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带我回家-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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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抿唇不语,却将白手伸出,朝我勾手:“不远处便是桃林,有茅草屋一间,鸡鸭数只,篱笆下各色花草,你可愿与我采菊种花,不求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只求这一世小桥流水,平淡而活?”。
“自是愿意呢!”,这可是我巴巴求着的!怎的能不应允!
正要伸手抓紧那梦里醒着也不能忘的人,本小雨霏霏的天竟猛地电闪雷鸣,一道滚雷响在耳朵边上:“花锦绣,速速收回心神!前往九幽!”。
这当真是炸响了!我瞧一眼那人,愣是咬了牙,不令自己一时软了心肠留在此处。而心神方收,便见四野景象大变。无春景柳岸,更无少年柔着眉眼。只剩浓浓黑雾,走不穿走不出。
“花锦绣,你觉得很好玩?!”,就有人很恨地咬牙。
“你生了多少牙?”,我问那恨不得将我生吞的人。
他愣住不搭腔,我又道:“每每都这样咬牙,我以为有许多的牙任由你咬碎呢!”。
脖领子被拎住,连带着人也悬了空,我忙不迭地唤:“你说不过便动手,真真不是男子作风!”。
“少玉,不要胡闹”,陆少卿就劝。
人咚的一声落地上,我痛得呲牙:“是肉做的人呢!不是石头人,也会痛么!”。果然浑身便阵阵痛,当真难捱了。
“哼”,裴少玉用鼻子孔说话。
不由就想起那最想到的地界了!原来竟不是九重天或多恢宏的地儿。兴许只要那陪着的人是对的,便是扔荒岛一处,也不觉日子难熬了。
可这心事是不能轻易露出的,万一吓到别人却事与愿违了,当下愣是不肯说出方才自己溜去了哪一处,只是由着裴少玉数落。
“咕噜”。肚子恰在此时狂唤,我便装一副可怜样,怯声道:“九幽也有面馆吧?”。
本想随意换了话头,可万不想方问罢,耳边便听到一声声叫卖:“阳春面!好吃的阳春面!”。
“哈!当真有面馆?怎的便有了叫卖?还记得上次来九幽,除了水便是火,那一幕幕愣是如梦魇般烙在心头,至今也不能忘呢!”。
话方说完便听到水声,接着浑身每块肉都如被火烧,阳春面的音也消失不见,我急出汗来,试着一阵水一阵火的,好生奇怪,便问他二人:“怎的便水火了?这样会折腾——唔”。
口被捂住,裴少玉又咬牙:“你心思别太活泛好不好?学着大师兄,凝神静气,进入空明”。
“嗯?”。
“这里是九幽愿境,九幽并不是你上次看到那么一点大,详情等咱们出去再说。眼下我只能告诉你,所谓愿境,就是你想的都会出现!比如阳春面!所以尽量别往坏处想”。
“呜呜”,我忙点头,那手便松开。
“那还不好办,便是我们寻思着找到公主就成了么!兴许便可带着那九幽公主回转呢!”。
“这不行!一定要不刻意!刻意的就不灵了!要自然而然想出的,才会实现”,裴少玉道。
“锦绣姑娘,不必担心,只要控制神识就好”。
我感觉着陆少卿的方向,也学着凝神静气,果然身上便不再痛,水火并行之感也消失。当下不敢懈怠,只是这一通折腾就有些累,当下随意坐一处,不停控制神识,尽量不多思多想。
可如此终归不是办法。
变故是在当夜发生的。
我眼不能见,自然不分黑白,但却听得裴少玉鼾声大起,方要去推醒他,谁知那厮竟又梦呓!
说起来这厮毛病多得很,其中便有条是梦呓。他是那种天大的愁事都不算愁,随便躺个地儿都能睡熟的家伙,而只要睡熟必然有梦呓,为此我曾笑话他必守不得秘密,即便口风严,一旦入睡便都竹筒倒豆子了。
本也不当大事,没成想那厮竟只令我控制神识,而自己大睡特睡,并做起了梦。
人这一生总会做梦,我也曾做过无数,虽大多痴梦,却不会坏事。可裴少玉这梦,生生令我们陷入险境。
只因,他竟言:“你这妖怪,哪里逃!”。
我呻吟一声,便知要坏事了。这厮梦到何不好!哪怕梦到我们开了荤,又酒又肉也成,偏要梦到妖!
果然便有怪怪的音传来。
伴着那音的还有阵阵腥臭之气,耳朵里炸雷般的皆是蹄子重踏土地响。而每一下地颤都似要将我们弹起。
“哞——”。
牛精!
