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谱-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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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这么想着,不由乘他下车之时,打量了这人一下,只见这人四十上下的年岁,鼻正口方,两道剑眉,貌相十分威武,并没有一丝油滑之色。
他身着一袭黑缎长衫,腰扎青绸长巾,这种衣饰,更是不像一般江湖人物。
余燕青一时之间,可真判断不出,他是干什么的。
这人一下车,不由上下又看了燕青几眼,脸色一绷道:“老实说朋友你是干什么的?光棍眼里可揉不进砂子……要是真个是过路人还则罢了,否则,嘿嘿!罗大人手底下可不是好惹的!”
燕青不由一惊,这才知道,原来这汉子,竟是个官场人物,只听其自称为“罗大人”一语当可知之。
只是,这人既是官场中人,却有一身功夫,这就令人费解了。
而且谈吐之间,却又是一口江湖黑语,这就更令人猜测不透了。
燕青心中有了这么多疑惑,不由一时不知所措,当时脸一红,呐呐道:“兄台之言……小可实在不懂,小可实是身上不舒服,又饥又渴,实在是走不动了……莫非兄台,竟把我当成了劫路的强人不成?……”
这人在燕青说话之时,一双眸子闪闪有神地盯着燕青,果见燕青脸有病容,而且察言观态,见他倒不似一个恶人,不由长叹了一声,道:“小兄弟!你这么一说,我就清楚了……只是,唉!我不能搭你……给你点水喝倒可以。”说着回头看了车把式一眼道:“拿些吃的来。”
赶车的还未下车,只听见“呼啦!”一声,那漆黑的车厢,竟下了一扇帘子,由车中闪出了青蒙蒙的灯光,燕青不由暗叫了声:“好讲究的车子……”
这车帘子一放下,由内中伸出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头来,叫道:“罗侍卫,爷爷问什么事?”
这黑衣汉子,不由拉下笑脸道:“公子!没什么事,只是一个过路的,想搭我们车,我这就打发他走!”
说着不由转过脸来,正色对燕青道:“兄弟!你可看清了……我们实在不便搭你,并不是不肯,实在是……”
他似有难言之处,而车中主人的身份,更是不便轻易泄露似的。
燕青这时也大致明白了,心知车中主人,定是一朝中显贵人物,自己可不便惹他们。
当时方自举棋不定,不想那小孩却伸出头,对燕青瞧了一阵,朗声道:“他干嘛要搭我们的车?”
那姓罗的不由笑了笑,道:“小公子!他说他有病,走不动了……不过我这就叫他走!”
小孩忙把头收了回去,燕青此时不由苦笑了笑,对着姓罗的汉子一抱拳道:“兄台既有难处,小可不敢相强,这就告辞了。那吃食决不敢收受……”
他跟着一转身道:“再见了!”
不想方走出两三步,突然听到一声尖喊道:“喂!喂!回来!回来!”
燕青一回头,却见竟是那小孩,由车窗中伸出头来,一面向自己招手大叫着。
燕青不由一怔,遂回过身子道:“小朋友!你是叫我么?”
小孩连道:“是叫你!是叫你!”
此时那姓罗的不由一怔,忙道:“公子!我们赶路要紧!”
不想那小孩却道:“爷爷叫他上咱们的车,他又有病……多可怜!”
汉子闻言张大了双眼道:“是中堂说的?……这……”
小孩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
遂又向燕青招手道:“你回来呀!”
燕青此时由那汉子口中,得悉车中人物身份,既被称为“中堂”,可见身份不低,不由吃了一惊,自己一介草民,竟容他破格优待,这可不能不说是奇事了。
当时不由皱了一下眉,苦笑道:“小朋友!我不打搅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不想那小孩似乎特别对燕青有好感,此时见他要走,不由急得要哭,一面大叫道:“罗赞!你快叫他回来呀!天这么晚了,他又有病,叫他到哪里去啊!”
那罗赞闻言,面上仍是有为难之色。这时却由车中发出一声苍老的声音道:“罗侍卫!”
罗赞不由猛一合腿,宏声应道:“有!”
车中老人道:“既是有人要搭便车,你就叫他上来吧,外出人能给人方便,就给人个方便……”
这被呼为罗侍卫的,口中答了声:“是!是!”
他脸上带着极为惊异的表情,看了余燕青一眼,道:“老弟!算你走运,这是我们大人特别开恩,你还不谢过?”
