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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大明官-第4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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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方应物如果真上了这封奏疏,几乎可以肯定必然要触犯天子。有没有坏事不知道,但肯定没有好事,根本就是有风险无收益的事情。

当然,假如东宫能继位登基,这样的冒险也不失为长远投资,即便一时惨败,但也能笑到最后。

可是从当前局势来看,东宫被废几乎无可避免。前一阵子百官大规模聚集左顺门外,为了东宫国本诤谏,最终也没能挽回局面,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阻止天子的决心?

内阁三人里,万安和彭华狼狈为奸,本身就是推动换太子的主力军。刘吉虽然反对,但意志也不大坚定,指望他殊死抗争是指望不上的,或者说就算他殊死抗争也没用。

若非事态至此,东宫上下也不至于意气消沉,只等着分行李散伙了。至于将来是沉沦翰苑著书立说,还是归隐东山采菊花,将来再说了。

这种时候还能冒出方应物这样仍然激进的人,还真有点异数。所以在众人眼里,方应物上这份奏疏,虽然正气凛然、节义高重,其实完全得不偿失,简直不可理喻,直臣诤谏也要有限度的!

想来想去,也只能理解为方应物利令智昏,想刷声望想疯了。或者是方应物年少冲动,受不得刺激,被谢学士挤对了几句,就脸红脖子粗地炸毛了。

“方应物还是太年轻啊,谢学士三十余岁便荣登东宫讲官已经够年轻了,方应物比他还年轻,年轻人之间就是容易激出火花……”众人心里几乎是同时想道。

对政治形势稍有了解的人都能判断出,方应物上了这份奏疏后,只怕要和他爹似的,直接去边荒州县吃沙子了,说不定还会来个榆林二次游。

至于谢迁,大概想的是“要上赶紧上,不上是小狗”,只不过开始讲究体面含蓄,不想表现出打落水狗模样,没有真如此出声冷嘲热讽。

方应物将众人神情看在眼底,冷冷一笑,突然转向谢迁,将奏疏文稿对着谢迁挥了挥,“刚才受到谢前辈教诲,晚辈深感羞愧,决心做件实事。但人微言轻,敢请谢前辈一同联名如何?”

谢迁愕然望着方应物,一时间竟然失语了。别说谢迁,就连周围其他人此时也好像受了惊吓。

等回过神来,谢学士死死盯着方应物,眼睛里愤怒得要冒出火来把方应物烧死。方应物自己作死,还想拉着自己一起同归于尽不成?

很珍惜自己的谢学士当然不肯答应方应物,谁愿意陪着方应物一起去死?但如果拒绝了,又该怎么向别人解释?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封为太子争取重要权益、占据了道德大义的奏疏。自己拒绝了它,确实是很现实的选择,但从道义上说不过去。

想至此处,谢学士真想大骂一句,道德绑架真是一件令人厌【wWw。Zei8。Com电子书】恶的事情!

在另一边,方应物虽然表面镇静自若,但其实心里也很紧张,以谢迁明哲保身的品性,应该不敢答应自己联署罢?

如果谢迁真是敢搏命行险的刚直之人,当年也不会看着父亲坐牢而坐视不理,这几年也不会放不下身段脸皮和自己死磕。

但方应物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算是豪赌,这谢迁要是真敢答应自己联署,那自己就彻底傻眼了……如果不是被谢迁挤对得下不来台,他也不会这般冒险。

所以方应物说话也是收着点说的,没有说出“想必以谢前辈的高洁人品,不会拒绝晚辈请求”这种话。就怕说得太过了,反而物极必反刺激谢迁答应。

谢迁足足沉默了片刻,知道不便亲自答话,便抬起头张望四周,意图暗示别人来帮腔。但却发现不知何时,够资格的同僚们悄悄远离了几步……同僚们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或许有同情,有鼓励,有轻蔑,有嘲笑,唯独没有出面帮腔的意思。

谁还能看不出来,方应物手里的奏疏就是一个大炮仗,丢给谁接着谁就倒霉!方应物已经不惜粉骨碎身了,但别人还惜命!

