖下面,指甲早已深深扎进肉里,她却全然不觉疼痛,挑起嘴角笑了笑,笑意凄冷,双肩微微颤抖。
这就是他,冷血无情的萧家人。
萧珩冷血,因为他能不顾宛珺与自己的婚约,不顾再过两月便会举行婚礼,毅然在此之前将宛家掀个底朝天,灭宛家满门!
萧珏亦冷血,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开疆扩土,不惜痛下很手,这一路究竟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他的马蹄之下,又有多少战败之地的女人受到凄惨凌辱!
心中明明恨之入骨,她的面上却始终一片平静,她原本仅存的一丝期待已经全部毁灭,宛家,当真已经被灭满门了!就连她唯一的哥哥,宛家的独苗,都没能逃得过他们萧家人的毒手!
尧冽下意识地回身向楚倾望去,那道清瘦的身影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风里,尧冽只当她是受了惊吓,所以瑟瑟发抖,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怜悯,对她身旁将士道:“将她带回去好生照顾,晚上送到我帐中。”
“是。”
楚倾努力克制住自己暗潮汹涌的情绪,回过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太息。尧冽,你还是那么心地善良,尤其是对女人。
其他将士不明尧冽心中所想,只当他是看上了这个貌美的姑娘,偷偷一笑作罢。只是转念一想起,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珏王殿下大怒,要他们十天之内拿下整个北洵,又不由得犯难,北洵军队虽不难对付,但是要攻下整个北洵,也并非易事。
璃军之中并非只有楚倾一个女人,想来这一路上他们攻下了不少城池,也掳掠了不少女人充妓。
夜幕降临,时不时听到四周的营帐内传来女子低沉压抑的惊呼与哭喊声,楚倾不由得攥紧衣袖,暗暗蹙眉。
军中之妓在璃国并非稀罕事,这些女子或有自愿,或是征战俘虏。军中律例有言,自愿之人可享报酬,平日里洗衣做饭,行动自由,遇事也有商讨选择的权力。然而那些被掳来的女子,只怕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思及此处,楚倾眼底闪过一丝怨恨,给她领路的小兵看了还以为她是心有不愿,不由笑道:“姑娘,能被尧将军看中,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们这一仗打了三个多月,虽然军中有女人,可是尧将军还是第一次点人去伺候。再说咱们将军文韬武略,一表人才,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那小兵兀自絮絮叨叨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一路上楚倾的神色瞬息万变。
说话间,一顶高大的帐篷已经在眼前,小兵在外喊道:“将军,人已带到。”
“进来。”淡淡的男子声音。
楚倾来不及多想,低头舒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恨意与冲动,缓步入内,刚一进去身后的门帘便沉沉垂下。
抬眼望去,尧冽已经退去厚重的盔甲,一身轻衫坐在案前,正仔细研究手中的地形图,垂首凝眉的模样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记得,以前他常与宛珂讨论事情,每每论及矛盾之处,都会像这样皱眉思索,极其认真。宛珂打趣说他太过无趣,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突然,他将手中的地形图一把抓起,紧紧揉成一团握在手心里,虽不出声,眼底的不安和担忧楚倾却看得清清楚楚。
“将军在想宛家的事。”笃定的语气,平稳的声音。
尧冽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却又在迎上楚倾双眸的瞬间散去,沉吟片刻道:“方才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楚倾拧了拧眉,垂首沉吟,旋即抬眼挑眉笑道:“姓傅,单名一个宁字。”
尧冽起身,神色略带疑惑,道:“傅宁?”
楚倾神色始终淡然,点头道:“正是傅宁。”
尧冽大步走到她身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凝眉道:“这名字倒是耳熟。”
楚倾道:“正因与公主名号太过相像,曾想过更改,是公主宽厚,道是姓名不过一个称谓,无须更改,又认我与她有缘,便将我留在身侧伺候。”
尧冽挑眉道:“这么说,你是宓宁公主随侍?”
