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天山-第6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采那死相估计不会让大夫过来给你看了,还得悄悄传讯让二哥无论如何再来一趟。”言罢便想出去。
萧谏连忙扯住她:“不行不行,赵元采早已经起了疑心,只是没有抓住什么确切的证据而已,你千万不能让二堂主过来!谁也别让来了,让我多活两天吧姐姐。上次我生病了,说了不许告诉他们,你最后还是给他们知道了。我还没顾上和你算账呢!”
小雪飞冷笑一声:“算狗屁帐!你不让我叫二哥来,疼死你也是活该!你把我弄来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
萧谏两只乌黑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我就是想找个人撒撒娇而已……”
小雪飞听他可怜兮兮话语,侧头看看他,一瞬间大眼睛也是水汪汪,伸手捶着他的肩头:“我也不过比你大两个月,我也想找个人撒撒娇,在这赵国一年多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萧谏无奈道:“好了好了,咱俩谁也不撒娇。叫你来有正经事,我被看得太严了,行动又不方便,你如今比我自由,想法子出去传讯告诉二堂主,我好不容易才把休眉快勾搭上手了,接下来我要想法子……”却突然间,两人同时听到远远地有一串脚步声迅速地靠近了寝殿,小雪飞连忙伸手一把揽住了萧谏,在他耳边低声命令道:“哭!”
萧谏一怔,这骤然间却也哭不出来,只是脸色苍白地伏在小雪飞肩上,小雪飞却已经开始大放悲声。接着哐啷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赵元采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透出一股冷冷的威压,目光阴鸷地看着这二人。
这夜半时分,他一个侍卫也不带,就这么闯了来,看到两人相拥而泣,倒是怔了怔,冷声道:“哭什么?嫌朕亏待了你们吗?”
小雪飞连忙溜下地给赵元采行礼,一边泪如雨下抽抽噎噎地道:“不是的,陛下,箫箫的骨头坏完了,成了个废人,这床上床下的都不中用了,奴家这下半辈子的终身可要指靠谁呢?”言罢就着床边捶床大哭起来。
赵元采呵呵几身冷笑:“朕几时答应让你一辈子跟着他了?”
小雪飞一呆,迷惘地看看他,才想起来他不过是将自己赏赐给了萧谏一晚上而已,便是这一晚上,看来他也很不甘心,又跟过来捣乱,害得两人正事儿还没有说上几句又被打断。她嗫嚅两声,正不知如何是好,听赵元采喝道:“你出去!”
小雪飞只得站了起来,回头无奈地看看萧谏,心道:“你还是自求多福吧。”灰溜溜地出殿而去。
萧谏坐在床沿上,抬头看着赵元采。赵元采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冷汗,伸手握住了他曾被自己拗断的手臂,道:“一直在疼吗?”
萧谏瑟缩了一下,要抽回手去,赵元采却死攥着不放,道:“还是不情愿?那个女人你可以抱着哭,我却连摸一下都不行!看不出来你的性子倒是如此执拗,要不咱太原的水牢,你再去多住几天?”
殿中一时静谧下去,唯有蜡烛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噼嘙嘙之声,萧谏隐忍着全身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疼痛,如此让人刻骨铭心,生不如死的疼痛。他垂下眼睑,思绪一瞬间飞越过千山万水,回到了自己梦中的江南,千顷横塘水,莲叶何田田,人生一世,若是最终能埋骨在家乡的土地上,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这为东齐皇朝横扫天下的雄心壮志,姑且先算了吧。
他抬头看着赵国的皇帝陛下,道:“好,再住几天也行,便是永不出来……也行。”
赵元采坐在他对面,凝神看着他,看着他苍白又决绝的容颜,忽然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我倒真服了你了……”手上用力,一声轻响过后,把他的左手臂从上一次断掉的地方再次扭断。
萧谏两眼一翻,差点昏了过去,赵元采道:“你接得错了位,我给你扭断,再接一次。来人,传御医。”他伸手拍拍萧谏的肩头,笑道:“你可真笨,接骨都不会!”
