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恩仇录-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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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武艺高强,并不理会,跳进房去,只见几个佣仆正在赌钱,桌上放了几百文铜钱,见他进
来,吓得齐声大叫。
顾金标暗叫:“晦气!”正想退出,外面梆子急敲,火把明亮,十多人持刀拿棍赶来,
忙破窗而出,跃上屋顶,只听得飕的一声,脑后生风,他回手一叉,把掷来的一块石子砸
飞,一纵身间,已抢到投掷石子之处,人刚扑到,迎面一剑刺来。微光下见那人身穿黑衣,
身手矫健,顾金标连日受气,始终找不到敌人,这时那里再肯放过,刷刷刷三叉,尽往敌人
要害刺去。那人正是李沅芷,见顾金标出叉迅捷,拆了数招,虚晃一剑,回身就走。顾金标
持叉赶去,见那人回手一扬,一阵细小暗器嗤嗤之声,破空而至,他在孟津郊外吃过苦头,
知道金针厉害,当即一个筋斗翻下屋顶。下面众人吆喝拥上,顾金标钢叉挥动,众人刀棍纷
纷脱手。他再上屋顶追寻时,敌人早已不知去向。
顾金标回归客店,气愤愤的说了经过。哈合台连连叹气,道:“早知道我就和你同去,
两个人总截得住他。”滕一雷道:“还说甚么?这就走吧,别等天明付不出房饭钱,面子上
太也过不去。”刚结束定当,忽然有人拍门,三人相望了一眼,各持兵刃在手。哈合台去开
门,进来的却是店中掌柜。他手中拿了烛台,说道:“小店本钱微薄,请客官们结了房饭钱
再走。”原来他在梦中给人推醒,告诉他这三人没钱付账,就要溜之大吉。他披衣坐起,推
醒他的人已不知去向,忙来拍门,果见滕一雷等要走。顾金标发了横,说道:“老子没钱使
啦。柜上先借一百两银子再说!”钢叉当啷啷一抖,迫着掌柜的去拿银子。掌柜苦着脸转身
出去,忽然外面喊声大作,一群人大叫:“别让飞贼跑了!”三魔从大门中望出去,只见店
外灯笼火把齐明,人声喧哗,总有百十来人,一叠声的大叫:“捉飞贼啊!捉飞贼。”滕一
雷铜人一摆,叫道:“上屋!”顾金标扭断了柜台上的锁,抓了一把碎银子放在袋里,三人
上屋而去。
关东三魔心想掌柜半夜里来要账,这许多人来捕拿,一定也是霍青桐捣的鬼。顾金标和
李沅芷当面交过手,见他是个汉人少年,不是回族女子,只道敌人另有帮手,不敢托大,三
人每晚真的轮流守夜。口中污言秽语,自不知骂了多少脏话。这天快到嘉峪关,滕一雷道:
“此去是敌人的地界,可要加意小心。”后半夜是哈合台轮值,正有些迷迷糊糊,忽听屋子
后面两块小石投在地上,知道夜行人“投石问路”探听动静,忙悄悄推开窗子,掩到后面去
想生擒敌人。等了好一阵,始终不见有人跳下房来,前面顾金标却大叫起来。哈合台一惊:
“糟啦,又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忙奔回去,只见滕顾两人手中拿了烛台,逃出房外,十分
狼狈。哈合台拿烛台往窗口一照,吃了一惊,只见屋里地上、炕上、桌上都是青蛇与癞虾
蟆,到处乱蹦乱跳,窗口有两个竹篓,显是敌人用来装青蛇、虾蟆的。滕一雷骂道:“也真
难为这臭丫头,捉了这许多丑家伙来。”他们又怎知道,李沅芷因余鱼同对她无情,心中万
分气苦,这事用强不行,软求也不行,满腔怨怒,无处出气,一路上尽想出诸般刁钻古怪的
门道来和他们为难。这些青蛇与虾蟆是她花了钱叫顽童捉的。虽是儿戏胡闹,却也令三魔头
痛万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所以受到这种种困扰,竟是因那丑脸秀才不肯爱这位提督小姐
而致。
几次三番的一闹,关东三魔晚上不敢再住客店,尽往古庙农家借宿。李沅芷知道自己武
功与他们相差太远,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招惹,希奇古怪的恶作剧却仍是层出不穷。她一个娇
滴滴的姑娘万里独行,黄沙侵体,相思磨心,若不拿三魔来出气泄愤,只怕途中早就病倒
了。就这样,四人前前后后的来到回疆。众人听李沅芷咭咭咯咯的说来,又是好笑,又是吃
惊,都为霍青桐担心。陈家洛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寻她去。”徐天宏道:““关东三魔
不可轻敌,得多去几人。总舵主两位先去。李姑娘和他们最熟,第二拨接应,唔,一个人去
太危险,请十四弟同去。我们夫妻第三拨接应。四哥四嫂和其余各位在这里守着张召重。”
陈家洛道:“好!”骆冰把白马牵过来让他乘坐。香香公主骑了红马奔来,道:“走吧!”
