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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侠狄龙子-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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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兽闻听回顾,龇着满口钢牙似笑非笑,轰的一声,立有一股膻气扑人欲呕。目光到处,觉与前见怪兽不类。原来那东西虽也一身黄毛,但是通体一样长短,根根强韧,不似前见通体柔毛又细又密,行动之间闪动起一身波纹,月光之下闪闪放光,尤其脑后一股长发下垂至肢,飞行起来,临风直立宛如金针,好看非常,身材也较这个矮小一些,不禁又生疑虑,因见不似恶意,忍不住笑问道:“你是奉了寒萼谷小主人之命来接我么?蔡三姑并非恶人,可曾伤她主仆?”话未说完,怪兽忽然暴怒,厉吼了一声。

文麟骤出不意,震得耳鸣心悸,不禁大惊,摸不准是什来路,照那包扎情势,必定有人同去,下手时并还匆忙,所以连人都未唤醒,包扎如此严密舒适,绑得虽紧,并无痛楚,似防怪兽性野,纵跃太猛,将人跌落,如非人为,决无如此细心,分明一面分人和三姑争斗,一面带了怪兽乘机把人抢走,双方争杀定必激烈,三姑主仆凶多吉少,越想越担心,无力与抗,间又发怒,只得听之。怪兽飞驰神速,一路窜山过涧,渐渐走到云雾渐稀之处,这才看出处境之危。那怪兽跑将起来又猛又急,不问多险的路,稍有阻隔,不是临空飞越便是一蹿而下,每遇大壑当前,无路可通,只把两臂一张,一声怒啸,就此飞越过去,对岸落处,往往远近相差不过尺许,便要坠入壑底粉身碎骨,休想活命,下面还有云雾迷目,常被吓得惊魂皆颤,越看越悬心,不敢再看,只得紧闭双目,吉凶付之天命。

正想所行途径太生,心中奇怪,因其飞驰太快,身旁云树直和奔马一般迎面飞来,往身后倒退下去,神速无比,不多一会,觉着路已老远,还未见到,心方奇怪,微闻前面兽吼,偷眼一看,所行之处乃是一条山谷,云雾还未退净,隐闻云中鸡犬之声,再一细看,就这晃眼之间,峰回路转,前面云烟杏雹中,半山腰上已现出大片楼台亭谢、花树山田,但那地方从未到过,紧跟着便见一伙少年男女呼啸而出,并还带着一个形似犀牛的怪兽,转眼临近,认出内有三人正是前夜所见几个男女盗党,照此形势,当地必是三姑所说冯村无疑。先觉三姑老贼义女,当不至于受害,心方略宽,猛想起昨夜三姑曾说,为了自己,已将冯村盗党得罪,现与三姑说好结为姊弟,如与对方同谋,不会行强,命一猛兽将我背来,细看三姑果不在来人之内,而那三个男女盗党只朝自己看了一眼,便往前面山下跑去,并未理睬,神情甚做,不知自己一个文人,与对方无仇无怨,何故把人掳来?正寻思间,对面楼中又走出一男一女,似是为首之人,把手一招,怪兽停住,来人便代把人解下。

男的年约四十余岁,笑说:“我们虽和你那几个朋友是对头,但你一个酸秀才,素无仇怨,不过蔡三姑这泼妇骄横可恶,老村主对她从小照看,爱如掌珠,她偏忘恩负义,目无尊长,背后狂言犯上也还罢了,最该死是昨日老村主好意命人前往探看,防她受人之愚,为敌所害,谁知恩将仇报,目中无人,不问情由,打成重伤,后知误会,把事做错,恋着你这好夫,想要勾引,只将人中途放回,未来赔罪,反说了好些无理的话,欺人太甚!老村主为此气病。这才动了公愤,今日命人带了神兽黄腥子,前往擒她问罪。不料晚到一步,泼妇不知何往。知她恋好情热,如将你带回,得信必要赶来,想留你在此,使其自行投到,对你并无恶意。如知利害,各自安分守候。事情一完,自会放走。如若妄想逃遁,我们便不杀你,也必被这独角竹犀和黄腥子撕成粉碎,后悔无及了。”

说时,文麟因觉当地风寒,自己睡时只一单身小衣,连鞋袜也未穿,解下以后,胸前所有衣履纷纷落地,均是三姑所赠,一色全新,心想事已至此,害怕无用,任凭对方发话恫吓,也不答理,匆匆穿上,忽想起雷四先生所赠铁木令本是贴身悬挂,系在内衣纽上,初意事急之时取出与三姑观看,仗以脱身,后因胖妇未死以前追赶自己,曾见此物,三姑不会不知,惟恐取观无效徒自取辱,因循下来,及见三姑不如前料那等淫悍,已成至交,便未再提,浴时打算行时仍穿旧衣,不曾取下,这类怪兽如何能知轻重,万一遗失,岂不可惜,不禁“噫”了一声。

