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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二两娘子-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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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府很大,只是我的心太小,容不下。”

话已经说得这般决绝,青衣知道不该再去死缠烂打,她想给自己留些颜面,却忍不住,“展当家,如果当年你先遇见的人是我,会像爱夫人那样爱我么?”

“这种事能论先来后到吗?曾经,足有三年,我只能默默地看着她躲在别人怀里,看她为了另一个男人的死痛彻心扉,可是那些爱有增无减。即使,再晚三年相识,她还是那个这辈子唯一能让我心动的女人。”他看着窗外,想起那三年的点点滴滴,多数回忆曾经看来是心痛的,如今想来倒也能苦中作乐。

“你……还是不要走深情路线,好像怪别扭的……”

一道透着虚弱的声音传入越浩耳中,他倏地睁大双眸,旋过身,看向床榻的方面。印入眼帘的是夕蕴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隐约能看清她的眼角有泪滑落,唇边却荡漾着一抹苦笑。

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相视,他冲着她淡然浅笑,有些话或者还是尽在不言中的好。

只要彼此都懂,就够了。

《二两娘子》安思源ˇ第四十一章ˇ

    越浩以为她醒了,可是相看了些会后,她艰难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小蕴……”

他尝试着唤了几声,没得到任何反映,凑近看了会,她的呼吸很均匀,就像是根本没有醒过一样。

“我去给夫人做点吃的,一会醒来一定会饿。”青衣尴尬地站了会,轻声道。

“不用了,杨钊会安排,你先回园子。替我跟那些掌柜们说一声,我最近要在杨御史府上陪夫人,有什么事让他们处理下,如果作不了主,就来这儿找我。”

“……好。”青衣应了声,偷偷又飘了眼越浩。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展当家似乎开始防着她了。这种被怀疑着的感觉,让她觉得很难受。

一直目送着青衣的背影离开后,越浩才叹了声,在床沿边坐了下来,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眉紧皱着,手不自觉地抚在小腹上,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在舍不得那个早逝的孩子。

“真的睡着了吗?”越浩低喃了句,伸手试图抚平她的眉心。

回应他的是沉默,静了会,他的手慢慢往下移,交握住她落在腹间的手。感觉到她的小腹有均匀的起伏,可是就在几个时辰前,这里面正有一个生命在孕育……

越浩陪着夕蕴一整个下午,她始终都没再醒,呢呢喃喃地说了不少梦话,大多是在叫他名字。直到晚膳时分,杨钊亲自送来膳食,越浩才打起了几分精神。

“她还没醒吗?大夫不是说不会睡太久吗,怎么会还不醒?”放下膳食后,杨钊皱眉看了眼躺在越浩怀里的她,有些担心。

“兴许是太累了。”

“嗯……”杨钊轻应,狐疑地扫了眼越浩,“你先用膳吧。”

“好。”

他没想到越浩会答应得那么爽快,小心翼翼地放下夕蕴后,他居然还真跑来桌边用膳了。更离奇的是,还吃得很香!

“你怎么就能吃得下?!”

“不是你让我用膳的吗?”越浩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甚为无辜地瞪着他。

“我让你用你就用?那我想让你去死,你死不死?”杨钊忍不住了,终于发现,展越浩其实是个不可理喻的男人,“夕蕴至今没有清醒,你居然还真吃得下饭!”

“杨御史最近似乎很热衷于跟展某吵架?”越浩夹了些菜,问。

“我只是没有办法理解你的态度,我以为你爱她,可她小产了,那是你的孩子,你却可以那么若无其事。”

“对我来说,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没有任何东西,比她的命更重要。”看了眼夕蕴,他浅笑,“对了,吴越的事我自己处理,你不需要插手。”

“是吴越吗?他也不过只是听命于徐瓷。”

“未必。”越浩放下碗筷,紧了紧眉心,“她的如意坊有谦镇打理,严峰就一定会帮忙,光是这些就够徐瓷忙了,他没有时间分心来跟我斗。何况,徐瓷忌讳着你,更不会敢在长安对夕蕴下手。真小人和伪君子……显然后者更可怕。”

“那你应该早就知道吴越不单纯,如果警惕些,或许夕蕴就不会小产。”

“嗯……”越浩应了声,口吻里有落寞。

可在杨钊听来,那只是一声敷衍,让他苟同不了,“嗯?”

