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银瓶-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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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菊花说:“我等著你办,你几时办完,我几时再嫁你。”
铁芳说:“我不要妇人,你快走开!今晚正在紧急的时候,你何必来这样胡搅?”
外面粉菊花说:“我看著可是一点也不紧急,准保没事儿。”
铁芳又怒斥一声:“去!”
外面却仍然哼哼笑著,不走开。铁芳一烦恼,索性回来躺在炕上,他心里也疑惑,大概今晚怕是没甚么事,倒真是使自己失望。闭上了眼睛,又待了一会也睡不著,盆中的炭也将燃烧尽了,而显得很冷,忽然间就听“梆梆梆梆……”那木梆声在院中紧敲起来,铁芳一翻身就站了起来,顺手持剑开门,就见院中已经很乱了,许多人都拿著刀棍往后院去跑,粉菊花也早回到那屋里去了,她只管嚷嚷:“哎哟!……”
吴元猛却也在那屋内吼叫起来,说:“你们先来这里保护著这间屋子!不必乱吵,谅他韩铁芳既敢又来,他就不会逃跑,……王兄弟!拿上你的剑,咱们跟他拼斗一场!……”
铁芳却早已提剑跑到里院去了,只见这里已有十个人,都拿著家伙,向著楼上喊嚷:“下来!下来!小辈你滚下来!”
忽然听得有个人“哎哟”的一声叫,接著又有两个人也都尖锐叫著躺在地下了,有人喊说:“是箭哟!……”咕噜咕噜地往外院齐跑。
吴元猛大骂著说:“一群没用的东西,跟著我来!”
那些恶奴都说:“少太爷可千万留神他的暗器呀!……”
吴元猛怒喝一声:“甚么暗器!”他手提双锤走了进来,忽然听得“嗖”的一声,吓得他一缩脖子,暗器就从他的耳旁飞过去了。他就不敢上楼了,反向楼柱旁边躲了一躲。
这时铁芳已看见了楼上栏杆里的一条纤纤的身影,他就仰著脸向楼上说:“不要放箭!吴元猛已来了,我们可以把话跟他说明白了!”
上面的人没有答言,吴元猛也没听见铁芳所说的“我们”两个字。他又怒喊著说:“叫他放!有多少枝箭都自管放出来,我吴元猛最不怕暗器,小辈!你敢下来吗?我就宁可拆了这座楼,也得把你摔死!……”
他抡起锤来“咚撞!咚撞!”向楼柱猛击了两下,楼柱眼著就要被打断了,楼上的瓦,木屑都纷纷下堕,楼就要落架了。铁芳仰面住楼上已看不见了那条黑影,却又听金大娘跟仆妇都在上面惊呼,尖喊。
铁芳就向楼梯去走,并急听叫著:“雪瓶!不可,雪瓶你千万不要伤了人!”
吴元猛忽然聪出来,就伸锤把他挡住,惊问说:“你说甚么!雪瓶?春雪瓶?哈哈!你敢情认识她?现在楼上的人就是春雪瓶?好!你往后吧!让我先去跟她谈谈!”遂手提双锤,迈著大步,就向楼梯上走,只听“咚!咚!咚!咚!”
铁芳也随后赶来,跟著他的背后也向上走,手持宝剑,想乘他不防,就一剑将他扎死。但心中又想,这太不像英雄所做的事了!便不禁犹豫。
吴元猛倒也没有顾背后,他向上直走,并且还笑著说:“你真是雪瓶吗?好!你原来是女扮男装,怪不得你到这里来?敢情你知道她是你的娘?好聪明!咱们两人先谈谈吧!我是你的大哥,甚么事情我都能够给你……”说到这里,他才一步踏上了楼板,却不料“哧”的一枝箭,正射中他的肩头,大约是扎进肉里很深。
他“啊呀”了一声,两双锤都撒了手,“咕咚!恍当”连他的人也整个摔下来了,楼上的弩箭还不住“嗖嗖”往下直放。下面,才拥进里院的一些人,又有几个中了箭,又有几个摔倒、惨叫,惊跑的,狂呼的,声音更是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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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铁芳一连向上面说了几声:“不要放箭!别放箭!别放箭!”
