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是喜脉-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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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三回头看了齐六一眼,见他对着自己点头,便开了笑脸道:“王大人啊,也不是爷为难你,若是这事好办,爷还跟你说个啥?这不就是看在你经营瑞昌几年,也算是个地头蛇了么?”
王克礼哪里敢答这个话,冷汗直冒地赔着笑,答应回去想想法子,明日再给齐三回话。
该说的说了,该吃的吃了,齐三等人这才起身下楼。
方沐阳那边就没这么顺利了。
南楚这人姓秦,人称七爷,自称以前是皇家的一个什么人,姓氏都是皇帝赐的国姓。这些本没什么,不过这人手里倒是硬,吃得下去货,也拿得出好东西来。
这几年方沐阳给南楚那边弄的东西多是以本地的药材为主,夹杂少量国家管制的东西,比如白盐、铜矿石。基本来说,她的原则就是,南楚需要什么,她就弄什么。冯麻子也有些野路子,再加上码头上整了个金帮出来,货源没多大问题,进来的问题也不大。
不过跟七爷倒是一直没有正面接触过,都是通过中间人牵线搭桥的。
现在是方沐阳把主意打到了更高级的东西上头,量也大,所以七爷提出来见个面,没想到一见面就砸了。
秦七爷是怎么也想不到,一直跟自己交易的金帮老大居然是个孩子。瞧那个头,比自己孩子还要矮一截,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认定是北齐的人耍他开心。
北齐南楚隔江而望,既是一衣带水,又有点敌对,关系有些暧昧。就像北齐人看不起南楚人,说他们“矫揉造作娘娘腔”一样,南楚人也认为北齐人“粗鲁俗气没文化”。有了这层先入为主的成见,秦七爷心里就膈应不已,不过碍着两边也交往了一段时间,这帮北齐人的信誉一直挺好,实力也不错,没撕破脸皮罢了。
开始这气氛是有些凝滞,后来方沐阳出去了,就像大人谈事孩子避开了一样。秦七爷这才放开了些,拉着高大的李巴鱼推杯换盏,几杯黄汤灌下去,酒桌上又才活跃起来。
夹了一筷子菜,秦七爷半是埋怨半是打探地说道:“你说你们也是,咱们虽说没打过照面,可这生意一直做着,你也不能说七爷我没关照你们。难得过来见一面,你弄个半大的娃,说是小方姑爷,这不是耍我么?”
李巴鱼坐直了身子,闷声闷气地答道:“您这话可不对了,那就是小方姑爷。我们金帮上下几百口子人,都指着他吃饭,拿这个哄您做什么?再说了,这是开玩笑的事儿么?”
“啊?!”秦七爷张了张口,还是相信不了。
那个娃娃,虽说皮肤黑点儿,可瞧那样貌就是精致的,说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少爷也有人信,怎么能是金帮的老大?金帮的底细他清楚啊,就是瑞昌码头上的苦力嘛,那是跟他们一处混的人?
他的随从也挺惊讶:“真是小方姑爷?别是骗我们吧?”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李巴鱼就有点冒火了,瞪了眼道:“您要不信,满瑞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小方姑爷?谁不认识小方姑爷?”
他起了高腔,旁边赵晨赶紧把他按了下来,笑着对秦七爷几个道:“您几位别见怪,我们都是跟着小方姑爷混出来的,听不得有人说他不好。巴鱼他是个直性子,冒犯了。”
秦七爷面上有些下不来,讪讪笑道:“没事没事,这不是看小方姑爷英雄年少,我们难以置信嘛!来,喝一杯。”
这就相当于是变相的赔罪了。
李巴鱼还是有些生气,不过赵晨冲他使了眼色,他这才一口将酒闷了,扭头不再说话。
赵晨殷勤地给秦七爷满上酒,随口笑道:“可不是么?年纪瞧着倒是小,可您不知道,他那手可真是黑啊!我们哥几个跟小方姑爷那是打出来的交情,就一个照面儿,小方姑爷就把我两个兄弟给开了瓢,撂倒了。那个利索劲……啧啧……七爷,不瞒您说,我们都是苦哈哈出来的,为了口吃的,跟人搏命的事儿也不是没干过,可像小方姑爷那么狠的,真少!就冲这个,弟兄们也服他。”
帮派之间打个架什么的,那是常事。可这么点高的孩子抬手就给人开瓢,秦七爷和他的随从试着想象了一下,都有些相信不了,对望了一眼,认定这是给小方姑爷脸上贴金。花花轿子众人抬嘛,当然也不会揭破,笑着应了一声。
赵晨接着说:“可弟兄们最服小方姑爷的,还不是这个狠劲。前几年瑞昌刚糟了灾,谁家粮食都不够吃,可跟着小方姑爷,他能喝粥,弟兄们也跟着能喝上一口,跟着他,这几年我们也才混出个人样。您看我这衣裳,就是我那死鬼老爹也没穿过这么好的。您说,不跟着这样的老大,跟着谁?”