“嗯……我们一定要用那么暧昧的声音交流吗?”

“咳……”闻言,杨钊略显尴尬地咳了声,“我先走了,还有事要忙,她要是醒了找人知会我声。门口有丫鬟候着,有事找她们就行,还有大夫说药要按时服下,到时候就算她不醒,你也要把药灌进去,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我知道,就算用嘴灌我也会灌的,你可以走了。”

杨钊很想动手揍他,因为这个男人欠揍,可他还是忍住了,顺便一再在心底提醒自己:涵养涵养涵养……直到退到门外,用力关上门,他咬牙切齿地迸出一句:“去他的涵养!”

杨钊走后,越浩却没了胃口,饭菜入口,形同嚼蜡。他怔怔地看着床上女子,没能忍住眼泪,当真没有愧疚和自责吗?他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吴越,可却必须忍着,尤其是在夕蕴面前。他不想让她更难受,这种时候他必须逼着自己强颜欢笑,连颓唐的资格都没有,还有太多事等着他去做。

“越浩……”夕蕴掀了掀眼帘,视线有些模糊,只隐约看见了桌边有个背影,她用着干涩的声音唤,“我饿了。”

闻声,越浩愣了下,以为她又再说梦话,直到半晌后。

“展越浩!给我吃的!”

“哦哦……”展越浩这才反映过来,傻乎乎地点头,赶紧吩咐门外丫鬟们去准备。跟着又回到床边,手忙脚乱地扶着她起身。

兴许是早就备好了,没多久,丫鬟就端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

“我们杨御史吩咐说展夫人现在只能吃得清淡些,所以膳房只给她准备些粥;还有药,杨御史吩咐说展夫人一定药按时喝药……”

“好了,下去吧。”越浩不耐地挥了挥手。

“这是杨钊的府邸?”看了眼那个面生的丫鬟,夕蕴问道。

越浩却没有理会她,只是捧着粥在床沿边坐下,细心地为她吹着。

扫了眼送到唇边的粥,夕蕴乖乖地张开口,慢慢恢复了些气力后,腹间传来阵阵隐痛让她想起了一些事,眼神也落寞了下来。

“越浩,刚才……我流了很多血,很多很多。别人知道自己怀孕之后,都很开心,可是我知道的时候只有痛……”

“没事了,都过去了,还在痛吗?”越浩懊恼地闭上眼,将手中地碗搁置在一旁的凳子上,伸手揽过她,边安慰着边在她的额间印上浅吻。

“还好。”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痛,“只是……我很想有个像我又像你的小娃娃,感觉好奇妙。”

看她扁着嘴满脸委屈的模样,越浩苦笑,“那就再努力,还是说你对能力有怀疑?”

“我是被你和杨钊吵醒的,你真的一点都不怪我把孩子弄没了?”

“嗯,不怪你,只要你别把弄没了就好。”

“可是你的脸上有泪痕。”她承认自己有点咄咄逼人,只是不愿意看他把什么事都压抑着,连难受都想要一个人扛下。

“……”面对她的敏感,越浩无言以对。

“从商和从凉出生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开心?他们刚生下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皱巴巴的,很丑,夏影那时候瞧了也说很想他们丢出去。”越浩轻笑,回想着夏影生孩子的时候,那画面着实混乱。

“我一直以为你不太喜欢和孩子相处,看来你还满喜欢孩子的。”

“是不太喜欢,可是如果是自己亲生的总有些不同……”话到一半,越浩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立刻就停了下来。

却还是引来了夕蕴的狐疑,“亲生的?从商和从凉不是你生的?!”

“……嗯。所以你不用想太多,他们出生的时候我虽然也很开心,可是那种开心跟为人父的感觉不同。”既然瞒不下了,他也不再打算对夕蕴隐瞒下去了。

“难道夏影……”偷男人?

“自从嫁给我之后,她一直恪守本分,从来没有对不起我的事。再娶她之前,我就知道她怀孕了。我不能看她被人笑话,也不想让她肚里的孩子知道真相,那时我以为自己不会对任何人动心,我娘又希望我能遵守父母之命娶她,所以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顺理成章?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爱她,只是为了责任?照顾一个女人有很多方法,你可以买一栋宅子,让她待产;可以请一堆丫鬟家丁照顾她和孩子,甚至可以不断地给她银子花,可是你居然用了个最可笑的方法,不仅仅赔了自己的幸福,也束缚了她的幸福。也许,孩子的父亲只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离开她呢;也许,还会回来找他破镜重圆呢?又也许,将来她会遇见爱她的良人呢?”