但楼上的却似是没有听见,依然弩发连珠,不断往下来射。铁芳也只得退了下来,心中很是著急,这时外面的人是越来越多,吕道海,鲍坤那些人也全部来了,箭仍往下射。
吴元猛已经站起来了,大声喊嚷说:“你们都一齐上楼,把她揪下来!姓王的,难道到了这时候,你就不帮助我了吗?……”
同时楼上也乱了起来了,那金大娘是挣扎著病出来了,她哭叫著说:“楼下的人都别打!这是……雪瓶,你不是雪瓶吗?难道你不认识我?……”又听“哎哟!……”
铁芳在下面看得清楚,只见春雪瓶已举起了宝剑要杀金大娘,铁芳大喊说:“不可!”他就要飞向楼上去蹿,却又听一声尖声,不知金大娘是被端的,还是因栏杆折断,她自己失足摔下来的,她的身子就飘然下堕,幸亏铁芳的手快,赶上前就把她的身子托住。而楼上的箭又往下直射,吕道海也中箭栽倒了,铁芳抱住了金大娘跑到楼柱旁,连头也不敢抬。
这时楼上的人才发出了话,声音清亮而尖细,正是春雪瓶的语声,她严厉地说:“你们谁敢近前一步,我就射死谁!我是春雪瓶!”
这时金大娘的身子瘫软得如同死人一样,却趴在铁芳的身上微弱地说道:“雪瓶!你竟不认我了啊!……”楼上又说:“我是保护钦差玉大人前来的,我知道这甘凉道上恶霸是吴元猛,还有金大娘也是个女盗首。昨天我就要杀死你们,今天,我再饶你们一次,如果你们敢怙恶不改,再敢图劫玉钦差,我就都不饶!……”
金大娘忽然在铁芳的肩上抬起了头,说:“难道,你不认你的生身娘了?……”但她的这话楼上听不见。
吴元猛又哈哈大笑,忍著箭伤说:“好一个春小王爷!你下楼来咱们谈一谈好不好?”但只听楼上的栏杆和屋檐,都不住“咯吱咯吱”地响,原来春雪瓶已经攀著屋檐,如狸猫一般地敏捷,她上了楼顶去了。
下面有人看见了,就嚷嚷著说:“哎哟!上了楼顶儿啦!”
这时夜色昏沉,一阵狂风刮了来,又将许多只灯笼全都刮灭,四周围更黑了。
那吴元猛大概是因箭伤还痛,使得他更加暴躁了起来,便又抡起来一只铁锤向著楼柱子“咚!当!”地猛敲乱打,喊著说:“我拆了这座楼,看你下来不下来?……”
那楼上的瓦被震得直往下落,窗子玻璃都碎了,响声惊人,一些人都劝著说:“少太爷你拆了自己的楼也没用!那春雪瓶早已跑了!”
铁芳听了这话,就赶紧趁著乱,将那虽然身体尚温,但却瘫得如死人一样的金大娘放在近墙的一个地方,他就不管了。把身上皮袄一扔,他就飞身蹿上了墙,由墙走到外院,外院此时也很乱,柳素兰的那屋里连灯也没有了。
铁芳已顾不了这里的事了,他就提剑,踏著屋瓦,直追下去。听得身后的吴元猛又在喊著:“王兄弟你往哪里去?王仲远!……你跟春雪瓶是朋友吗?……”
此时虽然那吴元猛还在院内,离此很远,但这喊声冲破了纷乱之声,在很远还能够听得清清楚。
铁芳转首两边看了看,见也没有春雪瓶的人影,也便跳下了房,顺著小巷,向北走去。身后那院里的嚣扰,已经渐渐听不见了,但跟前仍有三三五五的人,抡棍捉刀地赶到,看见了铁芳,就都凶声恶气,嚷嚷著说:“你是谁?干甚么的?快说话!……”
铁芳说:“你们快到金大娘那里去吧!那里正乱著,有人放冷箭,你们可要小心!”也不暇细说,他提剑向北就走。
对面的这几个就听出铁芳的声音来了,就赶紧让路,有几个人还带著笑说:“因为吕镖头他们刚才全都去啦,我们才知道那边开了贼,想过去帮忙捉捉。王大爷可知道那贼人跑了没有?……您现在还上哪儿去啊?”
铁芳只匆匆回答说:“你们快去吧!……我是到北边去有事。”随说,他就走出了双碑巷,由吴元猛的家门首经过,见大门半掩,门缝里有灯光,有人语声,可是并没有甚么事。铁芳也料到雪瓶不会再到这里来了,他就贴著墙根走过去,趁著黑暗的夜色,上了人家的房屋,就轻轻地踏著一家家的屋宇。他找到了知府衙门,向下看著那一层层广大的院落,其中虽无照耀的灯光与巡逻的衙役,但是郁郁地,颇含著一种森严的景象。铁芳也不知春雪瓶是否回到了这里,自己恐怕被人看见,遂就赶紧走去,悄悄又回到了广隆客店中,到了自己的屋里,也不点灯,连剑都不肯释手。
他只是不住地发怔,就想,春雪瓶一定是沿途就跟随著自己,她在暗处,我在明处,她看得兄我做的事,我却寻不著她,这是因为我的武艺不高之故。但不晓得我跟吴元猛假意结交之事,不知她明了吗,又不知道她为甚么不肯认她的亲娘,难道因她未受方二一太太的养育之恩,自幼生长在草原上,便这样地无情吗?……
如此想著,就恨不得雪瓶忽然前来,好倾谈一番,但侧耳静听,虽然风吹窗纸,时时作响,屋顶也常有猫儿走过来,隔窗也有客人沉睡,发著惊叫似的梦话,可是并不见“秀树奇峰”的倩影飞来,空将三更、四更迟迟地度过,使他不胜惆怅。天色将至五更,窗纸已发出苍白之色,店里很多的客人都已起来了,有的且预备著走了,要到城门旁去等著开城了。
铁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放下宝剑赶紧出屋,叫店家给他去备马,并嘱咐说:“快些!我要出一趟城,去办事!”
