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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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这一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无奈之下,又玩起了自己当初在张慕礼手下时腆脸软磨硬泡的本事,哪知方青却不吃这一套,对他笑道:“小营长呀,我知道他们都这么叫你,你还真以为自己小呀,再小也不是个孩子了,你现在是军人,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模样,别跟我刷厚脸皮!”
听师长如此一说,张贤也不好再装下去,只好无可奈何地道:“好吧,那就随师长的安排吧,不过能不能给我留下一匹呢?”
“不行!”方青严肃地道:“一匹也不能留,全部上交到军部去。”
“师长!”张贤叹了口气:“这几匹马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带回来的,尤其是那匹白马,跟我了这么长时间,特别有灵性,我真得有点舍不得呀!”
方青看他如此伤心的样子,有些心动了,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那个去收马的军需官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一边摸着自己的手臂,一对对他告着状:“师长,你去看看,张营长手下的那个小子是疯了,不让我们收他的马,还咬我!”说着挽起自己的袖子,方青和张贤都看到了他和臂一两排整齐的牙印,还渗着血。
方青不由得骂道:“张贤,你是怎么带兵的,怎么带出来的都属狗?”
张贤也皱起了眉头来,只得对这个军需官道:“我们去看看。”说着当先冲了出去,方青等人也跟了出去。
马棚就建在长江边上,此时,只见熊三娃正插着腰神气十现地堵在马棚的门口,指着面前的几个跟着军需官来收马的士兵,气势汹汹地骂着什么。
“熊三娃,你在干什么?”张贤怒喝着走到了他的面前。
“营长,他们要来收我们的马!”熊三娃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生怕张贤不知道,这样地告诉他。
“我知道!”张贤告诉他:“这是上面的命令,我们必须服从。”
“可是……”熊三娃还要说些什么。
“你不要说了!”张贤打断了他的话,命令着他:“你走开,让他们把马带走。”
熊三娃愣住了,猛然火往上撞,大声吼着:“不!我不!”
张贤也怔住了,这个小子从来就最听自己的话,今天是抽什么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自己,当下他也火了起来。“好你一个熊三娃,你个混蛋,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当下又对身边的陈大兴和刘小虎命令道:“你们两个把他拉走!”
“是!”陈大兴和刘小虎齐声答应着,上前去架住熊三娃就往外拖,熊三娃双手无法动弹,却又回头一口咬在了刘小虎的胳膊上,痛的刘小虎大叫了一声,骂道:“靠,你怎么连我也咬!”说着瓣开了他的头,把他的手拧到了背后,和陈大兴一起将之拖出了马棚。
看着马儿一匹匹地被牵出了马棚,熊三娃心如刀绞,如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着,一边哭,一边说着:“营长!你怎么这么狠心呀!我们的马呀!这是我们的马呀!二狗哥已经不在了,当初是他帮着我把这些马赶到一起的,他还被炮火震飞了,二狗哥!二狗哥!我们的马被人抢走了,连长他升官了,他也不要这些马了……”
张贤听到他提到了往事,依稀记起了那日突围时的情景,那一天赵二狗是受了伤,头上缠着绷带被尹剑搀扶着,但依然顽强地向前冲去,他原以为赵二狗是在战斗中负的伤,却原来那天是他跟熊三娃笼络马的时候伤的。想到赵二狗,他的眼泪也不由得流了出来,哦,那是一个多少善良而又勇敢的战士,他至今依然记得他那美好的笑容,那是他这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笑容,那笑容是那样得无邪,那样得真切,又是那样得无奈!难怪熊三娃会这样爱护这些战马,却原来,他在守护这些战马的时候,就当做是在守护自己的战友。
陈大兴的泪水也爬满了两腮,他再也忍不住,松开了熊三娃的手,也和他一样抱头痛哭起来。
刘小虎有些莫名其妙,他是后来的,但也曾经历过与战友的生离死别,看这情形,当然知道他们战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那一定是一段非常难忘的记忆。他也不由得松开了手。
熊三娃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看着那一匹匹战马被牵过,跪在地上俯头痛哭。
最后一匹白马被牵了出来,这匹马好象觉出今天气氛的异常,长嘶着挣脱了那个牵着它的士兵的手,哒哒地来到了熊三娃的面前,低头在他头上嗅了嗅,又哒哒地跑到了张贤的面前,伸着头凑到他的面前,仿佛是要听他说一说话。张贤抱住了马头,将自己的脸贴在马的脸上,只能任由泪水不停地滚落。
方青看着面前三个哭泣的人,有些心软了,问着旁边刚刚赶过来的甘良:“二狗是谁?”
