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圣记-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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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璟狐疑看着她。
丫鬟就下车,把一个绯色绣了折枝海棠的包袱,给了陈璟。
陈璟接在手里,软软的,似布料,就问:“是什么啊?”
“打开就知道了。”惜文道。
说罢,她的丫鬟又重新上车了。惜文吩咐车夫赶车,从玉和堂门口离开,并没有多纠缠。
陈璟看着她马车远处的方向,微微凝眸。
片刻后,他也折身回了铺子。
清筠已经收拾妥当,正下楼准备回家。见陈璟又回来,她叫了声东家,脸色有点不自然,低了头。
“这个帮我拿回去。”陈璟把惜文给他的包袱,转交给了清筠,“是朋友送的,不用给太太看,直接拿回房。”
清筠轻轻应了声是。
她和陈璟一起出了店铺的门。
“方才那位,是哪家的姑娘?”不知是什么驱使,让清筠鬼使神差的,问了句陈璟。说罢,她又觉得自己问得唐突。东家和谁来往,岂是她能置喙的?
她只是个通房丫鬟。连小妾都不是。
“她啊,叫惜文,是婉君阁的头牌。”陈璟立马回答了清筠。没有半点隐瞒。
清筠在心里想:“是个伎人,怪不得声音那么好听了。”
只是,陈家家风笃严,李氏应该不喜欢孩子狎妓。
“东家,婢子不会告诉太太的。”清筠对陈璟道,“东西我帮您收好。您不是还要去旌忠巷?那快走吧。”
陈璟点点头,快步往旌忠巷的方向而去。
清筠拿着那个包袱。又看了几眼。绯色配了粉色的海棠花,单说这样的配色,就流于轻佻。不够庄重。如果是清筠配色,会配玄色或者深蓝色,反而更出彩。
“果然是不常做针线活的人。。。。。。”清筠看着包袱上的针脚,海棠花绣的勉强算工整。并不精致。
青楼的小姐们。哪有空钻研绣活?
从这个包袱的绣活上看,陈璟并没有哄她,惜文的确是青楼女子。
陈璟的直爽,没有半点敷衍和哄骗,让清筠心里发暖。清筠的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她拿着包袱,回了锦里巷。
陈璟到了旌忠巷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新月从天际。缓缓攀上了虬枝的梢头,流出如水青光。琼华把整个世界的繁华敛去。换上了件素淡新衣。
陈璟直接到了外书房。
陈二和大伯不在外书房。但是小厮们去回禀了,两人也快步过来。
“陈央及,居然请你一趟,真是千难万难。”大伯冷冷道,“你算是出息了,眼里还有谁?”
“今天有点忙。”陈璟笑着,打了个哈哈,不介意大伯的冷语,自己坐着,慢慢喝茶。
“。。。。。。末人离家出走的事,可是你出的主意?”陈二怕大伯说出更加难堪的话,就把话头接过来。
陈璟这人,不管你说什么,他都是淡淡的不回应,该怎样还怎样。对付这样的人,用激言骂他,没有用,反而弄得自己很狼狈。
“不是。”陈璟言简意赅,也放下了茶盏,“我知道这件事,却没有出半点主意。这是大事,关乎一个人的前途。念书若是好走,为何大家不都去读书?我既然知晓艰难,可能要花费一辈子,岂会劝说他?”
“狡辩。”大伯怒道,“不是你的主意,你为何不请示我们,给末人钱?”
“这是我和七哥之间的私事。”陈璟道,“大伯也不用生我的气。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您的,是七哥,不是我。”
大伯气得猛拍桌子,站起来要打陈璟。
他今天很生气。
特别是陈末人离家,让大伯心里难过又愤怒。如今,陈璟说话虽然有理,却不好听,火上添油。
陈二劝住了大伯,
最后,没有动手,大伯也出去了,只留陈二质问陈璟。
这样的场景,也不是第一次了。旌忠巷找陈璟的麻烦,最后被陈璟气得半死的,也是常事。
陈二一点也不陌生。
“你和末人,有什么私事?”陈二送走了大伯,回头问陈璟,“央及,末人还小,他打着求学的幌子出门,谁知会出什么事?”
