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凡间的包子-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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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你拼尽了全力,也逃脱不了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真实。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地,那袭褐色身影霍然倒地,柳轻尘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按在额头上的手徒劳无力地垂了下去,与那个身体一起,重重地倒在地上。
“娘!”他疯也似地扑上前,“快、快叫大夫啊!”
人影纷乱,一片惊慌失措中柳轻尘的声音分外清晰,而柳府门口那只耽搁许久却再也无法出发的轿子,终于被人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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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还未到,夜风却已经这么凉了。
菱兮站在庭院中,衣衫被吹得微微飘扬。面对着南园围墙,她在外徘徊许久,从最开始的人声嘈杂直到如今的安静如死,门开着,始终不曾入内。
——今日,孟姨娘病逝。
有人从屋子里迈出,走到中庭,独自负手仰望漫天星斗。
察觉到身后有人,柳轻尘转过身,望见了院墙外的少女。“菱兮,你来了。”他的笑容苍白,一如他再无多少神采的眼眸,“可要去屋里坐坐?”
“我……”
“菱兮,对不起。”他低下头。
“……”若说愤怒,并不是没有。可是,就在他垂眸致歉的瞬间,她心中所有不快的情绪统统一扫而空,余下的只剩怜悯。
“你要去哪?”她轻声道。
柳轻尘微微掀了掀眉毛,勉强笑道:“你问的是现在?”或是,未可知的以后?
“现在。”
“我要去见老爷。”他沉声。
“你准备如何做?”她听出他变了称呼。
“菱兮,我想留下来。”出乎意料的,柳轻尘淡淡道,“就如娘期望的那样,坦然接受上天给我的惩罚。”
“留下?”
“是,留下。”星光很淡,朦朦胧胧地融进了他水汽氤氲的眸子,“用另一种身份留在柳家,然后尽我所能。”弥补,或是继续。
她沉默片刻,随即从袖中抽出一只锦囊放在柳轻尘手中,他打开,里面是一副玲珑剔透的翡翠耳环。
“这个,还给你。”菱兮记得,当初孟姨笑吟吟将耳环塞给她时,说是什么留给日后儿媳妇用的。
柳轻尘自然明白这副耳环的意义,他沉默地接过,凝视着掌中色泽温润的玉石,嗓音略觉沙哑,“菱兮,你用不着它了么?”
——再也,用不着了么?
风从他的指尖无声拂过,徒劳无力地握起,却无法抓住什么。
恍然还是很久之前那个安静的夜晚,她、柳轻尘还有孟姨,三人共同前去膳房做冻糕。夜色也是这样浓重,星空也是这样明亮璀璨,可是现在,却只剩他们二人站在园中,似是维持着亲近的距离,却又已相隔甚远。
“轻尘,这副耳环……我从未戴过。”
他微微地抬眸,片刻的沉吟后,他终于笑了,退后一步向她作揖,“菱兮,谢谢你。”
“……”她张了张口。
——谢什么呢?
——谢你曾为我做过的事。虽然,已是无关紧要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等候陈年
听说,柳轻尘在堂中跪了一夜。
临近天明的时候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小雨,微寒,夹带初秋的萧索,丝丝沾染在少年纯白的衣襟上。隔着朦胧的雨雾与窗纱,回廊窗边似是有人静静地站着,不知在思索什么,无言。直至漫天的乌云缓缓散去,雨声与黑暗消失在初升的旭日之后,柳轻尘身后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朝着那个背对初日走来的身影重重叩首,额头触着冰冷的砖石地面,“对不起。”
一双苍老却有力的手拉他起来。
“轻尘,”柳老爷垂眸望着少年坚毅却微显苍白的面色,“留下,并非是最好的结果。”
“我明白。”
“你已不再能拥有二公子的身份。”
“我亦明白。”
“……好吧。”柳老爷终于颔首,“从今以后,做你自己,即可。”
柳轻尘站在空荡的厅堂,衣衫在秋风吹拂中微微飞扬,他转过身,回望着桌边依次排列好的木椅,仿佛还能想起当初娘亲坐在那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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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现在菱兮依然坐在窗前,铜镜里倒影着少女清秀俏丽的容颜。然后窗户被一只手蓦地推开,探入柳宜笑吟吟的脑袋。“小菱兮,今日天气不错啊。”
她唇边勾起一抹顽皮笑意,猛地将那只手一拽,柳宜踉跄着撞在窗沿上,“哎哟,痛痛痛啊……”随即绕过屋门进来,顺手捏起妆台上一只桃花簪子往她发髻上插。
出乎意料,菱兮并没有避开,任由他让那朵粉红色的东西点缀在她的发髻。
“你有心事?”她的举动逃不过柳宜的眼睛,其实,自从那日落水之后,他总觉得菱兮好像变得有些不同了,却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柳宜,”她迟疑片刻,“你有没有想过……出府游玩一阵子?”
