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江湖-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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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的环视四周,单不同歇斯底里的狂吼:
“你们如此这般的整我,我绝不会含糊,大不了一条命,单大爷全交给你们这些狗操的……”
铁成刚摇头一叹,道:
“凶残的盗匪大部份就是这样,当他们知道必死无疑的时候,也就豁出去了。”
单不同独目似也将鼓出眼眶外,他恶狠狠的对铁成刚咒骂道:
“姓铁的,你无德,你龌龊,你丧尽天良,现在你走过来,走过来仔细望着你家单大爷,你一定要看仔细,更要牢牢记心头,这样……这样……你才会在夜半三更天想起那位被你坑害而死的单不同呀!”
铁成刚淡然的抚髯笑道:
“干了一辈子捕头,自也难免杀了不少人,那是职责所在,挥刀以维法律尊严,姓铁的杀的心安理得,至今总是一觉睡到老天光,如果有一天阎王老子真的许你找上铁某人算这笔烂污帐,他娘的我也认了。”
便在这时候,另一壮汉拎着鬼头刀走近单不同,冷冷—笑,道:
“姓单的,就私人而言,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是你的作为却有悖人性,下辈子再投胎就换个好样的……”这人话未说完,单不同又是一口血痰吐来,却被这汉子偏头躲过。
于是这汉子左手指边刮着鬼头刀口刃,边低声道;
“姓单的,你闭闭眼忍着点,朱大爷是个杀猪的,必不会令你过份痛苦的……”
“咔”的一刀,银芒疾闪过单不同的左膝,“咚”的一声,单不同大叫一声又昏死过去。
一只自膝以下的小腿,就落在地上。
便在这时候,老太婆一顿拐杖,沉声道:
“够了,石总管,你就着人刨个坑把他埋了吧。”边拉着白凤道:“我们回去。”
白凤与老奶奶二人走了。
铁掌柜却对石总管道:
“石总管,这件事我们可得守口如瓶,谁也不能露出半点口风,别忘了,大刀寨不是好惹的。”
石总管点点头,道:
“那是当然,谁也不会自己搬砖砸自己脚丫子吧。”
铁掌柜走近单不同面前,望望昏死过去而又满身血迹斑斑的单不同,对石总管道:
“姓单的只怕十二斤鲜血流光了。”
石总管一把揪住单不同头发,扯起单不同的面颊,月光下不由“啧啧”两声,道:
“断气了。”
铁掌柜叹口气,道:
“石总管,我先走了一步了,姓单的就烦你找个隐秘地方加以处理。”
石总管摆摆手,道:
“好走,好走!”
铁掌柜是好走,但那是外表看起来的模样,内心中他可是在犯嘀咕,当然,铁掌柜绝非是怕单不同会在半夜三更满身鲜血的找他索命,他姓铁的是在刀口上翻滚的人物,岂会把这种无稽之谈放在心上,而是他忽然想到自己是为什么离开家门来到这山坡上的。
深深吸了口气,铁掌柜难以压制自己的心口狂跳。
于是,他环视四周,月光下什么也未看见。
铁掌柜中犯疑惑——
疑惑那个行人,那个自饭店后逃走的人,他是不是也看到了半山上的那一幕?
而这狡猾无比而又身怀高超轻功的家伙,他该不会也是大刀寨的人吧!
对!还有那如意楼的主人,也是白虎镇上龙头老大的白不凡,他怎的去了大刀寨?
铁掌柜心中暗想,难道江湖上又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暗流激荡,山雨欲来风满楼。
现在——
现在的铁掌柜在思潮起伏中回到白虎镇,东方已见鱼肚白。
铁掌柜是自“福来客店”大门走进去的,然而令店中一个小伙计吃了一惊的,是他问候了铁掌柜以后,才一声惊叫:
“怎么会呢?”
铁掌柜已向二门走,闻言回头问道:
“什么事?”
那小伙计道:
“我一早起来,见掌柜已不在床上,就去叠被子,那被窝还是热的,床下面的尿壶也有半壶尿,我刚才还冲洗以后送回床下呢。”
铁掌柜全身好不自在的道:
“可曾见什么人走进走出?”