男的见他穿好,正待引其入内,闻声喝问道:“我们对你已是万分客气,莫非还有话不成?”文麟本想说出遗失木令之事,继一想,对头如与自己这面诸人为敌,简老前辈尚非所畏,雷四先生必也是他仇敌之一,莫要生出枝节,平白多受欺侮,欲言又止,改口答道:“我一文人,并无本领,已落你手,有何话说?不过彼此无仇,所说的话我多不解,山中虽有几个师友之交,一个出门未归,下余也全是初交,虽然投契,平日无什来往,你们因何成仇,丝毫不知。至于三姑的事,我本无心,始而和今日一样,受人强迫,并且前夜相助三姑劫我上路的,便有冯村的人在内,后来蒙她见谅,双方把话言明,结为骨肉之交,已不再谈婚姻二字。你们先是一路,忽又成仇,全都与我无干。我虽文弱,也是血性男子,决不受辱!只以客礼相待,不嫌厚扰,住上两日何妨?闻说你们江湖豪杰,自命英雄,行事当通情理,这等盛气凌人,又何必呢?”

男的浓眉一竖,似要发作。女的摇手一拦道:“此言有理。你真个和蔡三姑没有苟且么?”文麟冷笑道:“我已看破世情,虽然蒙她错爱,但她也是一个奇女子,始终不曾明露口风稍微示意,经我说出心志,看出真诚,立止前念,结为骨肉之交。彼此均极自爱,如何污人名节?”

女的笑答:“你虽有点呆气,人却不差,难怪三姑看中,不肯死心。方才人回,说你睡在她那浴室暖房之中。此女好洁,她那暖房,休说男子,便我们和她相交多年,也从不肯许人人内,你却酣睡在她暖房软榻之上,所备衣履均是新制,好些可疑。看你神情和昨早与你同席之人归报,又不像是假话。也许单面相思,想用水磨功夫,等日久情深再加勾引,此时尚未人港。你能这样,也是好的。我们为你备有住处,果如所言,决不对你怠慢。是非真假,少时自知。不过话须言明,你虽文人无干,但你那些朋友,还有三个小贼,却是可恶已极。此间乃老村主冯八大公避暑纳福之地,高居峰半近顶之处,好些地方均是壁立数十百丈,休说是你,寻常武家也难随意上下,又养有好些猛兽。你在房内,自可无事,只一出门,休想活命。再者山势险恶,你也无法逃走。安分最好,日子也不会多,只把三姑引来,便可送你回去,放心好了。”说时,三人已然走往楼内。

文麟所居乃是明暗两大问,里面陈设倒也非常精致,窗外便是一片危崖,无路可下,窗也未闭。楼中并无多人,先前那伙男女盗党,已各带兵刃,连那怪兽全都走去,楼中只有几个男女下人。文麟见对方只初到时,那中年男子威吓了几句,女的词色较为和善,不时似向男的示意微笑,暗忖:“这几日来真和作梦一般,无缘无故受人摆弄,不知何时才是了局,也不知煌儿、龙子他们是何光景?”心正寻思,女的朝男的抿嘴一笑,说道:“你陪来客稍坐,我和老爹去说一声,何苦为了泼妇,与不相干的人作对?”说罢走去。

文麟听出口风尚好,又见男的年约四旬,眉目神情虽颇英悍,坐定之后对于自己渐有礼貌,不像蔡家所见盗党可厌,身居虎口,越从容越好,免被轻视,把气一沉,转问姓名,才知那男的乃老贼白银拐冯八公的长子冯胜,女的是他妻子,乃昔年有名女盗乾坤一枝花项凤英,随说起老贼为了蔡三姑不肯听话,已然有气,前夜又听子女同门回来,说起三姑强横无礼,口出不逊,许多可恶,越发激怒,才命将人擒来,等少时把话问明发落等语。

原来老贼昔年虽江湖侠盗,性甚好色,有一爱妾已死,老来情痴,十分想念。三姑之父乃老贼至交,只此独女,爱如掌珠,知其生小娇惯,行事任性,临终以前,除将旧日门人徒党招来,令对三姑随时照看而外,又将老贼请来,向其托孤,令三姑拜为义父。此时三姑年幼,老贼爱妾也还未死,三姑好友之女,人又聪明美秀,自是怜爱,双方老少悬殊,本无他意。及至过了三数年,三姑长成以后人更美艳,最奇是和老贼热爱二三十年的爱妾,貌相身材竟如一人。老贼勾动旧情,日月一多渐生邪心,只是无法出口,后又试出三姑性情刚烈,人更机智,”知己年老不易打动,于是想下一计,将三姑配与他门下一个死党之子,等其成婚之后,再命党羽暗中离间。

