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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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这样,敷儿到哪里可以见得到这种热闹?应该说敷儿到哪里可以听得到这份热闹才对。
先生犹在担心:“周王府可是当今一等一的王公宅邸,他今晚要设宴款待自边境大捷归京的四皇子燕王殿下,侍奉的不仅是我们云落院一个,听说还有芸娘的韵书院等。你行动不便,为师着实担心。”
“敷儿,你不怕吗?”
我轻轻摇头:“不。”
“好,敷儿果真是好样的!”
“为师这就让人去给你准备,你只要站在那里不动,没有人会看得出你身有隐疾,如果到时万一有紧急情况,为师在一旁会为你斡旋。”
“好。”
先生大笑,笑得开心之极,敷儿也跟着笑。
这是敷儿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但,先生对我有再造之恩,敷儿纵然入刀山下火海也会万死不辞。
不过是一曲笛音,敷儿除了它,再无所长。
第一卷 好女 第二章 犹记绿罗裙
先生特地交代由隐娘为我梳妆更衣,且须是淡扫蛾眉,简淡即可。
隐娘十四岁上才来至这教坊司,她先前是宁海一官宦人家的小姐,后沦落至此处。先生将我交给她,也是爱其灵秀疏淡。
敷儿虽不能亲见,但只隐娘身上所熏的香气为众人中最淡,不仅淡,且悠远,是她自己春日里以百花所调制,秘方却轻易不肯授人。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隐娘即在我身后淡淡地道:“好了。”
意即妆成了。
燕儿在旁将信将疑地问:“隐娘姐姐,这就可以了?”
隐娘轻笑:“可惜敷儿目不能视,如若她可以眼见,她自己想必也是极爱的。”
燕儿又问:“可是今晚是周王府的家宴,痴儿头上就这几个珠子?”
“啐,你懂什么?”
“敷儿生性恬淡,若是浓妆,反而埋没了她的人才。这身绿罗裙最适合她的肤色与心性,头上钗环虽少,方显得出尘。雪肤素颜,绿衣翠笛,如此佳人要看落入的是何人眼眸。平常商贾官宦或者会瞧不上,但,咱们今儿去的是王府,天下间最识货的怕就是他们这些皇子贵胄,见惯绝色,方知天然二字。燕儿,又懂什么?!”
燕儿被隐娘不咸不淡地抢白了一阵,却是似懂非懂,只轻声附和道:“隐娘姐姐觉得好,那必是好的。”
隐娘叹口气:“要说还有不足,只可惜血色少了些许,但,若是用了胭脂,怕又污秽了敷儿的清淡。”
我柔声道:“敷儿不要。”
隐娘笑:“先生交待,既不能太过简朴,又不能太过艳丽,实是怕你被哪个皇子王爷相中了去,一去无回!”
燕儿在旁格格直笑,敷儿也笑。
因为要入王府,特地又换下了布履,燕儿为我取来了上好的丝履,轻薄柔软无比。并未与我熏香,甚至连香囊也没有,听说也是先生一早的嘱咐。
罗敷心里明白,自古王侯豪门深如海,我并非这教坊司的官伎,先生如此做,其实是保护我。
马车辚辚,直走了半个多时辰,才行至目的地。
因是奉召侍奉,故不能带杂役,燕儿并没有随行,我扶着隐娘的衣袖,踽踽跟在人群中踏入周王府的后院。
我们是由角门而进,因为官伎的身份低贱,根本不可能登堂入室自大门而入。
有王府的家人领我们至偏厅等候。
先生轻轻走过来,俯下身问我:“敷儿身子可有不适?”其实是担心。
我轻轻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道:“敷儿好。”
先生叹口气,再交待一旁的隐娘道:“你多照看些,别让敷儿绊倒,否则,王爷面前实难应付过去,听见没有?”
“是。”
“敷儿,你也记好,待会传唤时,你紧跟在隐娘身后,将玉笛掩于袖中,让她执着它领你站定。还有,你记着,为师就在你三步之外,无须害怕。”
“是。”
我的素手在袖中握紧自己的翠玉长笛,手心内,全是汗意,却露出浅浅笑容。
隐娘似瞧出了我的紧张,她悄悄握住我的衣袖,紧一紧,低声道:“敷儿?”
“嗯。”
“听说周王年轻英俊,性情平和,敷儿不用怕呢!”
我知道隐娘在调笑我,想舒缓我的情绪,遂,低声接道:“姐姐,不怕?”
