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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云海争奇记-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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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早晨开船,便被迫上,曾在岸上呼唤搭船。我看他们来路不对,尚不知有此本领,他们也不知我的姓名来历,仅在搭船未允和我答话时,看出我是保护他们对头行路的行家。两下一对面,这两人都是年轻性急,见我仁立相待,又疑我已知他们行藏,离了官船特地窥伺他们的踪迹,张口就没好气,几句话就要一对一和我动武,连姓名也不肯说。我见他们面无邪气,不似绿林宵小,又有这身本领,不由动了怜才之念,存心磨练,也不将姓名说出,只约他们同往系龙洲上留云阁后决一胜负。他们还恐我看出他们水上飞行功夫,借词推宕,怯敌逃避,又恨我话说得挖苦,想给我点苦吃,说岛前浪大,船不能近,怕人看见,不如换个地方当时较量。我特意怄他们,先说非往原地不肯交手,决不换地方。等他们口风越逼越紧,快要蛮来,才说我也是立竿见影,要打架当时就打,没的耽误工夫,我先往洲岛上等你们去。边说边往江里跑。他们见我也能踏波飞行,方知遇见劲敌,连忙追来。

“三人一同到了洲上,倒也言而有信,只着一人和我打,和你今日一样。我先只守不攻,打到月上中天,又换一人。动手后我已看出他们的路数,越有成竹,一味逗他们发急,始终不还重手伤他们。连经几次替换,他们正气得咬牙切齿,无可奈何,我又说你们用车轮战法,好少受点累,太占便宜了,我不于。要你们一拥齐上,两打一,我干,否则我心里不快活,就要走了。他们听我说反话,越发气大,我又连逼几次,借此收回前言一同夹攻。因知他们师父好强,败在我手,虽不见丢人,终是不快,不愿伤他面子。等他们累得快要精疲力尽,欲胜不可,欲罢不能之际,才拿话点他们。他们也想起我身法手法和年纪口音,俱似他们师父常说的人,一点就透,忙即喊停了手,问我毕竟是谁。

“我说姓萧,问他们师父可是天池渔父?两人一听,吓得立时拜倒在地,自认冒犯,再三求我,当晚的事在外面不要对人提,免他们师父知道,吃罪不消。我问姓名,才知一名戚恒,一名龙济,乃天池渔父施博民十年前收的两个前明忠烈后裔。因见我和洪家一路,知仇难报,好生懊丧。我知施博民家法谨严,门徒至少苦练十年才许出外。戚恒、龙济二人出道不久,洪父是个文人,去年病故任上,居官清正能干,何事会与他们结此深仇?问又不说实情,只管一同垂泪,并用婉言间我与洪家有无深交,此次护行是否受人之托,到了地头便算交代?我连日细查洪家父子为人极好,洪子天祥更是好资质,从小就练童子功,文武全才,决不致有为恶之事,立意解围。对二人说了,此行实是受人之托,但洪父已死,洪天祥人甚光明好义,到底因何成仇,只要有道理,我必不强出头作解人,二人才说了实话。

“戚恒原是前明大将戚继光之后,乃祖流宦广西,与龙家联了姻亲,二人原是姑表兄弟。明亡时,两家祖父全是武职,明亡一同死难。二人各有一妹,两兄同岁,两妹也同岁,兄妹相差只两岁,幼遭孤露,一同寄养在龙济的族叔、土豪拐子龙福家中,龙妻泼悍异常,从小受尽折磨。二人到十二岁上,便因牧牛被盗,亡命逃出,为天池渔父救去,收归门下,一住十年。照着本门规矩,只一立誓从师,不到学成,任何大事,不得借口下山。二人因念两个弱妹尚在虎穴,俎上之肉必无善果,又当出嫁之年,难保不受恶人凌践。一想起时,如坐针毡,几次向师跪请,俱遭申斥。最后一次,虽有‘否极则泰,无庸你们操心’的话,终是句虚言,在自焦急,无计可施。好容易盼到学成下山,师父各给了些川资,忙跑回梧州故居,夜寻仇人龙福一问,两妹已都不在,推说病死,又指不出坟墓开验。龙济不便下手,由戚恒把龙妻先行杀死,再逼间龙福两妹下落。