几个伙计直摇头。
那小伙计又道:
“大伙这才刚起来,住店的几位客人没一个起来呢。”
于是,铁成刚真的吃惊了。
铁掌柜匆匆奔回卧室里,忙着仔细查看,还好并未失去什么贵重物品,这才稍稍松口气。
晚上。
掌灯时分。
白虎镇上又见热闹起来。
“偷魂老祖”风啸山与小千儿,二人坐在“福来客店”楼下正吃喝呢,突见一位山羊胡子马面老者,夹衫马褂缎面鞋,左手握着两枚纯钢浑圆大钢球,那钢球尚在掌上“嗡嗡”响的旋转着,大踏步的走进“福来客店”,这老者身后面跟着两个中年汉子,其中一人似是面上有几点麻子,二人一身蓝长衫,翻白袖口,叨拾得甚是利落,那稍有麻面的中年人,面皮刮得可真光,在客店吊挂的灯照亮中,他那张面皮还发光呢。
已经进得客店了,前面的老者突然回身对麻面中年人道:
“麻九,你在楼下等着,来了就带他上楼。”
麻面中年人忙哈腰,道:
“二爷你请先上楼,他一到我就引他见二爷。”
便在这时候,掌柜铁成刚已哈哈笑着迎出来:
“原是柴二爷光临,快请楼上雅厢坐。”
是的,来者正是白虎镇东街柴家赌坊的柴二爷。
听得铁掌柜说,柴老二一声哈哈,道:
“铁兄发财。”
铁成刚抱拳道:
“开饭店劳命钱,哪比得二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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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彼此阿谀,彼此哈哈,当然彼此心照不宣。
铁掌柜陪着柴老二上得楼上,满面笑的又走下来,便在楼梯口,他忽的一怔,因为楼下一角,他看到风啸山与小千儿正在开怀吃喝呢。
缓缓的踱到风啸山桌前,铁成刚哈哈一笑,道:
“小店荣幸,再次受到二位照顾,谢谢了。”
风啸山头也未抬的道:
“你开店我吃饭,吃完饭我付钱,完了两不欠,有什么值得谢的。”
又是一声哈哈,铁成刚道:
“话是不错,但如果各位不到我这小店捧场,我福来客店这块招牌就挂不起来。”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
小千儿连眼皮也未抬的只顾着夹菜往嘴巴塞。
铁掌柜心中暗想,白虎镇出现这两个人,正不知要发生什么事了。
心念间,他低声向风啸山道:
“昨日我请二位吃酒,实在说连我这个作东的人也感不尽兴,也许昨日二位有事,所以我也就未便硬留,二位如果今日空闲,铁某人愿再陪二位喝几杯如何?”
缓缓放下酒杯,风啸山先是打量铁成刚一眼,道:
“大掌柜的,要说你不该改行开饭店。”
铁成刚一怔,道:
“你老兄的意思是—一”
铁成刚一笑,又道:
“为什么?”
淡然一笑,风啸山道:
“当捕头至少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就如同刚才你见了姓柴的吧,如果你是哪个府衙的捕头,只怕姓柴的反过来把你当祖宗了呢。”
讪讪的一笑,铁成刚道:
“本来是想继续干下去的,只可惜道上朋友给我姓铁的脸上涂颜色,几个案子破不了,不自动下台,难道还厚颜无耻的等人来开不成?”
风啸山轻点着头,道:
“从某一方而看,你还算是有那么一些良心,不似那些会做官又恋栈不去的,他们如果大案难破,干脆来个大调动,南阳府的走马洛阳重上任,洛阳城的调到南阳另开张,只苦了一般百姓了。”
铁成刚一笑道:
“所以说,我铁成刚这是宁喝开眉粥,不吃黑心肉。”
不料风啸山转首环视店内,又道:
“铁掌柜。容我问一句不当问的话如何?”
铁成刚满面笑意的道:
“你老兄有什么话只管问。”
风啸山一笑。道:
“大掌柜,你能在这白虎镇上撑起这么—家大饭店,只怕得不少银子吧?”
铁成刚一听,心中当然明白,当下道:
“不错,总得个三五千两银子。”他嘴角一撩,又道:“不过这些银子全是铁某几十年来的积蓄,换句话说全是血汗银子,也是玩命换来的。”
呵呵笑了一下,风啸山道:
“大掌柜,你多心了,哈哈……”
凑近身子,铁成刚低声问:
“兄台可是姓风?”
风啸山双眉一扬,道:
“我姓雷。”
轻摇着头,铁成刚道:
“老兄,你就别逗啦,须知我这是诚心攀你这位朋友的,又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
风啸山道:
“朋友贵相知己,朋友岂能随便交,大掌柜,就凭我二人在你店里吃过几次饭菜,你就要同我交朋友了?”