萧谏已经唯余喘息的份儿,没有力气回应他。
从这一天起,总算天天有一个大夫过来给他看看病,再开出药方子来将就吃着。
上元节到来,赵元采看来是打算和他不计前嫌,竟然过来邀请他去看灯会。萧谏虽然行动困难,也不敢过于忤逆他,只得答应下来。赵元采亲自给他挑选了石青色凤纹锦衣,织出四季折枝花卉,外罩深青色羽缎面貂毛里子的斗篷,看着人伺候他穿戴整齐。那只断骨的手臂吊在颈项中,另一只好手被赵元采牵着出了门。
赵国的皇帝出行,一向是人山人海前呼后拥,今天却标新立异,便装轻裘,装扮得像个大富人家的公子,只有戚嘉带着几个侍卫随行。
赵元采带着萧谏登上了太原城的南门城楼,戚嘉等远远地守护在二人身后。今夜里城门彻夜不关,来来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汇成了银河,手中提的花灯是河中点点的星光,喧嚣热闹。街边也挂了各色各样的花灯。皇宫前皇家组织放烟火的人正在待命,城隍庙左近,舞龙和舞狮子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要依着老规矩通宵表演,彻夜狂欢。
萧谏站不住,便有人送上来椅子给他坐下了,他单手托腮,看着五彩的烟花在自己面前冉冉升起,再分崩离析了开来,繁华如梦,恍惚迷离。赵元采侧头,看到了他眼中隐隐的泪光,问道:“你在想什么?”
萧谏道:“陛下,我在想家。”
赵元采一声轻笑:“你有家?”
萧谏道:“曾经有。”
赵元采笑道:“箫箫啊,爷倒是愿意再给你一个家,可惜你不稀罕。我的什么东西在你心里,想来都是烂泥。我倍受你冷落还如此来巴结讨好你,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儿了。可能我上辈子欠了你吧,我究竟欠了你多少?什么时候我能还清?”
萧谏很困难地转头,凝神望着他,道:“陛下,我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该如何还你。”
赵元采叹道:“你有,你不肯给我。”
萧谏对着他笑了一笑,笑容苦涩无比,眼神在这漫天的烟花中幽暗下去。赵元采看在眼里,过来把他从椅子中扶了起来,扳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萧谏觉出异常,挣扎着想往后退去,赵元采已经揽住了他腰,对准那微翘的嘴唇亲了下去,很激烈,很霸道,很贪婪。萧谏想推开他,却在挣扎中看到他眼中的乞求,在这繁华喧嚣的上元夜,异国他乡,赵元采满眼哀求地看着他。
萧谏忽然间心乱如麻,垂下眼睑不看他,由得他辗转索取。他虽然反应麻木,但总算没有再拼死反抗,他也反抗不动了。赵元采心中惊喜参半,正浮想联翩地打算再得寸进尺一番,萧谏却忽然皱起眉头,脸色一瞬间转得惨白,赵元采看他容色难看,只得草草打住别样心思,问道:“怎么了?”
到这夜深的时刻,他的疼痛发作起来,来势汹汹不可抵挡。想抓些什么止痛,眼前没有现成的东西,就一把抓住了赵元采的胳膊,狠狠掐了进去。因为用力过大,赵元采疼得倒抽口冷气,看着他难看的脸色,一阵心慌意乱,将萧谏提起来横抱,道:“快回宫,快传御医!”
密道
赵国的御医对这种疼痛甚感为难,只能嘱咐把那虎骨酒拭擦关节,再将酒多喝些,喝多了还容易上火。这一时半会儿却无论如何不能缓解疼痛。
赵元采看着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痛苦不堪,一边咬牙切齿地暗骂他自己做下的,一边却也有几分懊恼浮上心头。到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一甩袖子要走人,萧谏却伸手拖住了他的衣袖,哀求道:“陛下,等我好了,让我去广昌道上的军营里吧。我不想在宫里,让人家以看男宠的眼光来看我。”
赵元采回身,看着他苍白的脸和满头的冷汗,终于道:“等你好了,我送你去。”
萧谏总想快快好起来,却是天不遂人愿,夜夜被疼痛折磨得难以入睡。这般折腾了七八天,徐思青进宫来求见皇帝,想探望萧谏,顺带请求羽灵子道长给自己配些药吃。赵元采答应了,问他给萧谏拿的什么,徐思青恭敬地道:“微臣给将军带来了江南名酒金陵春,请他品尝。陛下若是不嫌弃,也可以尝尝。”
