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第3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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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无法等待,这些原由各地方来做的事,变成了各部队自己来抓丁了。很多部队已经在这么做了,我们整编十一师还算是晚的。你知道邱雨青的第五军为什么兵力总是如此强悍吗?他一直是在边走边抓丁,所以他们第五军的兵力总能保持定额。虽然地方上叫苦连天,但是这的确是最快补充兵力的办法。我们前线的战事紧张,战线也越拉越长,规模也越来越大;更主要的是如果我们不抓丁,等共产党占领或者路过了这些地方,这些适龄的青年也会被他们征集去,成为我们的敌人。而国防部在这个时候,也远远无法保证兵员能够从后方及时征集到位,也只能是默不作声了。开始的时候,我对这种做法还不屑一顾,但是此时,我不得不面对现实!如果我们不这么做,那么其结果一定会越打越少,直到被共军消灭!”
听着胡从俊侃侃而谈,听着他的话,怎么觉得怎么有道理。
“哥呀,你想得太多了!”旁边的熊三娃也劝解着道:“当初抓丁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去送死,肯定害怕了!就像我一样。呵呵,你看我,这么些年下来,没有被打死,反而还当了官,不是也不错吗?”
张贤瞪了熊三娃一眼,突然发现这个小子太没心没肺了。
见到张贤不再吭声,胡从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他道:“阿贤呀,你如今是十一旅的旅长,所作所为要从长计议。我知道你虽然打起仗来凶狠拼命,但是实际上心却很软,真要让你去面对那些老百姓的眼泪,看着他们生离死别的,你肯定受不了!这样好了,徐海波如今也伤愈归队了,这件事你就交给他这个副旅长去做吧!”
张贤只得点了点头。
在送走胡从俊之后,熊三娃看着一脸严酷的样子,很是不解,问道:“哥呀,不就是让你去抓个丁吗?这有什么难的?你还这样愁眉苦脸?”
张贤回头看着他,却没有马上回答,直将熊三娃看得莫名其妙起来。直到半天之后,他才悠悠地道:“三娃呀,有一句古话,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熊三娃摇了摇头。
“好,我告诉你!”张贤却耐下了心来,向他解释着:“这是《论语》孔老夫子的名言,这意思是说,你自己都不想做的,就不要强加给别人!”
听着张贤的话,熊三娃有些似懂非懂。
看着熊三娃呆呆的样子,张贤也只能又是一声长叹。
※※※
徐海波果然不负胡从俊的所望,这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标准军人,唯军令是从,所以在接到抓丁的工作后,便带着两个营,把任务分配下去,随着十一旅的行军路线,沿途抓起丁来,每到一处,便亲往各县乡镇所,督促着地方上协助清查十八岁以上的适龄青年,有时连十六岁的也不放过,此时也不讲究五丁抽二,三丁抽一了,只要是家有两男以上的未婚青壮年,都在征集范围之内。
徐海波的工作卓有成效,从永城一路走到汝南的时候,十一旅已经抓到了两千壮丁,这个数目比自身的亏缺还要多出了一倍,早已经超额完成了胡从俊布置下来的任务。
可是,尾随在十一旅之后,从安徽跟过来的百姓也有几百。这些老百姓都是那些被抓壮丁的家人,这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拖儿带女的农妇。他们中有的是为了找回儿子,有的是为了找回兄弟,还有的是为了找回自己的情人、未婚夫。
一路之上,张贤都阴沉着一张脸,听着队伍之后哭喊呼唤的声音此起彼伏,心里就好象是被油煎过了一番,也不知道是何种的滋味。
事先,在徐海波接到要他征兵的工作之时,便与张贤约法三章。徐海波也对自己的这个旅长深有了解,所以要求张贤在部队到达信阳之前,不能插手他的征兵工作,否则便不接这个任务。以他的说法是:“阿贤呀,我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若是以你的那种方式去征兵,只怕一个也征不到。我有我的办法,我有我的手段,所以为了达成这个任务,你必须不能插手我的这个工作,不过你放心就是,我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的。如果有问题我会找你商量的,否则,这项工作你就去另找他人吧!”