铁成刚道:
“朋友义相交,这句话谁也懂,但那也得相交以后慢慢来,老兄,凡事总得有个开始吧。”
风啸山道:
“你的话也有道理,且容我稍加思考。”
突然间,站在店门口的麻面汉子,边伸手撩起长衫下摆匆匆走下台阶,边哈哈笑道:
“好,好,吕兄呀,终于等到你了,我们东家正在楼上为吕兄摆酒接风呢,快请……”
灯光下,只见是一个清瘦的高汉子,那模样该不会四十岁,也是满面刮的光溜溜的,露出长袖外的—双出奇白嫩细手,又薄又大,如今他到了麻面汉身前,满面春风的直打哈哈,他未能伸臂迎抱麻面汉,而麻面汉却挽住他的—臂,光景是多年老友未见面了。
二人边往店中走,那姓吕的笑道:
“路上耽搁一阵晚了,害得朱兄久等,真对不住。”
姓朱的麻面汉坦然—笑,道:
“没等多久,我们上楼吧!”
店中一角,铁掌柜起身道:
“老兄,柴二爷的客人到了,我上去招呼—声,马上就下来,今晚我们畅谈一夜如何。”
风啸山稍一思忖,点头道:
“好吧,哪儿不是交朋友的,我们等你。”
铁掌柜相当满意的登楼而去。
风啸山冷冷一哼,对小千儿道:
“小子,你看到刚才进店那个白面瘦子了吧?”
小千儿道:
“看的可清楚呢。”
风啸山遂低声,道:
“那人叫吕太白,外号人称吕仙,江湖上有名的赌王就是此人,姓柴的今晚把这姓吕的请来,必然有事相求。”
小千儿笑眯眯的道:
“师父,小千儿倒想去柴家睹坊见识见识呢。”
轻摇摇头,风啸山道:
“今晚我们要听听姓铁的口气,他一心要结交朋友,那绝对是假,我们又不能马上离开这白虎镇,总得等到他们到齐了才行动。”
总算风啸山露出了这么一点口风,原来他与小徒儿在这白虎镇上等什么人的。
小千儿摸摸肚皮,笑道:
“八月节都过二十几天了,要说他们也该来了。”
风啸山突然对小千儿道:
“别管这么多,你若吃饱,就去把家伙取回来,别忘了我传给你的那把家伙可是个宝贝呢。”
小千儿笑道:
“要不是昨晚我在掌柜那热被窝睡过头,昨晚我就把东西取来了。”
望望四周客人,风啸山低声道:
“去吧,早去早回来,我就在这客店找间房子暂住下来等你。”
一抹嘴巴。小千儿起身就往店外走。
风啸山招来伙计,道:
“替我弄间客房。”
那伙计忙笑道:
“敢情今晚要住在小店了?”
风啸山指着走来的掌柜,道:
“这要问你们掌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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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铁掌柜闻知风啸山要在店中住下,真是喜出望外,立刻命伙计清出一间大客房,边对风啸山道:
“且等这一阵忙过去,兄弟我就前去见兄台。”
点头一笑,风啸山轻松的跟那伙计向后面走去。
这时候风啸山心中在盘算,你小子的阴谋未抖出之前,我是不会轻言离去的。
明月从东照来,照在如意楼后院的天阁楼上面一片柔和光芒,那雕梁画栋与琉璃绿瓦,隐隐显示出这座天阁楼的清雅与富丽,现在——
现在却正从天阁楼上传来了清脆动听的八弦琴声,那么的柔和与诱人遐思。
小千儿狸猫似的跃过高墙,隐身在天阁楼下的栏杆边,淡淡的花香却几乎使他打了个喷嚏。
缓缓仰颈向阁楼上一探,里面似是有个人影在晃动,小千儿绝想不到“浪蝶”单不同昨夜已遭毒手,因为他相信由于自己的那把尖刀,单不同可能免不了受些皮肉之伤,至于是想取单不同的性命,只怕不太容易。
小千儿的想法是正确的,但他哪里会想到半途上由于自己引出个铁掌柜而使得单不同被如意楼的人一卸八块!
便在这时候,远处走来一个大汉,这大汉手中正托了个木盘,盘中两个细瓷碗,还正在冒热气呢。
这大汉走到天阁楼外,高声道:
“老奶奶,小子给你送燕窝粥来了。”
天阁楼下面的两扇木门打开来,有个丫头跑出来接过木盘子,笑道:
“你回去吧,盘子碗杓我会带回前面去的。”
那大个子笑道:
“老奶奶他们……”
“在楼上呢,也就快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