陈二以为,在外人面前,他仍是最疼爱陈七的哥哥。哪怕他打了陈七,亲戚朋友们也觉得陈七该打,早该管教了,陈二是为了陈七好。
所以,陈二在陈璟面前,仍是这副处处为陈七着想的口气。
陈璟也不点破,只是道:“二哥,说了是私事。我给七哥钱,是他应得的,不是什么人情。”
陈二再三追问,陈璟才把当年他们给贺振治病的事,说给了陈二听。
“当时说好了,如果贺家给了诊金,分一半给七哥的。当时七哥没要,说要入股我的药铺。如今药铺开了,自然给了七哥股。我给他的银子,只是提前把分红预支给他。”陈璟道。
陈二微愣。
他不知道还有这层。
这些话,陈七从来没要跟陈二说过。
“什么时候的事?”陈二问。他是说,陈璟是什么时候把股份给了陈七的。
第234章私密的礼物
第234章私密的礼物
什么时候把股给了陈七?
陈璟眯起眼睛想了想,最近事情太多,一时间竟然没要具体的时间,只得道:“过了年的时候,有好几个月了。。。。。。”
陈二陡然沉默。
他和陈七闹矛盾,是祖父去世之后,就是一个月内的事情。在此之前,陈七把陈二当成最尊重的人,什么话都会告诉陈二的。
至少,陈二是这样以为的。
他那个弟弟,是个纨绔,胸无点墨,很好掌控。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陈七好几个月前拿了陈璟的股,却只字未提。他怎么会不提及呢?
哪怕是炫耀,也应该嚷出来才是,那才是陈七。陈二认识的陈七。
陈二默然良久。
他受到了一种很难言喻的冲击。
“二哥,咱们说清楚了吧?”陈璟站起身,对陈二道,“天色不早,我先回家了。”
不等陈二说什么,陈璟就出去了。
出了旌忠巷的大门,大门的灯笼上罩着的白纱尚未揭去。原本氤氲的光,变得惨兮兮的,比月色还要淡。
刚刚走了几步,突然一个身影窜出来。
陈璟微愣,停住了脚步。
借着月色,看了半天才知道是陈八陈珑。整个旌忠巷,陈璟除了因为和陈七不打不相识,其他兄弟都是泛泛之交。
他们也不热心和陈璟来往。
陈八和陈璟的交集就更少了。
“你做什么?”陈璟问他,“黑地里躲着突然蹦出来。吓死人。”
“对不住,央及哥哥。”陈八先道歉,又拉着陈璟。往远处走,先离开旌忠巷要紧。到了巷子口,他才停下脚步。
“央及哥哥,七哥他真的出去读书了?”到了巷子口,陈八把陈璟拉到了墙角,低声问他。
陈璟狐疑看了眼陈八。
幽淡的月色,照不到墙角。看不清陈八的脸。陈璟不知他为何会如此问,就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问问。”陈八道。
他遮遮掩掩的。
“谁派你来问的?”陈璟问他,“你想打听什么,直接同我说。”
“央及哥哥,你不知道。现在咱们的族学。简直不成样子。”陈八却跟陈璟诉苦,“特别是祖父身体不好这几年,二哥管着族学的费用,对先生们和咱们兄弟都苛刻。”
陈璟有点好笑,又看了眼陈八。
整个旌忠巷,都很巴结陈二。从前是因为伯祖父器重陈二,如今是因此陈二正真当家了,大家的吃穿都要靠他。
没人敢说陈二不好。
陈璟还是第一次听到旌忠巷有人抱怨陈二。
“。。。。。。先生们的束脩。克扣了三成,华先生整日抱怨。无心再教咱们。而且,咱们满了十五岁的、想要进学的,从前归孟先生教,您也是知道的,孟先生学问更好。
只是孟先生太严格,又得罪过二哥。过年之前,二哥就跟祖父说辞退孟先生。祖父当时没同意。但如今祖父去世,也已经出殡。这两天,没有看到孟先生,只说他是生病了。我估摸着,孟先生不会再回来了。”
陈八的意思是,孟先生已经被辞退了。
从前得罪过陈二的人,谁也不会好过。
“族学里,这几年大概是难成气候。”陈八声音压低,“我父亲让我过来问问央及哥哥,七哥是不是您替他引荐的?若是您有门路,我父亲想请央及哥哥喝酒,咱们再商量。”
到了这里,陈璟就完全明白,陈八想说什么。
陈八是奉了父亲的命令,过来跟陈璟探听消息。旌忠巷是个大家庭,他们的吃穿用度,全是公中的,没有自己的私产。
哪怕想把孩子换到其他地方去念书,也要经过家主的同意。
而陈二,既然想压制族学,自然就不会同意其他兄弟出去读书了。陈八也有心上进,只是碍于家主,不敢造次。
如今,陈七打破了这层桎梏。陈七还是陈二的亲兄弟,哪怕其他兄弟学样,他们也有话堵陈二。
不用多久,其他房头都会知晓孟先生被辞退,然后也要送孩子出去。
先下手为强。
“这个,我没有门路。”陈璟直接道,“七哥和黄兰卿是挚友。黄家财大气粗,找了关系,把七哥和黄兰卿弄进去,跟我无关的。我只是借了钱给七哥,才把大伯和二哥叫过来说话。”
陈璟借钱给陈七,这事根本不需要隐瞒。
过不了多久,旌忠巷的人都会知道。
陈璟也没想打算和陈八绕弯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最好不要插手旁人家的家务事。
伯祖父曾经对陈璟一家人不错,他们家以后怎么管理,是伯祖父留下来的人来决定,不是陈璟。
“央及哥哥,明日中午,我父亲和我请您去醉霄阁喝酒。”陈八听陈璟的话音,知道陈璟要拒绝,立马堵住了陈璟的口,发出了邀请。
他也不等陈璟答应,直接往回跑。跑开了几步,他还可以压低了嗓音,对陈璟道,“央及哥哥,明天中午,我们去药铺找你!”