“龙福料知不免,推说梧州知府恶子洪天祥前年随父下乡,路遇两妹,爱她们美貌,强抢了去,意欲霸占为妾;抢到衙门,便即自尽。戚恒知他素常拐卖人口,无恶不作,定是串通,卖与洪子为妾,不从自尽。又想起出走前一二年,两妹年才八九岁,貌颇秀美,龙妻虽仍虐待,却严督头脚,不令做粗事等情。乘人不觉,连龙福一齐杀死。次日一打听,洪父已然转任,不在梧州。连访数月,日前才探出洪父病故南宁任上,洪子扶枢回籍,业由水路起行。沿途赶来,在此相遇,未及下手。我一听,愈料事有差池,便说洪子好武,虽然学而未成,但他自今身犹童子,不肯娶妻,焉有纳妾之事?好在我你初见,他事也不深悉,你休冒昧,致贻后悔,可同我回至船内,当面究问,真有此事,我便受人之托也不管了。

“二人方自心喜,我又教他们一番话。赶到停船之所,天光大亮,船已在黎明时趁着顺风开走。事也真巧,追出二十多里,那一带山岭绵延,到处奇峰怪石,险峻非常,仅有一条纤道盘旋上下于断岸危壁之间,荒凉已极。眼看船在江心张帆下驶,快要迫上,行处地厌,不容并肩。我独在二人身后,仿佛听得头上有人说话,抬头一看,见悬崖顶上有一道装打扮的女子缩身回去,行动甚是迅速。知非寻常人物,以为无心相遇,崖顶高峻,看不见顶,忙着上船,没有理会,依旧和二人踏波飞行。到了船上,回望前崖,已无人影,也就罢了。随和三人引见,照着预定之言一盘问。据洪天祥说,他父在任上时,为求民隐,常命天祥同了一个姓牛的武师前往四乡访察,已然得知龙福许多劣迹。这日随父下乡相验,偶离尸场,同了牛武师闲游,不觉走远。听一乡民说起,前村江边小船上有两个美貌女子啼哭投水,被船上人救起关人舱内,说是岑抚台少爷用重价买来的使女,轰散闲人,不许近前,现时正和龙老爷在船上说话,想必又是他家卖出的人。

“天祥知道卸任湘抚岑嘉是父亲同年好友,人颇方正,只是生性有些惧内。乃子岑皓是个花花公子,恃乃母宠庇和门阀财富,无恶不作,现时侨寓平乐,虽没以前在乃父任上凶横,依旧仗着财势,到处强买民女为妾,日久生厌,稍不如意,便遭凌虐,常时逼死人命,又惯于结交官府。人人侧目,无奈他何。新在平乐城外万花溪建了一所花园,恣意淫乐,姬妾侍婢不下百人之多,心还不足,仍在四外寻访,巧买豪夺。乃父终日伏案精研宋学,不出门一步,也不见人,儿子只管怨声载道,他却睡在梦里,这次既有恶霸龙福在场,其中必有隐情冤抑,忙即跟踪赶去。到时龙福刚和恶奴作别回去,船正要开,吃天祥跳上船去一看,船上果绑有两个绝色少女,口中塞了东西,正在拼死强挣。一个大脚山婆手持藤鞭,连打带骂。天祥一喝问,恶奴自然不服,两下动起手来。恶奴人多,也非二人对手,全给打倒,只由水中逃跑了一个。恰好洪父相验完毕,见子不在,自坐轿子回城,派了手下班头催他回去,相助放了二女,连恶奴一齐带回府衙发落。

“天祥毕竟年轻,当时只顾作了义举高兴,经班头一催,急于回城,竟忘了去捉龙福。平乐与梧州原只一江之隔,他这里回衙不久,岑家也得了信。狗子岑皓与龙福狼狈为好,恶行甚多,知洪父能吏而并循吏,风骨非常,事情说大就大,万瞒不住,只得哭求恶母,逼着乃父写信求情。这时洪父的信还未到,乃父只知乃子派人过江买妾,因家人不会说话,得罪官差,连人捉去,还不知他许多为恶之事,就这样已气了个发昏。内慑宠妻,又怜独子,只得舍老脸写了封信,请洪父看在老同年的交情,不要深究;两女任凭择配,或发还母家。洪父接报以后,将两女交给夫人安顿食宿,好好看待。正一面给老岑发信,一面命人去拿拐子龙福,不料龙福知官府厉害,恐因此勾起以前逼死人命重案,早已闻风远飏,不曾拿到。洪母问明两女是宦家忠裔,甚是爱怜,当时认为义女。洪父第二日接了老岑的信,细一寻思,也准了人情,只回信给狗子和盘托出,将恶奴从重枷责发落,并未深究。