车中老人微笑道:“赶路要紧,这些闲章都免了吧!”
罗赞道了声是,遂低头小声问燕青道:“老弟你贵姓?”
燕青抱拳道:“小可姓余……”
罗赞笑道:“余老弟!你上车吧!我们三个人并排着坐,好在天一明你走你的!”
燕青不由点了点头,笑道:“这个自然!罗兄请放心!”
说着手扶车厢,正要上座,不想那小孩又叫道:“喂!姓余的,你到车里面来坐吧,外面风大。”
燕青不由笑了笑道:“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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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车门开处,那小孩已跳了下来,一面叫道:“我已给爷爷说好了,叫你到后面去坐,你快上来吧!”
燕青不由红着脸看着罗赞,这罗赞,平日作为极有分寸,他可知道这种侍候差事的重要,一点也大意不得,此时闻言,不由双手一抱,躬身道:“禀大人,这搭车人来路不明,依卑职看,还是谨慎些好……”
这时由车内露出一个发须斑白的老人头来,微微向燕青上下打量了一下,咳了一声道:“没关系,你叫他上来吧!既是病人,怎可见风?你也太多心了!”
这罗侍卫碰了一鼻子灰,可不敢反驳,口中连道:“是,是!是!”
这时小孩已拉住燕青一手道:“来吧!快上来吧!”
燕青无奈,只好道了声:“小可打搅了!”
遂和小孩上了车厢,他背后背着小小一个衣包,内中除了些衣物银两以外,就是那口剑,因裹在衣包之内,仅露出一些剑穗子来,以至于罗赞并没有看清,他口中尚道:“余兄弟!你可仔细点,车中坐着当今兵部尚书陆中堂大人,兄弟你可要言语小心点,要是有个冒犯……”
他微微笑了笑道:“那可是你自己惹麻烦!”
燕青不由颇为不悦,当时冷冷一笑道:“罗兄太多心了,小可只求一席坐处,决不敢惹什么是非……”
方说到此,又被那小孩给拉了上去,随着车门关上,马车得得地继续前行而去。
燕青上得车后,只见车内燃着两盏极为耀眼的明灯,车厢内颇为宽敞,置着两张红绒软椅,可坐可卧,四周有丝绒窗帘遮着,以至于灯光一点也不能外泄。
就在那绒椅一边,半倚半坐着一个年约六旬左右的老人。
只见他长得方面大耳,剑眉虎目,颔下有两三寸长的短须,根根见肉,十分威武。
此时想是旅途之中,也没戴帽子,露出一头花白头发。身上穿着一套酱黄缎子长衣,腰扎质软带,带中镶着一块四方形的白玉佩环,一双粉底福字云履,虽在旅途,却掩不住雍容豪气。
老人面容更是不怒自威,令人不敢逼视。那孩子更是粉妆玉琢,红嘟嘟的小脸,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朝着燕青,更是看上看下。
燕青这时恭敬地向老人一抱拳道:“小可不知大人急事赶路,否则天胆不敢造次,尚请大人恕小可唐突之罪!”
这位兵部尚书陆大人,本是就灯看书,此时合上书本子,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礼,你坐下。”
燕青本不惯和官场中人打交道,此时闻言,只抱了一下拳,也就坐下!
这位陆大人,遂用手一指小孩道:“这是我孙儿小俊,这孩子顽皮得很……”
燕青笑了笑,对着那小俊点了点头,一时目光又回至一边,这种场合,他也不便多话。
这陆尚书此时就近,把燕青上下打量了一会,心中不由对燕青生出好感,当时一笑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燕青看了他一眼,呐呐道:“小可姓余名燕青。”
陆大人点了点头,道:“你身上有病,还是在椅子上躺一躺吧!不要拘束,没关系!”
燕青十分感动,难得这位大人,贵为兵部尚书,却是对人如此谦虚,这可是当今官场上,极为难能可贵了。
当时不由弯腰道:“谢谢大人,小可只靠一靠也就舒服了。”
陆大人此时亲自由一边几上取出一个皮囊,笑着递与燕青道:“这水还热着呢,外出人没有多大讲究,小伙子你凑和着先喝一点吧!”
燕青忙双手接过,口中道:“不敢劳动大人……”
这位兵部尚书哈哈一笑道:“老夫虽身为尚书,可是一生一世最讨厌这些虚名虚势,余老弟!你就不要太客气,我们还要同途共话一番呢!”
