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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独手丐-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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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斜对。四面门窗洞启,加上往来的人均可看到。雅座在后半敞厅之内,当中隔着一道隔扇,里面也有不少酒客,正在欢呼纵饮。旁边好似还有一个后门可以出进。后窗临河,河面颇宽,岸上凸出一块空地,上面盖着一个大凉亭,两旁种着一些花树,风景颇好。隔着半段窗隔,除右侧两间专备主人请客用的静室而外,后面雅座也可看到一半。

姜飞方想,这样一个村镇,又不与官路相通,竟有这大一家酒馆,哪来这许多吃客、忽听脚步响动,由身侧走过五六个鲜衣华服、腰挂兵器的壮汉,内中两个过时朝着自己四人上下打量,对于沈鸿分外注目;业已走过,快到里面,重又回顾看了两眼,嘴里还说了两句,人声嘈杂,也未听清。跟着便见里面有几人欢呼迎出,一同走进,店家争先恐后正在忙乱,同时瞥见紧贴雅座隔扇一张小桌之上伏着一人,似已酒醉,面前杯盘狼藉,吃得颇多,衣服穿得极旧,满堂酒客只此一人穷相,也无什人对他理会,仿佛哪里见过神气。悄指盆子令看,是否途中所见穷汉,盆子答说:“不是,那人衣服比他更旧,肩上还补着两块,除身材差不多外,连鞋子衣服的颜色均不相同。这人穿得虽旧,比他干净得多。”二人正谈说间,忽听老人低嘱:“快些吃完好走。”面容已变。盆子知道乃祖习惯,料有紧急事情发生,否则不会如此紧张。事前早就商定假装土气,问完价钱再吃,账早算好,忙将备就的制钱取出,数了几百放在桌上,互相故意动问了几句,均说吃饱,并将剩下来的包子锅盔放在钱褡裢里,喊来酒保,脚刚跨出门外,便听里面雅座内一声怪笑,回头一看,前见那伙人业有三个口中喝骂纵将出来,满堂酒客纷纷起立闪避,立时一阵大乱。

 四七 珍重短长亭 良友殷勤 分飞劳燕

前文桑老人祖孙、沈鸿、姜飞老少四人由龙眼崖童天保寨中起身渡江,忽遇异人暗中警告,说前途有一水寇,外号铁臂江猪,在黄松岭山脚下开有一家黑店,此去必须留意,并令四人第三日早晨到了孔家湾左近再行分手。老人途中谈起康家场翰林庄土豪康氏弟兄种种恶迹,过时并还避开这两处地方,准备去往庄西的康前镇上打尖,走到黄昏觅地投宿,半夜起身,到了孔家湾恰巧天明,再行分手。四人正在镇上酒馆之内用饭,先是姜飞发现有五六个身带兵器的壮汉走往雅座里面,同时瞥见隔扇外面醉卧着一个穿得极旧的酒客,仿佛哪里见过。先当过土山时所见穷汉,一问盆子答说不对,穷汉左肩上补着两块,脚上也未穿着这样藤鞋,此人衣服虽旧,洗得也较干净。正谈论问,桑老人忽然示意催走,会账起身。刚刚走出,便听内里喝骂之声,由雅座内纵出三个壮汉,前堂酒客当时一阵大乱。

因那酒馆孤立在一座土墩上面,三面空地,一面临河,后窗外面还有凉亭水阁。里面一乱,街上的人也都惊动,纷纷赶来,内有十余人并还拿着刀枪棍棒。柜台上那个满脸横肉的胖子也赶了出来。三小弟兄心中一动,姜飞因先那几个壮汉曾对自己这面注目打量,神情鬼祟,疑有恶念,刚把手伸腰间戒备,忽被老人示意止住,故意笑说:“此是是非之地,也许有什歹人被他们看出,你们要看热闹也立远一点。”说罢,四人正由人丛中挤出,猛瞥见胖子一手指着里面,正在唾沫横飞,口中喝骂喊打,忽然发现四人走出,刚回转身来,指着桑老人急喊得一个“老”字,忽听叭的一响,声甚清脆,胖子立时捂着半边肥脸急着暴跳起来。原来内里三个壮汉刚刚纵出,朝着醉汉厉声喝骂喊醒,准备盘问,将他绑起吊打时,胖子见有人来,凶焰高张,由柜台里面抢出,正向那几个壮汉指手画脚,说那穷汉方才如何说话无礼,并还打伤两人之事。忽然想起先前进来的老少四人形迹也是可疑,因在怒火头上,只顾盘算同党到后如何打那醉汉出气,不料人已溜走,想起这老少四人脚底沉重,身边金银财物必不在少,只要问不出个来清去白,或是认得有头有脸的人物,立可随便加上一个罪名,发他一笔横财。想骂伙计不小心,令其追赶,一眼瞥见人刚出门,心里一急,方想说这四人均是贼党,话还不曾出口,醉汉看去年约三四十岁,先来饮酒本没打算多事,只为店伙倚势欺人,定要先钱后酒;同时发现胖子出身绿林,现受土豪豢养,表面是开酒馆,实则用他接待江湖中人和自家同类一时高兴饮酒取乐。休看乡村中的酒馆,因那胖子外号双料易牙,本是厨房出身,做得一手好菜,所请厨师又都名手,菜肴十分精美,比寻常城市中还要考究,便门口散座卖与土人吃的包子之类也都味美,价也不算甚贵。远近富户只与主人相识,或是有事路过,也都带了保镖的人,来此大吃一顿,生意颇好。还有那些带了金珠细软避难投奔,仗着官亲官友情面、想靠土豪保护。寄居附近的中上人家,每日游手坐吃,不事生产,也把这家酒馆当成惟一饮食消遣、会聚之所。里面两间静室和后窗外面的凉亭水阁并还设有赌局,从午到夜热闹非常。

