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侯-第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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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后跟着数千盾牌手”高高举着盾牌,守城燕军的箭矢落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撞击声。
跟在盾牌后面的则是万名弓箭手,他们以前方盾牌为掩护,一直奔行到城前两百步子箭射程之内”然后搭弓射箭,如蝗虫般密集的箭矢朝城头〖激〗射而去,将守城燕军狠狠压在城墙下,不敢抬头。
借着盾牌的掩护和弓箭的打压,南军弓箭手后方的近十万攻城主力一齐奔上前,每人背上扛着数十斤重的大口袋,一直奔行到北平护城河前,然后将鼓鼓囊囊的口袋使劲扔进河里,一个又一个,近十万个大。袋就这样将河道渐渐填满,河水不受控制的溢出了地面。
城楼上,朱槽神色一变:,“南军想填河直攻城门!”,道衍额头微微冒汗:“城门前还有吊桥”吊桥内广宁门多次修缮,里面又用沙石加固”纵然用撞门桩,他们也轻易撞不开”王爷且宽,心……”
话音未落,轰轰轰!三声炮响,广宁门前的大吊桥发出垂死般吱吱呀呀的怪声,接着像个寿终正寝的老人般,无力的轰然倒下,正好盖在护城河面上。
像是故意扇着道衍的耳光似的,紧接着,又是一阵密集的炮声,百门洪武大炮这次却没攻击城墙,而是集中了火力,全部击向道衍口中所说的坚固城门,广宁门。
木屑铁片飞溅,城门摇摇(欲)坠。
道衍大惊:“又是大炮……”
朱槽呆了一下,接着脸色涨得通红,站在城楼上跳脚大骂:“萧凡〖我〗日你先人十八代!不用大炮会死啊!”,“王爷,淡定啊!
第二百九十八章 北平决战(下)
大炮平射,直接射向北平广宁门,一轮又一轮,坚固的广宁门在百余发铁弹的重点打击下,城门已是千疮百孔,甚至可以透过城门看到城门通道内燕军将士们一张张惊恐欲绝的脸。
沙袋,石块,原木……能用的都用上,燕军发了疯似的将广宁门堵上。
轰轰
又是一轮激射,刚刚堵上的城门再一次被大炮的铁弹冲开。
数名燕军被铁弹打个正着,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像被砸烂的西瓜似的,成了一堆碎(肉),燕军不顾性命,又一次用沙袋石块填堵那扇已经支撑不了多久的城门。
洪武大炮再次怒吼,燕军再次填堵……反反复复,周而复始,北平决战的重点已经被放到这扇看似不起眼的广宁城门上,攻守双方都清楚,这扇城门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城门前的护城河已被南军用装满了沙土的口袋填满,南军总兵官萧凡的攻城战略很清楚,他要用大炮轰开城门,然后命令将士们大摇大摆的冲进城去,至于那种用梯子抢登城墙的笨法子,萧凡不屑用。
广宁门被轰开,又被填堵,再轰开……
中军阵里,萧凡的神情有些不耐烦了,虽然明白燕军如此疯狂填堵城门是为了生存保命,可双方的立场不一样,萧凡觉得大炮的效率实在太低了。
盯着城门观察了一会儿,萧凡森然下令:“把洪武大炮再往前移动五十步,集中全部火力,给我把城门轰烂”
曹毅道:“大人,再往前五十步,那可是燕军弓箭射程范围了……”
“他们有弓箭,咱们难道没有吗?令弓箭手全部上前,对城墙进行覆盖式放箭,把他们压得不敢冒头,洪武大炮趁这个时机赶紧轰城门”
“是”
南军将士推动大炮,缓缓向前移动,密密麻麻的弓箭手随着压了上来,逼近广宁门。
还未开炮,双方的弓箭展开了激烈的对射,蝗虫般密集的箭矢来来往往,中箭后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趁着这个时机,操控大炮的南军将士已完成了移动和铁弹装填,令旗狠狠挥落,洪武大炮再次对广宁门发起了猛攻。
轰轰轰
这次的威力明显强了许多,仅仅一轮激射,广宁门便承受不住折磨,艰难的摇晃几下,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叫声,最后轰然倒地。
广宁城门倒了
北平城像个被流氓剥光了衣裳的大姑娘,将她那白皙隐秘的部位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无任何遮掩。
所有南军将士像素了多年的老嫖客似的,全部暗暗吞了吞口水,目光贪婪的注视着城门内隐约可见的北平内城。
里面象征着官位,金银,战功,和子孙后世的前程。
挥了挥手,萧凡下令停止炮击,然后策马上前,恰好在城楼上燕军弓箭射程范围的边缘停下。
抬头仰望着古老厚实,布满青苔的城墙,萧凡暗暗叹息,数月以前防守济南城的艰难一一浮现在眼前,如今时过境迁,风云轮转,攻守双方易位,他萧凡能守住济南,逼得燕军不得不退,朱棣却眼看要丢失北平城了,更要命的是,这是朱棣的最后一座城池。
战局进行到现在,双方都明白,朱棣输了,输得非常彻底,任何退路都没有,只要萧凡现在令旗一挥,无数南军将士便可以大摇大摆冲进城去,北平失守即在眼前。
目注城楼上落魄但仍笔挺的身影,萧凡暗叹,放声大喊道:“北平即破,王爷,……降了吧”
城楼上,朱棣的目光也盯住了萧凡,这个年轻人一手破灭了他所有的计划,野心,权欲,大业,全部被他狠狠的,毫不留情的踩在地上,若世上没有这个人存在,他朱棣何尝不能位登九五,面南称帝?