楚倾点头默认。
不想尧冽神色一冷,断然道:“你撒谎。”
楚倾微微一愣,蹙眉看着他,听他继续道:“你若真是宓宁公主随侍,怎会孤身一人在河边?公主何在,侍卫又何在?”
“呵!”闻言,楚倾豁然一声冷笑,“将军何故贼喊捉贼?我北洵国人,无论是军中将士,还是无辜百姓,被你们璃军迫害致死的,还少吗?”
尧冽一怔,定定看着她凌然的神色,临危不惧,不卑不亢,甚至没有一丝该有的怯弱,不由得心中暗惊。
楚倾继续道:“七日前,璃军发现我们踪迹,不惜派出那么多人追杀我们,一行三十余名宫人侍卫,系数被斩杀,独留我与公主活命,却怎知你们璃军对我们紧追不放,公主……”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胸口一阵拥堵得厉害,让她难以喘息,头痛欲裂,似要炸开。
原来,死去的楚倾竟受了这般折磨,身为一国公主,自小被捧在手心,又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和惊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被一个个杀死在自己面前,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痛!
她懂,宛家被灭门那日,她也曾亲眼看到过!
踉跄两步走到一旁扶住木柱,她缓了口气继续道:“公主与此次同行之人早在五天前就被你们璃军杀害,独留我一人受伤留在那里,本欲养好伤便追上陆将军,将公主交代的话转到与他。可是现在,我既已落在你们手中,便不求活路,但也绝不会任你们百般凌辱,若是如此,我傅宁愿求一死!”
尧冽蹙眉沉吟,目光之中带着一抹思忖落在楚倾身上。他本非贪恋美色之人,即便要怜香惜玉他也会看好时机,拿捏有度。可是面对这个女人,他却冷静不了。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像。
初见那时,看到她的眼睛,他险些呼出声来,只是又看到这张陌生面孔,才抑制住了自己。
一沉气,他收回目光道:“你既是有话要转达陆文钦,如此轻易丢了性命,岂不可惜?”
楚倾似是受了点醒,沉默不言。
帐外传来几句谈话声,初闻,楚倾先是皱了皱眉,继而面露怒色,不免有些激动,尧冽察觉,走到门前撩开厚重的门帘,楚倾侧身望去,正好看到三道人影从不远处经过。
那三个人,为何越看越觉得眼熟,她揉了揉眼睛,盯着那三人仔细看了几眼,只觉一股莫名的恨意突然从心底喷涌而出,只那一瞬间,她恨不能上前去将那三人碎尸万段——
随着恨意一点一点涌上心头的还有死去的那个楚倾的记忆,是他们,那三个当着楚倾的面,凌辱随她同来的姑娘、并将他们杀害的人,就在眼前,就是他们!
尧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清那三人之后便又放下帘子,问道:“你认识他们?”
楚倾咬咬牙道:“认识,恨不能剥皮喝血啖肉剔骨!”
蓦地,她抬眼看着尧冽,道:“我将公主遗言告诉你,作为交换,我要那三个人的性命。”
闻言,尧冽略有沉思,下意识地低头向内帐处瞥了一眼。
楚倾一走,内帐后面便走出一道颀长俊朗的身影,萧珏已褪去长袍,看着楚倾离去的背影,眼角浮上一抹思量,淡淡念道:“傅宁……”
帅帐内,尧冽面色疑惑,问萧珏道:“王爷何故不亲自出面,让末将来问她的话?”
萧珏放下帐门,回身道:“她对我有莫名的恨意,不会对我说实话。”见尧冽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他便又道:“直觉。那种恨到入骨、却又不愿表露的恨意,实在太过强烈。”
尧冽听不明白他话中之意,转念一想,这个傅宁是北洵人,她恨萧珏和璃军也是情理之中,便恭声问道:“那王爷以为,她的话可信有几成?”
萧珏回过身来,一袭玄衣映衬他俊挺身形,烛光下依稀可见面容清冷,他没有回答尧冽,而是反问道:“北洵王后姓氏你可还记得?”