他站在店门外,心中想,昨夜自己的行踪也露出来了,吴元猛已晓得我跟春雪瓶是一起的。但是,现在他为其么不来找我呢?他找了我来,也许是还讲交情,也许就要翻了脸率众与我拼斗,其实那样我并不怕,只是现在……
他这时而此向南不住地看,天色已是黎明了,这条街可还没有人行走,他觉得很奇怪。风冷天寒,皮袄又扔在柳素兰那里,他身上实受不住,转身刚要进去,却忽听见“踏踏踏”一阵的轻微马蹄之声,是由北边来了,铁芳不禁一惊,将身退回店里,却隔著门缝向外去看去听。
这时店里的鸡声齐叫,人语喧哗,街上石头路上的马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少时,即见一条白马的影子就自他眼前驰过去了,铁芳大惊,因为分明看清楚了,马上的人正是雪瓶,直往南驰去,并未转脸儿看他。他赶紧回身往院里跑,几乎跟一个背著行李的人撞个满怀,这个人老大不高兴,开口就骂,他向旁一躲,又几乎把一辆刚装上货物的独轮车了碰倒。这时鸡是喔喔啼,他也高声喊问:“店家!把我马备好了没有?快些备上?”匆匆走到屋里,提了宝剑出来,就抢过马匹,牵著向外走去,到店门外上了马就往南这,少时就到了南门。
只见此处车马拥挤,十分杂乱。在这乱纷纷的情况之下,马匹倒是不少,却看不见春雪瓶跟白马的踪影,过了不多时,两扇城门就关了,车,马,行人等等,更多乱纷纷地,拼命向外去挤,也不知道是有甚么要紧的事,把那又高大又坚固的城门都快挤破了。
铁芳的心里可更急,假若胯下的铁骑能飞腾起来,越城而过,那样心里才高兴。
这时,忽听身后有人大声叫著说:“王仲远!……”
铁芳赶忙回头,看见几辆车、许多人之后,高高地现出来骑在马鞍上的两个人,一是由霸陵来的那个,铁爪鲲鹏吕道海,另一个却是飞虎鲍坤。高声叫他的就是鲍坤,今天的态度忽变,一点也不像昨天那样的和蔼了。他瞪圆了眼睛大喊说:“王仲远,原来你就是韩铁芳呀?我那四个兄弟全都死在你的手里了,你,今天你就得给我的几个兄弟偿命!”
不知他是怎么得来的陇山那四条虎在新疆被伤的消息,他就凶极了,手举著双钩,好像要飞过来钧铁旁的头。
那吕道海却面容有些惨黯,不似昨天那样紫亮了,他大概是因为昨夜受了箭伤,又兼没有睡好觉,但他的态度却十分狂傲。他也手举双钩向铁芳指著,大声地喊说:“姓韩的!你要早说出来真名实姓,吕太爷我倒还可同你深交一交!现在你快出城门去吧,可是你休想逃跑,太爷我跟鲍老大,我们每个人有一对钩,都要叫你尝一尝滋味!”他们两匹马都也同时向前抢来,可又为前面的车马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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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芳一连向上面说了几声:“不要放箭!别放箭!别放箭!”
但楼上的却似是没有听见,依然弩发连珠,不断往下来射。铁芳也只得退了下来,心中很是著急,这时外面的人是越来越多,吕道海,鲍坤那些人也全部来了,箭仍往下射。
吴元猛已经站起来了,大声喊嚷说:“你们都一齐上楼,把她揪下来!姓王的,难道到了这时候,你就不帮助我了吗?……”
同时楼上也乱了起来了,那金大娘是挣扎著病出来了,她哭叫著说:“楼下的人都别打!这是……雪瓶,你不是雪瓶吗?难道你不认识我?……”又听“哎哟!……”
铁芳在下面看得清楚,只见春雪瓶已举起了宝剑要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