我心底便又活泛,而脑中竟有了景象,这牛精必然生着一对弯角了,那角必然锋利无比。而牛眼大如铜铃,牛鼻子喷的气能将小树扫折,四蹄每踏上地面一步,便可见蜘蛛爪子般裂缝无数。
牛精该是一步步朝着我们来的。
“锦绣姑娘,收心神!”,陆少卿的音儿急急传来。
但心神却是收不住了!而裴少玉也已醒转,娘啊一声就跳将起来,说:“哪搞来的怪物?!”。
“是你么!”,我抢着言道。
“是我?!糟了,又做梦了!”,那厮便道,顿了顿又说:“可梦中没这么吓人啊!是谁添油加醋了?”。
“除了你,便是我么!”,我吸鼻子,心道这怪物想必被我描画得更加难打,幸而我如今瞧不见,否则竟会被自己的念头吓坏吧!
“惨了!那还等什么!咱们这时不打难道等着挨打?!啊呀!”,裴少玉后半句话变作惨嚎,接着我便听得那厮喷了口血的音。
“少玉,凝神!”,陆少卿声音里透着急切。但场面早不受控制呢!就听接连吐血,间杂着有急喘。
“你吐了许多血吧?”,我问。
“姑奶奶,您收心思吧!再想着我吐血,我真的要无血可吐了!”。
“还说我,你不是也犯了错!无血可不就——呜呜”,这次口是被一只干燥稳定的手捂住的,那手上有清爽味道,掌心是柔软的。
连陆少卿都急了呢!
我被这猛一下惊住,有片刻失神,本活泛的心思也止住。而那手只是蜻蜓点水便离开。耳边就想起衣袂破风声,以及陆少卿低声喝:“妖物哪里逃!看剑”。
早知他有剑又何必这许多担忧!
我摸索着赶到裴少玉那儿,搀扶起他,不敢多问,只是如今陆少卿与牛精打斗,而那牛精又被我思成那般模样,也不知会有多少法力?!恐牛尾巴一扫,也是横扫千军吧!
呸呸呸,怎的又想!
果然就听裴少玉喊:“大师兄,小心牛尾”。
见不到陆少卿与牛精战况,只听得满耳的叮叮当当,剑身剑尖与硬物交接发出的响,以及一阵急似一阵的破风声。
“用火!三味真火!”,裴少玉就扯脖子唤。
“不成!三味真火一起,就是将它赶尽杀绝”。
“不赶尽杀绝它,难道等着你力竭呢!”,裴少玉又急喘几下,一副恨铁不成钢架势。
“那你便去帮忙么!”,我插嘴,若眼好使,必然早冲上去了,只是如今这般贸然上去,恐怕反而会连累他。
“花锦绣,你离它远点!”,裴少玉似此时才想起我,又或许那牛精已到了我身旁?
“嗯?往哪去?”
这话并未说完,我直觉身子竟猛地腾空,到了一处硬邦邦地界,而那地界竟长了腿,奔得又急又快。
“糟了!别乱动!你在牛背上呢!”,裴少玉跺脚。
“锦绣姑娘别慌,抓紧牛角”,陆少卿言道。
牛疯了般疾奔,我只能将身子尽量贴合它背,好容易抓住它双角,顾不得那角尖利,只是任由它带着我一路狂奔。
几次都险险的差点被甩脱,却因手抓得紧而未掉落。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少,五脏六腑被颠的生疼生疼,鞋子也已甩丢,便是连发都散了。
“哞——”。
牛精一声长鸣,也不知将要奔往何处。我只是抓紧再抓紧,咬牙关不令自己放弃。
如今若是连我都放弃,便是真的无救了!
身后有划破空气的音紧跟着,陆少卿想必不知该自何处下剑,只是紧追着不落后半点,而我神识越发被颠簸得远去,脑海中便又有了那山明水秀的地儿。
该是三月吧?!正是草长莺飞好天气。
山坡上郁郁葱葱该有无数好草料,牛羊成群皆低头吃草,那草是香甜么?这牛羊群又归哪个管呢?是该有个放牛人吧?那放牛郎手持鞭子,即便多凶的牛到了他眼皮子底,都顺眉顺眼了。
而我呢?该在何处?如今只是又累又困乏,若有个大床便好了!所有的神识都似要离我远去,而就在神识将消失前,我脑海里竟满是郁郁葱葱好风光。
一直狂奔不停的牛精竟突地停住脚步了。
再看,那牛精竟离我千山万水的远,而身下便有了柔软,以及层层叠叠,似一张无比宽敞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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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只有床。
阳光是扑跌进屋子的吧?!格外烈。我自床东摸索着到了床西,再到南到北,唯有层层叠叠柔软,以及热得烫手的温度。
“有人么?”我问。
这次很快便有了人答,是个格外苍老的音儿:“你醒了!”