两人并辔而去。不久余鱼同与李沅芷、徐天宏和周绮两拨,先后离了大营,向东北方追去。
当日午后,文泰来等正和木卓伦在帐中闲话,回兵来报,和尔大被人救去,看守他的四名战
士都被人杀了。木卓伦吃一惊,和文泰来等同去察看,见三名回兵中剑而死,另一名胸口插
着一柄匕首,柄上缚着一张白纸,上写:“张召重拜上红花会众位英雄”十二字。文泰来一
股怒气从心中直冒上来,将字条揉成一团,力透掌心。卫春华要讨来看,文泰来摊开手掌,
字条已成片片碎纸,随风如蝴蝶般飘出帐外。木卓伦心下惊佩:“上次与他们无尘道长交了
手,只道天下英雄尽于此矣,哪知这位文四爷却也如此了得。”文泰来对木卓伦道:“木老
英雄,你在这里围困清兵,我们去追张召重那奸贼。”木卓伦点头称是。文泰来率领卫春
华、章进、骆冰、心砚四人,在大漠中辨认马蹄足迹,连夜追踪。霍青桐大胜之后,心中反
觉说不出的寂寞凄凉。那天晚上在帐中思潮起伏,听帐外回人弹着东不拉,唱着缠绵的情
歌,更增惆怅,想起父亲对自己怀疑,意中人又爱上自己妹子,妹子是己所深爱,决不愿和
她争夺情郎,柔肠百转之下,悄悄起身,留了一信给父亲,带了兵刃和师父所赐的两头巨
鹰,上马向东北而行,心想:“还是去跟着师父,随二老在大漠中四处飘泊。这个身子,就
在茫茫黄沙中埋葬了吧。”她病势不轻,仗着从小练武,根基坚实,勉强支撑。在大漠中行
了十多日,离天山双鹰所居的玉旺昆还有四五日路程,已是疲累不堪,当晚见一个沙丘旁生
着些干枯了的铁草,便让坐骑咬嚼,张开了小帐篷过夜。
睡到半夜,忽听远处有马蹄之声,三乘马从东而来,走到沙丘之旁,坐骑去吃干草,不
肯走了,三人便下马休息。他们隔着沙丘没瞧见霍青桐的帐篷,三人说起话来。霍青桐听他
们说的是汉语,当时迷迷糊糊的也不在意,忽听一人骂道:“这翠羽黄衫害得咱们好苦!”
霍青桐心中一震,忙用心倾听,又听另一人怒骂:“这贼婆娘,老子抓到她不抽她的筋、剥
她的皮,老子十八代祖宗都不姓顾。”原来这三人就是关东三魔,他们追入大漠,听说回人
在西与清军交兵,便向西赶来。三人不敢向回人问路,在沙漠中兜了个大圈子,比李沅芷落
后了十多日,这晚说也凑巧,只因双方坐骑都要吃草,竟和霍青桐只隔一个小小沙丘。当日
陈家洛赶来报信,连日军务恍惚,霍青桐又故意避开,因此关东三魔寻仇之事没机会提及。
陈家洛眼见她在大军环卫之中,区区三魔,又何足惧?也不急于述说。霍青桐听这三人竟是
冲着自己而来,只道是兆惠手下的残兵败将,再听下去,却又不对。只听一人道:“阎六弟
这样好的功夫,我就不信一个娘们能害死他,这婆娘定是使用诡计。”另一人道:“那还用
说?所以我说老二老四,这次可千万别莽撞。这里回人成千成万,咱们只能暗算,决不能跟
她明斗。”霍青桐这才恍然,原来是关东六魔一派的人到了。大漠上一望数十里,自己又在
病中,无论如何躲不开,只有见机行事,用计脱身。又听一人道:“皮囊里的水越来越少
啦,此去也不知还要再走几日才找得到水,打明儿起大家再要少喝。”说着便在沙丘旁睡
倒。霍青桐心想:“我不如自己迎上去,想法儿领他们去见师父。”次日清晨,关东三魔睁
开眼,见了霍青桐的小帐篷,略感讶异。霍青桐这时已脱去黄衫,帽上的翠羽也拔了下来,
把长剑衣服等包在包中,空手走出帐来。滕一雷见她一个单身女子,说道:“姑娘,你有水
吗?分一点给我们。”说着拿出一锭银子。霍青桐摇摇头,示意不懂他的汉语。哈合台用蒙
古话说了一遍。霍青桐部下有蒙古兵,天山北路蒙回杂处,她也会蒙古话,当下用蒙语答
道:“我的水不能分,翠羽黄衫派我送一封要紧的信,现今赶去回报,坐骑喝少了水跑不
快。”一面说,一面收拾帐篷上马。
哈合台抢上前去,拉住她坐骑辔头,问道:“翠羽黄衫在哪里?”霍青桐道:“你们问
她干么?”哈合台道:“我们是她朋友,有要紧事找她。”霍青桐嘴一扁道:“当面扯谎!
