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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竞芳菲-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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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朱毓昇叫住她说:“小丫头……”

“嗯?”

芳菲止住脚步:“公子还有什么事?”

“你跟我说话这么客气,我真不习惯,”朱毓昇说:“还是像昨天一样好了。”

芳菲挑了挑眉毛,像昨天一样——吼他么?嘿,难道这皇族子弟跟金老先生笔下的建宁公主一个爱好?那真是……

“还有,你就不要叫我公子了……呃,你比我小这么多,叫我一声大哥也行。”

朱毓昇是个极端的性子,要么不理人,可要真是看谁顺眼了,也是不管不顾的对人好——当然,到目前为止,能让朱毓昇看得顺眼的人,是极少极少的。

芳菲也不啰嗦,叫了声“毓昇哥哥”——朱毓昇虽是没有对她明言自己的身份,可是她也猜到了个大概。叫两声哥哥有什么打紧?

离开府衙前,还是知府夫人卢夫人亲自将她送上车的。

早有下人跟卢夫人报告,说殿下对这位秦姑娘极为和善,还跟秦姑娘说过些天再接她来玩——朱毓昇惦记着芳菲用桂花做的点心呢。

芳菲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崭崭新的上等衣饰,卢夫人还特地包了一包新衣裳给她带着。“秦姑娘,等你精神好了,伯母再接你来逛逛!”

“谢谢卢夫人。”

芳菲不亢不卑的行了个礼,踏上马车在朱善等人的护卫下回秦家去了。

不晓得秦家的人现在怎样了?

一路上,芳菲对秦老夫人等人的安危感到有些忧心。她滚下山坡前,有两三个家丁已经死在山贼刀下,但其他人尚算平安。不知他们是否都安全逃出……

芳菲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渐渐慢了下来。朱善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秦姑娘,您府上到了。”

芳菲撩起车帘,在一个随行仆妇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映入眼帘的竟是整片整片的白幡。府门外,还扎起了一整溜的白色丧棚……

她心下一紧,情知不妙。

如果光是下人死了,主人家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的办丧事。

所以……肯定是主人出了事。

昨天一起去上香的拢共就四个女眷,秦老夫人、大夫人李氏、二夫人林氏和自己。

是谁出了事?

芳菲定了定心神,走上石阶叩响大门。

“吱呀——”

大门打开,门房一看到是芳菲回来了,脸上的神色极为古怪。“七小姐您回来了……”

芳菲点点头,又指了指身后的朱善等人说:“是这几位壮士护送我回来的。”

门房低着头不出声,芳菲觉得他的举动很是奇怪,但现在的她也没空想别的。她匆匆往正厅赶去,想知道家里到底是在办谁的丧事。是不是老祖宗……

朱善等人的任务是将芳菲安全护送回秦府。但芳菲还没发话让他们走,他们也不好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遂也跟在芳菲身后走向正厅。

正厅里哭声一片,芳菲刚刚踏进厅门,众人的目光“刷”的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个全身缟素的人儿飞身扑了过来,死死揪住芳菲的衣裳:“你为什么没有死!你为什么要回来!”

正文第十一章:冷眼

芳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扑吓了一大跳,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还敢回来!”

那人继续哭闹不休,芳菲这时才看清,这是她那个骄傲的小姐姐芳苓。

这时的芳苓穿着一身素白麻衣,脂粉不施,蓬头垢面,满脸泪痕。她揪着芳菲衣裳的前襟放声大哭:“把我娘还给我,把我娘还给我!”

芳菲被芳苓一缠,也有些手足无措。两个同样穿着素服的妇人来将芳苓拉开,口中劝道:“三姑娘,您可要保重些,别伤心得太过了!”

闹了这么一出,厅中众人都走了过来,大多是些劝芳苓不要太伤心的。另外一些人冷冷看着芳菲,好像她身上沾有什么不洁的东西,那些眼神里全透着深深的厌恶。

芳菲不明白众人为何有这样的反应。

在人堆里,芳菲看见了她的教养嬷嬷孙嬷嬷,便将她唤到跟前来问了个究竟。

原来,死者是芳苓的母亲,秦家大夫人李氏!

