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天山-第6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让我情何以堪?”
萧谏默然,片刻后道:“陛下,情发乎心,勉强不来的。也许以后我会……”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顿住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赵元采呵呵呵地轻笑,听起来却冰冷彻骨,萧谏毛骨悚然起来,听他缓缓的道:“我能等到那一天?但愿我能吧。”他的右手抓着萧谏的左手不放,慢慢慢慢一点点上移,待移到小臂中间的一段,忽然手上用力,“喀啦”一声轻响,竟生生将萧谏手臂的骨头拧断了。
萧谏剧痛之下,顿时脸色苍白,一声闷哼差点出口,却拼命咬住了下唇。赵元采微笑着看他冷汗一滴滴渗出,在他断臂处用手指捏了几下,问道:“疼不疼?”
萧谏对他报以一笑,笑容勉强凄惨无比。赵元采道:“我给你留了一只右手,方便你以后随时拿刀杀我。我对你够仁慈吧?”
萧谏道:“是的,陛下对我很好,多谢陛下。”
赵元采指着他的嘴唇道:“你的嘴唇又破了,这次是你自己咬的。”抬起手,用袖子替他把血迹拭去,柔声道:“箫箫,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看到没有,那边是爷的床,已经被铺好了,你可以过去脱了衣服等着我。不过你若是不情愿,我当然还是老规矩,不勉强你,你也可以有另一个选择,我让戚将军悄悄把你送到潞州的水牢里去。那个水牢是我做王爷时,曾在潞州耽搁过一年时间,亲自带着人建的。规格自然比不上咱太原的天字牢,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你……选哪个呢?”
入狱
那边的御榻果然铺好了,紫貂的毛皮褥子,姜黄色绣着龙纹的锦被,已经熏过了百合香。在这天寒地冻的冬日夜晚,很诱人的一张床。
选哪个呢?
萧谏眼光扫过周遭,殿外重兵层层把守,殿内戚嘉虎视眈眈,他逃不掉,也不想逃,只能在赵元采开出的条件中挑选一个。于是他轻轻挥了挥自己被他拧断的手臂,断骨蹭在一起,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萧谏唇角微扯,扯出了一个很艰难的笑容:“陛下,小人手臂断了,不方便侍寝。陛下对小人仁慈,就不如仁慈到底,容小人去水牢里静养如何?”
赵元采眯起眼看着他,几分无奈,几分悲凉,片刻后终于哈哈大笑起来,道:“好,朕这就答应我的箫箫,去吧,去静养吧。”狂笑之下,牵动了内息,唇角的血溢了出来,他自己拿袖子按住了。看着萧谏决然离开的背影,这流水落花春去也,终不似天上人间!
水牢果然和太原的天字牢差着不少规格,萧谏因为是皇帝的宠臣,身份特殊,戚嘉特意交代给他留了个单间。他被上了手镣和脚镣,丢在那冷澈肺腑的寒水里,只得运起了内力来驱寒。同时摸摸索索地将自己的断骨忍着剧痛接住了,找不来夹板,便留下几根吃饭用的筷子勉强将断臂缚住。
但天气太冷了,萧谏常常在夜半睡过去时,忘了运功驱寒,便被冻醒,只得再接着运功,再接着昏昏睡去,然后再冻醒。如此周而复始,浑浑噩噩,四周漆黑一片,根据牢卒送犯的次数,想来已经过了七八天,也不知外面战况究竟如何。
这一日正迷迷糊糊地睡去,却听水牢铁门上的小窗口外有人低声叫道:“大哥,大哥。”
萧谏猛地惊醒过来,听出是休眉的声音,连忙要凑过去,却是浑身骨头关节隐隐作痛,想来是被冻的。他很困难地移动到铁门边,铁门却开了,休眉跳了进来,萧谏问道:“你怎么来了?”
休眉不答话,握住了他的一只手,立时惊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萧谏笑道:“水牢里,当然凉了,你也不是没有在牢中呆过。怎么想起来来看我?”