萧凡,毁了他的一切,现在却假惺惺上前劝降,这算什么?胜利者的施舍,怜悯?
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微笑,朱棣站在城楼上负手而立,这一刻,皇族王爷的华贵雍容气质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干枯的嘴c混微张,齿缝中迸出几个字:“不,本王不降”
萧凡叹息:“王爷,这是何苦事已至此,王爷何必再造杀孽?”
“不,本王不降萧凡,你胜了,何妨胜得彻底一些?攻进来吧,本王在北平城里等着你”
“王爷现在若降,我们的将士至少可以少死一万人,王爷,不可挽回了,何必苦苦支撑?”
朱棣冷笑:“你萧凡表面温文儒雅,其实也是心狠手辣之辈,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仁慈了?最近你信佛了么?”
面对执迷不悟的朱棣,萧凡快气疯了。
尽管敌对多年,可萧凡潜意识里对朱棣还是有着一份敬重和佩服,戍守北平近二十年,朱棣屡次征战草原大漠,维持了大明领土的完整和朝廷百姓的尊严,仅这一点,就值得萧凡敬重。
前世清末时期,一位蔡姓将军发出一句振聋发聩,天下皆惊的宣言:“为国民争人格”,朱棣没有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豪迈之语,可他却实实在在做到了。
抛开二人名义上的翁婿关系不论,如此一条昂藏汉子,萧凡打从心底里不愿杀他。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那些走岔了道儿的同志,该挽救的还是要挽救,这世上该死的人太多了,可他们很多都没死,该死而不死的人,多朱棣一个也无妨。
跺了跺脚,萧凡大喊道:“你真不降?”
“不降”
“老顽固,你到底降不降?”
“不降”
“…………”
“…………”
二人隔着数百步远嚷嚷开了,萧凡身后的南军将领却一脸不耐,他们搞不清萧侯爷到底什么意思,广宁门被大炮轰开,那些堆积在城门后的沙袋土石只须几炮轰过去就会被轰得稀烂,城门通道可以说是畅通无阻,萧凡只要一挥手,北平城唾手可得,攻陷北平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萧侯爷却跟城楼上的反贼斗起了咳嗽,侯爷玩什么呢?严肃点好不好?我们这儿打仗呢。
这就像多年没见过女人的老光棍突然找了个漂亮媳妇儿,两人衣服脱光了,媳妇羞答答的张开了腿,就等着男人提枪上马,拨草入洞了,偏偏老光棍这时候玩起了情趣,不顾媳妇儿春情荡漾,却搂着她看月亮……
不合时宜啊
当下萧凡身后的将领们低声嘀咕开了,窃窃私语传进了萧凡耳中,萧凡只能苦笑。
他的心思恐怕没人能懂,实在是不忍心,他不希望将来一辈子愧对画眉,夫君杀了她的生父,纵然画眉对朱棣再无情,恐怕心中也不好受。
“来人把燕逆那俩熊儿子带上来”萧凡恶狠狠下令。
很快,朱高煦和朱高燧反绑着双手,被军士押到两军阵前,军士一踢二人腿弯,二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父王,救救孩儿,孩儿不想死啊——”二人哭得肝肠寸断。
萧凡眼角一瞟,飞快扫了曹毅一眼。
曹毅闻弦歌而知雅意,袖子一撸,拎了把大刀站在二人身后,恶狠狠道:“朱棣,看清楚了,你的两个熊包儿子已经落在我们手上,识相的话赶紧开城投降,不然我们可要撕票了”
城楼上,朱棣一脸铁青,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萧凡怒道:“萧凡,你……你还要不要脸了?两军对阵,你竟使出如此卑鄙手段……”
萧凡闭上眼,双手环胸,如同睡着了一般,脸上毫无表情。
曹毅却投入了角色,满脸凶煞道:“废话少说(肉)票在我们手里,识相的话赶紧给赎金……咳,开城投降而且不准报官,报官老子就撕票”