这一次遇袭事件,跟着去的家丁护院死了四人,重伤二人,另外每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挂了彩。还有一个丫鬟一个女仆,也都死于非命。

据说大夫人李氏是因为护着秦老夫人,替秦老夫人挡了一刀,导致失血过多。被路过的两队香客救下来以后,人还没回到家就不行了。

秦老夫人虽然性命无忧,却受到极大的惊吓。加上她最看重的长媳因为救护自己被砍死,秦老夫人心中愧疚,从昨晚回来后几乎都处于半昏迷状态,到现在还发着高烧。

二夫人林氏同样被吓破了胆子,而且她的手臂上也被大刀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眼下还在她的院子里静养。

大家当时以为滚落山坡的芳菲凶多吉少,没想到昨儿深夜里接到通报,说芳菲被人在山下找到了,安全生还。

芳菲听了孙嬷嬷的这些话,知道了自己落山后秦家诸人的遭遇。她理解芳苓死了母亲,自然心情激动,可是——李氏的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些人干嘛要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过,她心中的疑团很快就被解开了。

“别拉着我!我要跟这个小贱人拼了!”在孙嬷嬷跟芳菲说话的时候,芳苓还在一边叫骂不休。

“你这个小贱人祸害你自个家人就算了,干嘛还跑到我们家来!你把你祖父祖母、亲爹亲娘都给克死了,又来克别人!”

芳苓歇斯底里的叫喊着,芳菲听她这么一说,隐约明白了几分。

这话,不是现在才听到。

就在芳菲投靠到秦氏本家这几年来,时不时就听人说她这个孤女是“扫把星”,克死了家里所有的长辈。

现在秦家死了人,又莫名其妙的牵扯到自个头上来了。

如果是原来的那个芳菲,一定会因为芳苓与众人的态度感到极度难过吧。可惜现在住在芳菲体内的,是一个坚强的灵魂,哪会为这莫须有的罪名掉一滴眼泪?

她冷冷的注视着芳苓,说:“你如今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计较。但是请不要胡乱攀咬,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你该恨的,是那些山贼,而不是我!”

“就是你!就是你!”芳苓激动得近乎疯狂,“若不是你死皮赖脸的跟着去,秦家怎么会遇到山贼,我娘怎么会死!老祖宗,到现在还卧床不起!连服侍你的丫头,也都被你连累死了!”

芳菲脸上终于变色,她疾声问孙嬷嬷:“春喜……死了?”

孙嬷嬷迟疑了一下,无奈的点点头。

芳菲心里一阵酸楚,她没想到……

春喜不过才十二岁……在这些年里,春喜对自己这个不得势的小主人一直忠心耿耿。这回却没能躲过去……

不过,芳菲伤心管伤心,也没圣母到把错往自己身上担着的地步。杀死春喜的,是山贼,不是她。她为何要为这些人的惨死负责任?

她也是受害者不是吗,更何况她只是个十岁幼童罢了!

这些人居然不去怨恨真正罪恶的山贼,却来怪一个才十岁的小孩子?这是什么样的逻辑?

“好啦,不要吵了!”

一个身形富态的白胖中年男子大步迈进正厅,芳菲认得他便是秦家大老爷秦易绅,轮辈分,她该叫他一声大伯父。

芳苓被父亲一吼,果然安静了许多,只是仍在不停抽泣。

秦大老爷一样身着丧服,面沉如水。他环视厅中众人一眼,对那两个搀着芳苓的妇人说:“先把三姑娘送回房去!”

秦大老爷在秦家的权威仅次于秦老夫人,他一发话,谁都得乖乖听着。

他又让其他的人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做事,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芳菲。

芳菲低眉顺眼的站着,不知这位身为族长的大伯父会如何对待自己。

“七丫头,这几位是?”

秦大老爷一发问,不等芳菲回答,朱善就抢在前头说:“小人姓朱,是跟着我家公子从外地来阳城办事的。昨儿我家公子也被贼人袭击,同样掉下了山坡,小人等几人去寻找公子时顺道救起了秦姑娘。”

昨晚到秦家送信的,也是朱善的手下而不是府衙里的官兵,所以秦大老爷还不知道侄女儿在府衙后宅里过了一夜。

听得朱善回话,秦大老爷拱手说:“秦某人替我过世的堂弟一家,谢过朱壮士。我那堂弟只剩七丫头这滴骨血,要是她有个好歹,秦某人真是愧对他托孤之意了。”

无论如何,秦大老爷当着外人这样表态,还算得体,不愧是一族之长。

朱善推辞了秦大老爷让人捧来的谢礼,率领部下告辞离去。秦大老爷见他衣着华贵,谈吐不凡,这样的人物竟是人家的奴仆,可见他的主人不是寻常富户。想到此处,秦大老爷也不坚持,只是亲自将朱善几人送到大门外才回来。