陈璟无奈。
陈八很快就跑了回去。
陈璟也只得回了家。
他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吃过了晚膳。李氏问陈璟:“怎样,大老爷父子,可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不曾。”陈璟道,“他们就是问清楚为什么给末人钱。我同他们说清楚了,他们也蛮通道理的。”
李氏知道陈璟给陈末人药铺的股。
“药铺的股,他们也没说什么?”李氏有点担心。“他们会不会想插手?”
“他们插得上才怪。”陈璟笑道,“收据在末人身上。他们没有收据,又没有势力。敢闹我什么?再说,他们真的不知天高地厚来闹,也是自讨没趣。”
陈璟从来没有吃过亏。
这点,李氏很相信。
她微微笑了笑。
说了几句话,李氏告诉陈璟:“你的饭菜,我叫清筠端到了后花园的小厨房去了。去叫清筠热了给你吃,别饿着了。”
陈璟道是。
他回了后花园。
清筠已经换了件家常的夏布褙子。散了头发,满头浓密的青丝披散下来,映衬着一张小巧瓷白的脸。
她正在做针线。
“东家回来了?”清筠见陈璟进来。就放下了手里的针线,起身迎接了他。
陈璟上前,看到清筠正在做一块帕子,不免笑道:“这是做什么呢?从来没有见过你绣帕子。。。。。。”
从前。清筠也是做这些活的。
只是。自从跟了陈璟,她就专注写字和算账。如今,她已经能写一手端正的字,账算得比老账房薛灿中还要好。
针黹女红却丢下了。
陈璟并不觉得女人会女红是必备的。会不会,他不强求。自己做的衣裳,还是买的衣裳,陈璟也无所谓。
“萱儿不是说,要跟我学女红么?”清筠笑着道。“我先绣块简单的帕子,交给她。让他防着绣。平日就可以少些时间,稍微指点她即可。”
清筠喜欢把事情安排得一丝不苟。按部就班的生活,能让她有安全感。
陈璟笑了笑。
“咦,之前惜文送给我的包袱,里面是什么?”陈璟问。
看到清筠做女红,才起来。
要不然,他都忘记了。
清筠没有拆,就折身进去把包袱拿出来,交给陈璟。她笑着对陈璟道:“这位小姐的绣活真是牵强。若是她愿意跟我学,我也能教她。”
陈璟哈哈大笑。
清筠做师傅有瘾。
她大概是有强迫症,看到谁的绣活不好就难受,非要教会不可。陈璟突然想到,萱儿跟清筠学针线,未必就是萱儿的主张,只怕是萱儿的帕子绣得不好,清筠主动提出来的。
陈璟笑着,打开了包袱。
里面是两套亵|衣。
陈璟微愣。
清筠也怔了下。
说实在话,一个女孩子送你两套内衣,什么感觉?陈璟望着这两套并不出色的亵|衣,一时间哭笑不得。
清筠却红了脸,有点内疚道:“东家,婢子前些日子还说,等六月给您做两套夏布亵衣,竟然忘了。。。。。。”
而后,她又释然,笑道,“不过,东家如今有了,婢子正好偷懒。这位小姐,很有心,对东家甚好。”
清筠觉得对陈璟好的女人,都是很善良的。
“什么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