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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兵书峡-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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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牛道:“我方才查看地势,全洲只有这里最为偏僻。二位师伯住的地方如此明显,洲上好地方不知多少,九大公单选此地与二位师伯居住,必有深意,莫要借此诱敌?师伯把所有暗器全数赐我,万一有事,岂不吃亏?我此时越想越疑心,觉着这里东南北三面,外人都不易于偷进,正面石堤埠头,看似门户大开、沙滩好上,但有大片树林可以设伏,又是中段最窄之处,随便派上两人防守,有了警兆,一声暗号,两头夹攻,敌人多大本领也难逃走。惟独这水洞附近多是石地,田园人家全都隔远,对面又有几处沙滩石礁便于藏伏,敌人如来,必在半夜三更由此上岸,事太可虑。随便什么暗器均可仿造,师伯只要传我用法,画上几个图样,便可禀明师父,托人打造。现成的仍请师伯留用,我不要了。”玉娥笑道:“你真聪明仔细,心地更好,越是这样,我越传你。有九大公和诸位长老在此,贼党多大胆子也不敢来,来也送死,只管放心拿去。”

玉娥原和铁牛中途折转,且谈且走。到了峰上,铁牛听她连说带笑,声音颇高,和先前轻言细语迥不相同,仿佛高兴已极。事前说好同到屋内传授,忽又令在门前空地上等候,方觉这位师伯人倒极好,此时神态失常,也许昨日救夫情急,受了刺激尚未复原之故,当时也未理会,仍朝湖上眺望,见湖波浩渺,一碧无际,方才大鱼水线已不再见。

等了一会,玉娥带了各种暗器走出,玱玱连声,洒了一地,高声笑说:“贤侄休要看轻这些东西,此是我家传独门暗器,名为七煞追魂、连环夺命,共是七种:飞刀、飞叉、飞镖、飞弹、飞弩、飞梭和一套鬼头钉。内有两种是暗的,藏在袖子里面和膝盖之上,一由时后倒发出去,一是只一抬腿便可发出。下余五种均在头上和肩背等处,只有刀、镖由手发出,端的厉害无比。先父发明之后,见这暗器太凶,虽只用过一次,不料一时疏忽,被一个自己人偷学了去,后又自不小心,传与山东路上一个姓张的大盗,难免用以为恶,晚年无子,必是报应,常时想起悔恨。传我时节,再三嘱咐不许妄用,并有两种最厉害的也未传授。如非看出你师徒正直光明,我也不敢冒失。这七种暗器均有机簧,用皮带绑在身上,搭配极巧,用时把胸前钢簧一扳,立可施为,再把身后皮套戴在头上,每种必有一件立起。看去仿佛七种小刀、小叉、梭镖之类钉在头上身上,其实此是先父当年的幌子,表示明人不做暗事,不是真遇强仇大敌,性命关头,决不现出,晚年出门,已不肯带。我因见你初次出道,前途难免遇到凶险,特意传授。至于我夫妻本身,只管放心,拿去好了。”

铁牛再三坚辞,玉娥执意相赠,后又使一眼色,力言“无妨”。铁牛料有用意,刚开口想问便被止住,只得罢了。玉娥便在面湖空地之上,先将暗器对准山石上所指目标连演习了两次,相隔五丈之内百发百中,演完朝四面看了一看,笑说:“夭已不早,主人恐已等急,用法想已看明,到了路上,再对你细说口诀和那手劲大小吧。”铁牛本恐师父等候,连声喜诺。玉娥便将皮带暗器与他绑好,先说一些闲话,离湖半里方始转入正题,尽心传授,又令铁牛照她所说演习,用沿途草树山石作准头,一路打去。铁牛初学时,见那暗器凑在一起约有六七十件,皮带有好几根,加上一些钢条机簧,绑带身上,颇觉不惯,稍一慌乱便发不出去,心正惭愧,后来每发一样,玉娥便说一样,平日收发暗器,曾下苦功,又有根底,走了一里来路,渐渐明白轻重快慢、得心应手、互相连结之妙,有了准头,越发高兴用心起来。

玉娥见他灵巧聪明,稍为一教就会,笑说:“照你这样好的根基天赋,再把我所说记住,如肯用心,连一月光阴都用不到,便可随意发挥,百发百中了。你看,这些暗器都是百炼精钢制成,连大带小六七十件,最小的虽只寸许,如换寻常钢铁,加上皮带机簧,少说也有好几十斤,哪有这样灵巧锋利?你想仿造,如何能行?万一被坏人偷去,照样打造,岂不又是后患?”铁牛只得依言收谢,并问:“方才师伯眨眼,什么意思?”玉娥笑道:“我嫌你烦,不肯听话。我向来说到必做,免你多口,并无他意。前途已有人家水田,你周身刀叉镖箭,一路乱打,被人看见,不说我们是疯子,也必当我们卖弄逞能。好在你已记全,知道用法,收起了吧。”铁牛一看,前面不远果有人家,又把装卸还原之法演了两遍,便见江明同一主人家的幼童远远跑来。玉娥不愿被人看见,忙将暗器装人原有皮袋之内,用布包好,交与铁牛收下。