燕青忙道:“是!是!”
陆尚书此时又递过了一个杯子,燕青只有接过,自己酌上了一杯,一气饮了个尽,这才觉出竟是上好参汁,如此一连喝了三满杯,那位陆尚书和他孙儿小俊,只是直直地盯着他看,燕青喝完了,恭敬的把水囊和杯子递上,陆尚书一面接过,却笑了笑道:“小兄弟!你得的什么病?要不要紧,我随身还有些却寒发汗的良药,不知你是否能用上?”
燕青俊脸微红道:“谢谢大人,不用了,小可病已经好了,只是如今虚弱些罢了,只略为歇歇也就痊愈了。”
陆尚书微微一笑,遂点了点头,又把一旁的书本子拿起,就灯看了起来。
燕青也觉得心中一松,偶一偏头,却见那小俊,正自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像似什么怪物也似的,燕青这一看他,他却又由不住红着脸,把头转向一旁去了,燕青此时细一打量,这祖孙二人,无不正气凛然,只是如此深夜,这位兵部尚书携带幼孙,这么轻车简从的。由苗疆仆仆风尘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这可真令人想不透了……同时他们胆子也实在太大了。
须知那时马客盗贼遍处皆是,这位陆尚书如此轻车简从,万一有一个失着,那可是后果不堪设想……
燕青这么想着,不由又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番,愈是看不出一丝兆朕。
他不由心中暗笑道:“我又何必替人家操这份闲心,如此深夜,这位陆尚书便衣夜行,自然是有要紧事,再看那位罗赞,身手极为不凡,这位陆尚书既有此人保护,自然也就放心了!我又何必多想什么!”
想着也就暂时把眼睛闭上,车行如风,这一路因路面平稳,车行更是其快如矢,只听见二马得得蹄声,已不知驰出多远了!
老尚书放下了手中书本,叹了声道:“如此疾赶,到天明大概也就入川了!”
燕青忙问道:“老大人此行欲奔何方?”
老尚书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返京师,不过入川尚要小停些时日,顺便考察一下蜀中军风……”
燕青默默点了点头道:“老大人蜀中可有亲眷么?”
这位尚书点了点头,笑道:“有的!”
遂用手一指小俊道:“他父亲现职四川学台,老夫把这孩子交给他,也算交了差了,哈哈!”
说着哈哈大笑了几声。
燕青不由也笑了笑,老尚书眨了眨眼,对燕青道:“小伙子!你一个人到苗疆来做什么?看你样子不像是一个做买卖的人呀!”
燕青恭敬的道:“小可不是买卖人,来苗疆只是为找……找一个人而已……”
他脸上不由黯然变色,这位陆大人平日阅人众矣,此时只一看眼前这年轻人,已知他心中隐有极大忧伤,不由浓眉皱道:“那朋友找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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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不禁心中一酸,苦笑了笑道:“大人不必细究,小可实有难言之痛,一言难尽……今后这一生,小可也只有浪迹风尘,再也不……”
说着泪光晶晶,在他那双星目之中,滚来滚去,老尚书口中“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遂不再多问,可是一双眸子,却盯在燕青身上,半天才笑了笑道:“小朋友!你是遇到了爱情方面的纠纷了是吧?”
燕青想不到这老尚书如此厉害,居然一眼就把自己心事看穿了。
当时不由一惊,禁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时俊脸通红,又摇头又点头,形态至为尴尬。
老尚书目睹此状,更是愈发的明了了,不由宏声大笑道:“怎么样,我这双眼睛还不花吧?”
燕青感慨地叹息了一声道:“老大人真神人也,小可实是庸人自扰……大人见笑了!”
不想这老头儿闻言,却连连摇头道:“说什么庸人自扰,这种事情,古往今来,任何人都是一样……”
他眨动了一下那双明亮的眸子道:“小伙子!把你心中的事告诉我一下,也许我可以为你尽点力……”
燕青不由怔了一下,心说:“这种事你又如何为我尽力?”
当时不由面上讪讪地,他实在不愿把这种心酸的事,再说出来,更不愿讲给这么一个陌生的人听,可是老尚书那种关切的态度,却又使他难以拒绝,一时不由为难起来了。
他脸色通红的看了看他,却是呐呐说不出话来。
老尚书见状,不禁呵呵大笑了起来。
他对着余燕青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太冒昧了……第一次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