“是赵二狗。”甘良告诉他:“他在我们突围后,被鬼子打死了。”
“是这样呀!”方青道,他也记起了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在新兵比武中夺得过冠军,而当时作战的三个人中还包括面前的这个熊三娃和陈大兴。
那匹白马又被军需官牵走,但它却嘶鸣着不愿意离去。
“军需官,把这匹马给他们留下!”方青命令着。
张贤、熊三娃与陈大兴都不由得抬起了头,三双泪眼一齐望着方青。
“可是师长,我们向上面报过的是七匹马呀!”军需官有些为难地道。
“回头我去和他们解释!”方青说着,看了张贤一眼,转身离去。
第十章 石牌(三)
石牌要塞位于长江三峡西陵峡的南岸,东南距宜昌只有五十多里,邻近西陵峡东口的南津关,与之隔江可以相望。长江从四川一路流过,由西向东劈开高耸的巫山,形成举世闻名的三峡,河水从峡谷中奔涌而出,由西北向东南方向到达在三斗坪后转向东北方,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来到石牌村,然后在这里突然来了一个一百三十度的转弯,转向了东去,在南津关附近,再次折向东南奔向富饶的江汉平原。正因为石牌村这特殊的地理位置,长江上行驶的所有船只都要在这里的山脚下转弯,也正因为这个弯和两岸兀立的石壁,自古以为,也成就了它就是据守长江的天险,这个不足一百户的小村庄,注定会在抗战史上留下它浓重的一笔。
宜昌的失守,将进入重庆的第一个门户洞开来。在宜昌与重庆间并不通公路,唯一可过的就是这千古以来东西之间命脉的川江航线。鬼子要想进攻重庆,不外乎两条线路,一个是从襄阳走达县由北攻入,不过那里是更加险恶的大巴山区,几百里的山路并不适合机动相对较高的鬼子大规模作战。而如果沿江而上,这条线路不仅距离短,而且还可以用军舰辅助,比由襄阳进攻要省力了许多。也正是担心日本人沿江而上,所以国民政府专门成立了一个长江上游江防司令部,司令是吴奇伟将军,吏属于第六战区陈诚指挥,而十八军十一师就属于江防军编内的。而此时,石牌要塞也就成了拱卫陪都重庆的第一道门户。
早在三年前,武汉会战后,海军就在石牌设置了第一个炮台,其左右又有第一、第二分炮台,并安装大炮十门,把这里变成了长江三峡要塞炮台群的最前沿,并与之配套地建立了漂雷队,烟幕队等,不让敌人的军舰能够顺利溯江而上。要塞的主炮台建在那个弯角之上,可以一炮打到南津关,将南津关以上的江面全部封锁住,可以说是一炮封喉,极具威慑力。所以,敌人要想进犯重庆,首先就要拿下石牌要塞。守炮台的是海军,但守要塞的现在却是十一师。
十八军总部在三斗坪,位于石牌以西三十里的长江岸边,那里也是以后长江三峡大坝的所在地。十一师被配制在石牌要塞后,方师长将三十一团排布在了石牌东面八里外的平善坝附近,将三十二团排布在了石牌南面十里外的朱家坪附近,三十三团留为机动,主要是构筑工事。要塞的北面是长江,西面是三斗坪,四面将这个弹丸大的要塞包围了起来,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了。
日本驻宜昌的十三师团曾经想偷袭石牌,但是刚刚过了江就被国军发现,双方在平善坝附近进行了一场激战,三十一团阻击得十分惨烈,若不是三十三团迂回到了敌人的后面,鬼子怕两面受敌,先行撤退,只怕平善坝的阵地都会丢失。当然,那一次的阻击战发生在张贤未归的时期,他只是听说而已。那次交战后,十一师对防御阵地重新做了布署,由简单的一字形防御改变成多层次纵深防御,第一道防线就算被突破,还有第二道和第三道防线,层层推进,沟濠纵横,连一只耗子也跑不过去。
在与东洋鬼子的第一次近身交锋中,张慕礼告诉张贤,鬼子的拼刺能力很强,他的一个连在与鬼子几乎是同样的一个连的拼刺中,能胜的不过三分之一,也就是仗着人多,才将那个鬼子连击退。而在防御战中,不可能只打阵地战的,近身肉搏将是打到最后肯定是要进行的,到时真要拼起刺刀来,国军肯定是要吃亏的。
