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美人-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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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才转身便被霍川扣住肩膀,反身压在门板上,结实的胸膛紧贴着她,连喘息时胸口的起伏都能感受到。“早晨宋家传来口声,道是小郎君与谢家郎君午时一同前来别院,这还是宋老爷亲口告诉我的。三妹,如果他们看到我跟你关系亲密,你猜谢昌会如何?”
宋瑜何曾跟男人这般亲近过,寺庙那夜是个意外,她醒来后便慌张逃跑了,根本不知道被男人控制是这样的恐惧。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不疾不徐地闯入耳朵,低沉嗓音暧昧缠绵,将宋瑜包裹在一张紧密的大网中。宋瑜急红了双眸,泪水不知何时顺着脸颊淌落,身子缩成一团挣扎着要开门,“园主为何不能放过我?我同你素不相识,更未招惹过你,本就是无意中牵扯到一块,何必……”
后面的话再说不下去,她的腰被霍川伸手揽住,轻松向后一带,两人之间可谓紧密无间,身下的变化更是感知的清清楚楚。
宋瑜脸红更甚,恼羞成怒,再顾不得其他不住地挣扎,“你放开我,我再也不要教你调香了……我要同阿耶说、说你是无赖的登徒子!”
从没在她面前说过粗鄙的话,宋瑜自然不知如何骂人,想来想去只会一个登徒子,却软绵绵的一丝威力也无。她更不知道越动后果只会越严重,霍川制住她乱动,哑声道:“我给你机会过问,你为何不问?”
宋瑜脑中混沌有如浆糊,许久才想起他是指上药时那句“非你不可”,咬碎一口银牙恨恨问道:“为何?”
霍川弯唇,“现在晚了。”
*
屋外澹衫二人声音渐次远离,不多时去而复返,同行的似乎还有宋琛和谢昌。
大老远便能听见宋琛难听的鸭嗓子,一面头也不回地往前头一面问薄罗,“你拦我做什么,莫非我阿姐不在这里?”
宋瑜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儿,若是让谢昌知道她……非但两家婚事不保,连宋家名声都要跟着败坏。她挣扎未果,额头抵着门上浮雕绝望道:“园主说过不会动我,你言而无信……”
霍川顿住,掌控她的力道松了些许,方才一番动作使得手心伤口裂开,濡湿了白纱布。他拉开直棂门,日光顿时泄了满室,着凉屋内一切阴霾。“你说的对,我言而无信。将你骗来别院就是为了欺负你,三妹目下才看清,未免有些晚了。”
宋瑜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放佛要将他整个人看透。
奈何他面上毫无波澜,看不出丝毫说笑的痕迹,宋瑜后知后觉地一阵心惊,慌忙逃出屋内。她立在门口仍旧心有余悸,霍川的一言一行在她心底扎了根,轻易不得拔除,又畏又惧。
几步远外她的丫鬟正绞尽脑汁阻拦两人,一回眸见她孤零零立在廊下,连忙来到跟前关怀:“姑娘没事吧?那霍……”
薄罗话未说完被澹衫狠狠拧了一下,她不着痕迹地示意谢昌方向,平复了口气:“姑娘要婢子做的事都办妥了,不知霍园主还有何吩咐?正巧小郎君来看您,时值午时,不如就此休息片刻团聚一番。”
宋瑜脸上泪痕未干,这副模样落在两人眼中难免起疑。
就连宋琛这个傻子都知道不对劲,他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宋瑜跟前,“不是说调香,怎么把眼泪调出来了?难道是霍园主嫌你笨手笨脚数落你了?”
说着疑惑地往屋内看去,举步便要往里走,被宋瑜眼疾手快地拦住,目露祈求地摇摇头。
“是我受不了里面香味,被熏得流泪,这才提前出来的。”她哀哀解释,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方谢昌身上。
他眉心紧蹙,担心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如多日前英姿俊朗,黛蓝直裰将他衬得益发伟岸出众。距离上回生辰见面已有多日,宋瑜曾答应为他再补过一回,因故不了了之,至今仍未实现。
谢昌紧紧盯着她哭红的双目,纤长睫毛上沾着泪珠,颤巍巍地挂在上头将落未落。他想上前询问关怀,却又怕唐突了佳人,只能按捺心中冲动温文抱拳:“今日去宋府拜访,偶然得知颜玉要前来别院探看宋老爷,便不请自来了,唐突之处请三娘见谅。”
宋瑜抿唇轻轻颔首,敛眸躲避他的注视,“你来看我耶耶,我该觉得高兴,何至于怪罪。”
分明是订罢亲的人了,却要你来我往好不客气,连宋琛都看不过眼,“谁不知道姐夫真正想看的,还不是你!”
