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苍然-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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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菲容在离开濛宁宫几百米远后,终究忍不住地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看着那刚刚挨打的宫女,用手指勾了勾,“你,过来。”
“是,公主殿下。”黑眸淡然,碎步走了过来。
“你叫做若香?”白菲容用鼻音哼道。
“不是,公主殿下。”左若香低垂着脑袋,黑眸宛若一潭死水,“奴婢叫做雨裳。”
“雨裳?”白菲容拉长了声调,“那为何濛宁宫那女的唤你做若香?”
“奴婢不知。”左若香规矩地应道,接而黑眸抬起头,满是恐惧胆怯,“公主殿下。奴婢绝对不敢欺瞒您。”
“你当然不敢。”白菲容傲慢地转回头,哼道:“雨裳。真是俗气市井的名字。也只配你们这些下人叫唤。”
“是,公主殿下。”左若香顺从地垂下了头,黑眸微黯,静静地应道。
乾心宫,鎏金凤翔铜鼎内焚着天子特用的上等贡品龙涎香,淡白若无的烟缕散入殿堂,如袅烟轻絮笼彻整个殿宇,每一口呼吸都是这龙涎的香味。
祥夔皇上正端正着姿势,提笔批阅今日内奏事太监呈上来的奏折,嘴角微沉。神情很是专注。大殿悄然一片,伺候在御案旁,帮皇上研磨的李太监也是大气不敢喘,生怕这微小的声音惊了皇上,惹了圣怒。
这时,一个小太监轻掂着脚步走了过来,在德公公的耳畔轻语了几句。德公公听完之后,手中素白尘拂微微摆了摆,小太监垂耸着脑袋退了出去。
德公公见祥夔这时已将手中的奏折置于一旁,便轻轻地唤了声“皇上,殿外三品侍卫林大人到了。”
祥夔抬起头,眉宇间一片威严冷然。他淡淡开口,“宣。”
不消一会儿,林青虎进了暖阁,躬身给祥夔请安。
“让你查的事都查清楚了么?” 祥夔已重新拾起一本奏折,茶眸盯着手上的奏折,淡淡地问道。
“回皇上,经过微臣的调查,的确发现婉月公主曾与风净山庄储融宣有过联系。”林青虎躬身回答道。
“哦?怎么个联系法。”祥夔仍是盯着奏折,那已是无心细看。他本是威严的神色更是凝沉。
“回皇上,去年婉月公主曾在风净山庄内当过侍女,随即不到几个月,便由储融宣亲自指派,到京城东市客栈担任掌柜一职。”林青虎一五一十地汇报道,“婉月公主与储融宣之间过去应是主仆的从属关系。经属下多方打听,婉月公主在任东市客栈掌柜一职时,经营才能突出,将本是经营连连亏损的客栈起死回生。故微臣认为,储融宣也是发现了婉月公主的蕙质兰心,才破格提拔她的原因。”
“你确定?”说这话的时候,祥夔抬头直直地盯着林青虎。
林青虎心中莫名一慌,想想自己确实敬忠职守,并无什么纰漏,遂壮着胆子道:“微臣确定。”但随即顿了一顿,补充道:“皇上,微臣今晨也就婉月公主任职期间的社交关系找东市客栈的人员打听过,但是不知何种原因。当时婉月公主任掌柜时的所有客栈人员都已被遣散或是调离。许是因为风净山庄正常的人员变动。因不敢拖延皇上所交办给微臣的要事,微臣便速来禀报皇上了。”
祥夔复低下头去,淡淡道:“朕交给你的事切不可掉以轻心,也不可走漏风声。再去认真调查清楚透彻,朕要清清楚楚的答案。你不要让朕失望啊,林侍卫。”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祥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林青虎听了他的话,只觉心中慌得紧,扣在额头的帽檐也早已被汗水浸透,战战兢兢地道:“微臣知道。”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祥夔的声音恢复平常,淡得让人听不出情绪变化。
当林青虎退出乾心宫时,在御案旁低首站着的德公公偷偷瞥了瞥祥夔皇上的神色,他正拿着一张宣纸,聚精会神地看着。这时一个粉色宫服的宫女端了盏热茶走进殿内,德公公接过茶碗,小心翼翼地将它搁在祥夔刚好够得着的地方,悄无声息的。
“小德子,你说朕做错了么?”祥夔皇上眼神仍是盯着那页宣纸,淡淡地问道。
“皇上是九五之尊,怎么会做错呢。”德公公的手稍微地抖了一下,躬身鞠礼地回道。
祥夔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将那宣纸放在一旁。像是在对德公公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朕这一生都在为了我垵苠皇朝的江山社稷着想,做了许多事。至于是好是坏,便让后人去评说吧。那些儿女情长的小儿家事情,终究是登不上大台面的。”随即将那茶托捧在掌心,捏起白玉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恢复了威严冷漠,“小德子,昨日宴席之后,摩满国使节那儿可有异常的动静?”