“你是我愿景中的人吧?但我却不曾认得这样一个便是连说话都沙沙的”我伸手去触,手就被擒住,那手力气大得很,指甲似就要剜进我肉里。
“疼!”
“别乱动”。
“不动便不动么!何苦这样费大气力!”我知这不该是愿境中了,若是,必然应先在脑海里的,可眼下我却对这人一无所知呢。
“这是哪个地界?”我挣不开他的手,便任由了,只想起是该问一声的。
“九幽”那人便答。
“我知是九幽,却不知是九幽哪一处?听闻九幽境有个九幽公主呢!”我另一手戳戳身下柔软,心道这里的主子好气派,竟生将云做了被褥呢。
可这人竟与我一般痴的,仿若不懂我言语,只是突地放开我手,口里急急地重复:“没有公主!没有,没有!”
“啊!”
猛一声撕心裂肺的唤,接着便听着撞击声以及急速的脚步音,而其中仍夹杂着一声声惊恐嘶喊:“没有!没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喂!喂!”
便只剩了我。
我试着下床,但摸索着试探着,却无论朝何处下脚,都跨不下这天大的床沿。
于是就觉得郁郁,哪有人将整间屋都弄成一张床的?看来此处也未必多安逸的地儿了。而陆少卿与裴少玉如今也不知是否还在愿境!只希翼二人不要太多奇怪念头才好。正寻思着,五脏庙便开始闹起。
“喂,我饿着么!”我朝一处喊,也不知哪方才是门。只是,此次却是无人应答了。
“陆少卿?裴少玉?”我盲杵杵地伸长了臂,却触不到任何物件。这间屋竟似除了床,真的空无一物了!
忍饥挨饿的滋味不好受!而这种忍耐竟一直到了夜深。
夜深时我仍是看不到的,却听得了更鼓响。
“原来无论何处都与人界似的,也有打更人呢!”我便寻思开,也许九幽的打更人也是个纸片人,或是恶鬼,那便不用怕会有人捣乱吧。
“笃笃笃”。
敲门声是猛地响起的。
“哪个?”我侧耳细听,那敲门声便又起:“笃笃笃”。
“是哪个么?”
“这屋子里有人么?”仍是那道沙沙的、苍老的音儿,这次却是愉悦上扬的调调。
“你回来了?如果我也算人的话,那么是有一个的”我就回他。
“太好了!我还以为他骗人呢” 由远及近快的脚步声过来,停住后应是盯着我瞧的,瞧了半响,便啧啧叹气:“啧,你就是人?”
“或许,是个人”我也叹。
“原来人就长成这付样!也不过如此么!我觉得还不如我们惹眼呢”那音儿又说。
我听来听去,这话也不成体统!而且仿若只是与我初见,可我如今虽眼不能见,这音却是分辨得出的,这人便是先前逃掉那个!决计不会错的!
“你好了吧?先前是要急着吃喜宴?还是急着去五谷轮回所?”我问他。
“啧啧,真是可惜了!竟是个傻的!这下我对人更加不感兴趣了!真无聊,亏金小还和我好通吹嘘呢”。
“金小?”
“金小就是我弟啊!”
“那你又是哪个?”
“我是小金”。
“金小小金,你们爹娘起名到省了不少功夫”我便笑,金小小金,听音辨脚步声,明明皆是一个,偏要欺我眼盲,说是两个。
“你相信我么?”那小金就问。
“嗯?相信什么?”。
“真的有两个而不是一个!我是说,九幽有一个金小,有一个小金”他音显得急切,似这答案天大的重要。我本想说不信,谁知就有道温柔的音蓦然响起:“我们自是相信前辈的”。
就有另一个欠扁的音插嘴;“不对,他明明还是个孩子,怎么就成前辈了?!大师兄,你不是刚才与牛精交手打坏了头吧?”
“呵呵,这次有意思了!你们也是两个人吧?”
“前辈,灵山陆少卿与师弟裴少玉的确自人界而来,自认还称得上人之一字”,陆少卿谦恭有理。
“嗯,这一对长的俊!我喜欢!”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