夕蕴很累,可她更想骂人,因为她接受不了这个真相。先是那个莫明其妙的大师,再是好笑的责任,她曾经那么多的付出,就全败在了这些原因上?!

“孩子的爹永远不可能再回头,夏影已经给不了他想要的了。对那个男人来说,财势远远重过爱情,他可以因为财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为了他的背叛夏影寻死过很多次,我不能看着她死。”

“那又怎么样,你能给她幸福吗?能给她想要的爱情吗?”

“我们一定要为了一段往事吵架吗?我们都有年少冲动的时候,也都为此付出了代价,如果没有那些阴错阳差,可能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爱你。”看她气得脸都涨红了,越浩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只好软下气势。

“哦……那也就是说,你现在知道你有多爱我了?”夕蕴忘了生气,有些促狭地笑了。

“嗯……”越浩尴尬地转过头,轻声回应。

“多爱?”

“我不懂得怎么说,只懂得怎么做。”

“做……”爱?

夕蕴抽搐着嘴角,瞪大眼斜睨着他。

“你最好擦掉你脑子里的念头,虽然我很想满足你,可是你现在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了,忍着估计会很难受,不如干脆别去想,先吃饭,再喝药,乖。”只需要一眼,越浩就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呵呵。”夕蕴傻笑点头,喝了口粥后,又忽然开口:“相公,等我身子好了以后,我们赶紧多赚点银子,然后去深山里盖很大很大的金屋,一定要很大才能容纳你‘做’出来的爱,再然后你天天陪着我和一堆小闷骚玩,没银子花了,我们就从金屋上刨一些下来。我想好了,老大叫展开,老二叫展望,老三叫展钊……”

“去他娘的,你都去深山了还要带着杨钊!”

“……你说脏话。”

“说脏话怎么了,不准叫展钊,叫展剁钊!”

书房里的烛火摇曳了下,杨钊忽地放下书卷,猝然觉得有阵阴风嗖嗖地飘来。

年关将至,杨府也跟着开始张灯结彩,原本越浩打算带夕蕴回扬州过年的,眼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好在夕蕴很自得其乐,这随遇而安的性子很像某种打都打不死的动物……

想着,越浩眯起眼,有些不悦地瞪着眼前的女子。她正埋首握着笔,面前桌案上很乱,时不时地她会抬头看一眼坐在窗边看书的杨钊,那眼神别提有多专注了。

只要杨钊稍稍动一下,她就会开始吼:“不准动,马上就好了!”

“万漠当真教过你作画?”虽然她画得很认真,架势看起来也算有模有样,可杨钊还是很怀疑。

“是啊,我是他唯一的传人,连谦镇他都没教过。”夕蕴扬了扬眉,模样看起来很得意。

“唯一?”那应该不会差太远吧?

……

可是后来杨钊就知道自己错了,“唯一”并不代表“优秀”,看着眼前的那副画像,他如鲠在喉,挣扎了好久,只挤出一连窜胸闷气喘的猛咳。终于明白,为什么越浩用凶狠的目光瞪了她半天,她还是坚持只替他画。

他误会了,这不是示好,是打击报复!报复他一早让越浩去左邻右里送压岁钱……

“娘子,你画艺进步不少啊。”越浩在见到杨钊抽搐的脸后,忍不住凑上来看了眼,跟着搂过夕蕴由衷地赞道。

去他的进步!摆明了就是睁眼说瞎话!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这只猪跟当年她在向扬酒馆剁死的那只忒像了。

“你……万漠到底怎么教你的?!”忍耐这东西是有一定限度的。

“就只教我画竹子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画成竹子!”至少绝对会比一头猪帅气。

“我……”

夕蕴刚想说话,门外就传来轻叩声,随即家丁的声音响了起来:“展当家的,府上有掌柜找你,说是让你赶紧回去一趟。”

“好。”越浩应了声,看了眼身边满脸担心的夕蕴,轻拍了下她的脸颊,笑言:“乖乖待在屋里,别受凉,要按时吃药,等我回来陪你玩。”

“嗯,早点回来,等你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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