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驭龙-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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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者道:“午时已届,是否开府上菜?还望爵爷示下!”
朴日升道:“再等一会儿,或者还有客人要来。”
侍者领命退下。朴日升道:“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钱二愁道:“你说此宴大有用意!”
朴日升笑道:“不错,诸位只管拭目以视,便知用意何在了!”
李四恨皱皱眉头,道:“朴国舅这话说了等如没说。”
朴日升正要答话,但目光略一闪动,瞥见讯号,便道:“裴淳和薛姑娘来啦,还带了五个神秘帮手!”
片刻问,裴、薛二人果然出现,身后跟着五个人,都是黑布蒙面,身上罩着一件黑袍。他们都没有带兵器,使人感到十分诡异。
他们穿过当中的草地,走到东首两席之前。裴淳向淳于靖及五老见过礼,便道:“小弟要陪几位不愿露面的朋友另坐一处,望大哥见谅。
淳于靖当即晓得那五人必是普奇他们,心想分开坐也是办法,便道:“贤弟不是本帮之人,不受愚兄约束,尽管请便,愚兄岂有见怪之理。”
朴日升一挥手,便有数名侍者在旁边另设一席,跟裴淳客套几句,便到另一席上跟权衡等人低声说话。
薛飞光笑容依旧,显得很开心好玩的样子。原来她这些日子十分思念悲淳,遂离家出走,到处寻找于他,终于及时赶到金陵助裴淳一臂之力。她对裴淳大声道:“咱们总算及时赶到,只要酒足饭饱,便有热闹好瞧啦:”
裴淳道:“什么热闹?”
薛飞光道:“朴国舅岂肯请穷家帮白吃一顿?连本带利一算,定须取回百余性命作抵!”
朴日升道:“就算我没有道理宴请他们,却也不一定要取百余性命作抵,是也不是?”
薛飞光大声道:“不是!”
朴日升道:“姑娘是坚认兄弟有此存心,兄弟倒想跟姑娘赌上一赌!”
裴淳低声道:“师妹不可跟他打赌,我早已吃过打赌的苦头!”
薛飞光也低声答道:“大哥放心,他斗不过我!”口中大声应道:“怎生赌法?”
朴日升缓缓瞥视全场一眼,只见双方的人都瞪大双眼,显然大感兴趣,当下说道:“兄弟如若侵犯穷家帮的朋友们,便算我输了,倘使我没有这样做,他们都安然回去,一个不少,便算你输,你赌不赌?”
这话大出人人意料之外,连朴日升的手下们都十分震骇,他们无不以为今日乃准备歼灭穷家帮而设此宴,因此对穷家帮之人十分敌视。
薛飞光虽是聪明绝世,却也料想不到对方有此一说,登时愣住,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常态,暗念朴日升这话太似离奇,若说他当真没有歼灭穷家帮的打算,则设此英雄宴的动机何在?若是为了要赌赢我,不惜放过穷家帮之人,那么他可以在我身上获得什么好处?
她实在想不通,所以不敢立刻回答。朴日升笑吟吟道:“姑娘不必急于回答,等席终之时才给兄弟一个答复也还不迟。”
他抬头望望天色,双眉轻皱一下,打个手势,那数十侍者立刻端菜上席。这时轮到淳于靖大感为难。原来他须得立刻传令下去,这酒菜是进食或不进食。
南边二十席的乞丐全都端坐不动。
淳于靖毅然道:“弟兄们不必客气,放量叨扰朴兄一顿。”
易通理道::帮主有谕,众弟子放怀进食。”
众丐闻言齐齐举筷,好比风卷残云,每一道菜上来都立刻扫光。
东首的三席皆是极有身份的武林高手,吃相便较斯文。然而献筹交错,飞筋轧尽,仍然比常人豪放得多。
朴日升举杯道:“淳于帮主魄力过人,胆大包天,本人极为佩服,敬你一杯。”
淳于靖一饮而干,道:“朴兄才华绝世,领袖群伦,实是百年罕见的豪杰之士,淳于靖钦佩得紧,还敬你一杯!”
朴日升干杯之后,微微笑道:“帮主虽是胆气过人,但这次应约而来,百年基业可能毁于一旦,却又未免近乎轻举妄动了!”
他们的对话全场皆闻,这时穷家帮众丐都停止进食,静待帮主的回答。人人都知道形势紧张,战舋可能一触即发。
淳于靖朗声一笑,道:“鄙人如若不敢赴宴,敝帮还有什么面目在江湖立足?古人说宁可玉碎,不作瓦全,正是此意。”
众丐之中有不少人喝彩叫好,裴淳大声接道:“帮主大哥豪情激越,真是一代之雄的气概!”