休眉反手关上铁门,支起耳朵听听,确定左近无人,方低声道:“我连着几天见不到你,玲珑也在四处找你,急得不得了。问谁都不肯告诉我们,不然就说不知道。大哥,他们一直逼问我,说为何在赵国的兵马中伏前你用套马索把我拉回去了。我说是你念我年纪小,不想让我过多涉险,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没人相信我的话。后来我好容易打听到你被关在这里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买通狱卒进来看你。大哥……”
他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也是不信的,我不信你不知道赵国要中伏的事情。前几天清点人马,损失惨重,冲下去的大半人都死了。我若跟着下去,恐怕也难逃一死,所以,我要谢谢你救我一命,”
萧谏忙道:“不不不,我真的不知道。你误会了。”
休眉凑到他耳边,道:“那一晚你病了,东齐的三皇子来探望你,我正当班来着,我看见了。你相信我大哥,你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也不是那么没有良心的人。你问我为何来太原,说来话长,等你出去了,我一定告诉你。”
萧谏微笑了一下,却转换了话题:“外面战况如何?”
休眉道:“战况对赵国很不利。中伏那一次损失了太多的兵马,连皇帝也受了重伤,所以兵士的士气很低落。如今援军未至,夹寨又被东齐的兵马毁掉,城楼上储存的羽箭也将要用完,东齐攻城攻得很急,我看着是快支撑不住了,大臣们正在劝着皇帝回太原去,可是他不肯听。”
萧谏喃喃道:“如果城破了,又该如何?”
休眉道:“城破了才好呢,你放心,届时我趁乱来把你救出去。”萧谏握紧了他的手,道:“不用,不能拖累你。”休眉是十三旗的人,被主子派的另有要务在身,如今也是举步维艰。萧谏心里明白,当然不敢随便使唤他。
休眉却道:“我不怕的大哥,你不肯信我,也是人之常情,等我去恳求一下几个将军,看能不能在皇帝陛下面前说情,把你放出来再说。这样一直泡在水里,骨头会冻坏的。”
萧谏笑道:“你那时候不是也被泡在水里一个月?”
休眉道:“我那是夏天啊,你这是大冬天,比不得的。”正此时,却被牢卒轻轻叩响了铁门,提醒时间不短了,催休眉离开。休眉无奈,紧紧地握了握萧谏的手,道:“我先去了。”自行出水牢而去。
他一去不返,萧谏接着一天天苦捱,浑身的骨头关节却越来越痛,他心中隐隐地担忧起来,再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要毁掉了?伸手摸摸墙壁,想找个借力脱离冷水的地方,竟然找不到,只得颓然叹息一声,认命了。
如此不知过了多少天,突然有一天,水牢的门打开了,两个狱卒过来将萧谏从水牢中提了出来,萧谏行路已经颇为困难,步履蹒跚地走着,惹得那两人不耐烦起来,伸手架了他往外走。在大牢的出口处,戚嘉静静地站在那里,瞥了他一眼,道:“跟我出去。”
萧谏道:“我不侍寝。”
戚嘉道:“我也不想让你侍寝,我只想让你早些死掉,可是陛下不同意。你这祸害,你比百里蓉还要祸害。”他神色沉静,语气平淡,可是字里行间却透着刻骨的厌恶和仇恨。萧谏听得脊骨冰凉,戚嘉已经先行走了出去,萧谏迟疑了一下,跟着他蹭了出去。
外面大雪纷飞,光亮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伸袖遮住眼,慢慢往前走,踩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全身的关节都要跟着痛一痛,如同在刀刃上行走一般。然后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戚嘉回头看看,伸手将他提了起来。远远地有隐约的喊杀声传来,萧谏听在耳中,心道:“难道潞州城真的要被东齐攻下来了?”
这年冬天,潞州城上城下交兵不断,喊杀震天,随着第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的降临,潞州终于落入东齐的手中。赵国的援军赶到,却是晚了一步,只接住了潞州退出来的残兵败将,还有伤势一直未曾痊愈的皇帝大人。
萧谏被上了沉重的手镣脚镣,塞在一辆破车里,由戚嘉一路带重兵看守着回了太原。行路途中,他没有看到赵元采,也不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置自己。玲珑姑娘据说也被皇帝收回了,不再算是自己的了,在这茫茫的冰天雪地中,孤独感再次慢慢袭来,将他整个人铺天盖地地笼罩。
回到太原,他依旧被安置在明洁堂,却是重兵把守。便是无人看守,萧谏也走不出去,他的关节被彻底冻坏了,行动困难且不说,天天晚上疼得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痛苦不堪。那断臂他自己接得不好,想找个大夫来重新看看,竟无人搭理。只有休眉悄悄送来了许多丸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他一鼓作气吃了不少,只盼着不要再疼了就行。
到了夜晚,疼痛再一次准确无误地来袭,萧谏一声喟叹,绝望了。
如此与世隔绝般没安静几天,又被侍卫来下圣旨,让他速往成华殿去,萧谏道:“怎么了?去干什么?”