四人方才所见前堂酒客看去虽极整齐,并不一定都是土豪首恶爪牙。醉汉也是坐定之后听旁桌上人低声议论,得知胖子外号,想起昔年那伙漏网的贼便有此人在内,不料吃得这么脑满肠肥肥猪也似,心中好笑,这才故意和他为难,先用言语挖苦,对方自然不吃,当时动手,便有两个吃了苦头。双料易牙是个老江湖,看出不妙,立将伙计喝退,亲自赔话,命人送上酒菜,把人稳住,再去喊人。当地离后庄场坝往返十多里,沿途虽有他们自己人,因知来人虽是孤身,决不好惹,又防打草惊蛇,事前嘱咐,非等所请武师到齐不可轻动,一面却当无事人一般,暗中留神察看。本意想等几个能手一齐赶到再行下手,不料对头酒吃大猛,一口气吃了五六斤,吃完便自醉倒。想起前事,觉着就将此人擒住打死,这顿酒菜也被白吃了去,心正痛恨,请的人已陆续来到。先被打伤的酒保见那人睡熟,又沉不住气,偷偷抢前一说,来这几人虽然也是江湖出身,但都年轻性暴,方才得信业已气极,到后正想查问,一听是那醉汉,不禁怒火上撞,未等胖子招呼便抢先下手。上来骄敌,还想喊醒再打,表示光棍。胖子知这三人本领不弱,闻声追出,正在喝骂,说那经过,醉汉好似睡得甚香,听人喝骂刚刚惊醒,偏着一个头,望着面前三贼微笑。内一壮汉见他若无其事,伸手要抓,猛觉眼前人影一晃,叭嚓连声,一手抓空,同时桌上菜盆盘碗一齐飞起,内中大半碗残汤恰巧扣在他的脸上。旁立二贼也被菜碗打中,闹了一个通体淋漓,一身华丽短装全是油污狼藉。同时门口叭的一声过处,胖子业被那人打了一个嘴巴,半边猪肝脸当时肿起老高,痛得暴跳如雷,猛扑上前想要拼命。不知怎的,被醉汉朝胖脸上又是一个大嘴巴,这一下打得更凶,非但顺嘴流血,人也翻倒在地。

三贼明见醉汉身手之快从来少见,微一抬腿先将桌上盘碗连桌一齐打飞,打得他们周身淋漓。就这晃眼之间人已到了前面,接连两掌把胖子打了一个晕头转向,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事关机密,连对桑氏祖孙都未明言。这时一听,汪二说他全家也要搬去,所投的正是钱家,暗忖:听师父说,妹子心痛父仇,见我久无音信,行刺未成,被仇人擒住,正要加害,不知怎会逃走。妹子如在,此去还可假装亲戚,方便得多。虽然此时形貌已变,昨夜也未当人说出去向,名姓却未隐瞒。师父原说名姓随意,形貌一变,便用真名也不相干,到了岳州再看事而行,另外还有一层用意,但没想到汪二也会寻去。我虽先到王贼的太平洲福全庄去作内应,但是钱贼所居与之邻近,两家又是骨肉至亲,汪二前往投奔定必相遇,万一走口,岂不露出破绽?心中盘算,正打主意,打算托他几句,姜飞已先开口,低声说道:“汪二哥,我知你是个好汉子,人最义气,我有一事相托,还望原谅。”汪二也是一个心明眼亮的人,昨夜沈、姜二人睡后,已听桑老人说了一个大概;加上初见面时所闻,对于两小弟兄万分钦佩。原是有心结交,又早料定二人所去之处,故意借话试探。闻言四面一看,离村已近,往来行人渐多,惟恐被人听去,彼此不便,忙即低声接口答道:“你我弟兄一见如故,有事均可心照。今日你我亲如弟兄,自不必说;但是目前到处恶人横行,洞庭君山和太平洲三姓土豪勾结自不必说,便这一路上的土豪恶霸、水旱绿林也把吴家叔侄奉为神明,与之通气,准备依附,以为将来保全身家之计。我们弟兄和这班人都合不来。小弟此去投奔原是出于无奈,又是朋友好意,不便辜负。如今人心难测,贼党耳目甚多,前途分手之后,无论何处,我弟兄再如相遇,最好重新结交,作为以前全不相识,还望二位兄台不要见怪才好!”二人一听,双方心意不谋而合,连忙谢诺,姜飞虽觉汪二言之有因,分明前途相见已被知道,惟恐自己多疑疏忽,被外人听去,将话点醒,彼此都不再提,心中一动。前村已到,汪二笑指道旁酒家让进,也就不再多说。