也正是基与此原因,十一师从上到下都练起了拼刺刀来,而在这方面,张贤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有一个几乎是无敌的拼刺英雄——刘小虎。
刘小虎确实是拼刺的好手,开始时,陈大兴还不服气,但是在较量了几回,他总是被刘小虎刺得浑身上下都是石灰粉,知道自己真得差了好远,也就只好听从张贤的安排,让刘小虎作了独立营的拼刺教头。
刘小虎毕竟是有武艺在身的,从小就练就了很好的武功基础,拼起刺刀来无论是从身法还是从脚步与力量上来说,都是普通人难以相比的。刘小虎教了几天,并不见大家有什么进步,于是张贤与他细细地琢磨了一番,在一招一式的拆解过程中,终于找到了几个要点,然后张贤又把张慕礼找来印证了一回,招招针对鬼子兵的破绽。张慕礼看了大喜过望,要求张贤和刘小虎在教完独立营后,也要去教他的营连,张贤当然痛快的答应了。
这一次的训练很有成效,独立营在全师的拼刺大赛上很轻易地便拿到了冠军,这让方青也意想不到,这个新成立的营果然不负众望,而且都是些伪军改编和新兵而来,张贤的训练方法卓有成效,于是要他将之推广到全师来,张贤也欣然领命。
独立营不仅是拼刺第一,射击项目也是全师无人能及的。张贤记得方师长当初给他的任务,要他培养狙击人才,所以,他专门组织了一个狙击排,由尹剑那个连负责,以身传教,刻苦训练,如今的狙击排也小有成效,虽然人人还到不了张贤那种弹无虚发的地步,但人人也可以做到百步穿杨。
正因为张贤能够以身做责,同时又倾囊相授,所以也带动着独立营其它的士兵也积极训练,大家整体的作战能力也大符提高。
张贤的训练方法很不一般,在拼刺与射击之外,他还特别来训练全营的体能。在独立营驻守地旁有一座很高的石头山,落差虽说没有上千米,也有几百米,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山顶,平常人来回一趟也要三四个时辰。而独立营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负重爬山,跑到山顶再跑下山来,才能吃饭。每人开始时负重十斤,渐次加到三十斤,最后是五十斤。开始时,士兵们都叫苦不迭,就连几个连长也觉得这个小营长有些过了,但是看到张贤自己也如此地行军,也只好把苦与累咽在心里,想看着他能支持多久。哪知这个小营长就像一个小牛犊一样不知疲倦,总是第一个冲到山顶,又第一个奔回营里,等他们回到营,小营长的早饭已经吃完了。如此三个月下来,他们才发现,平时跑上山还要中间歇一歇,再回到营帐,来回快的也要一两个小时,而此时,却只要半个多小时就可以完成,而且中间根本不用停顿。
训练的结果是明显的,但同时也使大家的饭量大增,就连军需官也向方师长反应,十一团这么多的营连,就属独立营的人能吃,个个是饭桶。方青也笑了,对他来说,多吃点饭并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到时打仗时不是饭桶就行了。好在江防军因为是拱卫陪都的重军,粮饷方面倒是十分充足,不用他这个师长来操心。
有时候,张慕礼会带着黄新远和他的几个连长来看张贤的训练,无非是取经,同时也是互相学习。
就在张贤和张慕礼两个营比着训练的时候,十八军的另一个师,五十五师发生了一件让大家都为之心悸的事情。五十五师军纪向来松弛,新年过完之后,与东洋鬼子隔江对峙,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再发生战事,一些士兵与下级军官闲着无事,便聚在一起赌博起来。赌博的恶习一直是国军中比较令人头痛的问题,从前清兵营到军阀各部,再到国民革命军中,没有哪一支军队能够杜绝,严重影响士兵的士气。为此,从陈诚经营土木系十一师到十八军开始,便立下了四大纪律,分别为:一、奉命迟疑者,杀!二、临阵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