宋瑜哪知他会在大庭广总说这话,还理所当然地唤人姐夫,霎时红透耳根,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
余光落在身旁谢昌身上,他清俊眉眼里漾出浅浅笑意,但笑不语。
*
晓雨初霁,城外山庄一片清新,湿润的泥土芬芳使人心旷神怡。天空洗过一般晴朗蔚蓝,草绿成荫,蓊蓊郁郁。
他们既然是来看宋老爷的,便不能忘了正经事,寒暄几句举步欲走,却见耳房内缓缓走出一人。
云纹拐杖碰到门槛,霍川镇定自若地走出,“三妹教我调香未果,怎可不告而别?”
他赫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颀长身姿挺拔笔直,加上那张面无表情的阴鸷面容,十足的强势。宋瑜一见他便下意识往宋琛身后躲,这是无心之举,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被谢昌敏锐地捕捉。
谢昌跟他打过一次照面,彼时还以为他是宋瑜的旁系兄长,目下看来却似乎不那么回事。
来时路上宋琛已然全盘托出,他阿姐是来教人制香的,这个人是花圃的园主,跟宋家有密切的生意往来。那么上回他却载着宋瑜回府,两人共乘一车?
“你怎么知道我阿姐小名?”这是宋琛第一次见他,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眼睛上,意识到此举无礼,摸着后脑勺疑惑出声。
女子闺名何其重要,谢昌身为未婚夫都没直呼过,更惘论幼时乳名。他倒好,才相处了半天便亲昵地唤阿姐小名,这人未免太自来熟了一些?
他才问完便被宋瑜在身后狠狠拧了一把腰间软肉,没见过这么不识眼色的,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霍川不以为意,“从林翡口中得知,自觉十分妙趣,便自作主张地唤上了。”
言罢知道宋瑜躲他,故意问道:“似乎从未过问女郎意见,不知是否介意?”
若真叫她回答,宋瑜定然是介意,非常介意的。可是他方才举措委实吓住了她,生怕他一有不满做出更过分的事情,长睫毛掩住水眸慌乱,不言不语。
她畏缩无辜的模样落在谢昌眼底,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端倪,宋瑜与他之间定然发生了什么。再联想她方才的泪眼朦胧,澹衫薄罗的慌张失措,以及那声熟稔亲切的三妹……谢昌剑眉压低,脸色顿时沉下,上前一步恰到好处地挡住宋瑜身子,“园主与三娘非亲非故,如此称呼实在唐突了些。加之三娘待字闺中,前来别院本就多有不妥,请园主注意男女之别。”
霍川低笑一声,不无讥诮。
笑声让宋瑜没来由地不安,果不其然,他下句话便是,“谢郎君饱读诗书,应当知道一首关雎。男未婚女未嫁,我追求心上人有何不妥?”
宋瑜攒紧襦裙,仿似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开,轰得她六神无主。
一旁宋琛都瞠目结舌,错愕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逡巡,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谢昌亦是微微怔忡,未料想他承认得坦坦荡荡,“此话不妥,宋谢两年早已定亲多年,虽未嫁娶,但三娘已算半个谢家人。”
霍川意味深远地哦了一声,握着拐杖的手紧了又松,语出惊人:“既没成亲,便不算谢家人。何况这门亲事早晚要退,三妹与我……”
他越说越过分,宋瑜攒着衣裙的手早已捏握成全,浑身禁不住地战栗,既恨又怒。
“住口!”她忍无可忍地颤声呵斥,同时落定的还有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盈盈秋瞳再无懦弱,定定地看向他不退不缩,她下足了力道,手心都震得略有发麻,却倔强得紧。“请园主自重。”
不一会儿霍川脸上便泛上鲜红掌印,他不是没想过惹怒宋瑜,只是没想到小绵羊被逼到绝处会如此反击。
宋瑜黛眉拧起,从未有过的果决干脆,“稍后我会同阿耶解说,我留在此处确实不便,只能另择他人。若是园主依然不满,两家生意不如就此作罢,没必要为难我一介女流。”
临走时看着他眼睛,“希望日后再无瓜葛。”
她说到做到,当天中午便从别院离开,甚至连午饭都没来得及用,一刻不都想在此地多留。
谢昌亲自将她扶上车辇,末了深深觑一眼身后。庭院。
☆、第22章 雨霖铃
宋琛一路上都有些欲言又止。
他寸步不离地跟在宋瑜身后,三两步跨过青石台阶,一不留神踩到水洼中,泥水溅了自己一身不说,连前头的宋瑜都不能幸免。
总算让宋瑜停下,她垂眸怔怔地盯着鞋头,一声不吭。先头在别院那段对话没有避讳丫鬟,薄罗澹衫听得惘惘,至今大气不敢出一声,目下慌了神似地给她拭去裙摆泥水。她们不日前才被龚夫人惩戒罚跪,那滋味儿记忆犹新,姑娘若再出事她们也脱不了干系……
宋琛随手掸了掸衣裳,拧眉跨到她跟前,“你跟那人怎么回事?”