一会,双方对面,问知主人久候二人不去,命人来催。江明最爱铁牛,也跟了来。四人一同急走,到了郁家,尚未入席,铁牛忙寻黑摩勒,暗中禀告。江小妹姊弟,在旁听见,俱都代他欢喜,三人因玉娥不愿人知,正要寻她暗中道谢,忽见玉娥把水云鸿引往一旁,背人低语,面有忧色,恐有背人之事,便未过去。水氏夫妻忽又往寻郁馨、绿萍诸少女,密谈了一阵,方转笑容走来。当着多人,不便明言,只由小妹代向玉娥暗中致谢,井问可有什事。玉娥低声笑说:“事情不大,好在贤妹今日不走,晚来再谈吧。”黑摩勒师徒听小妹归告,忙着起身,也未在意,跟着入席。郁家因是隔夜准备,格外丰盛,郁家几位尊长也出陪坐,情意殷殷。吃完,黑、江师徒三人正要起身,九公忽命人说:“江明不可同行,尚有话说。送完黑摩勒师徒,速往一谈,众人也无须乎远送。”这才送到郁家门前湖岸为止。

阮氏姊妹本想就此回山,吕、江二女和主人再三挽留多住几日。阮菡一想,下山时留有书信,中途又有人往兵书峡去,父亲知道有这多能人同路,也必放心。又和小妹等一见如故,经众一劝,心便活动,不特打消前念,反想和小妹、阿婷一起,索性在外面历练些时,再同回往兵书峡拜见江母、唐母,然后回山。如能同住兵书峡,更是快事。

诸女侠在小菱洲被主人连挽留了三四日,方始分别起身不提。黑摩勒师徒二人到了路上,见主人所备快船形似游艇,颇为宽大,设备齐全,操舟的共是两人,也是主人远亲,水性极好,一路说笑,颇不寂寞。归途又遇逆风,半夜才到湖口。黑摩勒方想:此时船必难雇,不如往玄真观寻井孤云和郡阳三友师徒诸人道谢,并问辛氏弟兄来历,是否两人均在小孤山,以便便道往访。哪知到前片刻忽又变天,下起雨来。镇上繁华,人家灯光尚未全熄。正待转往偏僻之处停泊,隐闻后面打桨之声。操舟两人均是行家,奉有密令,到前见湖上风雨交加,天又夜深,除却镇上稀落落有些昏灯,在烟雾冥蒙中闪动隐现而外,湖滨一带黑沉沉的,连个渔灯都见不到,知道风雨深宵,行人绝迹,船灯未灭,只将窗板推上。一听来船跟在后面,方告黑、铁二人留意,忽听船前水响,一条黑影已蹿上船来。