“回万岁爷的话,奴才早上差了太监去送膳食,那摩满国使节还在呼呼大睡呢。这会儿还不知道醒了没?”德公公用素白尘拂掩住嘴,轻笑道:“看似昨晚那使节大人玩的很是愉快。”
祥夔嘴角勾起笑弧,而茶眸间却是毫无笑意。“看来那使节昨晚的注意力只在那些美艳宫女身上了,这倒是儿女情长足以让人利用的地方。小德子,昨晚看见婉月公主与储融宣一同从殿后出来的那些梅洛园宫女太监呢?”
“回万岁爷的话,他们已经再也不会说话了。”德公公微微躬身,语气平淡地汇报道。
祥夔斜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朕要一个名声清白公主嫁到摩满国那儿去,而不需要闲言碎语。小德子,此事你处理得当。”
“谢万岁爷。”德公公再次挥了挥那素白尘拂。
祥夔眼眸望着那张宣纸,上面是摩满国皇帝的回信。他同样也希望两国能停止战争,通过和平的友好方式来缓解两国矛盾,甚至利用这次皇族联姻来开启友邦交流的桥梁。不过对于祥夔来说,这不过都是缓兵之计而已。眼下南部摩满国屡屡来袭,而北部防线因去年雪灾而日渐薄弱,北方敌国也在蠢蠢欲动,若是这时举兵讨伐摩满国或是修葺北方防线,都有可能让垵苠国军备空虚。垵苠国要摆脱这腹背受敌的境界,只是暂时缓解与摩满国的僵硬外交关系,和亲也是对垵苠国来说,付出了最小的损失而已。他默默地念道:“眼前这局势下,一步也不能出错。”为了防止变故,看来他要加快宣旨的脚步了,让这婉月公主能够尽早地发挥她应有的价值。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在皇宫另一角的濛宁宫内,仍是一片温馨祥和的氛围,这宫里的主人对那已经噙住她脖颈的阴谋黑手,丝毫没有察觉。
“三梅,你说的是真的么?”白岚依手肘撑在硬木藤案上,再次确定地问道。
“公主殿下,应该是真的吧。”三梅也是有些含糊地应道。接而肯定地点点头,“我敢保证是真的。您口中说的那个若香宫女并不是腾妙公主宫里的。我之前在镏宁宫服侍时,也私下和服侍腾妙公主的宫女们有些来往,但是从未见到过这个若香。她像是最近才冒出来的一般。”三梅苹果脸微微嘟起,继而又自我怀疑道,“公主殿下,其实我也没与其他宫殿的宫女们多来往。许是她早就呆在皇宫里了,只是最近才从别的宫调去服侍腾妙公主那里的。而我不知道。”
“从别的宫调去。”白岚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歪着脑袋。仔细地将脑海中的线索想串联起来,蛇蝎女说若香被蓝立汗带走了,而会不会是蓝立汗因为某种原因将若香送进宫里来,安插在白颖辰的身旁。而最近若香又从东宫调往了白菲容的宫里。
“唉,好复杂。”白岚依想不通地挠挠额头,她不止这个想不通,她还想不通为什么若香会安心呆在皇宫中,还能忍受白菲容对她的拳脚相向。若是按着以前若香的直爽个性,只怕是早给白菲容下黑盅了。她突然神色一僵,“黑盅!”也许若香在皇宫中如此忍气吞声,就是想伺机施盅报复那些伤害她父母的东宫太子党吧。但是她究竟想做什么,怎么做,她是一概不了解。
“公主殿下,您说什么?奴婢没有听清。”三梅好奇地望着她,见白岚依神色突然僵硬,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若香,这太危险,太鲁莽了!”白岚依很是焦急地站起身来,不停地原地踱步。嘴里低声地自言自语道:“不行,我要阻止她。无论代价如何,我要送若香出宫,把她送回到储融宣的身旁。这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香孤身一人呆在这儿太危险了。报仇的事情,有着储融宣和翎王爷他们的帮忙,一切可以从长计议嘛。我要阻止她,我一定要阻止她!”
