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论剑篇-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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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徐徐拉下肩上衣服,露出一道疤痕。
谷沧海心跳加速,定睛望去,只见这道疤痕长约两寸,横斜肩上,并非吴显所说的垂直形状,同时由于疤痕较宽,边缘凹凸不齐,一望而知不是刀剑所伤。
应真抚肩道:“为师初出江湖之时,由于天性放荡不羁,所以被一个女孩子咬去这么一块肉,自从那次事故之后,为师才检点得多。但这等事可不敢告诉大师兄他们。平时他们都没有注意,然而到了十年前杨晋提出验伤之时,大师兄眼力何等高明,隔衣一望而知果然有伤疤迹象,所以断然拒绝了。”
他拉起衣服,遮住那块疤痕,又道:“这也是他为何自甘食言,教十信僧做替身的缘故。因为我们返山之后,大师兄经过数日深思之后,断定许一山决计不是我杀死的,因而肩上伤痕定然不是乌芒珠遗迹。他一时之错,以致为师再无昭雪此冤的机会,心中十分难过,于是允许十信僧做我的替身,借以表示他的歉意,不过……”
他拖长了声音,露出十分郑重的神情。
接着说道:“不过直到今天为止,这世上只有孩子你一个人亲眼见到我这块伤疤,他们仍不曾验看过……”
谷沧海大为感动,心想:“大师伯他们和师父之间是当真心心相印真正知己,古往今来,恐怕再也找不出几个人能够如此的知心互信。”
应真走了之后,他练了一会儿功夫,便带了一些食物和清水,穿过寺院向后山走去。
不一会儿工夫己奔入那座石谷,大声叫道:“吴大叔……吴大叔……”
谷内寂然无声,谷沧海奔到那个岩洞,目光到处,只见吴显倒卧在岩根,动也不动。
谷沧海顿时惊得呆住,过了一会才恢复神智,大声叫道:“吴大叔……”
过去伸手一摸,吴显手足冰冷,谷沧海的心里直往下沉,但仍然继续查探他的脉搏和心脏。
吴显的心窝还有一丝暖气,谷沧海升起一丝希望,连忙把他身子翻过来,成为仰卧的姿态。
但见吴显两唇焦裂,双眼半睁半瞑,眼珠已翻到上面,黯然无光。
谷沧海连连在他耳边叫喊,吴显突然一动,嘴唇嗫嗫而动。
谷沧海连忙倒了几滴水在他口中,吴显舌头迟缓地舔动,眼球也慢慢地转了。
谷沧海满头热汗,心中十分紧张。
吴显口中吐出模糊的声音,谷沧海叫道:“吴大叔,我来瞧你啦,你可听得见我的话?”
吴显模糊地道:“啊,是你……我托你……的事……”
谷沧海连忙大声喊道:“我亲眼瞧过师父肩上的疤痕,既不是乌芒珠,也不是刀剑所伤,是曾经被人用牙齿咬下一块肉……”
那个垂死的人眼珠突然转动一下,似乎射出光彩:
可是随即又翻了上去,喃喃道:“很好……我死了……瞑目……”
谷沧海大声道:“吴大叔你不会死,我这就去找人帮忙救你……”
吴显喉头咯咯有声,过了一阵,才变成说话之声,道:“不用……白费气力了……陷害你师父……的人是我……和……和……”
他突然间没有声息,谷沧海瞧清楚了这武林高手实在已经气绝,不禁一阵凄然,同时又感到十分遗憾。
遗憾的是自己迟来了两日,以致无法从他口中得知陷害师父的人是谁。
目下只知道一个是他,可是吴显已死,不但无法问明当日布置阴谋的详情,而且不能挺身证明,解去天下武林人物心中之疑;
他发现不远处便有个石坑,恰好可以权克墓穴,便把吴显枯干的尸身抱到石坑内,吴显身上有个革襄,里面有些物事,谷沧海解下来,放在坑边,然后用石块和泥沙填塞墓穴。
不久已经把石坑填满,他拿起革囊,忽然记起吴显已没有亲人,这些遗物无人可收,心中更替他感到凄凉难过,洒了几点同情之泪,便把革囊塞入泥土中。
回到寺内,已是夕阳遍山,他很想去瞧瞧寺侧高崖上枯坐的师父,但不敢前住。
在潜龙院中练了一会儿功夫,这才定下心神c
翌日早晨,一个高大黧黑的中年和尚找到谷沧海,道:“小师叔,师叔祖合渝,要你到前面去瞧热闹。”
谷沧海大喜道:“什么热闹?”