尧冽不知他为何问这个,想了想道:“曾听父亲提及过,像是……姓傅。”话刚说完,他自己就怔了怔,惊道:“王爷的意思是……”
萧珏神色沉肃,没有应声,走到案前坐下,修长手指在案上轻轻敲打,一下一下清脆作响,像是在等什么。
约一刻钟过后,帐外传来一阵骚动,一名小兵入内道:“禀王爷,西营发现两名刺客。”
萧珏点头道:“拿下。”
不多会儿,那小兵再次入内,道:“禀王爷,西营传话来,刺客逃了。”
萧珏依旧面无表情,道:“追。”
小兵战战兢兢退出,随后两名身着黑衣的侍卫进了营帐,对萧珏和尧冽行了礼。这两人皆是一眼看去便知身形矫健之人,步履沉稳,身手不弱,正是暗营的兄弟。
第三章 出动
萧珏道:“说吧。”
其中一人恭声道:“回王爷,这三人是出战前一月,由刑部尚书王大人举荐入伍,在军中一直没什么突出的表现作为。可是前两日属下跟踪他们,发现他们跟东朝的人有所接触,方才属下又去试探了他三人一番,虽然他们一直努力躲避,并未出手,但是看那步伐移动和身形闪躲,分明就是深层不露的练家子。”
尧冽暗暗一惊,明白了萧珏此举何意。待那两人一走,他便上前一步问道:“王爷怀疑那三个人?”
萧珏神色暗沉,起身道:“我军纪律严明,莫说此行有女人相随,便是没有,也不会出现在外奸淫无辜女子之举。而他们发现宓宁公主下落,非但没有上报,反而将人放走,依你之见,璃军将士凌辱北洵女子、并追杀宓宁公主一事若传回北洵军中,会怎样?”
尧冽凝眉,沉吟道:“若让北洵军队得知我璃军如此对待宓宁公主和北洵女子,定会恼怒不已,倾全国兵力而出,届时就算我们能获胜,也会损兵折将,伤亡惨重。自古兵战,最惧敌军破釜沉舟,以死决战。”
说到这里,他也不由得沉了脸色,明白了萧珏的意思,道:“原来王爷早就怀疑他们了。”
萧珏一步步走过来,神色越发冷肃,道:“本王的将士本王自是比谁都了解,怪只怪他们对本王太不了解。”
尧冽点头道:“如此一来,我们就正好找到了解决他们的由头,而这个傅宁就是我们的由头。”想到此,他欲要离去,道:“末将这便去处理。”
“不急于这一时。”萧珏摆摆手,眸色沉了下去,指了指一旁的桌案,道:“坐下,陪本王喝两杯。”
尧冽愣了愣,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早已没了热气,便知萧珏定是动也没动。自从傍晚京中消息传来之后,他就一直留在帐中,晚饭送来了一个时辰他动也没动一下,命人热了三遍,还依旧原封不动地搁在那。
尧冽垂首敛目,道:“王爷,此举怕是不妥。”
话刚出口,顿又觉自己所言不妥,却只听萧珏淡淡道:“军规纪律本王比你记得牢,但喝无妨。”
尧冽点点头,与他对面而坐。其实他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悲痛不已,只是眼下两军交战不宜表露,只能一直压抑着,见杯盏满溢,他一抬手举杯饮尽,突然就皱了皱眉。
抬眼看着对面的萧珏,见他虽是面无表情,眼底却暗潮汹涌,只是他向来对自己的情形控制的很好,不露丝毫。
淡淡茶水,并非是酒。然而,他却喝出丝丝醉意与苦涩。
“王爷……”一如上午在湖边,尧冽只喊出两个字,接下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明白,他的心里悲痛难过,而萧珏定是比他悲痛万分。
那个人,一年前已经被从他身边硬生生扯开拉走了一次,只是那时候至少她还安然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