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第5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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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成了香饽饽,由于大量的俘虏兵需要转化,襄河纵队本来在人员配制上就有些不足,这个时候许多的连里,排和班中的俘虏兵的比例比老战士还要高,所以汽车连组建都半个多月了,除了这些俘虏兵之外,夏阳其实还只是一个光杆的连长。
于是,在汽车连里,对俘虏兵的宣传与转化也成了政工队的重中之重。王芹队长亲自带着几个政工人员来到汽车连,要与这些新加入的解放战士们作好真正的思想解放。
张贤来到高庄的时候,正到了傍晚时分,汽车连的战士们在村边的戏台下整齐地坐好,戏台上已然搭好了架子,显然是要开台唱戏,边上还围坐着很多看热闹的高庄老百姓,他们搬着板凳、坐椅兴致勃勃地聚在一起,三三两两说着闲话,只等着好戏开锣。
夏阳坐在了队伍的前排中间,他故意安排着张贤坐在自己的身边,陈大兴与熊三娃也坐在这一排,而张贤还认出坐在他另一边的,正是在破砖窑里见过的那个叫做王鹏的原国军连长,想不到他也会成为汽车连里的一员。
天色暗了下来,戏台上却灯火通明,四角处点着火把,劈劈叭叭烧得乱响,这个本来有些寒冷的晚上,在这么多人的哄托之下,倒也显得热闹活氛。
这出戏叫做《白毛女》,剧说是一部舞台歌剧,在解放区里很有名的,只是张贤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终于,开场锣敲响了起来,序幕布缓缓地拉开,在一个豪宅门口,几个农民被鞭笞走过,随着胡琴的响起,他们一边走一边唱着:“看人间,往事几千载,穷苦的人儿受剥削遭迫害。”……张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想来,这一定就是一部宣传剧了,心下里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抵触。
第一场终于拉开,在漫天大雪下的一间屋子里,一个穿着红衣,留着一条又粗又黑的长辫子的少女出现在戏台中央,一边唱着一边做着动作:“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散,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一开场,这个叫喜儿的女主人公便唱出了时间与背景,是在除夕之夜,是为了等待爹爹的回家。
可是,张贤的脑海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出现在十二兵团成立时的那出《夜奔》来,那出戏说的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他不由得转过头去,却见到坐在自己身边的熊三娃与陈大兴看得津津有味,听得全神贯注。
终于杨白劳上场了,一上来便是几句独白:“漫天风雪一片白,躲债七天回家来,地主逼债似虎狼,满腔仇恨我牢记在心头。”可是,留在张贤耳边的,却还是雪夜里林冲的那段摧人泪下的唱白:“欲送登高千里目,愁云低锁衡阳路。鱼书不至雁无凭,几番欲作悲秋赋。回首西山日又斜,天涯孤客真难度。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知道,这出戏,已然无法打动自己了,只是从这个时候起,便已经对这个剧情失去了兴趣,不用想都可以预料到这个故事的过程与结局。
戏台上,演员们还是忘我的表演着,而戏台下,无论是象熊三娃与陈大兴这样的解放战士,还是边上看热闹的村民百姓,都被戏中的情节与故事调动着情绪,为了喜儿的悲而悲,为了喜儿的乐而乐,当黄世仁、穆仁智这些坏家伙出场的时候,更是有人高喊出“打死这个坏蛋!打死这个王八蛋!”的口号,作势着就要冲上台去,若不是事先王芹队长有所安排,作了周到的布置,可能当真得就出了人命。
随着剧情的一步步深入,同时也随着时间一滴滴地走过去,杨各庄终于迎来了八路军解放的日子,然后是一大段一大段的女声合唱,男女齐唱,可是对于里面的歌词,当唱到“……心心向着共产党,军民团结一条心,打败敌人保家乡。革命意志坚如钢,唉咳哟嗬永远跟着共产党。……闹革命求解放,咱们要团结紧,咱们要团结紧哪,才能够闹翻身哪,咱们要团结紧哪,才能够闹翻身哪!……”的时候,张贤却再也听不下去了,站起了身来。
“于得水,你要做什么?”夏阳不由得问道。
张贤看了他一眼,告诉他:“我要去解个手!”
“哦!”夏阳点着头,同时叮嘱着:“快去快回!”