那黑和尚道:“师叔祖叫我问你就晓得了,原来小师叔还不知道。”
这和尚乃是少林十信僧之一,他们十人与谷沧海最熟,这一个法名正护法为人憨直,虽是四十出头之人,但仍然不通一点世故。
两人边说边走出去,绕道寺侧抵达山门外的广坪,但见坪上散散落落的有好些僧人。
正护法环顾了一会儿,道:“都是达摩院的人,这就奇了……”
谷沧海道:“恐怕要打上一架。不然达摩院不会派出这许多人手。”
正说之时,—个体貌微胖的灰衣僧人走到他们身边,此僧长得面圆眼大,未语光笑,一望而知乃是性格诙谐喜爱说笑之人。
他嘻嘻笑说:“小师叔才来么?我早就等得心慌啦,但愿当真是一场大热闹才好!”
谷沧海忙道:“别么大的声音,提防有人听去。告到监院大师面前……”
那圆面僧人伸一下舌头道:“对,这儿可不是潜龙院,我都给忘啦!”
黑和尚愕然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呢?”
谷沧海道:“出家为僧,岂能贪爱热闹,你说是不是?”
黑和尚表示服气,道:“不错,咱们还是走远一点避开别人的好。”
三人同躲到坪边的古树后面,注视着坪上动静。
黑和尚正护法道:“正不退师兄,你可知今日有什么热闹?”
正不退笑眯眯地道:“我不晓得,但师叔祖被惊动了,想必来头不小!”
他们口中的师叔祖便是应真。
谷沧海禁不住转眼向左方一座高崖望去,但见崖上靠边缘处搭盖着一座茅棚,隐约瞧得见棚内有个人跌坐其中。
他自从得到光德大师等四位高手输注真元,打通经脉之后,目力已比常人强胜甚多。因此那茅棚虽然距离甚远,仍然瞧得出棚内之人身穿一袭黑衣,秃头,颈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铁环。
此环便是当日光德等三大高手亲赴许家,由光慈大师取过禅杖,拗成的圆环。
谷沧海想象得到师父在棚中遥见外人抵达寺前,翘首远望他之时,将是何等愤慨沉痛,因此心情登时大感沉重,不由得叹一口气。
黑和尚正护法道:“小师叔是否不耐烦了?瞧,有人飞奔而回,想是归报什么消息?”
但见一名僧人迅快地奔入寺内,本来散落地站在广坪上的僧人们一下子都消失在树木或是山石之后:
不一会儿,路口出现了两个人,都是山上难得见到的妙龄女郎,衣着华丽,一个抱着一面琵琶,一个拿着一支玉箫。
她们含笑缓步走上广坪,流目四顾,似是因见不到有人而感到惊讶。
之后,她们一齐仰头向高崖茅棚望去,指指点点地谈论起来。
其中拿箫的女郎突然举起玉箫吹奏起来,阵阵哀婉清怨的箫声随风飘散。
谷沧海用心地聆听了一阵,但觉曲调凄凉之极,如怨如诉,不知不觉动了思家之念,一阵寂寞之感袭上心头,几乎掉下眼泪。
但他随即想到这个女郎面向着师父吹奏玉箫,是不是故意吹给他听?
这等举动未免对师父十分侮辱,登时怒气勃勃。
回头望去,只见憨直的正护法那张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正不退面上永远挂着的笑容,却已消失不见,但见陷在沉思之中,略略带出一点悲愁之意。
谷沧海倒没有想到其中有什么古怪,伸手推了正不退一把,道:“她们胆敢用箫声打扰师父,此可忍熟不可忍……”
正不退身躯一震,宛如在梦中惊醒过来,凛然道:“好大胆的妖女,竟敢施展这等摇魂荡魄的魔音秘艺,哼,哼,她们想是根本不把少林寺放在眼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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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赤身荡魂竞妖妍
谷沧海这才明白箫声中另有古怪,正要开口,忽见另一个女郎斜抱琵琶,铮铮宗宗地弹将起来。
这两种声音合在一起,平添无限悲凄哀怨,一时少林寺似是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山门内出现一个黄衣僧人,由四个中年和尚簇拥着,缓步走出广坪。
那黄衣僧人便是本寺达摩院首座弘力大师,他虽是年逾六旬,可是武功精湛,瞧起来只有四五十岁光景。
乐声陡然收歇,拿箫的女郎纵声笑道:“我本以为少林寺瞧不起咱们姊妹,所以无人迎候,谁知这四下已埋伏了不少人……”
谷沧海惊讶地凝神四瞧,这才明白敢情不少僧人已露出形迹,大概是心神都被乐声迷乱之故。
这第一回合少林寺便落在下风,那两个女郎咯咯地笑个不住。她们笑声之中隐隐透出淫荡放诞的味道,由此人人都推测得出她们决不是正派出身。
弘力大师洪声道:“两位姑娘可是特意前来打扰出家人的清修?”