那侍卫道:“今天年初一,圣上在成华殿赐宴,前晌是朝中的大臣,后晌就是你们了。”萧谏苦笑起来,这个“你们”想来还是指赵元采宫中搜罗来的美人们,当然也包括自己这挂着将军头衔的“男宠”。
成华殿中温暖如春,是赵国皇帝一贯喜欢的富贵风流繁华气派。赵元采冕服华冠,居中坐在龙椅上,看来伤势大好了。他的皇后嫔妃们陪坐在身边,正笑吟吟地看着姑娘们跳舞。百里蓉坐在他身边替他斟酒,轻软的锦缎红衣沿了狐狸毛的边,华贵端雅。萧谏扶着殿中墙壁站好,终于看到了正欲带着姑娘们跳舞的玲珑,两人眼光交汇处,玲珑对他使了个眼色,道:“陛下,箫箫来了,让他给我们吹笛伴奏如何?”
赵元采眼光不经意地在萧谏身上扫了几圈,道:“随你们。只怕何将军身份尊贵,不肯赏这个脸。”
萧谏躬身道:“陛下,小人愿为玲珑姑娘吹笛伴奏。”赵元采轻微地笑了一声,道:“好,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竟然这么给面子。”
萧谏对他的讥刺恍如不闻,艰难地抬起曾经断掉如今尚未痊愈的手臂,只管吹响了笛子。玲珑带着舞娘和着笛声载歌载舞:“清歌舞曲淡铃语,却见裙似轻烟起。掌如玲珑转波凌,金莲潜行探兰亭。笑语停锣鼓声声,繁花却无根落定。秀舞长天歌未尽,怎及铁马君单行。红稣宛若花中首,看不尽霓裳羽衣飏春风。”笛声悠扬,歌声袅袅,舞姿优雅,赵元采看得龙心大悦,打赏不止。
赏了一圈,独独把萧谏给遗忘了,萧谏等了半晌,见没有自己份儿,便大着胆子厚着脸皮道:“陛下,小人为姑娘们伴奏,也想讨赏。”
赵元采哼笑一声:“你想要什么呢?这世上还有你看得到眼里的东西?”
灯会
萧谏侧头看看小雪飞,道:“小人想和玲珑姑娘共度一个良宵。求陛下开恩。”小雪飞也正在目不转瞬地看着他,在外人眼中,一副含情脉脉难舍难分的模样。
皇帝大人阴沉沉地笑了,片刻后转头对百里蓉道:“就这种身份也敢讨赏?蓉蓉,去,先赏他两个耳刮子。”
百里蓉道:“遵旨!”站起身来,风情万千地沿着玉阶款款而下,缓步走到萧谏面前,眯着长长的狐狸眼打量了他片刻,看到萧谏秀妍明丽的面庞,清冽如水的双眸,忽然间不知何故愤怒起来,反手重重地给了他两个耳光。
他的指甲留得极长,手掌扫过处在萧谏皓白如玉的脸颊上留下了三道长长的血痕。萧谏本就站立不稳,被打得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在地。他伸手扶住身后的墙壁,硬撑着站直了身子。小雪飞看在眼里,差点没有扑过来把百里蓉直接按倒,再噼里啪啦一番,双手握了几握,终于忍了下去。
赵元采微笑道:“箫箫,还要赏赐吗?”
萧谏伸手揉揉脸,看看小雪飞,不敢再说话,只是涩然一笑。赵元采察言观色,淡淡地道:“好,难得你这样冷心冷性,竟然也有中意的人,朕向来喜欢成人之美,这就答应你。”
酒宴行到夜半方散,萧谏没有座位,一直靠墙站着,最后等小雪飞过来扶住他,他已经全身僵硬。两人相扶相携着回了明洁堂,萧谏一头栽在床上,动弹不得。
小雪飞惊道:“你这是怎么了?”
萧谏蹙眉,冷汗涔涔而下:“我疼啊,骨头关节在水牢里冻坏了!姐姐,我是不中用了,你还是另觅良人去吧。你看看这手臂的骨头,我自己接的,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直痛,还长不好,怎么办呢?”
小雪飞把萧谏扶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断臂,道:“接错位了。这不行,将来会毁掉这只手臂的。可我也不会接骨,看赵元采那死相估计不会让大夫过来给你看了,还得悄悄传讯让二哥无论如何再来一趟。”言罢便想出去。
萧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