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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卧虎藏龙-第59章

小说: 卧虎藏龙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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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一步,缩身举剑向前一推,李慕白就吓了一跳,因为剑几乎被她的青冥剑碰着。

李慕白就撤步倒剑,摆手说:

“不用战了!你的武艺不错,我看你的剑法、步法像是从九华山学来的,我们原是一家。现在我只问你的师父是谁?还有你晓不晓得哑侠的下落?”

玉娇龙不住地喘着气,摇头说:

“我都不知道,不过我不能服你!今天我已然同那些贼战了多时,气力不胜了,不然,叫你李慕白当时就死于我的剑下!”李慕白只淡淡地一笑,胖子也怔了。

陶家的那几个残余的庄丁早就都吓跑了,岸边只飘泊着几匹马。玉娇龙的那两匹马虽已跑出了很远,倒是没有丢失,马上驮的东西也都安然无恙。玉娇龙提剑赶上那躲得远远的绣香,就喘着气问:

“雪虎呢?”绣香却抽搐着说:

“本来我都抱住啦!那几匹马一撞我,我就倒下啦!雪虎也跑啦!’,她又悲哀地叫着:

“雪虎!雪虎!”

玉娇龙一顿脚.眼泪便汪然流下,她也边哭边叫:

“雪虎!雪虎!”她向四下里看,只见眼前是滚滚的流水,莽莽的沙滩,几匹马还在悲嘶着,身后是无边的田禾,远处是疏柳、长桥、夕阳,不远之处的李慕白跟那胖子还站在那里望着她,到哪里去找那白毛儿黑鼻子的雪虎呢?她呜呜地哭着,绣香就劝着说:

“天快黑了,大爷!咱们先找个地方住去吧。明天再来找雪虎,也许就在麦地里藏着啦,大概丢失不了。”

李慕白跟那胖子已上马往西去了。胖子在马上还不住地回头。玉娇龙又哭着叫了几声雪虎,便颓然坐在了地上。阵阵河风吹得她很冷,天也渐渐黑了,暮鸦成群地往山那边飞,绣香又劝了半天,她才拭了拭眼泪,站起身来。她叫绣香把那两匹马牵了过来,打开衣包,另拿出一件青绸的男装衣裳穿上。她又摸了摸另一只包袱,知道里面的首饰匣没有丢,那里面就有那两部《九华拳剑全书》,她才放了心。

看看四下无人,她就悄声嘱咐着绣香说:

“雪虎丢了还许能找着,只是这首饰匣……”绣香点头说:

“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也在意,绝不能让它也丢了!”玉娇龙说:

“只要你眼睛看到了就是啦!也不用时刻不离手,看得严不如叫别人不介意才好!”绣香又点头。

玉娇龙把两匹马分开,东西也叫两匹马载着,她就扶了绣香一把。叫她先上了马。在暮色之中,她又向四下看了看,才收剑扳鞍上了马。这时她才觉得双腿酸痛,全身也很难受,因为今天被李慕白连推了两回,臂上、手上已有不少擦破的轻伤。她狠狠地咬着牙,绝不服气,誓要休息几日,再寻李慕白决一雌雄。她的心里尤有悲伤,猫儿雪虎她实在舍不得,就想:哪儿去了?是在那沙漠似的河滩上流浪着吗?还是被人捕获害死了呢?忽然跟我翻了脸,不听我的话,当然很可恨,然而平时又是多么可爱呀!今后谁还给我开心呀?我还亲着谁抱着谁呀?她不住地流泪,并且低声叫着:

“雪虎,雪虎!跟着我们走吧!”绣香的马在后紧随着,她的心里也很难受,又很害怕,因为这一天的事简直是出生入死,眼前的刀光剑影仿佛至今还未消散。

这时两匹马行在一条羊肠小径之上,两旁都是茫茫的田禾.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地响,又像是有群马追来了似的。天上暮色沉沉,无云之处已露出了星星。走了多时,大概走出了十多里地了,天更黑,眼前却有了稀稀的火光,绣香赶紧指着问道:

“小姐……大爷快看!那边是灯还是星星呢?”

玉娇龙说:

“那边有灯光,一定是村落。你记住了。住店房时你就称我为大爷,但若在人家投宿,你就无妨还称呼我小姐.因为在路上两个女的太不便,可是向人家投宿,男人可又不大合适。这些事情,早先我那高老师都跟我说过,他常对我说江湖行路之事。可是我没想到,江湖人的眼睛竟是这么的毒,譬如今天与我对剑的那个有胡子的人,他一眼就看出来我是女扮男装。”

绣香问说:

“那有胡子的人是谁呀?”