“二女一名兰娃,一名菊娃,俱是乳名,洪母给她们在府衙后园安排了一个清静住所,命贴身心爱丫头玉翠随伴服侍。二女在龙家受尽折磨辛苦,一旦难中遇救,洪母又待若亲生,知恩感激,甚是亲热。不料住不到两月,龙福刚从乡下缉拿到案,因在夜间,押入班房未及审讯。半夜里玉翠拿了一封信慌张来报,说二女当晚别母回园,和玉翠三人同坐月下,述说身世。各人想起兄长幼年逃亡,久无音信,吉凶莫卜,更不知今生能否相见。又谈起前在龙家所受的罪,后来逼卖,求死不得,如非恩兄仗义相救,得拜在二老膝前,出生入死,此时不知要受多少摧残污辱。越想越伤心,互相抱头痛哭起来。

“玉翠正在劝解,忽从当空飞落两人,一个男于是个白胡子老头,头戴斗笠,背插短短一根钓竿;另一人是个年轻道姑,穿得一身白,比二人长得还要好看。三人吓得要叫,被道姑止住,自称姓余,是个仙人,受了二女兄长重托而来。二女兄长现在老头门下为徒,已然学会好些本领,因怜两妹在龙家受罪,屡向老头哭求救渡。老头门下不收女徒弟,才请道姑同来,接引上山学道。日里去到龙家,正值龙福偷偷回家取物,被官差缉获。向人打听,那左近一带俱是龙家党羽,俱说二女已在前两月被知府少爷行强抢去霸占为妾,如今又将二女叔父诬捉了去治罪。老头原知龙家底细,虽是众口一词,并不甚信。近城再问,因本地民情朴厚,不喜多管闲账,二女被抢的事,虽说不出就里,但都异口同声说龙福是个恶棍,治罪应该,盛称知府少爷少年义侠,心地长厚,又精武艺,常助乃父办案,擒拿生番,是个好人。因此夜人府衙,要将二女接上山去,收为徒弟。

“二女先不甚信,及至盘问乃兄出走时的衣着年貌、口音名姓,无一不对,有一个背上腰间还长有四十六粒朱砂痣,俱说得详详细细,方始深信,拜倒地上。原意禀明恩父母再行随往。道姑却说:‘那样你哥哥便见不着,你想学道也无望了。’二女觉这样走太不过意,在龙家时没教读书写字,无法留信,苦求告别不许,道姑又说不听就走,正急得直哭。老头笑道,‘此女天性真厚。’随取一信交与玉翠,代二女转呈二老。玉翠先是害怕,要溜回报信不敢,正在为难,接信忙往上房飞跑。才一转身,耳听一声‘走吧’,脑后似有电光一亮,回头一看,仿佛一道闪电裹住几个影子越墙飞去,晃眼不见。

“洪母闻报大惊,一看信,才知那老头名叫天池渔父,道姑乃峨盾剑仙。老头起初来意,不过受了门人之托,只想二女得所,不受好人虐待,并未一定收徒带走。今早路遇余道友,说起偶从府衙花园经过,看见两个少女资质甚好,均非尘世中人,意欲引渡入门,因有事往别处去,未及亲询,今日特来查探他家情况。自己便说,另有两个难女,都是门人弱妹,现在龙家受苦,邀她同往观察,如是美质,接引了去,自己也省得为他们安排,岂非一举两得?及至探询结局,知府并无女儿,两下竟是一人,现在夜入后园,已由道姑将二女带回山去。龙福刁狡凶顽,他如知二女失踪,必要借词‘公子霸占民女’,放刁上控。好在以前救人回衙,时已天黑。本官仁厚严明,办案照例不许向外泄露,成了习惯,当日屡向人打听,除龙贼同村近党外,竟无一人知底细。龙贼虽是积恶如山,因其狡诈多智,善于规避,论律却无死法,这次人证已失,更难办罪。此贼早晚难逃天诛,其数未尽,不妨暂宽一时。只今晚事要紧秘,问案以前,先着人对他露点口风,说二女是本官以前久失音踪的亲戚至好之女,现已收为义女,爱如掌珠,并为许婚省城贵官为媳;明早升堂,先拿风闻虐待骨肉,私贩人口,卖良为贱等虚话,威吓喝间一番。他知二女许给贵官子弟,决不愿其抛头露面对质公堂,定然狡赖不认,反向官要质证。等套出他家中无此二女,也未逼卖的口供,让他画押,具了甘结。如不出气,再追问别的枝节,借故重责一顿,轰出衙去,不满三年,必有人寻他报仇,身首不保。当下请进洪父一商量,只得依言行事。过不多日,洪父便自调任,现已病故任上。因屡次搜拿生番和著名盗贼,结有不少仇家,龙贼也是仇人之一。行前承一高僧告密,并代请我顺便护送回籍,二女去后,也无音信,不知下落。

“戚、龙二人听到二女失踪,已知事有误会。说完,我又给三人说了真情和来意。正谈得起劲头上,所经之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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