补日升瞪他一眼,裴淳陡然挺身站直,又道:“朴兄敢是觉得小弟这话很不入耳?”
这种口气正是挑战之意,朴日升自然不能忍下,应道:“不错,这话很不中听!”
裴淳道:“小弟已经说了出口,话出如风,恕我无法收回,朴兄该怎么办?”
他居然步步紧迫,存心挑战,大出全场之人意外。连补日升也暗暗发楞,迅速寻思他为何变得如此强硬凶横?另一席上一个人站起身,发出冷森森的笑声,接着道:“无知竖子,你成名才有几日,居然如此狂傲,老朽今日非出手教训你这狂徒不可!”
此人面貌阴沉,装束怪异,乃是阴山派剑手告天子。
裴淳淡淡道:“很好!”
告天子打宽袍内摸出一把软剑,迎风一抖,登时挺硬,口中说道:“老朽此剑非是凡品,但不知你有没有资格尝尝滋味?”
说时,举步走到裴淳面前,软剑递出,让他观看。
人人听不懂这告天子的话,正在诧异之时只见软剑一颤,剑尖幻化为三点寒光,分别偷袭裴淳咽喉及左右肩井穴。
众丐不觉大声哗叫喝骂,嘈声中忽见一道白光从软剑下面疾然飞起,挑中软剑,叮的一声,把软剑震开。众人定睛瞧时,原来这道白光,是一个身材中等的蒙面黑衫客发出的刀招,竞在间不容发之际、破解了告天子的偷袭暗算。
这蒙面黑衫客一刀得手,便即收刀端坐,若无其事,告天子眼中闪出惊讶的光芒,退开数步,道:“这位兄台好高明的刀法,可有意思下场比划比划?”
众丐中有人怒骂道:“不要脸,竞敢当众使出暗算人的下流招数。”
告天子明笑一声,道:“敝派剑法一向以诡奇莫测著称,裴淳若是过不了这一关,岂有资格与老朽动手!”
他虽是作此解释,但群丐中仍然发出忿怒地骂他下流之声。
告天子恬然不理,继续道:“这位兄台的刀法甚是奇异,刀上劲道与一般家派有别,老朽甚愿兄台下场放对,俾可得窥全豹。”
那蒙面黑衫客乃是闵淳,他为人深沉多智,闻言理也不理,好象没有听见一般。
须知这闵淳的刀法来自东瀛,中土无人见过,自是叫告天子感觉古怪。
告天子不禁老羞成怒,恶狠狠地道:“诸位为何情愿做缩头乌龟,若是见不得人、干脆躲在家里抱孩子……”
薛飞光格格娇笑、指向北面人群,道:“老头子,你可是骂他们么?”
人人的目光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朴日升手下杂坐的二十席之中,竞有一席只有三人,这三人身披白袍,头面上用白布蒙住,装束与裴淳这一席上黑衫客一般,只是额色不同而已。
告天子向那边瞥视一眼,微露惊讶之色,道:“老朽自然不是说那三位。”
薛飞光想道:“他一来露出惊讶之色,二来说话怕得罪那三人,由此可知他实在不晓得这三入出现此地,这三人既是朴日升那一边的,但朴日升别的手下都不知道底细,当真十分诡异奇怪,这三人是谁呢?”
朴日升大声道:“那三位朋友多年来不与世人应酬接晤,所以今日虽是应本人之邀参与此宴,仍然不肯破例与别人见面!裴淳兄席上五位黑衣朋友莫非也是如此么?”
裴淳点点头道:“不错!”
他起身向那三个白衣人遥遥拱手,又道:“三位黑狱游魂大哥,怎的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话全场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觉一怔,只因谁都没有听过“黑狱游魂”的名号,况且又是三人之多,更是奇怪。
那三个白衣人都不做声,淳于靖暗中向易胡子易通理点头,易胡子用手肘碰一下旁边的人,那乞丐立即跳起,是个七袋好手,姓徐名无恒。这徐无恒大踏步奔过草地,停在黑狱游魂他们面前,高声道:“小丐向来擅长捉鬼拿妖,你们趁早取下蒙面白布,如若不然,我请天雷来劈你们……”他说得极是认真,生像当真要捉拿鬼怪。连朴日升也被蒙住,不曾想到这是淳于靖的手法。
徐无恒哪里会不知道这兰个游魂必有惊人的绝艺,否则朴日升怎会邀约他们,不过他自家也有一套功夫,当下庄而重之地捏诀念咒,煞有介事,生似当真要请天雷下降。众人只听他清晰地大喝一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接着伸手指住天空,道:“瞧,雷公驾云来啦!”