斜抱琵琶的女郎不但不答,甚且侧首遥望崖上茅棚,道:“那儿坐的就是独角龙王应真么?”
她这等举动分明是瞧不起对方。
弘力大师背后四个中年和尚之中的两个怒目睁视,右面的厉声道:“家师说的话,你们没有听见么?”
左面的一个接口道:“她们此举未免欺人大甚,只不知师父是否允许弟子们出手?”
弘力大师寻思一下,道:“好,你们不妨上前,但最好还是先礼后兵。”
两个和尚应声枪出,左面的和尚道:“贫僧正精进,这是敞师弟正愿。两位姑娘虽以乐器打扰敝寺清修,但若是知错道歉,贫僧等决不为难两位。”
手抱琵琶的女郎婿然一笑,道:“我们都是赤身教弟子,我姓阮名玉,这是敝师妹柳絮……”
说到这里,纤手轻挥,琵琶发出一阵连珠脆响,接着又媚荡一笑,道:“愚姊妹虽是入教不久,但还不把少林寺放在眼内。”
正精进等似料定对方没有好话,这时反倒连先前的怒容也收敛起来。
正精进笑道:“姑娘好豪放的口气,既如此,贫僧只好被迫用武力把两位赶走了。”
柳絮晒道:“那就上来试一试!”
正精进和正愿缓步逼近,弘力大师久闻赤身教弟子出手对敌时一定卸下衣裳,裸体应战。当即传令坪上众僧返回寺内,不准观战。
转眼间偌大广坪已没有多少人,谷沧海乃是奉师命观战的,所以不须躲开。
正精进的身材较常人为矮,逼到长身玉立的柳絮面前,比她还矮一两寸。
柳絮笑道:“和尚,你太矮小啦,我向来喜欢个子高大的。”
这话出自一个美貌女子之口,不免教人想入非非。
正精进面色一沉,道:“多说无益,你小心了!”话声中挥掌劈去。
柳絮飘然退开数步,道:“取出兵器来。”
正精进望望她道:“姑娘虽是不把敝寺放在眼内,但贫僧仍须保持身份,岂能随便动用兵刃。”
柳絮被他说得答不上话,阮玉在一旁笑道:“和尚休要贫嘴,提防打落拔舌地狱。”
正精进也不理她,挥掌又向柳絮劈去。
柳絮纤腰一扭,横跃两尺,手中玉策趁势反戮对方胁下要穴,出手阴毒迅快,逼得正精进收掌退开。
这两人霎时间斗在一起,正精进虽是赤手空拳,可是掌法绵密,内力强劲。
那柳絮的箫招亦是明毒之极,却也无法攻入对方掌圈之内。
这边正愿和尚沉声道:“姑娘准备好了没有?”
阮玉媚笑道:“小和尚即管放马过来。”
此言隐含淫亵之意,正愿却宛如不闻,大步逼近,提起双拳,连环劈击。
雄浑的拳风,吹掠起对方衣袂,长裙向后面飘起,露出一双雪白的大腿。
她挥动琵琶封住对方拳势,正愿对她的玉腿视若无睹,双拳继续连环劈出。
阮玉一边抵御,一面还得移步后退,避过对方双拳凶锋。
仅只是这么几拳,她已经测探出对方武功雄浑精奇,迥异于江湖上一般高手,顿时把轻视之心收起,暗暗使个手法。
但见她身上衣服忽然被拳风卷开,露出丰满白皙的肉体,景象极是诱惑。
正愿和尚眉头一皱,突然跃退数步,道:“难看死了,姑娘竞不觉得羞耻么?”
阮玉拉衣遮掩,但故意露出一大半,掩映之间,比起全棵还要诱人。
她道:“和尚你未见过世面,最好别胡言乱语。”
接着婿然一笑,又道:“你若是自知不敌,那就快快退下,我也不愿伤了你。”
这话说得似是很有感情一般,正愿和尚摇头道:“贫憎劝你还是离开此地的好。”
阮玉款款举步向他走去,她身子一动,裸露的地方更多了,构成一副极是妖治荡人的景象。
她一直向对方逼去,生似是要投身入他怀中一般,正愿和尚不由得连连后退,既不敢出手猛击,又不敢让她贴到身上。
一眨眼间,她不知如何已逼近到两尺之内,面含媚笑,好不风流旖旎。
突然间琵琶疾扫,迅击对方下三路,另一只左手也毒蛇一般点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