面对徐海波的这种要求,虽然张贤十分不快,但也知道他这是为了工作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此时,也只好对这个老搭当作出牵就,点头同意。但是徐海波还是不放心,硬是要张贤把这些白纸黑字的写下来,以防他半途后悔。
队伍又要出发了,但是听着队伍后面纷乱的呼喊嘈杂声,张贤再也忍之不住了,拨马转往队伍之后,这让熊三娃与陈大兴都有些意外,连忙骑马跟在了他的后面。
当看着一辆辆军车上装满着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壮丁,由那个集合的城门口处过来,从自己的身边过去的时候,张贤忽然觉得仿佛是被石头堵住了心口,又发闷又发慌,在路边伫立了一会儿之后,又打马向城门口处的押解队奔去,在那里,还有一部分壮丁没有上车。
身后的熊三娃与陈大兴也看着这一辆辆军车上的壮丁,却是感慨万千,熊三娃大声地对着陈大兴说着:“大兴哥呀,你看他们这些壮丁多好呀,还有车子坐,想当年我们被抓壮丁的时候,可是拿绳子象栓狗一样地栓在一起,靠着两条腿光着脚走到万县的哟!”
“是呀!”陈大兴也答着。
张贤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答话,反而催促着跨下的座骑,远远地已经看到了徐海波的人影,他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此时,徐海波正与一位穿着黑棉袄,打满补丁的老人在说着什么,那个老人拉着徐海波的手不愿意放开,而徐海波却是一脸地焦躁,同时也在不停地劝说着什么。在这个老人之后,还有众多的妇孺之辈,有的喊着已经坐在军车上的人的名字,有的不顾一切地想要钻过护卫的兵挤进来,更多的是连片的哭声,悲恸不止;而被隔开的那些壮丁们,也悲伤不已,有的想要冲过护卫兵的阻拦去与自己的亲人告别,换来的却是护卫兵用枪托的重击;有的泪流满面,仿佛要去的是一个没有归路的刑场;而更多的却是面目呆滞,对自己的前途一片茫然的模样,哪里象一个有活力的青年!
“张旅长来了!”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所有的人都注目过来,那位拉扯着徐海波的老人也停下了手,愣愣的看着骑在马上的张贤缓缓走来。而所有的哭喊声与呼唤之声也嘎然停止,整个城门口混乱的秩序顿时平静了下来。
第二章 信阳(一)
张贤跳下了马来,边上一位卫兵马上接过了他手中的缰绳。熊三娃和陈大兴也随之下马,跟在了他的后面。
当他走到徐海波的身侧时,那位拉住徐海波的老人转而一把拉住了张贤的手,老泪纵横着哭喊着:“张旅长呀,求求你放俺家的小仨吧,他还只有十六岁,还只是一个孩子呀!”
张贤愣了愣,转脸望着徐海波。
徐海波却一耸肩,对着张贤道:“他们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拒服兵役,但是名字已经报了上去,不可能再改,如果通融了这一个,那么,两千多号人都应该通融了!”
张贤看着这位满脸褶皱的老人,有些心软,对着徐海波道:“老徐呀,十八岁以下就不要征了!”
徐海波却有些不愿意地道:“旅座,你倒是心肠好呀,谁知道他是不是够了十八岁?这个老爷子家的情况我也问过,他有四个儿子,都是未婚。一听说征兵,老大和老二就跑了,只剩老三和老四,他们家的老四也有十五六了,都是大小伙子,我只招了他家的老三。再说他们家的情况,五个光杆老爷们,穷得叮当响,这个老爷子还要把自己的儿子捂得严严实实!如果他们家不出一丁,别人就更难说了!”
听到徐海波如此一说,张贤也对这个老人有些不解,不快地道:“老人家,为国当兵,是国民应尽之义务,值此戡乱时期,大家都应该为国而战,如果人人私心,那么我们这个国家也就完了!”
这位老人对于张贤的大道理并不理解,却一味地哭诉着:“俺家的小仨子从来就没有出过远门,这孩子老实,从来没有惹过事非。他还小,您要是非要俺家出个丁,看看我这个老骨头能用不?俺挑两百斤还是没有问题的!”
张贤一声苦笑,对着这个老人道:“老人家,我们是要去打仗,不是为了凑人头!”