三梅有些担心地跟着她片刻不停的脚步,见她嘴里碎碎念叨着什么,却仔细听也听不清。但她神色严肃得骇人,三梅怕她又被早上的噩梦所困扰,便脆声道:“公主殿下,您要吃点翠玉豆糕点么?”
“三梅!”白岚依突然一个猛转身,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是!”三梅像是被老鹰擒着的小鸡,立马僵直着背脊,大声应道。
白岚依也是被她的喝声愣了一愣,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手劲过大。嘴角噙起尴尬笑容,轻轻地拍了拍她刚刚被掐的手臂,缓声道:“你刚刚说你同白菲容宫里的宫女有来往,那你平常是怎么和她们联系的呢?”
“每个宫的宫女太监们都在偏殿旁有专门居住的厢房,这样也方便照料主子们的起居。”三梅仔细地回答道,“我也是因为曾和那腾妙公主的一个宫女是老乡,所以私下有些来往。有时候她会来镏宁宫,有时候我过去她那儿。不过这些都不能被主子们发现,不然善妃娘娘和腾妙公主会责罚我们。那时,我也是因为偷偷跑去腾妙公主宫里,结果被腾妙公主发现了。也因此挨了板子,过了大半个月才下得了床呢。”三梅说完后笑着吐了吐舌头,只当那段痛苦回忆是个笑话来说。
白岚依同情地望着她,觉得三梅很勇敢。心中也感叹道,在这皇宫里当值的宫女太监们,哪个不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存活。不仅要给这皇族提供服务,还要看他们脸色,动不动就要挨责罚,甚至莫名其妙送了性命。她用掌心轻轻抚着三梅的稚嫩脸庞,温声道:“三梅,你真是我学习的榜样。这么乐观,这么勇敢。”
三梅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随即抬起,巴眨这双眸好奇道:“公主殿下,您问奴婢这些事,是有什么吩咐么?”
“没,没事。”白岚依欲言又止,但想到若是三梅这次被发现,只怕又要挨打了。“只是一时好奇这宫中的生活而已。”
三梅却是不依不饶,热情地猜道:“公主殿下,您是不是想去腾妙公主那儿找那位叫若香的宫女啊。公主殿下您有吩咐,尽管吩咐奴婢就是了。您待奴婢这么好,奴婢就是替您做牛做马也是愿意,更何况这区区找人的小事呢。”
“三梅,我不想你再挨板子了。”白岚依转头蹙眉道,她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是若让她一个人去,她对皇宫路也不熟,只能是无头苍蝇般。
“没关系,我会小心的。”三梅昂首地拍拍胸脯,满是自信地说道。
“谢谢你。”白岚依很是真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商量道,“那三梅,你能去帮我弄一套适合我身材的宫女服么?”
“吓?”三梅吃惊地倒抽一口气,“公主殿下,你要宫女服做什么?”
“当然是和你一起去啊。”白岚依很是所以然的说道。
夜幕渐浓,远处外隐隐传来宫人打更的梆子声,两个身穿粉色宫服的女子轻掂着脚尖,走出了濛宁宫。其中一宫女转身悄悄地将朱门重新掩上。
“哈……”白岚依朝手心里呵了一口气,跺着脚互搓了一下,抱怨道,“这四月天的凌晨时分,倒是寒得很。”
“公主殿下,奴婢斗胆。您还是回宫就寝吧。这天冷的,怕冻坏了您。”三梅走到她身边,仍是不放弃地劝说道,“公主殿下,您有什么话要对那若香宫女说的,奴婢替您一字不差的转达。这已是亥正时分了,您……”
“三梅,别罗嗦了。”白岚依抢白道,“这里到白菲容宫里还有一段距离吧。若是走慢了,待会儿宫女都睡了。而且我要同若香说的话,非得亲自说才行。”
“是,公主殿下。”三梅见她满是倔强的神情,只得顺从道。
“还有,你看……”白岚依伸出手臂,在三梅的眼前晃了一晃。
“呃……”三梅愣愣地看着她挥动的手臂,疑惑道,“奴婢疑惑,不知公主殿下您的意思。”
白岚依无奈地叹了口气,“三梅,我是让你看我这身宫女穿着。我现在也是宫女,你不要开口闭口的叫我公主殿下了。若是穿帮了,那就不好玩了。你现在改口叫我岚依吧。”
“是,公……”三梅习惯性的欲说出口,突然硬生生地顿住,小声胆怯地回道,“岚依。”
“记住了啊。”白岚依还是不放心地耳提面命,继而催促道,“三梅,快走吧。”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夜风略略婆娑。
从濛宁宫出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