众人纵然丝毫不信,也不得仰头瞥视一眼,但见碧空万里,艳阳普照之下,果然有一朵白云在半空中。
天空中有一朵半朵白云本是常事,不足为奇。但经过这徐无恒古古怪怪的做作一番,便仿佛有点不同。
大数人都是一瞥之下便收回目光,注视着徐无恒。那三个黑狱游魂也是这样。只见徐无恒满面惊恐之容,望着席面。
相距得近的人都向席上望去,但见席上出现四五条颜色斑烂夺目的毒蛇,正昂目吐信,形状可怖。
徐无恒大喝道:“这是天地间最毒之物,行动疾如闪电,谁要是动一动,登时被他们咬死,这是哪一位高人带来的毒物?”
全场寂然,但觉这些变故发生得太快,一时无法清理好凌乱的念头。
徐无恒又大喝道:“既然毒蛇的主人不答腔,那是存心考较兄弟的本事啦!”
喝声中缓缓伸出双手,五指箕张,向席上毒蛇抓去。
他双手似是有点特别,才一迫近,那几条彩色斑烂的毒蛇都发出嘶嘶的喷气声。
徐无恒双手一收,忽见他左右两边的白衣人头上白布候然掀落,露出面目。徐无恒迅即退到裴淳那一席的旁边,脸上微微露出笑容。
直到此时,全场人才晓得徐无恒弄了无数手脚,用意只不过要掀开黑狱游魂们的蒙面白布。此举又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这刻人人注视着那两个白衣人,但见他们满头乱发,披垂及肩,满面胡须,都和雪一样白,凌乱得把面庞完全遮掩住。
不过他们的眼睛神光极足,面上皮肤又红又白,显然一来内功深厚,二来许多年不见天风光线,所以保持娇嫩。
这两长发老人面上毫无表情,缓缓弯腰取起白布,重复蒙住头面,然后,站起身躯,四道目光一齐落在徐无恒身上。
但见他们一步一步过来,举手投足之际,具有一种沉潜威猛之气,裴淳举步迎上去,才走了两步,飒飒风声打他两侧掠过,原来两个黑衫客分别奔过。他们各持长刀,身法神速,眨眼间已阻住对方去路。
那两个长发白衣老人脚步一顿,目光转投在这两名黑衫客身上。
哧的冷笑一声,大有讥消之意。那两名黑衫客一是完颜楚,一是阮兴。都是脾气暴躁的勇夫,听得对方冷笑,似是瞧不起他们,登时气往上撞,不约而同地挥刀攻去。
两道刀光暴长中,那两名长发老人,倏然分向左右滑开,分别避过对方这一刀的攻势。明眼人一瞧便知,这两个白衣人的用意是特地离远一些,免得完颜楚、阮兴他们施展出联手招数。
这等用心固是一代高手的气派,但完颜楚、阮兴二人那罕见凌厉的刀法,又使得全场之人为之一怔,心中都想裴淳在何处找得这许多个刀术高手相助?
完颜楚跟踪扑上,身躯离地三尺左右,双腿微微屈曲,手中长刀迎头猛所。这姿式身法,宛如驱策着健马奔驰砍敌,气势极是凶猛!此时群豪不论哪一方之人,都议论纷纷。暗下猜测这两对神秘人物的家派来历。
朴日升微微一笑,道:“裴兄真是神通广大,竟约来几位不属中土流派的高手!”
淳于靖不甘示弱,接口道:“阁下能够把中土大门派的高手约来助阵,足见德望昭隆,面子甚大!”
草坪上虽有三百入之多,这刻谁也没有做声。忽然一个人大踏步走入当中草地。群豪齐齐望去,只见此人身材高大,满面麻子,神态甚是凶悍。
朴日升一见此人,竟也不禁放下酒杯,矍然注目。
淳于靖哈哈一笑,道:“这一位想必是昔年名震大都的透骨鹰爪胡二兄了?”
那大麻于瞧也不礁他们,冷淡地昭了一声,举步走到普奇等五人面前声道:“你们是什么身份来历,兄弟都不管,只想知道诸位为何放过他们?”
他指一指那三个白衣人,接着又道:“虽说是朴国舅另有用心,但难道诸位就不想知道他们是谁?”
朴日升使个眼色,权衡即开口道:“胡兄这话问得十分可笑,莫非问话只是借口,其实当众现身才是真意?胡兄须知此地高手如云,你纵是近年武功大有精进,料也不易脱身,因此胡兄故意当众现身,打算贬损国舅爷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