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楼梧桐-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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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至此处,不由豪气一振,一摆手中长剑,冷冷地说道:“慢走,两位不把认错人的实情说出,我有一位朋友,想留两位的大驾!”
说着微微抖动了一下手中的长剑,灯光下寒光眨人,宛如银龙乱颤。
苏白丽已成惊弓之鸟,见他要与两人冲突,大为恐惧,用力扯了一下甘子梧的衣角,希望他不要和人动手。
被称二弟的中年文土,对于甘子梧这种行动,既惊奇又意外,呵呵大笑一声,说道:“怎么?朋友,你是否想凭手中的兵刃留人么?哈,哈……”
说着又纵声大笑,直震得木屋微动,人心震荡,显出了惊人的内家真力。
甘子梧初生之犊不畏虎,明知这两个相貌相似的中年文士,必有惊世骇俗的武功。
但他一则因这二人行迹可疑,二则被对方这阵狂妄的大笑,激起了更大的怒火。
他毫不顾虑地放声大喝道:“少要卖狂,不说真情实话,别想走!”
苏白丽哪里拉得住他,甘子梧手持长剑,大踏步向两个中年文士走去。
那居长的中年文士,脸色一变,对乃弟说道:“二弟……”
话声未了,甘子梧已仗剑走至两人身前,冷笑道:“两位请说话吧!不然姓甘的要放肆了!”
由于他的来势太过极端,使这一对弟兄毫无缓和的余地,便也起了无名之火。
那被称为二弟的中年文土,脸色一沉,抖手丢下雨衣,怒道:“朋友!你真想无理取闹?”
甘子梧已经骑虎难下,冷冷说,“不肯说实情,就请亮兵刃吧!”
两个孪生的中年文士,正是叶飞桐的生父和叔父,人称“洛阳双英”的叶之文、叶之武。
自从叶稚凤和叶飞桐兄妹先后出走之后,叶之文和叶之武为了找寻他们兄妹,也就离开了家,暂时舍弃了平静、自在的生活,浪迹江湖。
弟兄两人跑了不少地方,也没有发现小兄妹两个的踪影。
天涯茫茫,爱子女心切,不但叶之文忧心仲仲,叶之武亦是十分焦急,恐怕侄儿和爱女在江湖上遇到风险,遭上了不测。
这一夜两人错过了宿头,又碰上倾盆大雨,来到了木驴驿叫了半天的门,实在不耐烦了,才将马匹拴在树下,破门而入。
叶之文在认错了甘子梧之后,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预感,预料眼下这俊美的青年,可能就是甘如石的后人。
立刻想起叶甘两家的血海深仇,错综复杂,一代代地因循下去,不知何时方可了结。
因此脑中闪电似地决定,不再和甘子梧多谈,免得以后纠缠不清。
叶之文做梦也未料到,此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的胆识和气派,不由心头一凛,按下满腹怒火,对叶之武说道:“二弟,他年纪轻,你我何必同他一般见识,咱们还是走吧!”
他存着息事宁人之心,心想假若这个青年,果是甘如石的后人,动起手来万一伤了他,那仇恨岂不愈结愈深么?”
但是眼下之势,已经箭拔弩张,骑虎难下,叶之武的性格又比乃兄倔强,被甘子梧再三挑战,激起了满腹的怒火,哪里还能听得进乃兄的劝阻。
他在盛怒之下,倏地撩起长袍,抽出一支玉箫,灯光下恍如一条出洞的白蛇,洁白光亮。
叶之武玉箫在手,脸色气得发白,怒气冲天地说:“姓甘的,你一个年轻的小孩子,态度就如此狂傲,将来等你成了名,哪里还有别人立足之地,你既然要留人,必有真材实学,也罢,我让你先攻三招,三招之后我再出手,免得说我欺侮你。”
说毕一抖袍袖,右手倒提着玉箫,气定神闲地卓立室中。
甘子梧不觉被对方那种风度和气派所震慑了,这时,他已经有了后悔之意,觉得刚才不该那样莽撞了。
但是,叶之武的兵刃已经亮出,就是想退却,也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好,接招!”