“出府?”他一愣。
“嗯,并不会很久,快的话,一个月便可以了……”菱兮拧着手指,柳眉蹙成一道结。
——该如何跟他说呢?
自从那日恢复记忆,她当机立断地去找天界御厨,向他询问当年柳夫人究竟发生了何事。御厨大叔本来坚持不说,不料菱兮一拍桌子威胁道:“你要是不告诉我就休想让我跟你回天界。”御厨大叔一愣,从没见过哪个小妖精敢这样威胁仙人的,登时火冒三丈:“你个小包子不知礼数,神仙不得干涉凡人的规矩是千百年前就定下来了,本御厨岂能违反?!”没想到菱兮两眼冒出的火比他还旺,吓得旁边的卉卉和干娘都白了脸:“我管你反不反,要么你实话告诉我,要么你用强迫的带我回天界,然后我要在王母娘娘面前把你的渎职事迹从头到尾说一遍,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说着再拍桌子,筷架和瓷碗应声一震。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菱兮赢了。
与众多仙侠小说记载的一样:那些无足轻重的天界仙人,其实都是欺软怕硬的角色。
而让她惊讶的答案是:柳夫人,并非属于这个时代。
“我也不知道,明明是交错的空间,怎会在一瞬间重叠到了一起,明明是一千年后的人,怎会倏地一下蹦到这里……”当时御厨大叔的表情很疑惑,“要知道,那个时代的人是不尊神的,我们也素来懒得管,发现了那个穿越时空的小丫头之后,我便好奇地来看看她,谁知……”谁知他就被那练就一身讨价功夫的小丫头缠上了,自此被她骚扰不断。
“至于那丫头的死因,我也不知晓,我知道的是,当年她与一只千年的六尾白狐狸精略有牵扯,而后来,那妖精似乎用了什么古怪术法。”最后,御厨大叔缓缓地道。
而干娘说,她隐约记得,那个六尾白狐是个男子模样。
——御厨大叔不能帮忙,而以她们的能力,想去对付一只修行千年的妖精无疑等于以卵击石。捏着那缕从柳夫人屋中寻到的白色绒毛,上面依稀还有些许残存的灵气,菱兮与众人一商量,决定将柳宜骗出府,一路寻找六尾白狐的踪迹,再尝试是否能说服那妖精放过柳宜。
——可是,这些话,她不能照实对柳宜说啊。
“我……我觉得,出府散心一段日子,或许你的病会有起色。”于是菱兮只能这么解释。
柳宜微微一笑:“小菱兮,你何时起如此关心我的病情了?真真受宠若惊呢。”
“我没有……”
“呵呵,小菱兮,若你想出府游玩,我们选个日子去游湖便可,何必非要一月之久呢?”他是知晓自己身体状况的,就算他愿意,爹爹那边却不好应付。
“金陵城不行的!”她急道,“这个地方没有……”
他俯身凝视着她的眼睛:“小菱兮,你想说什么?”
手指一紧,她紧紧咬着唇,“总之,你相信我么?若你相信我,就应允这次出行。”
“嗯?”柳宜微觉讶异,面前的那双眸子清澈无边,仿若澄净湖面,却分明压抑着什么不能道明的东西。他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好,我尽力。”
菱兮终于舒了口气,看着他走出门去,又忍不住叮嘱道:“这件事,很重要。”
——关系到你的生命,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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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宜出门的时候正望见云砚。
今日天晴,女子一袭华丽的锦缎百合裙分外亮眼,背靠廊柱站着,双眼悠然望天。柳宜从她身边经过,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擦身而过时,忽然听见云砚道:“柳宜,我听见了。”
步履一停:“听见了什么?”