隐娘笑:“这种场面见多了,也就跟吃饭睡觉一般寻常,以后若再有第二次,敷儿就不会似今日这般害怕了。”
“不过,先生如此怜惜敷儿,恐怕也难有下回了。所以,待会敷儿要好好奏曲,争取一曲惊动四座,人生难得有如此大好时机。”
见我略微不解,隐娘又将臻首贴近我耳畔,低低道:“敷儿如此资质,难道真想在云落院寄人篱下?”
话音未落,已有管事的宫人进来通传:“都起身吧,前面侍候着!”
没有人喧哗,全都屏息随在他身后向前行去。
约莫再行了一盏茶功夫,才隐约听见有人声,却只是几位男子的声音传来,看来今夜赴宴的,并无女眷。
也是,此乃王府宫禁,普通百姓尚且男女授受不亲,何况皇家?
敷儿只依着隐娘的手势站定。
然后,将手中的玉笛置于唇边,轻轻吹响。照先前的约定,今晚由我领曲。
才吹了片刻,便有先生的琴声按下,然后再逐渐加入琵琶及其他。但,所有乐器中,唯有敷儿的一支玉笛清澈似水,响彻整座殿宇,绕梁不去。
隐娘曼妙的歌喉再适时响起,她歌出的,正是那一阙《越人歌》,由先生按着古乐府中一阕旧辞重新配谱填就。
数步之外,夏娘舒展广袖,款款而舞。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此曲,说的是一位打浆的越女在洞庭水上偶遇楚王子子皙,心生爱慕却无法言出,故借着这阙歌词委婉道出了心迹。歌声悠扬缠绵,委婉动听,打动了王子,遂,携着越女归国。
此曲此境,于此时咏唱,更由美貌的官伎口中唱出,献于同样是王公贵胄的座上之人,实乃应景的绝佳之作,先生为此确实煞费了苦心。
其实,官伎们献艺的场所距离主人与嘉宾的坐席尚有数十步的距离,这是先前敷儿听她们闲聊时所议。
此时,在敷儿耳中听到,确实隔了很远,只闻有人声,却听不清字句。
就在刹那间,忽听隐娘歌声乍止,随后,传出夏娘的低呼,声音中尽是痛楚与惊慌,再接着,便是重物坠地之声响。
人群中,听见有人低低道:“夏娘跌倒了。”
可,夏娘怎会跌倒?
她是云落院的首席舞姬之一,又怎可能随便失足?
第一卷 好女 第三章 得知王子
但,这种情况,在席上是大不敬的,敷儿虽是初次出来,也能猜到。
果然,先生已经率先起身,行至夏娘跟前一边查看她的伤情,一边小声询问着。
夏娘却说不出她刚刚绊足的原因,只说自己腰上似有人推了一把,但,她的身旁岂会有人?
一位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尔等不要命了?连这种不入流的人物也能带到殿下们跟前,不怕污了二位王爷的耳目?!来人,拖下去!”说出这些话的人,应该是周王府的主事宫人。
此刻,奴才的意思,也就是主子的意思。
夏娘开始嘤嘤哭泣,她泣道:“先生,夏娘实不是故意为之,先生救我……”
先生闻言,翻身跪地,恳求着:“这位公公,小的斗胆,求公公高抬贵手,姑娘们想是连番赶场,身子疲乏,偶尔失手也是难免,并非故意犯上,求公公开恩!”
说完,即不停叩头谢罪。额头触及青石之声,“咚咚”传来,直听得敷儿一阵一阵心绞。
我咬紧唇瓣,上前一小步,也跟着屈膝跪倒。
“公公饶——”我含泪乞求着,却语不成句。
那位宫人不耐烦地一挥袍袖,拂过我的脸颊,厉声道:“还不一齐拖下去!”
就在此时,敷儿却明明听见耳内传来一声轻笑,敷儿先前并未听过此人的声音,应该不是云落院之人。
隐娘颤声低道:“是芸娘先生她们,先生,刚刚定是她们使的诡计,故意让云落院出糗。”
先生斥道:“隐娘不许妄言!”
隐娘立即噤声。
芸娘是教坊司内另一座韵书院的教席,今晚,她也带了数位官伎侍奉在旁。刚刚眼见自己的同僚失手,一时失笑也在情理之中,先生说的对,并不能就此断定是一定有人故意使了绊。
身旁好像有许多人走近,像要拖走地上的夏娘还有先生身后的云落院一应人众,有几个姊妹们吓得忍不住小声哭出来。
这无疑是更加大不敬的。
果然,那位公公又再发作,没说几句,只听有身后脚步急促之音,大步行至近前,低低道:“黄公公,殿下有令,无须责罚她们。”
“哦?”