翠羽黄衫在玉旺昆,你们却向西南去,别骗人啦!”一抖缰绳要走。哈合台拉住辔头不放,
说道:“我们不识路,你带我们走吧!”对滕顾二人道:“她是到那贼婆娘那里去的。”关
东三魔见她一脸病容,委顿不堪,说话时不住喘气,眼看随时就会倒毙,没半分像是身有武
功,自是毫不怀疑,欺她不懂汉语,一路大声商量,决定将到玉旺昆时先把她杀了,然后去
找翠羽黄衫。顾金标见她虽然容色憔悴,但风致楚楚,秀丽无伦,不觉起了色心。
霍青桐见他不住用眼瞟来,色迷迷的不怀好意,心想他们虽然不认得自己,但到玉旺昆
尚有四五天路程,这数日中跟这三个魔头同行同宿,太过危险,于是撕下身上一块花布,缚
在一头巨鹰脚上,拿出一块羊肉来喂鹰吃了,把鹰往空中一丢,那鹰振翼飞入空际。滕一雷
起了疑心,问道:“你干甚么?”霍青桐摇摇头。哈合台用蒙古话询问。
霍青桐道:“从这里去,今后七八天的路程都没水泉。你们水带得这么少,怎么够喝?
把鹰放了,让它们自己去找水喝。”说着又把另一头鹰放了。哈合台道:“两头鹰又喝得了
多少水?”霍青桐道:“渴起上来,一点水也能救命。再过几天你们便知道啦。”她怕他们
下手加害,故意把道路说得长些。哈合台喃喃咒骂:“在我们蒙古,就算在沙漠中,那有接
连七八天的路程上找不到水的。真是鬼地方!”
晚间在沙漠上过夜,霍青桐在火堆旁见顾金标的眼光不住溜来,暗暗吃惊,走进小帐篷
后,拔剑在手,斜倚在帐门口,不敢就睡,等到二更时分,果然听到有脚步声轻轻走近。她
心中剧跳,额头冷汗直冒,心想:“数万清兵都灭了,可别在这三人手中遭到报应。”忽觉
身上一寒,一阵冷风从帐外吹进,原来帐门的布带已被顾金标扭断,走进帐来。他怕霍青桐
叫喊起来,给老大、老四听到不雅,上来就想按住她嘴,哪知却按了个空,毯子中竟没有
人,再伸手到一旁去摸,脖子上一凉,一件锋利的兵刃抵住了项颈。霍青桐用汉语低声道:
“你动一动,我就刺!”顾金标空有一身武艺,要害给人制住,哪敢动弹?霍青桐道:“伏
在地下!”顾金标依言伏下。霍青桐剑尖抵住他的背心,坐在地上。两人僵持不动。霍青桐
心想:“如杀了这坏蛋,那两人不肯甘休,只好挨到师父来救再说。”
等了一个更次,滕一雷半夜醒来,发觉顾金标不见了,跳了起来,叫道:“老二,老
二!”霍青桐低喝:“快答应,说在这里。”顾金标无奈,只得叫道:“老大,我在这里
啊!”滕一雷笑骂:“这风流的贼脾气总是不改,你倒会享福。”第二天清晨,霍青桐直挨
到滕一雷和哈合台在帐外不住催促,才放顾金标出去。哈合台怨道:“老二,咱们是来报
仇,可不是来胡闹。”顾金标恨得牙痒痒地,有苦不敢说,如把这件倒霉事说出来,那可是
终身之羞,决意今晚定要遂了心愿,到得地头再把她一叉戳死。
到得半夜,顾金标右手握虎叉,左手拿火折,闯进帐篷,心想就算这女子会武,三招两
式,还不手到擒来,火光下见她缩在帐篷角里,心中大喜,扑了上去,突觉脚上一紧,暗叫
不好,待要反跃出帐,双脚已被地下绳圈套住。他弯腰想去夺绳,被霍青桐用力一拉,站立
不稳,仰天跌倒,只听她低声喝道:“别动!”长剑剑尖已点在小腹之上。霍青桐心想:
“像昨晚那样再僵持一夜,我可支持不住了。但又不能只毙他一人,必须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