玉娇龙说:

“那是个有名的江湖人,叫李慕白。你记得早先在德五奶奶家里住着的那个俞大姑娘吧,听说那就是他的妻子,但也是外面的传言,未足相信,不过他们二人倒是时常在一块儿,又都是江湖上武艺最高的人。今天,若不是我,换个别人,即使能够杀退了那群强盗,可也必定胜不过他。他的武艺不过是跟江南鹤学出来的.我的武艺却是……”说到这里,她忽然又不说了,将马策了两下,说:

“咱们快走吧!找个地方好歇息。你既随我出来,你就放心得啦.我的武艺无人能敌得过,我这口宝剑也没有兵刃敢接触!”绣香声儿颤颤地说:

“可是……我怕!路真难走,江湖人又真凶!”玉娇龙就不再理她。



 第九回(9)

第九回剑舞身随一身真敌众鹰翻鹫落双侠各争强(9)

少时就听见狗吠之声,已经走入村子里了,绣香被狗吓得又哎哟哎哟地惊叫。这个村里人家不太多,多半都有很高的石墙,有一家的后窗户还有灯光,是家小铺,另有两三家较贫寒的人家里也有灯光,并有推磨的声音。几只大狗围着她们的马乱咬,玉娇龙就怒声叱着,喊叫一家住户开了门。里面出来了两个人,问说:

“是干什么的?”

玉娇龙在马上说:

“请问,这儿有店房没有?”

就有人回答说:

“这儿没有店房,这是个村子,不是个镇。你们要找店房,还得往南走十里地,石桥镇那里才有店房呢!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玉娇龙和气地说:

“我们是从保定来,我们走得真累啦!劳驾,方便方便吧!叫我们在这儿借一宿吧!明天一早就走,我一定重重谢你们!”

对面黑糊糊的人影就说:

“家里没有多余房子,太不方便,不行!”

玉娇龙说:

“我们两人全是女的,到你家有什么不方便的呢?”对面的人一听原来是两个女的,他们倒觉得有点儿奇怪了,就问说:

“你们的男人在哪儿啦?”绣香听了,觉得脸上一阵发热,玉娇龙的声音也有点儿忸怩,就说:“我们,我们两人都是姑娘,都没有男人。”

有个人就说:

“让她们进去吧,让到奶奶的屋里得啦,怎能叫她们两个姑娘往下走呢?”另一个人却说:“还得问问!”于是又问道:“你们两个女的就出来走路,你们家里也倒放心?你们是打算上哪儿去呀?”

玉娇龙不稍迟疑,就短叹了一声,说:

“没法子,我们是姊妹俩,家无长男,父亲在外做官,在湖南衡山呢!地方太远,两三年没有音信,妈妈不放心了,才叫我们两人去看看,这也是万分出于无奈!”

那两个人全都无话可说了,于是一人骗开狗,一人就说:

“进来吧!马也牵进来吧,院里有地方,系在枣树上就行了。”又说:

“也就是你们俩都是姑娘,不然我们真不能留,因为我们家里也有年轻的姑娘。”

玉娇龙跟绣香下了马,先后牵马进门。院中果然还宽敞,有两株枣树.玉娇龙就把马系在了树上。这时就有一个老头子从东边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托着一盏油灯。那两个男子都有三四十岁,他们借着灯光一看,见玉娇龙穿着大褂,留着男人的辫子,绣香却梳着妇人的头髻,他们就说:“喂!喂!你们先别卸行李,你们是两口子呀!我们这儿没有房子让你们住,你们还是上别处找店去吧!”

玉娇龙回身笑着说:“你们再细看看,我是女扮男装。我们姊妹假作夫妇,不然如何敢出来走路呢?”

一个男子就蹲下去看她的脚,说:

“你是大脚呀!不行,不行!你别成心来这儿闹!”

玉娇龙不由有些生气,把脸一沉,说:

“谁来同你们胡闹,非得裹小脚才能算女子?我们北京的姑娘都不裹脚。我们是由北京动身到保定,由保定又来到这里的。俗语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难道我们还能安心来害你们?”

她说话的声音很尖很脆,西屋里就有个老婆婆的声音说:

“让人家进屋来吧!这一定是北京旗人姑娘啦,快请,让我问问,她们家里我还许认识呢!”玉娇龙跟绣香倒齐都吃了一惊。西屋的门便开开了,露出里边黯淡的灯光,一个十六七岁穿花衣裳的乡下姑娘,倚着门,惊奇地向外望着。屋里的老婆婆又说:

“请进来吧!这是土地神给咱家引来的贵客。昨夜里我还梦见北京城呢,今儿就从北京来了贵客,快让我来见见吧!”