半响没等到宋瑜回答,眼见她转身便要回重山院,情急之中握住她小臂,神情难得肃穆,“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你倒是说话!”
宋瑜挣了挣没能挣脱,不知不觉间宋琛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她陡然想起霍川方才对她所作所为。下意识便要举手,被一只宽厚手掌拦在半空,抬眸是谢昌一本正经的面容。
“三娘。”他旋即松开,这一路始终默默无闻地跟在她身后,星眸凝望着她不移分寸,“颜玉是担心你受了委屈。”
其实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宋瑜现下情况不得不让人担心。她跟霍川之间定然发生何事,只是她不愿意说,便不好逼她。
思及霍川那番猖狂的话,谢昌垂下广袖下的手紧了又紧,神色更加沉郁了些。
宋瑜目光闪烁,那些事情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她编贝紧咬,端是不肯多说一句话。
谢昌始终不躲不闪地回视她,包容恳切,“三娘……”
“我们退亲吧。”宋瑜脱口而出,这句话盘旋在口中许久总算道出,不顾他惊诧视线自顾自地解释,“今日一事你也看到了,我跟旁人纠缠不清,他对我……我同阿母说过此事,她不能同意,或许由谢家来提比较容易……”
“我也不同意。”不待她把话说完谢昌便匆匆打断,仿佛要坚定心中所想,重复一遍,“我不同意。”
宋瑜不听他的,这回吃了秤砣铁了心,踅身便往广霖院,“我再请求阿母。”
她提起襦裙便往正院去,足下生风,全无平日贤淑端庄模样,从未有过的慌张决绝。沥青道路铺平坦湿滑,她稍有不甚便要滑倒,多次踉跄险险稳住,看得身后谢昌心惊胆战。
谢昌多次唤她名字,她恍若未闻,最终停在一颗银杏树下,缓缓蹲下扶住脚腕,呼吸短促。
走近了才发觉她是崴了脚,泪珠子一串串滴落在地,与脚下水洼混为一体。
她声音低低的,瓮声瓮气,“是我配不上你。”
谢昌一言不发将她从地上抱起,不顾她挣扎步伐沉稳地走到一旁廊庑,就近将她放在石阶上。动作轻柔地给她褪去笏头履,只见脚腕迅速肿起,他握着稍微转了转试探道:“疼吗?”
宋瑜诚实地点头,见他认真地替自己查看脚伤,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他询问了宋瑜院子方向正欲送她回去,被她又气又急地推开:“我都要跟你退亲了,你不要管我!”
谢昌抬头看她,依然无比坚决,“我说了不同意。三娘,从十三岁定亲开始,我便只认定了你。无论你如何说,我都不会同意退亲。”
宋瑜张口辩解,“可是我……”
他蹲在她跟前,眉宇间尽是怜惜,“他说的不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不是你的错,只怪我没能护好你,该愧疚的是我,与你无关。”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他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真心诚意地跟她致歉。分明他才是最无辜的人,分明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却用广阔的胸襟包容她融化她。宋瑜好不容易消停的眼泪再次落下,这次哭得又凶又急,似乎要将连日来的委屈都哭诉出来,可怜无助:“你不要那么好,谁教你对我这么好……我、我最烦了……”
谢昌无声地笑,拇指拭去她脸颊汹涌泪水,眼里满是宠溺,“那我要对谁好?”
宋瑜哭得哽咽,一抽一抽别提有多可人疼,想也不想地便道:“谭绮兰。”
宋瑜嘴上不说,其实搁在心里始终膈应,永远无法原谅她所作所为。只不过近来她安分不少,不再来跟前找存在感。听闻谭家生意失利,阖府上下气氛沉重压抑,大抵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提起谭绮兰,虽谈不上吃醋,但终究是在意的。谢昌心中蓦然欢喜,总是轻易被她牵动情绪,眼巴巴地解释:“我同她一块长大,你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