“是!”张贤顺从地答应着,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戏场,从熊三娃的身边走过的时候,分明看到熊三娃的脸上在这个时候,也洋溢着与戏台上演员们一样的激情。
张贤没有再回戏台之下,为了不让夏阳疑心,他蹲到了附近一间肮脏的茅房里,虽然闻着这臭哄哄的味道,却浑然不觉,耳听着那边的戏台之上还在高唱着:“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光芒万丈。上下几千年,受苦又受难,今天看见出了太阳,今天看见出了太阳。太阳就是毛泽东。太阳就是共产党。”他忽然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忽然想到,打日本鬼子的时候,在世界上又有几个人知道毛泽东呢?
“于得水,你在吗?”果然,不出张贤的意料之外,夏阳找到了这里来,这么半天过去,他都没有见到张贤回去,一定是起了疑心。
“我在这里!”张贤连忙回答着,同时告诉他:“连长,我今天不知道吃了什么,肚子一直很痛,正在拉稀!”
“哦!”夏阳连忙问道:“要紧吗?我给你去问赵医生要点药!”赵医生,是供给部的一个专门负责医护工作的人员。
“不用了!不用了!”张贤连忙应着:“我再蹲一会儿就好了!”
“那也好!”夏阳点着头,同时告诉他:“你快点哟,这出戏很快就要完了,要不然,你看不到结尾了!”
“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去!”张贤敷衍着。
“好,那我先走了!”夏阳答应着,回转戏台之下。
张贤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这才从茅坑上站起身来,同时提起了自己的裤子,这才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发麻,他蹲得时间太长了。
他走出了这间茅厕,耳听着戏台那边再一次传来了男女声的齐唱:“看东方,百万工农齐奋起,风烟滚滚来。闹革命,工农翻了身,推翻旧世界。永远跟着毛主席,永远跟着共产党。永远跟着共产党,永远跟着毛主席,革命到底!”看来那边的好戏终于要落幕了,可是当他听到随着这歌声的结束,已然有人在振臂高呼起来:“永远跟着共产党!永远跟着毛主席!”这声音很快就像是传染一样,响彻了天空,响彻了大地。他不由得浑身一颤,蓦然觉得寒冷的夜风突至,不知不觉中,全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十章 诉苦(三)
冬天的早上,还是这么得清冷,就是没有风,大地也显得如此肃杀与萧瑟。
王金娜一直默默无语,尽管张义一路之上很想要从她的嘴里,打听出她昨天去见到黄维都说了些什么,但是,王金娜只是不说,这让他也倍觉郁闷,只能开着这辆威利军用吉普车,颠颠地赶回襄河纵队。这辆吉普车也是纵队指挥部里唯一的一辆汽车,此时倒是成了王金娜的专驾。按刘兴华的话来说,坐这个指挥车真他妈的累,还不如自己骑马舒服。
“前面那个村子我好象来过!”一直不说话的王金娜忽然对着正开着车的张义说道。
张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告诉她:“是呀,那是高庄!”这个村子的边上有一座都快在倒塌的砖塔,也不知道是建于哪个年代,但是高高的已经成了一处地标,让人一见自然记得。
“高庄?”王金娜幽幽地念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想了一想,马上想了起来,连忙问着:“是不是大兴跟三娃在那个村子里?”
“是!”张义老实地告诉她:“我们纵队的汽车连就在这个村子里!”
“老三,我们去高庄!”王金娜当机立断地道。
张义怔了怔,有些犹豫地告诉她:“司令员还在纵队那边等着你呢,他和政委说了,要给你举行一个践行的宴会,一大早就派小武去买东西了!连野战军医院里的周副院长也过来。”
王金娜却是一声苦笑,摇了摇头,告诉他:“老三呀,刘兴华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她还嫌我的麻烦不够多呀?呵呵,虽然我不怕别人对我说三道四,但是,我还是要回武汉,还是要过生活的,我可不愿意回到家后,韩奇跟吕奎安那帮人再来找我麻烦,救人是作医生的职责,我可以理直气壮,但是这个宴会嘛!就还是免了吧!”
听到这话,张义有些不懂,但是只稍微想了一下,便明白过来,连忙替刘兴华辩解着:“大嫂,看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刘大哥不是那种人,他是真得想对你表示感谢!”