院中的那两个男子还不大放心似的,发着怔,尤其是见马上又有绸缎的大包袱。又有带鞘的宝剑,他们真怀疑。那持灯的老人好像是这两个人的爸爸,他倒是叫两个儿子们帮助去拿行李,并请玉娇龙和绣香进了西房。

玉娇龙见这屋子很是窄小,墙壁上挂着许多灰土。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盏很暗的油灯,还有两份竹筷子、粗碟子粗碗,屋后墙是一铺土炕。这时那拿着灯的老头儿也走进来了,隔壁屋里且有小孩哭声。这情景仿佛与两年前在新疆草原与罗小虎同睡的那地方很像,玉娇龙的心中又不禁泛起一阵酸痛。

土炕上放着两份被褥,虽不十分脏,但上面的补钉很多。一个被窝似乎是这个乡下姑娘睡的,她倚身靠着墙,眼睛直向玉娇龙和绣香看,另一个被窝里就躺着那老婆婆,枕头边露出一团白发。老婆婆满脸皱纹,足有七八十岁了,她在被中要爬可爬不起来,就说:

“姑娘们进来啦?姑娘可别怪我,我老啦!这家里的是我的儿子、孙子、孙子媳妇、重孙子、重孙女,我如今是个老废物啦!我要是能够起来,哪能容他们跟姑娘说那些废话呀!他们都忘了恩了,他们都是花旗人家的钱养大了的。我从二十岁时守了寡,就在北京城邱侯爷家,伺候那儿的奶奶、太太!”

 第九回(10)

第九回剑舞身随一身真敌众鹰翻鹫落双侠各争强(10)

玉娇龙更是惊愕,原来这老婆婆竟是邱广超家的旧日仆妇,而邱少奶奶又是自己最知心的女友,她心中因此有些担心。老婆婆又说:

“现在听说那儿的奶奶也成了老太太了,小侯爷的那位少奶奶当了家。娶那位少奶奶的时候,我还在那儿呢!过了两年,我的眼睛就瞎了,侯爷太太赏了我五十两银子,小侯爷还叫少奶奶赏了我两个元宝,叫我回家来养老。我们才修盖了这所屋子,置了几亩田地……”

老婆婆絮絮叨叨,玉娇龙却一语不发。绣香就在炕上找了个地方.铺上了一条闪缎被褥。那乡下姑娘看见这发亮的被褥,就越发地眼直。有两个村妇,像是老婆婆的孙媳,就是刚才那两个男人的妻子,一个还抱着个孩子,都站在门外向屋里看。绣香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跟人家说客气话。玉娇龙却脱去了外衣和小褂,露出里边的红襦,坐在她的被褥上,不说一句话。

那老头儿叫他孙女把铺盖抱走,到别的屋睡去,这乡下姑娘就抱起来自己那套自惭形秽的被褥和枕头,可是还不肯走,她的祖父直催她。绣香就笑着说:

“这位妹妹,明天咱们再说话儿吧!”那姑娘才被她祖父拉走了,门也随之关上。

老婆婆又说:

“给人家二位姑娘做点儿什么吃呀?把鸡子儿煮几个吧!”窗外的妇人就答应着。绣香笑着说:

“您别让嫂子们麻烦啦。”老婆婆说:

“不!我知道,您北京人吃饭都晚,不像我们庄稼人,太阳还挺高就吃完饭睡觉啦。二位姑娘贵姓呀?宅子是在哪儿呀?老爷在哪儿当差呀?”绣香不敢贸然回答,瞧着她的小姐,玉娇龙便说:

“姓龙,是汉军旗人,家住在前门外,我父亲是在湖南做将军。”

老婆婆的耳朵还好,她都听清楚了,就说:

“那您一定知道邱府上,邱府上也是汉军旗人,侯爷在外省也做过将军。京城德五爷他们却是内务府的。”

玉娇龙更为变色,赶紧问说:

“您跟邱家还有来往吗?”

老婆婆叹了口气,说:

“早就没有来往啦.十二年啦!人家也许早就把我忘了。我这个儿子跟孙子又都不行,他们就知道在家里耕地,不敢出外。我儿子早先倒是到京城里去过一次,可是他说一进京城他就花眼,一上大宅门的台阶就腿软。现在他也过了六十啦,腿脚也快跟我一样啦,要不然,跟人家邱府没断,什么事没有个照应?可他们不成。”

玉娇龙听到这里才放了心,才知道住在这里不要紧,绝不会为京中的戚友们所知晓。她躺下身歇息,并叫绣香点上了两支檀香,汗秽的屋子里就弥漫着袅袅芬芳的烟云。老婆婆使力用鼻子嗅着,笑问说:“我有十二年没闻见过这香啦!龙姑娘,这是万寿香还是龙涎香呀?”绣香笑答道:

“这就是平常的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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