 四八 涉长途 小侠追异士 投旅店 黑夜矢同俦

沈、姜二人随了汪二同到店里打尖,吃完出门,天早过午,一同走出村口,到了无人之处方始殷勤分手,各自上路。途中谈起方才所说,均觉汪氏弟兄人极豪爽义气,表面又像个庄稼汉,不带丝毫江湖气息,人也至诚机警。听他口气,全家农商所得足可温饱,昨夜还曾谈到要添一匹耕牛之事,共只隔了一夜,忽然要往岳州依一友人,并还全家同去,许多不解。但想对方人好,方才又各将话点明,便是将来在仇敌那里相遇,他弟兄先就有人在彼,不比自己突然前去,又带家眷,容易得到对方信任,非但无害,也许还能得到帮助,谈过也就拉倒。

一路无话,走了三天方始赶到黄松岭。沈。姜二人因过江以前得到高人指点,行程业已有些改变,又贪早到,一过孔家湾便专抄小路捷径。虽然经过不少大的镇站,并有两处恶名昭著的土豪恶霸,均因装束朴素,行李不多,时刻留心,闪避机警,一直无人注意,也无丝毫耽搁,只三天工夫便先赶到离黄松岭不远的一个村店之中。本来照着途中访问,此去乐乡关业已不远,另有道路可通,无须穿山而过。只为江边异人曾有黄松岭黑店之言,连对方的外号都经指明,内中必有深意。而这未了三天心中所想的人一点影迹俱无。所经虽多山野之地,为有许多结寨自保的土豪,各地均有联庄会,势力颇大,寻常小伙盗贼就在左近山中盘踞,也是专做水上买卖,借作巢穴和屯粮藏赃之地,平日两不相犯。势力大的又有人情来往,情理两到,有个不好意思,近一二年都相继归附吴枭,送礼通气。官家方面的势力更不必说,算将起来,沿江这些近山临水的村镇反比通都大邑表面上还要富足安静,那大量的土人农民却是苦到极点。勉强虽得度日,人却劳苦已极,每日卖完血汗,还要代那有钱人家做工当兵,终日不得休息,人命更不值钱。富豪们固是一时喜怒便可随意杀人,连那性情凶暴的打手恶奴也是随便杀上一两人不足为奇,那些盘踞山中的盗贼更不必说,倚强凌弱简直成了风气。

沈、姜二人还未到达,便看出所遇的人强弱穷富相差太甚,加了小心。及至到了镇店里面,耳闻目睹多半可疑。天也还早,一问黄松岭山口相去只二三十里左右,料知江边所遇异人多半在彼,可以见到,否则不会这样说法,决计打完尖缓步人山,故意去往黑店之中投宿,或是先行窥探虚实,另外觅地安歇。初意前途既有黑店,必是人家铺户极少的荒野山村之中,否则下起手来也不方便,地势也必险要,来去两途均少村镇,静等错过宿头的人下那毒手。再一探询,果然通往黄松岭的道路共有三条,只自己打尖这一处的村镇相隔最近,方觉所料不差。谁知伙计因听姜飞打听山口里面长生店,先朝二人上下打量,跟着便殷勤起来。姜飞暗中留意,见他说完转身,又往柜房里面转了一转,随又出来一人,也朝二人留神窥探。姜飞一面示意沈鸿留心,仍装不知,隔了一会,伙计端来四色酒菜,说是掌柜外敬,并问:“二位尊客往寻何人?我们这里有人要往店里,可要带话通知一声?”姜飞知道此是贼党耳目,分明方才说漏了口,被其看破,误认外来同党,如其答话不符立生枝节,不如以假作真,就便还可探出一点虚实;好在天刚过午,往来人多,暂时可以无事,忙照近年所闻江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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