南军诸将一脸古怪的瞧着萧凡和曹毅的背影,暗暗嘀咕,他娘的,这到底是打仗还是绑票?老曹这家伙活脱就是一棒老2呀,不,他比棒老2更专业。
转眼再看萧凡,只见他面无表情闭着眼,对身外之事仿佛一无所觉,诸将于是赶紧闭嘴。
萧侯爷这态度……分明是默许了老曹客串绑匪呀,老曹敢这么干说不定还是萧侯爷指使的呢。
“朱棣,到底降不降?赶紧决定吧,再晚你这俩熊儿子可就人头落地了……”
城楼上,朱棣神情痛苦,面孔狠狠抽搐几下,接着仰天悲怆大笑道:“曹毅,你少拿他们的性命威胁我成王败寇,本王已落到这般境地,降与不降,家人性命都保不住,如此,不降也罢,燕王一脉好歹也算死得轰轰烈烈了”
曹毅闻言一呆,细细想了想,凑在萧凡耳边道:“我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
城楼上,朱棣暴烈大喝道:“萧凡,下令攻城吧,本王用性命成全你一番功业,也算是为常宁做最后一点补偿了”
萧凡长叹一声,喃喃道:“自作孽,不可活……”
萧凡神色疲倦的举手,再挥落……
“进攻”
轰轰轰
洪武大炮再次发出怒吼,堆积在广宁门后的沙袋土石不出意外被大炮击得飞溅四散,一轮激射下来,城门通道被彻底洞穿。
前锋官平安扬刀大喝:“平定叛乱,即在眼前诸将士,随我杀敌立功,报效朝廷”
“杀”
城外平原上,南军将士疯狂的朝广宁门涌进,漫山遍野黑压压的人群嗷嗷大叫着冲上前去,如同一大群黑蚂蚁快速渗进了北平。
燕军将士们早已被吓呆,仿佛连举起刀剑的力气都消失了,神情木然的瞧着南军将士由远及近,最后出现在咫尺之间,一刀狠狠劈在他们的身上,硝烟,鲜血,白骨,惨叫……各种惨烈的景象交织成一副地狱般的残酷图画。
燕军中不知是谁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接着脸色苍白的扔掉了兵器,跪在地上高举双手,大叫道:“我降了别杀我”
如同瘟疫一般快速扩散,燕军绝大部分将士都扔掉了兵器,老实跪在地上,睁着惊恐的双眼,浑身哆嗦着等待南军受降。
北平彻底攻陷了
城楼上,朱棣绝望的闭上双眼,很快又睁开,虬髯大脸不知怎的,忽然露出释然的轻松表情。
“精心策划,准备了十几年,说实话,我这十几年来没睡过一次好觉,经常在梦里惊醒,皇位,野心,权欲,快把我折磨疯了,我觉得自己就像中了邪似的,这些年来我常常以为自己不是人,是个疯子,每日每夜发着疯病,如同活在梦魇里,直到今日,直到此刻,梦,终于醒了。”朱棣脸上露出迷离而奇异的笑容,喃喃低语。
道衍站在他身后,看着如潮水般不断涌入城里的南军将士,又看了看朱棣平静淡然的笑容,道衍低下了头,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朱棣转过头,看着道衍,淡淡道:“这些年,先生为我的大业奔走操劳,谋划思虑,不过花甲之年,已是老态龙钟如耄耋宿老,先生,本王这里多谢先生了。”
说罢朱棣整了整衣冠,朝道衍正式行了个长揖大礼。
道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以头触地,眼泪愈发不可收拾,哽咽无言以对。
“本王该回王府了,洪武十三年,本王受先帝之命,戍守北平,入住王府,那里是我的归宿……”
朱棣深深的注视着道衍,然后毅然转身,在忠心耿耿的侍卫护送下,下了城楼,朝王府走去。
道衍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盯着朱棣伟岸的背影,忽然嘶声大叫道:“功败垂成,万事皆休,此非战之罪,王爷,非战之罪啊——”
朱棣的背影一顿,接着又继续往前走。
“贫僧受王爷知遇大恩,却没能完成王爷的大业宏图,贫僧有愧王爷,贫僧眼里,你是当之无愧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