孙嬷嬷早得了秦大老爷的吩咐,伺候芳菲回她的偏院休息。

芳菲一回到院子,春雨就快步迎了出来。芳菲见她两眼红红,肿的像两只桃子一般,知道她一方面是担忧自己的安危,另一方面是伤心春喜的辞世。芳菲也是极为难过,强忍下心中苦痛安抚了春雨好一会儿。

芳菲在偏院里休养了两天,便想着去探望秦老夫人。谁知才去到秦老夫人的院子门口,就被婆子拦了下来,说老祖宗精神太差,谁也不见。

她只得回转,还没走几步,就看见芳苓和芳芝从秦老夫人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她顿时了然——不是谁也不见,是不想见她罢了。

秦老夫人……芳菲还以为这个老祖宗能统管后宅数十年,该是有些手段和见识的,谁知她和那些愚夫愚妇也没什么区别。都把自个当成了扫把星,怕自己会“克”她。

前些天秦老夫人还说要“补偿”自己,就在那天去上香的时候,俩人也相谈甚欢。说起来,自己还是为了救她才失足掉下山坡的……转眼间,她就把自己狠狠推开了不理。

呵!

芳菲心中冷笑。如今这个宅子,从秦老夫人这位老祖宗往下,个个都对自己唯恐避之而不及,生怕沾上自己什么晦气。就连她院子里新来的两个粗使丫鬟和孙嬷嬷,都对她能避则避,轻易不近她的身。

只有春雨,待她一如往昔。

“呼……”

芳菲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她感觉越来越憋屈了。原来的芳菲不过是被人无视而已,现在的她,周围却全都是敌视的目光。

要不是她心志坚忍,早就要发疯了。

这些无聊人越传越玄乎,把她说得极为不堪。什么生而丧母、继而丧祖,父亲命途多舛,劳累半生一事无成,潦倒而死……然后,这些全都变成了她的错!

多么可笑,但又多么无奈!

芳菲看着院子里的高墙。有时她甚至在想,也许自己应该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刻爬出去,远离这一帮可怕的长舌愚人,从此到处流浪也比现在的日子要好得多!

“姑娘……外头有客人说要请您出去见上一见。”

孙嬷嬷小心翼翼的走到离芳菲几步远的地方,低声禀报道。

芳菲皱了皱眉,就是他们这种把她当成病菌一样的态度,让她没法子不心烦。

“什么人?”

芳菲一边随着孙嬷嬷往外走,一边问道。

居然会有外客说要见她?

孙嬷嬷回答说:“陆家的。”

“陆家?”

芳菲没反应过来,这陆家是什么亲戚?

孙嬷嬷奇怪的瞅了芳菲一眼,提醒说:“就是……姑娘您那个陆家。”

孙嬷嬷说得隐晦,芳菲看了看她的表情,又想了好一会,才猛然想了起来!

啊……“那个陆家”!

是她的“未来夫家”啊!

正文第十二章:陆家

芳菲父亲生前,便已经替她定下了一门亲事。

按理说来,时人并不提倡定这种“娃娃亲”。因为当时年幼的孩子,十个里头总有两三个是养不大的。要是给女儿订下的“小夫君”年幼夭折,这女孩儿还没出嫁就会担上“克夫”之名,以后基本上也就难再议亲了。

但是芳菲的父亲秦双鹤明知定娃娃亲的弊处,还是执意替女儿定下亲事。原因就在于,这陆家少年的父亲陆月名,是秦双鹤自幼相知的同窗好友。

秦陆两家本来住的就近,秦双鹤和陆月名从小跟着同一个私塾先生开蒙。稍长以后,他们一起进学,一起入场,甚至在同一年考中了秀才……

就在他们中了秀才的那年,两人的妻子也同时怀孕了。

双喜临门的两人,决定再来一个“喜上加喜”,就是相仿古人来“指腹为婚”。

当时两家就约定好了——若同生男,则为手足;若皆生女,便结金兰;而若是一男一女,就做夫妻。

结果陆家的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陆寒。一个月后,芳菲降生。两家果然依照前盟,请来中人见证,给两个孩子订下了终生。

但是自那年考中秀才后,秦双鹤和陆月名的科举之路,再无寸进。

后来秦双鹤妻子老父相继去世,他自己也染病不起,秦家就此败落。秦家的族产被本家收回,芳菲来到秦家大宅依附本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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