话音刚落,方沐阳就撩帘子进来了,笑着打趣:“这就算好了么?那绸子缎子的,我还打量给你们做几身穿穿呢!看来是不用了……”
金帮的众人都站了起来,齐声唤道:“小方姑爷!”
气势倒是十足,不过就显得依旧坐着的秦七爷几人有些尴尬了。
方沐阳晓得他们是心里不舒服,给秦七爷脸色看,可他不能这样啊!笑骂道:“小声点儿!娘的,人家好好的唱歌都听不见了!说了几次叫你们别这么大声,斯文些!斯文些!”
众人哄笑起来,秦七爷也跟着笑,不过隐隐已经有点相信这个半大娃娃真是金帮的老大了。
058 急也急不来的事
席间气氛热络起来,多了几分随和。秦七爷也是江湖上跑惯了场子的,只几句话,便将金帮众人安抚下来,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齐三一行人下楼,正好听见雅间里头传出来的哄笑声,回头看了一眼。齐六看见那穿淡蓝色长袍的小个子坐在一群爷们儿中间,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好笑。微微勾了勾嘴角,又绷紧了脸出去了。
这酒宴一直吃到了华灯初上。秦七爷几个都是醉醺醺的,金帮这边也没几个能立得稳的了。水榭里头服侍的诸人对此早就熟悉了,一面安排众人吃醒酒汤,一面给小方姑爷家报信。
小方姑爷醉眼迷蒙,伏在案边嘿嘿傻乐,瞧这模样,只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要是回去得晚了,方小姐又得担心,还是报个信好些。
可是将南楚的那几个搀扶着一送走,小方姑爷就坐直了身子,眼神清明,并没有半分醉态。他皱着眉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裳,叫门外伺候的婢女:“小萍,给我弄点水洗洗。这一身臭的,回去又得唠叨了。”
被唤作小萍的女孩儿一指头就戳到了他额头上:“不想喝就别喝,赵晨他们又不是不给你挡酒,犯得着把酒往衣服上头泼么?这好好的衫子也才穿了一两回,还新着呢……”
方沐阳捧了头直叫唤:“哎哟,头疼!小萍你能别唠叨了么?快给我弄点水去,放点青橘子汁去去味儿……”
小萍一甩手走了,嘴里还嘟囔着:“知道知道,还用你教么?真是……”
出来碰见送走秦七爷的李巴鱼,更是不客气:“李巴鱼,你喝酒也就罢了,好歹看顾着小方姑爷,都喝得叫头疼了!看你回去怎么跟舅舅交代!”
小萍是李大头妹子的女儿,与李巴鱼是表兄妹,自然说话客气不起来。李巴鱼平常见了她便躲,这时听她唠叨,脚步立即加快了往里头走去,嘴里根本不敢答话。若是开了口,非得被她叫住训斥一番才行。
进了门往方沐阳身边一坐,就擦着汗道:“真是,也不知道她哪儿来那儿么多话!”
方沐阳笑着挑眼看他:“她话多,也没有幺幺话多,我看你对幺幺不是挺好的么?怎么就容不下小萍了?那可不行,往后怎么得了!”
李家有意将这个表妹配给李巴鱼做媳妇儿,李大娘当着方平安的面都念叨过几回,虽没定亲,意思也在那儿了。所以方沐阳才这般打趣李巴鱼。
谁知李巴鱼闷声闷气地回答:“她往后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幺幺那是我亲妹子,能一样么?!”
每次小萍对着方沐阳就殷勤,对着自己就唠叨,李巴鱼看得分明,这表妹的心思根本就是放在了小方姑爷身上。也不想想小方姑爷是方家的赘婿,方小姐那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是小萍配得上的么?再想到姑姑一家子跟自家的那些事儿,心里就有些不得劲,说话也就冲了些。
好在方沐阳不以为意,还当是李巴鱼害羞了,揭过这茬不提,转而念叨道:“今儿我看跟七爷也谈得有八分火候了,明儿再带着他往咱们码头上逛一圈儿,估计就能敲定了。不过咱们是不是得添一条大些的船?跑一趟就多弄些,免得零碎风险倒更大。”
说起正事,李巴鱼也精神了些,点头道:“那倒是。小船虽轻便,不过到底有限,每次能带的东西也不多。不过你要的那什么胭脂花粉的,能占多少位置?如果全是绸缎什么的,搞条大船倒更方便些。不过巡河的水寨那边,上头的关节一直没能疏通好,要不船的事儿先搁置几天,看水寨那边再想点什么办法?”