“菱兮说的话。”云砚双臂抱在胸前,耳畔一缕流苏饰物轻轻甩动,“我觉得,柳伯伯定不会同意呢……”
“云砚,这不过是菱兮的玩笑话而已,算不得真。”
“哦?是么?”细长的柳眉向上一扬,“可是我却觉得,你的回答并非敷衍。与其说你是在附言她,倒不如说……你是在敷衍我。”她走近他身侧,语调魅惑,“其实,我可以帮你呢。”
“如何?”
“我可以向柳伯伯提及,你想陪我回家一趟,顺便沿途玩赏。目的地是广陵,可是这途中想绕到哪里便随你了……”玉齿轻启,那樱桃色的唇瓣柔软而光滑,“我的要求很简单,带上我。”
阳光映照之下,云砚的瞳仁忽然多了几丝深邃,语气却依然是甜糯轻柔的,“我只想……随你出门走走。”
柳宜沉吟片刻,随即颔首笑道:“有云砚妹妹作伴,求之不得。”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六尾白狐
当年的事情如同一个谜。
凝视着掌心中那缕纯白的绒毛,仿佛能感觉到淡淡的凉意。
菱兮坐在府中僻角的石台阶上,脑中回想着干娘与御厨大叔的话:干娘说,当年的柳夫人的六尾白狐颇有交情,倒不似御厨大叔说得那般水火不容,虽然下咒的事情甚是狠毒,但菱兮更愿意相信,那六尾白狐与柳夫人之间曾是朋友。
如果是朋友,那么,事情也许还会有回转之地。
“菱兮,你在想什么?”肩头被人一拍,是卉卉与小苗到了身后。将一只沉甸甸的袋子放下,卉卉在她身旁坐下,“喏,这些都是我白日去市集买的,给你路上吃。”菱兮将袋子打开,果脯、糕点什么的看得眼花缭乱,随手抓了一块牛乳糕塞到小苗手上:“吃吧。”
小苗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很是欢喜。
卉卉抱着膝盖,“你……明天就要走了呢。”虽说一个多月就能回来,但终归不舍。
自然知晓她的意思,菱兮笑嘻嘻地揪了一下她的脸颊:“怎么,舍不得我?”
“笨,我是担心你啊!”卉卉反手将她的爪子挥开,“你一个包子,从来也没出过远门,平日里糊里糊涂的总是被人欺负,而且这次还是要寻找那个千年修行的六尾白狐……我就怕你还没跟他说上话,就被他一口给吞了!”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中用……”菱兮颇为无奈地摇头,难道自己就给人这种印象?“对了,我忘了跟你说,我的记忆恢复了。”
“你恢复了?”卉卉瞪眼道,“那么,你也会使用法术了?”
“一点点而已。”菱兮让她看清自己指尖瞬间绽出的粉色光点,“不过,护身足矣。”在天界的时候,仙女曾无意对她们提及很多,即使当时只是一个包子,经年累月来也有了不错的思考能力。
“好吧。”卉卉终于点了点头,忽而又担忧道,“可是我听说……那个云砚大小姐也要与你们同去……带着她,方便么?”
“放心,我不会让人察觉。”想到云砚,菱兮也没发现自己的面色有些难看,甩了甩袖子,“不是还有御厨大叔给我的铜勺子么?危机时拿出来,定会化险为夷。”
“嗯……”卉卉想了想,终是什么都没说,站起来拽着菱兮,“走,我们去向干娘他们说一声。”
那夜遂在干娘的小屋子度过了,也许是因为此行略有危险,连素来嗜酒如命的干娘都放了酒坛子心甘情愿陪着几个小家伙说话。菱兮手里握着那装有白色绒毛的锦囊,风吹动,便有股浅浅的灵气朝东北方向散去。
“东北方向有感应……嗯,正好。”干娘点头道,“那云砚不是借回家之由让柳宜出府么,正是顺路。”
——借由那绒毛,便可以顺着残存的灵力感应到六尾白狐的居所。干娘当即很流氓地介意道,若那狐狸精不在家,便直接冲进去将他的柜子箱子统统翻了,直接把解咒的方法找出来。随即被众人很不屑地白了一眼,菱兮耸肩道:“干娘,我们还不能确定六尾白狐是否为始作俑者呢!”
“呃……我醉了。”干娘握着没开封的酒壶,笑嘻嘻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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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行那一日艳阳高照。
柳府门前,众人齐齐的都到了。柳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