铁牛手按扎刀正往前纵,黑摩勒眼快,看出来人正是丁建,刚一把拉住,低喝:“是自己人!”丁建已纵进舱来,向四人礼见,匆匆说道:“芙蓉坪老贼手下贼党,现已来了不少。日前曾用飞书传牌传令水旱各路党羽,说是朱、白诸家遗孤已在黄山一带发现,以前所闻一丝不假,只更厉害,人数也多出好些,年纪不大,武功全都不弱,并有好些异人明帮暗助,内有好几个同党无心相遇,反为所伤。近日又接两处急报:一是黑摩勒和几个不知姓名、隐在一旁、出没无常的强敌,在铁花坞大闹,邱氏三凶师徒多人,连同芙蓉坪派去提人的同党多受了伤,结果被他伤了许多人,烧去二十多问粮仓,三凶前擒一个假称姓封,实是所疑遗孤之一的少女,也被暗中盗了一同逃走;一是黄山比剑已完,好些相识的同党异人伤亡殆尽,敌人方面公然声言:老贼梦想多年的至宝金髓已落他们之手,不日便由乾坤八掌陶元曜同了两个有力同道至交,在始信峰顶设炉炼剑,开石取宝,只等宝刀宝剑炼成,便由诸家遗孤同往芙蓉坪手刃亲仇,夺回旧业。老贼得信,又惊又怒,坐立不安,无奈几个会剑术的同党多半死在黄山诸老辈剑侠手下,只有两人不知去向。陶、娄诸老虽说只令诸家遗孤自往报仇,仍守当年和小王所说‘你不悔过归正,我们从此不再登门’之言,到时不会亲往芙蓉坪出手,但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来人又均得有金髓炼成的宝刀、宝剑,如无把握,怎会冒此奇险?当时召集同党连夜商计。一面加紧戒备,多设埋伏,一面传令各路同党,照着近日黄山传来的急报所说诸家遗孤的年貌、姓名、装束、人数,四处查访,如有发现,能够暗杀最好,否则便在暗中尾随。一面用飞书传知远近同党赶来下手,同时夹攻,每杀一人,立得万金重赏,一面又将有力同党相继派出。因听黑摩勒师徒近在湖口一带出现,前日有一贼党又在江中见一快船,内有几个少年男女,和一身材高大的老人同船飞驶,形迹可疑,与朱、白两家遗孤面貌相似,本想跟去,一则对方船快,追赶不上,同船老人又是隐居彭郎矶多年、出名难惹的老怪物向超然,惟恐弄巧成拙,被其看破,人又太单,不曾跟去。因见这班敌人随身未带行李,踪迹必在彭郎矶与湖口之间,便向老贼和众同党分头送信。昨夜来贼不见水氏弟兄与先来同党踪迹,后在无心中寻到水贼姚五家里,问出前夜有两老友来访,次早带了几个徒弟驾舟同出,说是去往湖口,应昨日老友之约,也许还要去往湖心深处,也未说出何事和一定去处,仅说当日必回,由此一去不归。今早去往湖口访问,遇一相识多年的渔人,说是姚五昨日清早曾由当地经过,与水氏弟兄的船同往湖中开去,双方还在船头说话,似是熟人,但那船上只有一个中年妇人和两个面生壮汉,水氏弟兄并不在内。隔不一会,姚五便开往前面,船行极快,转眼开出老远,水家船却落在后面,两船同一方向,只是一快一慢,渐渐失踪。这时天只刚亮,那渔人是由前面沙滩上摇来,双方相隔只三四丈。姚五师徒平日假装善人,湖边渔人多半相识,由斜对面开过时双方还曾招呼,等到湖口镇前快在靠岸,忽见一条‘浪里钻’由镇旁野岸开来。船上四人,两大两小,因正泊岸,不曾看清面目。后见那船开到镇前忽然把船一偏,船便加快,其急如箭,晃眼便剩了一点黑影。再看去路,正是前两船所去一面。那一带湖面最阔,水深浪大,过去三十多里,连沙滩浅滩多是少见,一眼望出去看不见一点陆地,越往前水势越险。湖底暗礁甚多,自来无风三尺浪,稍为变天便是波浪滔天,水雾蒸腾,时有大群江猪、水蟒兴风作浪,向船猛扑,以前又出过两条恶蛟,平日最是荒凉,向无客船来往,就有由此经过的,也都在边界上绕道而行,一个不巧仍难免于出事,沉船伤人。多大胆子的渔人,明知那里鱼多也不敢去,至多在附近沙滩旁边张网,风色稍差立即赶回。这先后三条快船,不知何故走成一条直线,料是一路的人有什急事,只猜不出那大一片水、无人去的所在,怎会前往?万一遇见恶蛟,岂不送命?便在暗中留意。这三条船竟是一去不回,姚家去的人料已出事,当时赶回,各驾小舟,在方圆数十里内搜寻前两船的下落。到了镇上再寻渔人,一问去路途向,忽又改口,别的都对,只所说方向一偏一正,微有不同。寻了半日并无踪影,忽然发现半段恶蛟尸首顺水浮来,均料姚五受人之托去往湖中斩蛟,也许送了住命。跟着又发现几具浮尸,果有姚五师徒在内,中有一人便是前日来访姚五的老友,双腿已断,伤处留有齿痕,似被恶蛟咬断。早听传说,蛟是两条,必是众人合力杀了一条,本人也为蛟所杀,只得抬回安葬,现在正办丧事,日内开吊等情。来的那几个贼党均极精明机智,先也当是死于蛟口,后往镇上寻到渔人,仔细查访姚五所去之处离陆地多远,水中有无大的沙洲和有人家居住的陆地。那渔人早来受人警告,虽未说出小菱洲所在,因性忠厚,答话稍一支吾,贼党已自生疑。再一想到水氏弟兄失踪未回,浮尸之中也无此二人在内,失踪贼党尚多,不止此数。两条船就是被蛟打沉,人蛟尸首既然漂来,破船总应有一点踪迹,如何船板也未见到一块?最可疑是后去那条小船,据渔人说快得出奇,船上两个小孩,一个精瘦,与传说中黑摩勒形貌相似,内中必有原因。还有那蛟后半段尸身已如此长大,当众渔人由水中钩上时,曾用刀斧乱斫,那蛟皮鳞坚厚,费了许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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