说着也不怠慢,一领掌中长剑,“怒海扬波”带起一股丝丝劲风,直往叶之武“风府穴”便点。
叶之武和乃兄号称“洛阳双英”,在武功和剑法上,自有惊人的造诣。
他见甘子梧起手出剑,严然有大侠之风,心中陡然一动,暗道:“好精奇的剑法,传授他的人,一定是一位剑术名家,我倒不能轻视他了。”
叶之武容对方剑到,猛然凝神静气向外一滑右足,宽大的衣袍不带一点风声,矫如神龙一现,闪过了甘子梧的一招剑势。
甘子梧一剑走空,心神微微一怔,忽听叶之武冷冷地说道:“还有两招,快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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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子梧被他一激,心中十分生气,掌中剑猛然一撤,剑转身滑,猝又疾然刺出。
这一式更险更狠,乃是岷江老人尹一波十二式扬波剑法中,精奥奇招之一“万丈波浪”,剑势如山崩海啸,汹涌澎湃,直向叶之武面门卷去。
叶之武见他起手发招,完全是欺身直进,来势既猛又准,心中有些后悔不该让他先攻三招不还手了。
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以“洛阳双英”的声名和身份,岂能在一个晚辈面前失信。
当下只得一抬右腿,向外横跃了两步,闪过了对方第二式狠攻。
甘子梧二剑走空,心中的惊悸比先前更甚,“扬波剑法”一经施展,就如同绵绵不绝的惊涛骇浪连绵涌出。
第二招走空,他在惊怒之下,已杀得兴起,竟然向下一圈剑,向前一耸身,身剑合一,直奔叶之武右肋骨上猛刺而去。
叶之武凝神定虑,身形往左一晃,甘子梧的剑,贴着右肋旁刺空递了出去。
甘子梧攻完三招,连对方一片衣角也没碰到,不免有些气馁,心想:“我别和他讲规矩了,打铁趁热再给他一剑吧!”
走念至此,倏地腾身跃起,掌中剑就在身形一长之际,已猝然抖出一招“白浪滔天”,分心便刺。
叶之武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剑锋扫到了衣襟,这一招冷剑,激起了他的盛怒,鼻中冷哼一声,说道:“大哥,你别再姑息了,这小子心狠手辣已极。”
叶之文在旁看得清清楚楚,甘子梧起手出剑,虽然火候还未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却也够惊人的了,心中因而泛起一丝寒意。
这时他想阻拦也无能为力了,甘子梧的狠辣也未免引起了他的反感。
他听完了乃弟的话,口中哼了一声,未答一言,仍然负手观战。
叶之文和叶之武乃是一对孪生兄弟,朝夕相处,早已心灵相通,武功、习惯也都有着极为相似之处。
他虽未得到乃兄的同意,但叶之文的一声冷哼,分明是一种不加阻拦的暗示,有了这种暗示,叶之武双眉一挑,一扬手中玉箫“拨风扒打”,直朝甘子梧“曲池穴”就点。
一代高手出招毕竟不凡,短小的玉箫就像一条小白龙,眼看点上了甘子梧的穴道。
甘子梧虽然从叶之文和叶之武二人的气度、仪表中,猜出对方武功不凡,却是未料到对方举手投足,即是神鬼莫测的绝招。
他在惊愕之下,大喝一声,一招“怒海扬波”向外一挥剑,想逼退对方撞来之势。
不料叶之武身法太快,只见他身躯在半空一个旋转,一带左掌,已兜到了甘子梧的身后。
甘子梧前后受攻,更是手忙脚乱,迫得向下塌腰,身子贴地飘出三尺。
叶之武随着猛转之势,玉箫如怪蟒出窟,竟挟着一阵狂啸,倏地向甘子梧“将台穴”上猛点而去。
这一招式,既急又猛,甘子梧到此更是手忙脚乱了,心中又怕站在一旁的那个中年文士猝然下手,故不免为此分心不少。
眼见叶之武这一招奇怪无比,只得变身塌腰,右脚随着矮身之式,向后一探,嗖的一声,已被他抽身出来,惊魂甫定之下,手中长剑再不留情,猛吸一口真气,抖手刺出一招“狂涛巨浪”,直向对方肋骨劈去。
但他那知他的生父甘如石,当年尚且难以抵抗叶之武掌中这支玉箫,更不知这柄玉箫,乃是叶之武的授业师南海一鹗萧次恭早年的成名兵刃,施展开来不但能打人身三十六处大穴,暗中还能按着三十六路巧打应用。
这一施展开来,如惊虹闪电,神鬼莫测,点、打、封、吞、吐、劈,忽前忽后,时进时退,甘子梧忙乱之中,早是汗流夹背,险象环生了。
甘子梧这时已豁出去拼命了,抖手一剑,用的是“扬波剑法”中最后一招“撼天巨浪”,迳刺对方的肋下“俞肾穴”。
叶之武一声冷笑,手中玉箫竟用“倒提金炉”之式一提,中途变招为“乌云托月”,连环二式,抖手一翻,直向甘子梧扫去。
甘子梧吓出一身冷汗,猛力一横长剑,竟想硬接对方的兵刃。
不料人家叶之武乃是久经大敌之人,早已看出他手中的长剑乃是一把宝刃,狂笑一声,说道:“谁跟你对兵刃?”