王金娜还是摆了摆手,告诉他:“算了,感不感谢的就看他以后的行为了,这顿饭我是不会吃的,一会儿去了高庄,我找下三娃跟大兴,问问他们有什么话要带回家里人的,然后你送我去蒙城,我搭船到蚌埠去,就不去赵集了!”
“这怎么行?”张义不由得叫道:“刘大哥跟熊政委他们还在等着你呢!”
“你就告诉他们,我王金娜感谢他们对我的关照!”王金娜悠悠地说着,抬起头,望着东面已然高升起来的朝阳,十分伤感地道:“要过年了,我想早点赶回武汉让阿贤入土为安,如果他在天有灵,知道我跟杀害他的人同席而饮,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张义沉默了,王金娜的话,已然是一语双关,就像是一计重锤,敲得他喘不过气来,再也无法提及刘兴华与熊卓然设宴践行之事了。
※※※
高庄村的东头,有一个很大的打谷场,此时却成了汽车连的停车场,十几辆车排成两排整齐地停在场地的边上,而有场地的中间,却是王芹队长布置的一个控诉会的会场,前面是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主席台,坐着王芹、供给部的李部长、敌工部的孙部长以及两个负责宣传和教育的干部,而在主席台下面,是十几排席地而坐的解放军官兵,坐在最前面的就是以夏阳为首的汽车连的人,后面还有供给部所属的辎重、骡马、军备等各级单位,大约有个四五百人的样子。其实,所谓的供给部,就是襄河纵队负责后勤保障任务的单位。
供给部里,也有不少的技能兵是从俘虏转化而来的,其中以汽车连的人为最多,所以,这一次的控诉会实际上针对的却是汽车连的战士来的。
主持这场诉苦会的自然是从基层做起来,有着丰富经验的王芹队长,大会一开始,王队长便站起了身来,语气和缓的代表着老解放军战士们,高声欢迎着这些反正过来的勇士,然后又讲了一些所谓的阶级斗争的话,而对于这些文化水平并不高的解放战士们听来,也只是半懂不懂。
“我们解放军为什么能够打败蒋介石反动派呢?”王芹越说越起劲来,他大声地问着在场的众人,在场的众人无人能够回答。
王芹的目光投到了熊三娃的身上,她对这个汽车连的骨干早有了印象,当下大声地问着:“熊三娃,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熊三娃怔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回答着:“这有什么的?那是因为共产党太狡猾,国民党太笨了!”
此言一出,会场上一片得哄笑起来,便是连张贤也不由得笑出声来。
王芹也笑了一下,示意着熊三娃坐下去,这才大声地道:“其实国民党军比我们解放军无论是人数上,还是武器装备上,都强了许多,但是我们军队有一样东西他们没有!那就是信仰!我们解放军是有信仰的部队,而国民党军却是没有信仰的部队;有信仰的军队,即使装备再落后,人数再少,也会具有强大的战斗能力,这是国民党反动派所无所比拟的!”
会场上一片得寂静,便是连张贤也认真地听了下来。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大会又会是一个宣传教育大会,可是在这一刻,却觉得王队长的话的确是有一定的道理。当然,他也知道徐蚌会战中国军的失败,还有许多其他方面的原因,但是也可以说这是精神力量战胜了物质力量!
“那么我们解放军的信仰又是什么呢?”王芹大声地宣教着:“那就是共产主义!”
“什么是共产主义?是共产共妻吗?”下面的战士们已经有人在问了。
“呵呵,那是国民党的宣传!”王芹笑摇了摇头,同时再一次放大了声音告诉大家:“共产主义是什么,那就是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奴役、没有压迫,也没有黑暗的公平、美好的社会;在这个社会里,大家都是兄弟,大家都是朋友,都有饭吃,都有衣服穿!”
下面的人群已然在窃窃私语起来,王芹停顿了一下,抬起看,看到一个披着卷发、穿着棉袄的城市妇女,在张义的陪同之下,向这边走了过来,她不由得一愣,然后想到这个妇女一定就是张义的大嫂了。
“怎么可能呢?”熊三娃当先地叫了起来:“这世界哪里可能有这么好的地方?”
熊三娃的声音将王芹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