他们这是走私,主要就是要避开水寨那边儿的巡河兵士。至于官府衙门这边儿,其实王大人和聂知行多少都知道点儿,只要方沐阳玩得不是太过分,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水寨那头,冯麻子的关系也没通天,顶多就是跟下头的几个小头目套了套近乎,若是河面上碰见,人家能放过他们一马也就行了。原来么,方沐阳的想法是县官不如现管,与其钻天打洞地跟上头的人搞关系,倒不如先跟下头河面上的打点好。
可现在他打算把规模扩大,跟水寨那边儿的关系疏通了,就成了势在必行,而且还有点迫在眉睫了。
如今水寨那边,官职最大的,是一个姓周的,位列正五品的游击将军。可周将军年纪不小了,加上长期水上操练,腿脚也不怎么好,并不常在营寨中。真正管事的,倒是一个姓胡的,官职不高,是个主事而已。可人家是科举出身,又是兵部派下来的,读书人能跟兵油子混在一路,很是得水寨官兵的爱戴。
可这位胡主事么,听说有点儿读书人的怪癖,对于阿堵之物不是很喜欢,也不喜欢酒和女色,对于诗书吧,爱好也就那么强烈。所以打听了都两三年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套近乎,就在那儿搁着。
搁的时间长了,倒渐渐忽略了。此时李巴鱼提起来,方沐阳也皱了眉头,不晓得该从哪儿入手比较好。
没一会儿,小萍端了水来,方沐阳和李巴鱼梳洗了,闻闻身上的酒味儿也散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慢往回走。
瑞昌码头日夜喧哗,虽已经入了夜,码头上却是灯火通明。
停泊的客船上,有叫了酒席,请了女伎上去吃喝耍乐的,也有下船来在街上闲逛的。河里有船娘划着尖尖的小船,在大船之间穿梭,兜售土特产和食物;岸上有一字排开的街边小吃,也有站在店铺门口搭着毛巾拉客的小二。
方沐阳一路上慢慢走过来,都有扬着笑脸的人跟他打招呼,即亲热又恭敬,还有跟他熟悉地笑着打趣:“小方姑爷,又这么晚才回去?方小姐该着急了!”
方沐阳一一笑着回答了,心情也莫名舒畅起来。
刚到这儿的时候,她可想不到自己能有今日。回想起那段时间,简直就是地狱般的生活,现在多好,有吃有穿,也不用操什么心,自然就有银子花用了。
正走着,远远便有人扬声喊道:“姑爷!姑爷!”
旁边的人一听就笑了起来:“看,碧草来了,我就说方小姐该着急了吧!”
059 陈家狗皮膏药
这也算是个笑话。
话说自从出了冯婶那桩事儿之后,方小姐对小方姑爷那叫一个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在方家,小方姑爷的话,比老方姑爷,也就是方小姐她爹,说的话还要管用。
可方小姐就一点儿,对小方姑爷的依赖性是越来越强了,见不着小方姑爷心里就着慌。若是小方姑爷去跑船了,三五天不着家,方小姐每天都要跑到码头上去看一次,就算明知道他不会大白天回来,也还是会跑去看。
如果小方姑爷在家,天黑之前得回去吃饭,如果有个什么事,也得打发人回去说一声,要不然方小姐也会着急。
开始方沐阳也觉得有点受限制的感觉,可转念也就明白了。上次对方平安发作了一通,算是把这姑娘给搞怕了,就怕方沐阳一生气,不要她和这个家了,所以特别紧张一些。
于是方沐阳一心软,也就默默认同了。
可是看在瑞昌人的眼里,就成了个小笑话。看不过小方姑爷的人,比如老方姑爷家的,陈家人,就会瘪着嘴不屑:“都还没圆房呢,就怕起来了。赘婿就是赘婿,没骨头的软货!”
其他喜欢小方姑爷的人呢,就会说:“哎呀,小方姑爷真是心疼媳妇,舍不得方小姐担心受委屈。”
不过瑞昌城所有养着姑娘的父母们,倒是对小方姑爷越看越爱,对于女婿的标准也往小方姑爷身上靠,就差给他发个模范女婿的牌子挂一挂了。
碧草是服侍方平安的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