方应物能找谢迁请求联名,当然也能找别人。若离得太近,或者插手此事,没准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第六百九十三章 极致的艺术

既无法答应,有无法拒绝,也没有人出来打圆场,于是乎谢学士陷入了极其难堪的处境。此时此刻,他肠子都要悔青了,自己明明知道方应物就像是刺猬,还要去踩一脚。

不过想到方应物的行事风格,谢迁突然灵机一动。方应物看似屡屡作死,但却从来没有真死过,总是别有机缘,这次莫非仍然如此?

若真是这样的话,就是答应了方应物又何妨?谢迁想道。此后他又纠结几个转念,便下定了决心,反正也无其他路可走,不妨冒险一试。

不过虽然谢学士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但方应物却不给他机会了。话说方应物对夜长梦多的道理还是明白的,也不敢再拖延下去了。

却见方应物猛然挥袖,转身道:“罢了罢了,谢前辈还是不敢答应罢?关于此事,我独自上疏就是,一应后果,自然也是我独自承担!”

走了几步,路过少詹事刘健身旁,方应物又侧头道:“有些人懦弱自私,不敢仗义发声,遇事只会明哲保身为先。这也就罢了,但偏偏爱以己度人,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没有急公好义之心!

这样的人缺乏舍己为国的勇气,缺乏不惜自身的胆量,却以为别人也没有!当别人做出了他不敢做的事情,他却又会质疑别人的动机,故意摆出轻佻之态冷嘲热讽!

究其原因,就是为了掩盖他自己的懦弱平庸,生怕别人点破而已!每每念及此,吾深感可悲也!”

围观者不免多有暗暗羞愧者,虽然知道方应物指向刚才谢迁嘲讽他之事,但却有种自己也充当了帮凶的感觉……

谢迁大急,追上来道:“我便与你联署了!”

“谢前辈还是算了……”方应物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知道你不愿意,又何必强求!就当晚辈从来没提起过!”

“我……”谢迁待要辩解几句,但方应物完全不听了,甩手离开。遥遥听到方应物吟道:“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万马齐喑日,肯作校书郎?”

众人望着方应物那貌似步履蹒跚的孤独背影,忍不住叹息几声,方应物只怕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东宫呆不了几日了。

就算他再次上疏直言,声震朝野又能怎样?名声也要与现实联系起来才能发挥作用,不然就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无法变现就没有实际意义了。

不过也有人隐隐约约觉得,像方应物这样刷声望刷到了极致,也许是一条路子。任何事情,做到了极致都是艺术,刷声望是否也不例外?

午间休憩的时候,方应物将奏疏文稿按照格式誊抄了。完结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还是要指望地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当然,他这样的臣子不比阁臣和科道官,没资格直接密奏天子,奏疏只能通过内阁司礼监正常程序呈递。

好歹文渊阁就在文华殿旁边,方便得很。方应物便来到文渊阁院外,直接把奏疏丢给了值守在门口的中书舍人。

这封奏疏立刻就送到了文渊阁大堂诸位阁老手里,又是在诸位阁老心中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

让太子阅览章疏学习政务这件事,大小且不论,却是非常敏感,几乎就是东宫与军国政事之间唯一的联系。

首辅万安见方应物居然就此发声,心里难免有几分“惊喜”,便主张原封不动地送到了司礼监去。而次辅刘棉花阻拦也阻拦不住,也没有道理阻拦,只能听之任之了。

奏疏到了司礼监,同样惹得诸位公公侧目。能进司礼监的这些公公大都精明,非常懂得什么该做主什么不该做主,这方面的分寸拿捏妙到毫巅。

像方应物这封奏疏,所谈及事情或许不大,无非就是让不让太子看公文而已。但司礼监太监却明白,这封奏疏只能由天子御批答复,别人是不能代替批红的。

所以方应物的奏疏又是原封不动,和其他奏疏一起进呈御前,天子什么时候得空御览,那就不得而知了。

汪芷此时在东厂视事,听说了方应物的奏疏后,喃喃自语道:“疯了,简直疯了。”

午后重新开讲,得知消息的太子出来后,连连瞥了方应物几眼,心里不禁万分感慨,这才是疾风知劲草……后半句就不该由太子来说了。

夕阳西下,方应物刚出了西安门,便见有刘府的下人迎上来道:“姑爷留步!我家老爷有请,叫小的领着姑爷过府一叙。”

方应物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刘棉花觊觎汪芷的当“小三”心思消除之前,还是少见为好。就算是想谈今天奏疏的事情,那也没什么可谈了。