赵元采挥手道:“南方的酒,没劲道。你们玩儿去吧,只不准把他带出明洁堂。”
徐思青连忙答应,随行的小厮托着酒,还有江南来的各种小菜,一路进了明洁堂。萧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很是高兴,徐思青看明洁堂里外重兵把守,他隐隐听到些风声,却也不敢多问,只拉扯些别的闲言碎语。两人言谈间把那酒一不小心多喝了些,后来徐思青自去找羽灵子双修去了。萧谏于半酣之中,反倒睡了个安稳觉。
他一看如此可行,便让人去徐思青那里把那金陵春又要了十几坛过来,每当疼痛难忍睡不安稳的时候,就借酒止痛。如此竟养成了习惯,天天处在半醉半醒之中。
那疼痛渐渐稍有好转,因此萧谏去广昌道上军营中时,也带着十几坛这样的酒,均由徐思青免费提供。休眉跟在他身边,但是玲珑和丁香被赵元采扣在了皇宫中,赵元采说得很清楚,她们是人质,想回来偶尔看一眼可以,但不许带走。
到了军营中,虽然萧谏属下的一切军务也交给他处理,但他的人却依旧被赵元采派来的大批贴身侍卫牢牢守护着,连休眉都找不到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众人眼里这皇帝宠臣,果然不同凡响,哪知内里蹊跷。
萧谏如今反倒习惯了,有几个侍卫呼来喝去地用起来也挺方便,也就不再跟他们客气。他天性随和活泼,跟这些兵士见天混在一起,很快就混熟了,倒也左右逢源如鱼得水。
军营毕竟比不得皇宫那般密不透风,消息陆陆续续地传了过来。东齐占据了潞州,赵国的援军赶到,几番浴血奋战,最终却没有夺回来。由此起,赵国虽然严阵以待,东齐的兵马却算是全线推进了大大的一步,终于打破了此前的不死不活僵持的局面。
赵元采很生气,紧锣密鼓地收拾了一帮兵马,再次御驾亲征。但走之前被舒行草遣人过来召唤,让他去剪云牧场一趟。老舅的面子他不能拂逆,只得在日理万机中抽空过去了一趟。
牧场如今正荒凉,落日的余晖中,舒行草带他到了无人处,郑重地道:“阿采,我只有你这一个外甥。在我心里,你是不是皇帝不当紧,但却是我的晚辈。我再最后和你说几句话,听不听在你。不要让箫箫再跟着你,你若是不舍得杀他,就放他回东齐去吧。要不带过来交给我也成,我送他去天山找老友学艺,不许他再回来。等你的太子长大了,你不想在太原呆着了,你再去找他,行不?”
赵元采扶着粗糙的原木围栏,沉思片刻,一回头,迎上舒行草探究的眼神时,却重新变得嬉皮笑脸起来:“舅父啊,我就是看他长得不错,也没有当真要怎么样。甥儿后宫人多得很,不在乎他一个。如今已把他撵到东边军营里去了,算是闲置在那里,以后打仗也不会带他,也轻易不再让他往太原来,你就放心吧!”
舒行草叹道:“你在糊弄我。你连舅父的话也不听了!”
赵元采忙道:“没有,他真的在广昌道上。舅父,甥儿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甥儿作为一国之君,要什么有什么,他却始终瞧不上眼。我这次就打个胜仗回来给他看看,让他知道个眉高眼低,然后再处置他不迟!”
无论他如何说,舒行草只是沉着脸坚持己见,赵元采就嬉笑着东拉西扯,道不同不相与谋,最后甥舅二人不欢而散。
赵元采重整旗鼓,带兵奔赴前线。广昌道上的兵马当然没有份儿,只能原地驻守。萧谏这次也没有份儿,只能在后方拾到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听,今天东齐小胜,明天赵国占了个便宜,来来回回不过如此。
这一日萧谏闲来无事,便拉着一众侍卫及休眉到自己房中一起喝酒。一干侍卫警惕性很高,不敢多喝,萧谏一看,自己先灌翻了自己,去躺在床上睡下了,剩下的人方才敢开怀畅饮起来。
等到夜半时分,萧谏睁开了眼,看着横七竖八醉过去的人,轻轻唤道:“休眉,我要喝水。”
休眉果然没有喝多,从人堆里挣扎出来,给他斟了一杯茶水端过来,萧谏将水喝掉,低声道:“你上床来,躺在地下冷。”休眉道:“好。”反身又将房中所有人的昏睡穴给点了一遍,方才爬上床,一头扎进了他的被窝中,轻声笑道:“他们都喝醉了。”
萧谏嗯了一声,道:“平日里看得可真严,连句话都不让多说。”休眉摸摸他的手,道:“你骨头还疼吗?”
萧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