话声甫落,手中玉箫“白蛇吐信”直奔甘子梧肩头点来。
甘子梧心惊胆颤之下,已成了强弩之末,眼见玉箫直奔“肩井穴”点来,大骇之下,只有闭目等死的份儿。
忽听叶之文大声喝道:“二弟手下留情,替甘家留下后代……”
叶之武闻声心头一震,中途将玉箫减去了三成劲力,啪的一声点在甘子梧的肩头之上。
甘子梧肩头受伤,血流如注,痛得咬紧牙关。苏白丽姑娘玉容失色,尖叫一声,纤弱的娇躯翻倒地上,又昏厥了过去。
叶之文见二弟伤了甘子梧,不由用力一顿足,声色俱厉的说道:“二弟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快走吧!”
叶之武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甘子梧,长叹一声,顺手抄起雨衣,和乃兄先后夺门而出。
甘子梧一时惊痛交集,呆立原地不动,耳中传来两声马嘶,急促的蹄声突起,加上门外狂风暴雨的声音,恍如千军万马,在原野喊杀,声势好不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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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同置身在恶梦之中,喃喃地念着叶之文的话:“二弟手下留情,替甘家留下后代……”
越想越觉得可怕,于是脸上浮出母亲的愁苦和泪眼,先父的死因,和尹公公的沉默,如一连串的噩梦,在他眼前幻现……
他突然忘情地大叫道:“我要追……我要追……”
这时,他已忘了肩上的伤痛,流目一看,只见苏白丽倒在地上,那驿站老人已走得不知去向。
他突然奔到苏白丽的身畔,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亡命地向后院奔去。
风狂雨急,后院的马槽中马声长嘶,他抱着苏白丽奔至马槽中,解下一匹瘦马,纵上马背。
甘子梧将苏白丽放在马背上,咬牙忍痛,任凭红红的鲜血,像泉水般地流着,他用力一夹马腹,以手中长剑猛力地拍打着马背,那匹瘦马惊痛之下,引颈一阵痛鸣,像疯狂了似的,向外狂奔而去。
驿站外暴雨倾盆,已经将平地变成一片汪洋,野风狂吹,竟也兴起了小小的波浪。
风更紧,雨更急,恐怖的原野上,只有一匹惊痛的瘦马驮着一对患难中的少年男女,在和死神抗拒、挣扎……。
斜阳中,一向巍峨壮观的金叶庄,呈现出死一般的沉寂、冷落。
当叶飞桐和金叶教一代掌门千手金叶苏沧海,急如星火地赶到庄前,只见断壁残垣,一片倾颓,宏大的“金叶庄”已是面目全非了。
千手金叶苏沧海,在山洪暴发被困深山之时,心中已有预感,因此,他面对着辛勤建成的家业,变成大片焦土,除了不胜感慨之外,对这些身外之物,看得并不很重,惟一使他焦心的,就是爱女的安危了。
叶飞桐曾在此逗留过一夜,触目之下,不由脸色大变,紧蹙着双眉,说道:“苏老前辈,那般江湖匪类太狠毒了,竟敢放火烧房子……。”
千手金叶苏沧海满面凝重,大踏步奔至门前,一面伤感地说道:“叶小哥,老朽对身外之物,一向看得十分淡薄,所担心的是小女和家人的安危,怕已遭了毒手……。”
他说至此处,脚步一紧踏上台阶,此时那被烧焦了一半的大门,忽地依呀一声打开了。
枯黑的大门,露了一道缝,门缝中露出一对眼睛,千手金叶苏沧海大喝一声道:“开门!”
门里的人一见老庄主回来了,不由惊喜交集,“砰”地一声将门打开,连忙跪在地上叩头,颤抖着声音哭诉道:“师父,您可回来啦……弟子差点见不着您老人家的面……。”
叶飞桐惊诧地一看,只见此人身穿一件灰色劲装,肩上插着一口长剑,整个脸都用布包着,只露出一对眼睛,左臂却用布巾吊起,行动十分不便,显然伤得很严重。
千手金叶脸色大变,颤抖着说道:“郝林,你……你这是怎么弄的?庄里出了什么事?小姐现在何处?”
苏沧海一见这种光景,浑身一阵冰冷,知道庄里已经经过一场杀劫,说话的声音都颤动了。
这身负重伤的中年男子,乃是千手金叶的二徒弟,人称金剑飞虹郝林,武功和剑术,都有相当的造诣,闻言跪在台阶上,如做恶梦般地说:“师父……三天前来了几个蒙面人,个个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