到了次日,朝廷中发生了另一件大事,登时轰动中外。

原来有一个声名不显的御史叫李鉴程的,密奏天子献言废立之事。奏疏称东宫德行有缺、福缘轻薄、学问粗率,不足为储君,请天子另择皇子。

本来这只是密疏,密封好了呈进御前,只有天子本人可以看到,其他人是不得与闻的。但天子这奏疏留中两日后,突然于今日下发到六科传阅。

这就相当于把这封奏疏公布出来了,半日之间就传遍了各部院,登时上上下下炸了窝,议论纷纷的全然无心公事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李鉴程偷偷建言废立,绝对是揣摩帝心然后哗众取宠的投机之举,十分可鄙!正常人就算阻挡不了天子废东宫,但也不会主动去推动进程,这是最基本的道义。

但偏生李鉴程李御史这份奏疏合乎了天子心意,然后天子故意将密疏明示给朝臣,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很显然,这是天子发出的信号,表明天子要以此为契机,真正开始动手废立太子了。一时间朝堂上现出芸芸众生相,种种状况不一而足。

有忠直之士痛心悲愤,不少人互相串联,企图再次发动伏阙诤谏,维护天理正统;也有小人心怀鬼谋,妄想趁此机会附和天子心意,跳出来为废立之事摇旗呐喊,以求幸进;

还有不少善于保身之人,琢磨着托病不出或是其他借口,力求置身于事外躲开风波,安安稳稳继续宦途。

第六百九十四章 周公和王莽

这一次朝堂风云,方应物是置身事外的。他该投的机都投过了,该下的注都下过了,现在只需要等待最后结果就是。

这日方应物如常入值,仍旧是立在廊上侍候。今天是少詹事刘健亲自主讲,但午前课业才讲了一半,忽然听到前面传来阵阵喧哗声。

刘健皱了皱眉头,对站位最靠外的方应物吩咐道:“去看看是何事!”

方应物应了一声,正要下了台阶去前面打探,便见几个人已经从甬道上过来。方应物站在最外面,所以最先看清楚,打头的人正是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覃昌。

东宫侍班众官员暗暗心惊,敢来闯东宫经筵的,绝非等闲之辈!覃昌虽然贵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但敢这样进来,肯定不是小事!

覃昌站在中庭立定,旁边有跟班太监叫道:“有上谕!东宫众人速速接旨!”太子连同东宫众官员纷纷起身出了厅堂,将覃昌请了进去居中而立。

覃昌扫视几眼众人,传旨道:“陛下谕示尔等知晓,自即日起,东宫经筵等课业一概停止。太子回内宫自省,坊局众官属另行待命。”

众人面面相觑,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天子的意图就是解散东宫侍班机构,彻底隔绝太子与朝臣的直接联系。显而易见,必然是废除太子的第一步。

覃昌又在人群中找到方应物,再次宣旨道:“左中允方应物肆意妄言,不肯安分守己,罢去一应官职差事,削官为民!”

众人又向方应物投以同情的目光。注意这是罢官而不是贬官,直接罢免一切官衔、阶位、差遣、品禄、功名,可谓是处分极重,很明显有点杀鸡骇猴的意思。

天子之所将废立太子的密疏公示出来,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造舆论,多寻求几个“识时务”大臣来表示支持。

而方应物偏偏上疏为太子争夺政治权益,看在天子眼中简直就是逆流而上,不狠狠打击下去只怕就要引发群起效仿了。

不过同情归同情,众人连带方应物自己都不奇怪,早有心理准备了。自从方应物上了那封奏疏,不被处置才见鬼。

覃昌宣完旨意,没有久待,匆匆离去。文华殿后庑的正厅中,充满了浓浓的“树倒猢狲散”气象和哀戚情绪,有两三个人已经忍不住失声痛哭,为江山社稷也为自己的理想抱负。

太子朱祐樘木然地坐在宝座上,接受着侍班官员的辞别。以少詹事刘健为首,众人舞拜叩首,纵然依依不舍也无可奈何。

此后便一一按顺序出去,这时左春坊左中允方应物突然出列,对太子高声道:“吾辈皆驽钝之臣,离去不足为惜,但太子身负天下重任,不可妄自颓废!臣以为,天道昭彰,圣心虽然一时被小人蒙蔽,但终究是邪不压正!

太子内有太后扶持,外有朝臣声援,或有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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