那位传话的宫人随即转头朗声道:“这位姑娘,随杂家来吧?”
一连喊了数声,都没有人应。
隐娘悄悄拉一拉我的衣袖,我这才听懂是叫我。
那厢,先生已跪地道:“张公公,这位女子并非我云落院的官伎,她是在下的养女,求公公代为禀告!”
那位公公立刻沉声斥道:“何双生,你是不是越老越糊涂了,殿下跟前也容你等这般放肆?莫说是养女,即便是亲生的闺女,今儿王爷传唤,谁敢不去?!这位姑娘,随杂家来吧?!”
未及我出声,先生已起,大步而出,携住我衣袖向通传的公公道:“张公公,小女双目失明,请允许小的代为领路。”
后者似吃了一惊,随即道:“来吧。”
直行了有五十步才站定,先生松了我,一面翻身行大礼,一面恭声道:“小的云落院掌席林赟参见周王殿下、燕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闻言,也随即屈膝跪倒。
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响起:“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却是问我。
先生赶紧道:“敷儿,回周王殿下问话!”
我扶着先生的手臂起身,温言答道:“民女,姓秦,名罗敷。”
我刚禀完,席上便传来一声轻笑,以及细细低语之声。初识之人,无不会为敷儿的语句逗笑,不足为奇。
我只默然而立。
周王笑道:“你姓秦?秦罗敷,这果真是你的本名么?若不是你也算有几分姿色,本王真要罚你东施效颦之失仪。”
先生忙在旁替我回道:“禀殿下,小女本是小的收养于膝下,罗敷之名确实是小的不才,私下胡乱起的,让两位殿下见笑。”
周王在言辞中添了一抹严厉,轻斥道:“林双生,本王不曾问你。”
“是是是,小的知罪。”
“秦罗敷,抬起头来!”
那是叫我抬头,以供他们观瞻。我本草芥,不得不抬起小脸。
另有一把柔和地男声响起:“秦姑娘,庚年几何?”原来这座上还另有其人,他声音温和,透出淡淡的暖意,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掩饰不去的惊喜。
敷儿耳朵极尖,必不会错识。
未及我开口,还是先生替我回答,他的声音里面突然没来由添了一些恐慌,听得敷儿也跟着惊惧。他正色道:“小女今年已经一十有七。”
我惊异,却没有反驳。敷儿明明刚过了及笈,是先生亲自为**办,他不可能不记得,可是,他却说我今年一十有七。
周王却淡然驳斥道:“林双生,方大人并非问你,你是不是人老耳背,连带规矩也一并忘却?你再敢逾距,本王绝不会再姑息。”
先生似吓得不轻,低声答道:“是。”
原来,刚刚那一位是姓方的官家。
我默然不语。
岂知他又开口相问道:“请问姑娘哪里人氏?”
我轻轻摇头:“不知。”
“哦?”座上同时有两副声音同时出声,随即方姓的官员又问:“姑娘自己竟不知?”
先生又忍不住冒死插嘴:“禀大人——”话音未落,即传出杯盏坠地的粉碎之音,只听周王狠声道:“来人,将大胆林赟给本王拖下去,杖责二十,以示薄惩!”
我登时一个哆嗦,伸出素手,紧紧握住先生的袍袖,颤声道:“殿下……容禀!”
“说!”
我艰难道:“敷儿有隐疾。”我挣扎着还想努力再辩,一旁的先生定是不忍,又不管不顾地接道:“禀殿下,小女实有隐疾。”
周王勃然大怒,喝道:“尔真是死不改悔,还不拖下去!”
立刻有侍卫上前要拖走先生,我急得要哭,却偏偏口不能言,一时间恨不能撞死在这殿内。
忽听一把熟悉的声线开了腔,沉声道:“五弟。”
席上的周王旋即去了几分火气,冷道:“林双生,看在燕王殿下的面子上,本王暂且饶了你,如若再犯,一并连坐!”
我侧耳,燕王?
可是,刚刚的男声如此熟稔,敷儿似在哪里听见过。猛然,脑海中如电光火石一般忆起,是,那一日的狮子桥上,敷儿就是被他置于他的高头大马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