三姑对那前夫,原看不上,无如老贼假借乃父遗命,又命家人再三劝说,终日絮聒不休。三姑一想,父亲死前屡说:“生平虽在江湖走动,不曾造孽,如今绝子无后。我儿文武双全,美慧绝伦,可惜是个女儿,不能承继香烟。我对你从小钟爱,满拟长大成人,为你物色一个佳婿,招赘我家,生下儿子,继承我蔡氏香烟,谁知命数已终,不能久于人世。我儿年才十二,异日婚嫁之事实是难题。你义父是我多年老友,我已托孤与他。我死之后,你应视之若父,第一,要照我所说,在十八岁以前,由他作主,为你选一佳婿,但须招赘我家,为我蔡氏承继香烟;第二,你性情大做,又有一身家传武功,如在外面走动,难免惹事结怨,最好结婚之后夫妻同隐。我所留田产金银决用不完,这里虽是山中隐僻之区,地在深谷之中,气候温和,土地肥美,不似前山每年初冬大雪封山便须困守,有了这大一片田园,如能和我晚年心意一样,日常赏花饮酒,打猎垂钓,种花养鱼,春秋佳日尽多乐事。因恐我儿山居寂寞,除随我人山的亲友门人数十家外,另有七八家均是昔年江湖上有名人物,经我用尽心机,加上许多钱财资助,好容易劝得他们答应洗手人山,如今分居在前后山和近城一带,不愁没有照应,我儿有事,一呼即至。女婿能体我心意,和你隐居终老,不离此山,再好没有。如他不是光身汉子,家有尊亲财业,必须随时出山,你义父因他人才性情太好,不得不照我所说诸条稍微变动,招他入赘,到了出山之时,也只由他一人前去,限时回山,你仍不能离山一步,足迹只能走到前山和近城诸家为止。你义父成名多年,交游门人甚多,为你择婿,比我容易,眼界又高,经他看中,为你选得佳婿,一定是个非常人物,你切切不可违命。早婚我固不喜,如过十八还未招赘,便是不孝。”说时老泪纵横,十分悲苦。一算今年已是十九岁,义父所选的人虽非上品,比起常见那些人也还不算太差,父亲又有“我儿不嫁,死不瞑目”之言,义父平日又极关爱,再三婉劝,说:“我归隐多年,一班旧友门人大都分居四方,难得相见,每遇年节寿日,虽有不少宾客,不是品貌太差,便是父母俱存,家中人多,与你父亲遗命不符,再不便是生性强做,不甘雌伏,这七八年来,也曾费尽心力为你物色,随时留意,到处托人,终是难得其选,连我均不中意,何况于你?看来看去,只有这人少年英俊,虽然人品武功还嫌配你不上,如照平日所见,已是难得,山居选婿本是难事,我儿今年十九,再要延误使年华虚度,不特对不起你父托孤之重,你也无以见先人于九泉下。”旁边人再又一苦劝,回忆父亲临终遗命和山中选婿之难,正在迟疑不定。老贼听出口风稍转,立命隆重举办。三姑见义父全家那般热诚,所有衣物妆奁,全是专人去往各省通都大邑采办而来,样样华丽精美、合意称心,少女无知,平日只管豪爽,这类事终不免于害羞,情不可却,就此委屈答应。婚礼盛况自不必说,婚后光阴也颇和美。

本来可以相安,谁知老贼老不死心,竟是阴谋毒计,一面命那受过老贼深恩的徒党入赘蔡家,一面命人两边离间,更把三姑常时接到冯家,百计挽留,不令回去,往往十天半月夫妻不在一起。三姑虽是少年夫妇,一则家无多人,从小住惯冯家,不以为奇,又知义父疼爱自己,甚如亲生,以前未婚时,终年累月难得回家几次,老人家对于所爱子女,自愿时常相聚,分别太久,难免想念,毫未想到老贼人面兽心,先催嫁人,开其情窦,然后设法离间,使其分开,循此渐进,等到双方离散,用计遂他淫欲。三姑只一说走,众女伴必加嘲笑,说她离不开丈夫,只顾和丈夫恩爱情深,对于以前弟兄姊妹已不在心上。三姑好胜,受不住众人冷嘲热讽,有时再一负气,索性不走,看他留到几时。

哪知老贼御下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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