一听说去打仗,老人更加伤心起来,哭着叫道:“要去死就让俺这个老头子去死吧,俺家的小仨子不能死呀,他还小……”
张贤蓦然明了,难怪这些百姓生怕去当兵,原来人人都以为只要一当了兵,但是死路一条,当下笑着对这个老人解释着:“老人家,谁说当兵就是去死呢?你看看我们部队里这么许多的兵,大家都是当了好多年,有谁死了?”
听到张贤如此一说,这个老人愣了一下,看了看张贤身后的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们,有些不相信张贤的话。
陈大兴走了过来,笑着对这个老人道:“老大爷呀,你就不要担心了。看我,就是民国三十年那年被抓得丁,当时家里也是哭死哭活的,呵呵,这么些年下来,你看,我如今不也不错吗?还当上了营长。”
旁边的熊三娃也帮着腔道:“是呀,我也是被抓的丁,其实在部队里也没有什么不好。在家的时候,总也吃不饱肚子,到了部队里后,吃饭就不用发愁了,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衣服和鞋子都是发的,每个月还有银元可以拿。别的部队发纸票子,我们整编十一师发得可是金子!”他这话说得倒也不假,前些时候,国防部的饷银没有及时到位,而政府发行的国币又不值钱,到前线上根本就买不到东西,所以无奈之中,南京方面从国库中专门拨了一批黄金,下发到了几个部队。整编十一师也分到了不少,当时因为时间紧迫,胡从俊也懒得找人去兑换银元,为了及时的发到士兵的手里,所以便将这些金子敲碎,折合成饷银发到士兵们的手里。
以陈大兴与熊三娃如此一说,这位老人不由得停止了哭泣,有些不相信一样地看着场地中的壮丁们,他的儿子就在其中。
“爹!你回去吧!俺当兵吃粮,没什么不好的!”忽然在壮丁之中传出一个未脱童稚的少年的声音。张贤转头看去,却见一个推着和尚头的少年,瘦小干枯地站在人群之中,但是这个少年的头却很大,完全是一个营养不良的样子,只是他的眼睛很是闪亮,看着还有一丝得活泼。
“他是你们家的老仨?”张贤问着这位老人。
这个老人点了点头,告诉张贤:“是!”
【文+人】“他叫什么?”
【书+屋】“于得水!”
“呵呵,他说得对呀,当兵就可以吃粮,你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让他跟你在家里饿死?”张贤诘问着他。
这个老人不再答言。
又有几个百姓过来纠缠,张贤都一一好言相劝,看着越来越多的家属过来,徐海波有些担心地告诫着张贤:“阿贤呀,你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的,快走了,要是让他们把你围住了,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张贤点了点头,看到了城门口有一个高台,这个台子原是摆放石头狮子的,只是因为年久失修,石头狮子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剩下了那座高出近一米的高台。他一跃而上,站在了高台之上,对着下面涌过来的家属们挥手示意着,高声地喊道:“各位乡亲们!大家都静一静,我是十一旅的旅长,大家听我说两句!”
经过他如此一招呼,台下的一两百号的壮丁家属们停止了骚动,都安静下来,侧耳倾听起来。
张贤清了清嗓子,这才大声地对众人喊着:“我知道,你们是不放心自己的亲人到了我们整编十一师当了兵,会死在外面。其实,这种想法也不为过!只是,我们整编十一师是常胜之师,很少打败仗,请大家放心,我会把大家的亲人带好。战场之上当然会有伤亡,我不敢保证到时候每个人都能够活着回来,但是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我会把绝大部分的人活着带回来!其实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张贤今天就在这里向大家立下誓言,如果我做不到这一点,将来就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听着张旅长如此信誓旦旦,所有的人都一阵沉默,续而,场上爆发出一片的掌声。低也已经有人在随声附和着:“好呀,有张旅长这样的承诺,大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张贤却听得出来,这是徐海波在造势。
当下,众乡亲这才纷纷点头,没有再涌将上来。
张贤却是暗自惭愧,他的这个承诺太重了,在当今兵荒马乱的年月里,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又谈何容易地去掌握大家的命运呢?
但是,这场风波总算就此被敷衍了过去,到末了,张贤还是于心不忍,又照顾这些壮丁家属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